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谁用情深铸成牢》作者:时予初 夏至VIP2017-06-28完结 20578752点击| 婚恋纪实| 55万字 22岁那年,我亲手捅破处.女膜,把自己卖给了一个叫严久寂的男人。 他买色,我要钱,这就是一场不走心的交易。 因为有的人把心藏了起来,比如我。 而有的人,把心给了别人,比如他。 他不爱我,所以他把我推到风口浪尖置我生死于不顾; 他不爱我,所以他夺走了我等待多年的配型心脏…… 穷途末路,我发誓,要把他给我的,统统还回去。 正文 第1章 我把自己卖了 第1章我把自己卖了 二十二岁那年,我亲手捅破了自己的处.女膜,然后把自己卖给了一个叫严久寂的男人。 他图我的身体,我图他的钱,这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 可事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味,大概是从他爷爷在他家第一次见到我开始,当晚,他就甩给我一份婚前协议,说要和我结婚。 那时,我也才二十四岁,我没考虑过结婚这事儿,我只一心想要赚很多很多钱。 严久寂也是足够了解我,当时就说,只要我同意结婚,他就无条件给我五百万。 五百万,对于在海城打拼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数字,对我来说也是。 我当年的卖身钱,也不过区区二十万。 我考虑不到三秒钟,当场就在协议上签了字。 严久寂挑着眉看我:“不看看内容?” 我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反正除了这身体,我也没什么可以亏给你的了。” 严久寂也很直接,当场就撕烂了我身上的衣服,没有任何前.戏就闯了进来。 这个男人在床.上向来粗暴,刚开始,我为了适应他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两年下来,身体早就已经熟悉了他,很快就有了反应。 我习惯性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可是严久寂这一次很故意,他横冲直撞,捣得一次比一次深,像是在和我较劲。 我的手不自觉得抓着他的后背,痛苦和欢愉,很难说出哪一种感受来得更多。 除了严久寂,我没有其他男人,所以我没得比较。 但是我敢肯定的是,在做.爱这件事上,严久寂绝对是个中翘楚。 每一次和他做,我都像是要死一回一样。 这一次也一样,当他退出去的时候,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任何多余的温存,他像往常一样,在第一时间起身去了浴室。 很快,浴室传来流水的声音,我知道,他在洗澡,他是个有洁癖的男人。 他不喜欢自己的身体上残留任何不属于自己的气味,包括我的。 我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打理自己。 用纸巾擦掉粘稠的液体后,我按惯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避孕药,却发现药盒刚好空了。 我在心里低咒了一声,眼睛瞟了浴室里若隐若现的身影一眼。 按照我对严久寂的了解,他一时半刻恐怕出不来。 而我不想发生任何意外,于是,在床头柜留下一张纸条之后,我火速穿戴完毕,出去买药。 严久寂好清静,所以选住址的时候,特意选在了山上,从手机地图上看,最近的一家药店,距离这里也有足足五公里。 我没有驾照,不得已,只好找到了严久寂的专职司机老陈。 老陈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和严久寂关系的人,深夜被我吵醒,他也没有生气,二话没说,立刻去车库提了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身上欢.爱过后的痕迹太明显,我总觉得今天晚上老陈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不过我向来是一个很沉的住气的人,所以他不开口问,我也全当没察觉。 到底,还是老陈先开的口:“顾小姐,你前两天是不是去过仁德医院?” 仁德医院?听到这个名字,我警惕地盯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老陈也该是发现了我的面色不善,当场就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我没说话,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足够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的性格,他既然已经提了头,那就必须给我说清楚。 老陈许是被我盯得难受,到最后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顾小姐应该也知道,我有一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女儿,也是仁德医院的常客,那天去看病的时候,好像是在住院部看到你了。不过也不排除是我老眼昏花,所以就随口问问……” 听了这话,我终于感觉松了口气,问:“你女儿心脏不好?” 能在仁德医院住院部看到我的,只有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住的,全是心脏有问题的病人。 老陈点了点头,声音听起来无奈而又落寞:“嗯,先天性的……” 先天性心脏病,这个名词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相当熟悉。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偌大的雨滴拍打着车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如果你女儿病情尚轻,还能行动自如,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体验她没有体验过的生活吧。毕竟,别人七八十岁的人生,她可能走不到一半……” 我的声音,又轻又慢,像是在对老陈说,又像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正文 第2章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第2章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在严久寂包下我之前,我是个职业捉奸人。 几乎整个海城的有钱人都曾经是我的顾客或者是我拍摄的对象,虽然后来因为严久寂长期包下了我,渐渐退出了这个圈子,可这不代表这个圈子就忘记了我。 我知道在海城,有多少人想要弄死我,这也是除了钱之外,我会找上严久寂的原因。 所以在老陈提起仁德医院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有什么人找到了那里。 幸好,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糟糕事。 车子抵达药店的时候,雨刚好停了,但是外面还是有些冷。 老陈主动说要帮我去买,但是我拒绝了。 虽然我这人是挺不要脸的,可是有时候又挺纯情的。 比如现在,我根本不好意思让老陈帮我去买避孕药。 我走进药店,直奔避孕药所在的药柜,拿了几盒之后,正要去结账,电话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一看到司向南的名字,整个人就止不住慌乱起来。 司向南从来不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而他现在打来,恐怕只有一种情况…… 接起电话,还不等他出声,我就抖着声问:“司医生,是不是阿年……” 还不等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喂,小姐,你男朋友在这儿喝醉了,你能不能来给他接回去?” 说完,对方立刻报了一个地址给我。 我愣了一下,抓起手里拿的药,结了账之后,在车里胡乱吞了几颗,就催老陈去司向南所在的酒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烂醉如泥的司向南,浑然没有医学精英的模样,就跟路边的流浪汉一模一样。 别看司向南长得唇红齿白,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可到底是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我想要一个人带他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我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在替司向南结了账之后,直接喊了老陈来帮忙。 我和老陈两个人好不容易合力把司向南弄进了车里,原本醉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男人,却又像是瞬间清醒了过来一样,抓着我,不断地问我:“瑾时,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那时候,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原本清澈透明的眼睛里满是浓浓的痛楚。 我闭了闭眼,看着他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司向南看着我,忽然流出泪来,接着,他整个人就那样直直地倒在后座,彻底没了动静。 我不知道司向南的住处,所以只能把他送到了附近的酒店。 他醉成那样,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就和他一起住了进去。 老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我几次掏出手机,想打给严久寂,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几次又都把手机收了回来。 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说好了,互不干涉,这两年来,他从不过问我的行踪,所以我想这一次也一样,他是不会在意的。 凌晨一点,我终于草草给司向南擦了遍身子,他也终于安静躺下。 我看着这个睡梦中还喊着我名字的男人,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替他抚平他皱起的眉心。 说实话,他是个足以让任何女人心动的男人。 他长相好,身材好,教养好,职业也好,简直无可挑剔。 可是他不像严久寂,能给我很多很多钱,而我,能用身体去换钱,却不会用感情去换。 我大概知道他今天会去酒吧买醉,应该和我脱不了干系。 就在三天前,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我和严久寂的关系,小心翼翼地来试探我,而我,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我不是木头,这些年来,我多少也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感情。 所以这件事情,他早知道了也好。 这样,他才能尽早把我关在他的心门之外,我也能安安心心地继续从严久寂身上捞钱。 “司向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以让你好好去爱的女人,可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顾瑾时,你知道了吗……” 正文 第3章 这是你的战场 第3章这是你的战场 这一夜,司向南一直都在说梦话。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安静下来,我也得以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 后来,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床上,司向南还睡得很沉。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开门的时候,特意检查了一下防盗链,才拉开一条门缝。 外面,站着一脸歉意的酒店经理,看来敲门的人就是他。 刚想问他什么事,从我视线死角的方向却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男性嗓音:“你只有十分钟。” 严久寂?我的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 我跟严久寂走的时候,司向南还没有醒,我替他结清了房费才离开。 刚上车,就感觉到车厢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感。 虽然从严久寂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异常来,但是我的第六感向来很准,我敢打赌这个男人在生气。 至于在生谁的气,为什么事情而生气,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我,他比我还要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和界限。 我漫不经心地单手支着下巴,转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他不说我不问,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可这一天,严久寂有点奇怪,他居然开口问我:“你喜欢那个男人?” 我愣了一下,笑得妖冶:“我喜欢很多男人,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因为你给我的钱最多。” 顿了顿,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他为什么变得奇怪,补充道:“你放心,在和你的交易结束之前,我不会坏了你的规矩。” 严久寂这个人很龟毛,所以他找情.人也有很多规矩。 比如他不碰处.女,比如他不允许自己的情.人在关系存续期间,有除他之外的其他男人。 严久寂没有理会我,直接带我去了民政局。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和他就成了合法的夫妻。 之后,我被带着去做了美容美发美体,最后穿上严久寂给我准备的衣服,挽着他的手,出现在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晚宴上。 我也是进去了之后才知道,那原来是严家的家宴。 我和严久寂在一起两年,他从来没有带我公开露过面,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简单,总结起来就只有两个字:钱和性。 可这一回,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破了例。 就算是为了应付他爷爷和我领了证,其实也不必闹得人尽皆知,而我,私心里也不愿意这样。 但是在我们这场关系里,严久寂才是那个主导者,所以我并没有说“不”的权利。 规矩是他订的,他自然也可以打破。 所以从头到尾,我只是尽可能地配合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在海城,严家无疑是最大的名门望族,可我明白,越是这样的名门望族,越是可怕。 财势越大,亲情越淡薄,亲人不像是亲人,反倒更像是死敌。 所以我以前接业务的时候,也绝不会接和严家人相关的活。 觥筹交错之间,我丝毫没有嫁入豪门的喜悦,只是隐隐明白从今天开始,我的生活恐怕注定难以平静了。 如今,严家的掌权者便是严久寂,所以我们刚刚进去,就不断有人迎上来打招呼。 严久寂估计是很少带女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所以他们看起来都很好奇我的身份,严久寂明明知道,却始终笑而不语。 直到过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之后,他投给我一记别有深意的眼神之后,径自离开。 严久寂对我向来不会手软,可我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把我丢在一群豺狼虎豹之中,他甚至没有给我介绍任何人。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贴在我耳边对我说:“以后,这就是你的战场。” 正文 第4章 估计是遇到大BOSS了 第4章估计是遇到大BOSS了 战场啊?真是形容得……太贴切了。 我看着眼前这些把尖牙厉爪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男女,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为了那五百万签下了那纸协议。 我有想要好好保护的人,所以我做不到无所畏惧。 我本来以为严久寂是可以帮我躲避“追捕”的绝佳庇护,可现在看来,他很可能正在把我推向另一场更加凶残的追捕。 在我眼里,这帮严家人丝毫不比我之前服务过的那帮有钱人逊色,他们眼睛里所透露出来的贪婪,甚至更甚一筹。 其实在严久寂走的那一刻,我是想把他留住的,我清清楚楚的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害怕独自面对这帮人。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他说,以后这就是我的战场。 我明白,在我签下那纸协议,决定用五百万出卖婚姻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既然是自己选的路,我即便是咬牙吞血也会走完的。 此时此刻我只恨自己太不走心,一直以来只把严久寂当提款机,平时也没有把严家的家谱背一遍,搞得自己现在被动又狼狈。 “这位小姐,不知道你和我们久寂是什么关系?” 严久寂走后,第一个按捺不住的是一个身形略胖的中年男人。 我笑了笑,似是而非地答:“大体来说,就是能带着一起参加这种家宴的关系。” 听到我的回答,站在中年男人旁边的女人忽的轻嗤了一声:“野.鸡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真是滑稽……” 野.鸡?这个形容我不喜欢。 我承认,我是出来卖的,可我只卖给严久寂一个人,如果非要说的话,我也应该是家养的,和那种放养的不大一样。 不过,反正都担上了这名头,我也不能名不副实不是? 既然她认为我是妖艳jian货,那我就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妖艳jian货。 于是,我风情万种地朝她身边的中年男人抛了个媚眼:“男人不都喜欢这种吗?家花哪儿有野花香不是吗?” 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外在条件有多优秀,这从严久寂会从那么应征者当中独独挑中我,就可见一斑,而我向来也很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这种优势。 那中年男人看着我,眼睛都发直了,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是马上扑过来一样。 女人见状,狠狠地揪起他的耳朵:“你眼睛往哪儿看呢?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皮又痒了?” 男人歪着脖子,也顾不得面子里子,直求饶:“老婆,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 末了,还不忘把矛头指向我:“都怪这女人,是她故意勾.引我!” 我承认我故意,但是勾.引他?抱歉,我还真没那么重口味。 两人又吵了几句,临走前,那女人恶狠狠地瞪着我:“不管你和久寂是什么关系,作为久寂的姑姑,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 啊,这个女人居然是严久寂的姑姑,这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以为有血缘关系的人,就算基因不可能完全一致,但也不会差的太离谱。 严久寂的这个姑姑,除了长相和他完全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外,就连性格也是南辕北辙。 就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底的人,摆宫斗剧里绝对活不过一集的那种。 不过我反倒是喜欢这种人,至少好对付。 宛如看了一场不痛不痒地闹剧,周围的人群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却也迟迟没有出现第二个同我搭话的。 我也乐得清静,他们喜欢把自己当看猴人,那就去看吧,我不见得要配合他们做那只猴,毕竟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是严久寂。 我步伐悠闲地绕着会场走了一圈,也吃了一圈。 这两年为了保持身材,我在吃的方面一直都很注意,这一晚算是我吃的最痛快的一次了。 不过没关系,按照目前的情形,今晚严久寂肯定会是会带我回他家的。 和他大战一场,现在吃下的这些卡路里应该就能被消耗光了。 想到这里,我又挑了一块抹茶蛋糕放到盘子里。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猎奇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我的食欲,除了严久寂,我很少在意旁人的目光。 虽然身处人群当中,但因为没人打扰,我倒觉得安逸。 直到一个长相和严久寂有点相似,就连给人的感觉也跟他有点相似的女人,踏着优雅的步伐向我走来。 “小姐你好,我是久寂的大姑姑严清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女人眉眼温和,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人畜无害。 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暗叹:这下估计是遇到大BOSS了。 正文 第5章 你和她那么像 第5章你和她那么像 一个人,可以树敌,也可以树很多敌。 但是绝不能同时树很多敌。 更何况,眼前这女人摆明了不简单,一个可能顶十个。 我在心里暗骂了严久寂一声,脸上还是扬起笑,大大方方地答:“严女士您好,我叫顾瑾时,您叫我小顾就可以了。” 严清霞也是笑:“叫小顾未免太生疏,我就叫你瑾时吧。瑾时,你是这五年来,久寂第一个带回家来的女人,想必你对他来说很重要,说不定你未来还要跟着他喊我一声姑姑的。” 重要?五百万对严久寂而言应该只是九牛一毛的事吧?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严女士说笑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虽然事实上我已经和严久寂领了证,可是按照目前来看,这都是暗中进行的,至少严家人还没一个知道,我不知道严久寂到底是什么想法,在他开口之前,我明智地选择管好自己的嘴。 严清霞一听,微微叹了口气:“也是,想当初久寂和妍妍那么要好,就跟连体婴似的,还不是说分就分了……” 妍妍?苏妍……?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听到有人对我提起苏妍这个人,之前有一次严久寂喝醉的时候,在床.上这么叫过我。 那是唯一一次,严久寂在床.上那么温柔地对待我,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叫苏妍的女人,大概是在严久寂心里有着很特殊的位置。 现在听严清霞说起,才约莫知道他们曾经到底好到了哪种程度。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个女人在这时候如此“无心”地向我提起苏妍这个人,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和严久寂好过啊。 许是我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严清霞懊恼地道:“啊,瞧我这嘴,怎么尽说些不该说的话。瑾时啊,你别往心里去……” 开玩笑,这种事我往心里去干嘛? 我现在是巴不得这个叫苏妍的女人重回严久寂的怀抱,然后我就抱着他给我的五百万,去过挥金如土的生活。 不过表面上,我还是沉住了气,只是微微勾了唇角,声音也比之前轻了:“嗯,我知道。” 可能是我的情绪看起来比较低落,严清霞主动抓起我的右手,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在我手背上轻拍了几下。 “瑾时呐,你相信我,久寂对你肯定是走心的。毕竟,你的神韵那么像妍妍,气质又这么好,他没有理由不喜欢你。” 严清霞说完这句话,我的胃部忽然痉挛起来,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我顾不得其他,当场就把手抽了回来,冒着冷汗对她说:“抱歉,我想我需要暂时离开一下。” 说完,我也顾不上严清霞的反应,急急忙忙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玛德,肯定是一下子吃太多,胃受不了了。 以前也没这么娇弱,好像跟了严久寂之后,我也渐渐得了富贵病。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没有什么命偏得什么病。 我把自己关在洗手间的隔间里,趴在马桶旁,死命地扣自己的喉咙,在吐出来一些之后,总算是感觉舒服了一点。 刚想出去,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关门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女声笑骂道:“死相,怎么这么猴急,小心被人撞见……” “怕什么,我早看过了,里面没人。宝贝儿,快让我亲几口,你可想死我了……” 男人话音刚落,洗手间里就响起了吸咬声,紧接着,女人开始吟叫起来。 真是的,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看的?里面怎么就没有人了,我难道不是人? 话虽如此,可能是出于职业惯性,我还是顺手掏出手机,把这一段给录了下来。 这个严清霞,还真是高手,简直是在贵妇和荡.妇之间切换自如啊。 不过这个男的好像不大持久,至少和严久寂比起来差了一大截,短短二十分钟而已,就完事儿了。 两人又粗喘了一会儿,男人问:“怎么样,打探出严久寂带来的那女人什么底细了没?” “不成气候的小丫头片子,不用在意她。我才挑拨了两句,就一脸发白要哭不哭地跑出去了,完全没有什么威胁性……” 严清霞语气里的轻蔑傻子都听得出来。 如果不是碍于目前的处境,我还真想跳出去和她当面对质。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把我看得越扁,就对我越无防备,也越不会在意我,而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那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才离开。 我为了保险起见,故意等他们离开很久后,才施施然地走出隔间,在洗漱台简单打理了自己一下之后,离开。 不过,刚刚走出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了在外头倚墙而立的严久寂。 “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看样子,完全不是巧合,他分明就是在守株待兔。 而且很不凑巧的,我刚好是他等的那只倒霉兔子。 正文 第6章 出卖的不止是婚姻 第6章出卖的不止是婚姻 严清霞的事,我本来是打算只有自己知道就好的。 我是一个守得住秘密的人,因为我很清楚有些秘密在必要时刻足以救我一命。 不过,看严久寂的样子,我是瞒不过去的,我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一手布下的局。 就算不是我,应该也会有其他人来录下严清霞的这段录音。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机上交给了他:“新录的录音,你有空可以听一下。” 严久寂挑了挑眉,翻出录音就要按下播放键,好在我机灵,及时制止了,并且双手奉上了耳机,顺便良心建议:“我想,你还是戴着这个听比较合适。” 他勾起唇,笑了一下,不过到底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戴上了耳机。 整段录音,虽然不是很长,但也有二十几分钟。 严久寂就那样站在女厕门口,用一副在听交响乐一样的表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听了下来,中间没有任何快进。 末了,他把耳机还给我:“手机暂时先放在我这儿,明天再还你。” 我点了点头,对此无异议。 给了他的东西,我也没想着能要回来。 严久寂把我的手机放进西装暗袋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等我的意思。 我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不敢有丝毫怠慢。 快到宴会大厅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问我:“胃还好?” 我一点都不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乖乖回答:“哦,吐了一下,感觉好多了。” 严久寂微微颔首,继而轻声道:“以后别再在别的男人面前卖.弄自己,记住你已婚的身份,严太太。” 果然,从头到尾都躲在暗处监视我啊,这个老狐狸…… 也不想想到底是谁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那里的。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我完全不敢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跟上了他,软着声音道:“是的,严先生。” 严久寂斜睨了我一眼:“夜不归宿的事,也不许有下次了。” 听到他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我和他的关系基本上就是停留在他召唤我送上门的阶段,基本上夜不归宿才是常态才对…… “你见过哪对夫妻刚结婚就分居的?” 瞬间,我恍然大悟。 以前我们是长约P友,现在领了证,关系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搬去和你一起住?” 见严久寂点了点头,我心里是千万个不愿意。 就他住的那破地方,交通不方便不说,离我打工的地方又远,这简直是要我的命啊! 虽然心里怨声载道,嘴上,我还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走进大厅的那一刹那,严久寂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 他从来没有这样拉过我的手,就像是真正的情侣一样,一时间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又不敢随意挣脱,只能看着他发愣。 直到追光灯打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带我上了台。 “今天,我要向在座的各位长辈以及亲朋好友们介绍一个人——” 严久寂的声音透过高音喇叭在整个会场里回转,灯光太亮,我看不清台下人的表情,我只看到严久寂用前所未有的深情,注视着我。 然后薄唇轻启:“我的新婚妻子,顾瑾时。” 按照我的了解,像这样的家宴通常是不会请媒体的,可是这一天,严久寂的话音刚刚落地,现场就疯狂地闪起了闪光灯。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严久寂之前所说的“战场”这个词的定义。 他正在毫不手软地把我推向严太太这个位置。 也许对许多人来说,严太太这个身份无异于一种至高荣耀,可是对我而言,只象征着风险和灾难。 果然是老奸巨猾的商人,看来要从严久寂手里头赚五百万,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也是到了这一刻,我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原来这一次我出卖的,不只是我的婚姻而已。 正文 第7章 城府深沉的男人 第7章城府深沉的男人 严久寂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我推向了风口浪尖。 第二天,整个海城都是关于“严太太”的报道,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两年来,我辛辛苦苦躲避的那些人,也在一夕之间就知道了我的行踪。 我一直都知道,严久寂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 所以我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从不敢放肆,说得直白点,我很怕他。 我以为他对我漠不关心,也对我一无所知,可事实上,他对我了若指掌。 在听到他漫不经心地对我说“顾瑾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能保你了,所以你要好好听话,知道吗”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逃过他的法眼。 严久寂决定了的事,从来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当天晚上,我就被迫拎着我本就不多的行李,住进了位于严久寂位于括苍山的别墅,正式开始了和他的同居生活。 我和严久寂维持关系的这两年时间里,我在括苍山过夜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被他折腾得太累,实在起不了身,通常再晚我都会回自己的住处。 而严久寂也从不勉强我,不过他不赞成我叫快车,而是会吩咐老陈送我回去。 从这一点上来看,严久寂除了是一个大方的金主,在某些方面其实也挺绅士的,当然也许他只是怕我出事,到时候连累到他而已。 在和严久寂同居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像是一只不知餍足的猛兽一般,差点把我给生吞了。 一次不够来两次,两次不够来三次,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不过这回完事之后,他没有自己去洗澡,而是顺手把我也带上了。 我想这也许是作为“严太太”的福利之一,再加上我实在是太累,也就随他去了。 洗完澡,躺回床上,身体明明很乏,脑袋却无比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尤其是这样被严久寂搂在怀里,我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也许都只是我做的一场白日梦。 当然,我也希望这都是一场梦而已,可从严久寂身上传来的体温告诉我,并不是。 “顾瑾时,你已经连叹了三声气了,如果还不是太累的话,我不介意来第四次。” 严久寂的下巴扣着我的头顶,可能是躺在床上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里性感了几分。 “严先生,一下子来太多次对身体不好,要节制。” “那就闭上眼睛好好睡觉。” 说完,他的大掌还拍了我的屁股一下。 明明不重,我的身体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这种亲昵的感觉,说不清楚是好是坏,可心底有一种声音在提醒我,不要越线。 “严先生,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年,你为什么会从那么多人当中,偏偏挑中了我?” 是真的像严清霞所说的那样,因为我和苏妍神似吗? 所以他一开始和我上.床的时候,会遮住我的眼睛,不许我叫出声…… 他一直在试图从我身上,找苏妍的影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严久寂并没有沉思太久:“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对金钱的渴望,毫不掩饰的。” 我轻笑了一声,只当他是在糊弄我:“那些人里,有哪个不是为了钱才去的?” “不,你错了。在那么多人当中,只有你,那么纯粹地,只为金钱而来。”严久寂的大手勾起我胸前的一缕长发,缠在指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顾瑾时,我不会看走眼,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有心的人。” 没有心?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心。 只是有的人把心藏了起来,比如我。 而有的人,把心给了别人,比如他。 “如论如何,我要谢谢你,当年挑中了我。” 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就向他道了谢。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他为色我为财,明明,一直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开口向他道了谢,在时隔两年之后。 严久寂可能也是没有想到我会开口对他说“谢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只是买了你一夜,你付出你该付出的,得到你该得到的,仅此而已。”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我对他确实是心存感激的。 也许二十万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就是那二十万块钱,把阿年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说到底,是他救了阿年一条命,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正文 第8章 我要你活着 第8章我要你活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严久寂已经不在。 我向来浅眠,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感觉到他离开,也许是真的太累了。 我昨天被严久寂没收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我第一时间去查看我昨天录的录音,果然,被删掉了。 我撇了撇嘴,这才记得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八点半。 如果要去打工,肯定来不及了。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昨天去家里收拾行李的时候就顺便调了一天假。 这个时间,严久寂应该已经去上班了,不过他把老陈留给了我。 我也没和他客气,叫了老陈就让他送我去仁德医院。 难得的假期,我自然是想要和阿年一起度过的了。 去的路上,我大概和老陈说了一下阿年的情况,以前不说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现在我既然已经和严久寂结婚,且不可避免地要跟着他住在山上,以后需要老陈帮忙的地方多得去了。 而且,依着严久寂之前说话的意思,他应该是把我调查得一清二楚了,瞒着也没多大意思。 “没想到太太居然有个弟弟……” 听了我的话之后,老陈有些感慨地道,大概是阿年和他女儿年级相仿且得的又是同样的病,他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怜惜之意。 “太太,这些年,过得很苦吧?先心病的治疗费用,可不是一点一滴的啊……”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问我过得苦不苦了。 听了老陈的话,我心口微微一窒,却是扬着笑对他说:“老陈,还是叫我顾小姐吧,我和严久寂的关系,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我不习惯和人太亲近,所以顾小姐是最好的称呼。 可能是我疏离的口吻让老陈顿觉自己越了矩,他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好的,顾小姐。” 我垂了垂眸,没再看他。 很快,车子到了仁德医院,熟悉的围墙,熟悉的院门,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我的阿年,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八年了。 在这八年时间里,他在鬼门关前走了几回,但到底还是被我留了下来。 这两年,因为严久寂的关系,我总算是有能力给他弄了一个好一点的病房。 可是好的环境,并没有让阿年有太大的好转,他的病情还在持续恶化,他睡着的时间也来越多,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 大多数时候,他是依靠呼吸机活着的。 而这一天,也许是老天可怜我,我过去的时候,阿年刚好醒着。 可是看着他,对着我笑的样子,我心里却更难过了。 我从没有见过哪个十八岁的男孩子,能瘦成这样的,我甚至怀疑他的大腿还不如我的手臂粗。 “嗨,跟屁虫,你可终于舍得醒着见我了。”我故作轻松地和他打招呼。 阿年没有理会我的调侃,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姐,生日快乐。” 阿年的声音很轻,可是我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我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今天是我二十四岁的生日。 “给,这是生日礼物。” 说着,阿年有些吃力地从床的另一边拿出一个装满了小星星的玻璃瓶给我。 “对不起啊,姐,这么多年了,才叠满一千零一个,直到今天才能正式把它送到你手里。” 所以这些年来,在他短暂的清醒时刻,他就在给我叠小星星了? 我捧着那个沉甸甸的玻璃瓶,一时之间,满心酸涩。 眼眶直发热,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我猛地转身,不让他见着我哭的样子。 “姐,对不起,一直以来为了我,让你过得那么辛苦。如果今年还是等不到,我们……就算了吧?” 阿年的声音轻轻悠悠的,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事。 我擦了擦眼泪,蓦地转过身去,十分严厉地质问他:“纪斯年,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什么叫做等不到就算了?” “姐,对不起让你感到失望了。可是我,真的觉得很辛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醒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睡去,这样的人生,比没有还要可怕。” 我放下手里头捧着的玻璃瓶,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 “纪斯年,你给我听好了。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现在,是我要你活着,你听到了没?我要你活着!所以就算是再辛苦,你也得给我撑下去,你懂不懂?” “姐……” “还有,不许再和我说对不起。”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苍,让我如此贫瘠的生命里,还能有个你。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对着星星许过的心愿吗? 纪斯年和顾瑾时,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正文 第9章 P友和老婆的区别 第9章P友和老婆的区别 我知道,阿年一直在心里自责自己拖累了我。 可事实上,是他的存在,一路支撑着我,让我活到了现在。 在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里,阿年都是我逼着自己在这个肮脏不堪的世界活下来的信念,唯一的信念。 我可以为了阿年做任何事。 从阿年病房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司向南。 他穿着白大褂,风度翩翩的样子,完全没有那一晚烂醉如泥的样子。 看到我,他微微愣了一下,最后对我说:“那天晚上,谢谢你。还有……恭喜你。” 他的谢谢我能理解,可是这恭喜…… 我皱着眉,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何喜之有,直到医院大厅回放的新闻里播出了关于严久寂的消息,我才恍然大悟。 我力不从心地对他笑了笑:“司医生也年纪不小了,该考虑找个伴了。刚才我们阿年还惦记着说要吃你的喜糖呢……” 司向南却顾左右而言他:“阿年刚刚醒过?” 我没有戳穿他,顺着他的话题答:“嗯,才又睡下。” 说完,我看了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对他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过两天休息的时候再来看阿年,这两天还是要按惯例麻烦司医生多多照顾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司向南忽然抓住了我的手:“瑾时,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吃顿晚饭吧?” 他眼底的期盼是那样浓烈,可我知道,我并没有那种资格,刚想要开口拒绝他,一旁的走廊拐角却忽的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来。 “很抱歉,我太太今天晚上得陪我回家吃饭。” 严久寂就那样如君临天下一般,横在了我和司向南之间,他不由分说地分开司向南拉着我的手。 “司医生是吗?希望你能尊重你的职业,不要总想着借职业的便利做些有损职业操守的事。” 说完,也不等司向南回话,他直接拉着我就往外走。 一路上,严久寂都没有说话,而我,突然之间居然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错觉,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受不了车子里无边无际的沉默,尝试着和他解释:“我和司医生之间什么都没有。” 严久寂斜睨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如果有什么,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碰手术刀了。” 听听,这充满占有欲的口吻…… 难道这就是P友和老婆的区别? 相比之下,我果然还是喜欢只是单纯的当他的P友。 我有些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却发现窗外的景色有些陌生,不像是去括苍山的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得陪我回家吃饭。”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严家老宅。” 也就是严家大本营?! 我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实在是很不想再上战场。 但是……这好像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拜托严久寂:“严先生,我拜托你,这一次至少把人给我介绍一遍再跑路行不行?” “放心,今天你只要负责安安静静地吃饭就好。” 真的?那还真是谢天谢地! 可事实证明,严久寂这个人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正文 第10章 女人养着玩可以 第10章女人养着玩可以 这严家老宅,昨天家宴的时候来过一次,不过比较匆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打量。 现在仔细一看,果然是大得出奇,从大门到宅子前,光开车都要十几分钟。 还有那个花园,简直堪称公园了。 也只有像严家这样的大家族,才能拥有这种气势恢宏的宅子了吧。 下车的时候,严久寂忽然给我套上了婚戒,款式很简单,和他手上的是一对。 同时交代了一句话:“不要再叫我严先生。” 话落,又十指紧扣地牵着我往里头走。 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有多恩爱。 我心里清楚,这次严久寂带我参加的十有八九就是一场鸿门宴。 但是我没想到,阵仗会这么大。 上至严久寂的爷爷,下至需要喊我舅婆的奶娃,全都到了。 整个大厅,里里外外摆了整整十桌…… 也只有严家这样的豪门,才能在自己家就能办这种规模的聚餐吧。 我向来很讨厌人多的场合,不过幸好,我和严久寂这一桌是单独一间的。 在座的人也不是很多,数了一下,也不过十五六个人。 坐在主位上的,是严久寂的爷爷,之前在严久寂的别墅有过一面之缘。 看起来是一个有些严肃的老人家,不苟言笑的那种。 严久寂就是在这位老人家见过我之后,忽然抽疯说要和我结婚的。 这一回严久寂倒是一直待在饭桌上,并且还把在座的每一位都向我介绍了一遍。 除了严清霞,严久寂那个缺心眼的姑姑叫严碧霞,除此之外,严久寂还有一个大伯,两个叔叔,也就是说,严老爷子一共有六个孩子,其他五个都好好的,就严久寂的爸爸,死了。 至于他母亲,从头到尾,都没人提起过。 严久寂的大伯叫严子瑞,两个叔叔,三叔叫严子涛,小叔叫严子祥,而严久寂的爸爸在兄弟中排行第二,名字却和其他三个儿子有点不大一样,叫严清远。 当时我不知道严家给子孙起名的规矩,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在六个子女中,只有严清霞和严清远是严老爷子正室所生的孩子,而其他四个,都是由不同的情.妇生的。 怪不得,在那么多长辈中,我就觉得只有严清霞的气质和严久寂有几分像,而其他人,除了大伯严子瑞给人的感觉还算和气,剩下的都是和严碧霞差不多的货色。 由此,我也推断得出结论:严老爷子的正室肯定比那些养在外头的情.妇品质高多了,现在科技发达了,一个人的外貌可以随时发生变化,可遗传这种东西真的是造不了假的。 可即便如此,这位优秀的正室还是没能拴住一个男人的心,作为女人,我同情她。 虽然来之前严久寂对我说过,我只要安安静静吃饭就好。 可事实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会真的以为我心大到能无视一桌子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视,同时在严老爷子毫不掩饰的打量下,还能安安心心地大快朵颐吧? 这个男人真是…… 我在他心里到底是有多没心没肺! 在形同嚼蜡地啃了小半块牛排之后,严老爷子的审视终于结束,率先发了话:“久寂,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吧,这个女人养着玩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娶进门。” 严老爷子的声音威严至极,在场的没有一个敢抬头直视他,像是生怕引火上身。 只有严久寂,抿了口红酒,又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道:“我和爷爷的意见正好相反,觉得她很适合做严家的媳妇。” “适合?要做严家的媳妇,首先要身份过关,光光这一点,她就不合格了。你当是过家家吗,说娶就娶!先斩后奏登记了不说,甚至还把那么多媒体叫到家宴上来!” 严老爷子显然是动了怒,就连手中的筷子都甩在了桌上。 一时间,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严老爷子的声音总算是缓和了下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媒体方面我会摆平,至于你们的婚姻登记,就说去的时候非本人,去申请无效。” “到底谁才是把婚姻当儿戏的那个人?”严久寂明明眉眼带笑,可声音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顾瑾时,我娶定了。” 正文 第11章 给自己估个价 第11章给自己估个价 明明是很动人的情话,可从严久寂的嘴巴里说出来,还真是一点都让人感动不起来。 严老爷子被气得当场拍案而起:“混账!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离了严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看你是中了你爸的毒,说什么真爱至上。那个苏家丫头也好,这个女人也罢,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会真的爱你多过爱你的钱?!” 严老爷子这句话说的,还真是让我连一句话都不能反驳。 我确实只爱严久寂的钱而已,撇开钱,严久寂这个自大又难伺候的男人对我来说算个P! 想必我之于严久寂也是如此。 今天听了严老爷子和他之间的对话,我算是弄清楚他为什么忽然说要和我结婚了。 很大程度上大概是为了和他爷爷赌气。 不过也是够幼稚的,他赌上自己的婚姻是想证明什么呢? 证明他不是那种会随意受人摆布的男人? 面对严老爷子的盛气凌人,严久寂只是笑着摇了摇面前的高脚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之后,又轻轻放下。 “我、不、在、乎。” “你——!!” 眼见着祖孙俩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在场的几个长辈已经按捺不住,看样子是要劝说,可又不敢。 严老爷子在这时候忽然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我来:“你,自己估个价,给个数。” 我?忽然被点名,我有点受宠若惊。 听严老爷子这意思,是给我狮子大开口的机会,狠狠宰他一顿喽? 说实话,我真是太喜欢这种有钱人了,等了好久,今天终于等到他,可身旁却传来一道凌厉的视线。 我转头,果见严久寂正十分“温和”地看着我。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生生被吞了回去。 我右手握拳掩在唇边清了清嗓:“严老爷子,我不否认我爱久哥的钱,可是……现在久哥才是严氏的掌权者,我不认为您能给我的,比他给我的还要多。最重要的是,我迷恋久哥,离开他我会死的。” 严老爷子可能是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像我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一张老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老半天都没能说出句话来。 我邀功似的看向严久寂,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未置一辞。 许是见老爷子受我这个外人的气,严碧霞终于不能忍了,当场就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谁给你的资格这么跟老爷子说话了?目无尊长,还恬不知耻,我们老严家是绝对不会承认有你这样的媳妇的!”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小姑姑,我和久哥的婚姻,只要我和久哥认可就行了,跟严家有什么关系?我嫁的人是他,又不是严家。而且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就成了不要脸的女人了?久哥,我好难过……” 说着,我万分委屈地窝进严久寂的怀里,同时微微抽动自己的肩膀。 玛德,心真累,不就能好好吃顿饭么?还得考演技! 严久寂很自然地把我搂在了怀里,右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在旁人眼里,无疑是在安抚我。 “小姑姑,瑾时是我的妻子,也是你的侄媳妇,我希望你说话的时候能过过脑子,不要这么……口无遮拦。” 严久寂的话在这群人当中,应该也是很有分量的,他这话一出,严碧霞连P都不敢再放一个,只唯唯诺诺地答了声“知道了”就没了下文,而在场的其他人,也丝毫没有维护她的意思。 到最后,还是严老爷子先松了口:“如果你意已决,这一次,我就遂了你的愿。但是你这个媳妇,我得帮你管教管教,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什么?! 我刚刚那样得罪了他,要是落在他手里,那我不死也去半条命啊! 一听到严老爷子这话,我立刻就不淡定了,也顾不得自己正躲在严久寂怀里装柔弱,猛地抬起头来,在只有我和严久寂两个人看得到的角度,以眼神对他说:不,你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 严久寂看着我,露出一抹让人无比安心的笑,紧接着,他薄唇轻启,慢慢吐出一个“好”字来。 那一刻,我顿时心如死灰。 严久寂,你这个过河拆桥的混蛋!! 变.态!人渣!死腹黑! “不过,可能要缓一阵子。瑾时嫁给我,我没有能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已经对她感觉到很抱歉了,所以接下来,我打算带她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严久寂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看着我,可是他的手却在我掌心一笔一划写下:敢在心里骂我你就死定了。 正文 第12章 再叫一声久哥我听听 第12章再叫一声久哥我听听 一顿饭,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不过我很开心,因为严久寂说要带我去马尔代夫。 回去的路上,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一直都很想去那里?” 严久寂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答:“我不知道,凑巧而已。” 我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要是多一些这样的凑巧就好了。” “只要你的表现一直都像今晚这么好,以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凑巧。” 也就是说,说什么蜜月旅行,其实是因为看在我今晚表现好的份上,给我的奖赏? “我以为你会生气,你看到你爷爷的眼神了没,就差没有把我当场吃了。严先生,不是我说你啊,你的人际关系真是糟糕透了,你看刚才在饭桌上的那些长辈,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替你说话的……” 这是我和严久寂之间,真正意义上,共同经历的一件事。 所以我不知不觉地话多了起来,直到接触到严久寂似笑非笑的目光,我才察觉到和平常比起来,自己有多“放肆”。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也有叽叽喳喳吵得像只麻雀一样的时候。” 听到严久寂调侃的话,我立刻噤声,低着头,假装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我。 严久寂轻笑了一声:“再叫一声久哥我听听,比严先生听着顺耳。” 我以为他是在故意怼我,有些心虚地解释:“不是你让我别再叫你严先生的吗?” 我也知道他会这么说的原因,毕竟没有哪对夫妻会互称为“先生”“太太”的,这么一叫肯定穿帮。 “所以我不是让你再叫一声久哥我听听吗?”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发现他看起来很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严先生,你确定你不是在说反话吧?” 严久寂不答反问:“顾瑾时,你不是很会察言观色吗?我是不是在说反话你看不出来?” 是,我是自认很会察言观色,可是因为你是严久寂,不是常人啊! 鬼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嘴上还是乖乖地叫了一声:“久哥……” 严久寂总算是称心如意了,满意地挑了挑眉,不再说话,只顾安安静静地开他的车。 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明智地选择闭上了嘴。 可是,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口问他:“我们不回括苍山吗?” “时间还早,刚好还有个朋友聚会,去露个脸。” 朋友聚会啊?那种地方我不大适合去吧…… 于是,我体贴入微地道:“好,等你到了地方就把我放下吧,我会自己打车回去的。”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家的。” 我以为他是觉得让我一个女的独自回家不大好,更何况我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子。 于是,我很善解人意对他说:“严先生,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没关系的。” 车子刚好在这时在一家会所门前停了下来,熄了火,严久寂单手横在方向盘上,侧着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是迷恋我到离开我就会死么?” 我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我刚刚自己说过的话。 “啊,那个是……” “无论那个是什么,亲耳所闻的事,我会把它当成是真的。所以严太太,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下车吧。” 话落,严久寂径自下了车,还把手中的车钥匙丢给了泊车小弟。 而我这边的车门也很快被人拉开,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他下了车。 严久寂没有等我,自顾自就往会所里面走,眼看着就要不见人影了,我连忙叫住了他:“严先生,你等等……” 严久寂果然停下了脚步,耐心地站在原地等我。 我急忙跟上,走到他身边,低声对他说:“严先生,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 在严家人还有媒体面前作秀也就算了,现在连他的朋友圈也要去刷一刷存在感,是不是太过了? 严久寂没有回答我,而是很自然地把我的手,放进了他勾起的臂弯里。 “我想你回去还是好好看一看那份签了你大名的协议,看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严太太。” 正文 第13章 他什么都会为你做到 第13章他什么都会为你做到 严久寂不由分说地带着我往会所里面走去。 一路来到会所最尊贵的顶楼,在下电梯之前,严久寂忽然问我:“还记得你该叫我什么吗?” “严先生”三个字反射性地就要脱口而出,好在我机灵,在话出口之前,硬生生地扭成了:“久哥……” 严久寂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有赏。” 说完,他俯身下来,直接给了我一记法式热吻。 我被他高超的吻技吻到晕头转向,直到电梯口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声:“要不要这么欲求不满啊,严总?” 我的脸轰的一下就炸红了,严久寂很自然地又在我脸颊亲了一下,安抚性地摸了摸我的发顶。 “没想到傅少还有偷窥的癖好。” “偷窥?”刚才那男人哈哈一笑,一点也不怕严久寂,“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明明就是严总你喜欢当众表演嘛!” 严久寂也没和他计较,只斜睨了他一眼,对我说:“傅泽镐,搞房地产的暴发户。” 傅泽镐一听这介绍词,当场跳脚:“擦,什么搞房地产的暴发户,我堂堂隆天集团在你嘴里怎么就成暴发户了!我老子听到非被你气死不可!” “哦,你要去告诉你老子吗?”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欠虐!” 严久寂一副“那不就得了”的表情,然后搂了我一下,接着刚才的介绍道:“顾瑾时,我老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严久寂说出那一句“老婆”的时候,我的心里闪过了一丝很微妙的陌生情绪。 那种情绪一闪而过,我还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 傅泽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手势:“行行行,我知道那是你老婆,你不用再虐我这条单身狗了。” 说着,他又笑着对我说:“嫂子好,我叫傅泽镐,大家都叫我傅少,你要是不嫌弃,就直接叫我名字。我和老严是老同学,所以我和他说话一直都口无遮拦惯了,以后万一有什么时候说错了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傅泽镐这么说算是给我打了记预防针,我点了点头,心里其实还挺喜欢他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比起老奸巨猾的某些人,容易相处多了。 傅泽镐领着我们一路走进了一件富丽堂皇的包间,进去之后才发现,严久寂所谓的“朋友聚会”其实就是小型商业派对。 里面的人,可能有严久寂的朋友,可更多的却是他的竞争对手。 我立刻意识到,这场派对的难度有多大,可能比和严家的那场鸿门宴还要棘手。 我们刚刚进去,严久寂就被几个男人围住了,说的都是些商业上的事,无聊的很。 我就这样像壁花一样陪着站了几分钟,严久寂终于想起我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休息区,俯身在我耳边说:“你如果觉得无聊就去那里坐会儿。” 我点了点头,向那几位打了声招呼之后转身就走。 身后,还隐隐传来那几位的恭维话,多数是在夸我漂亮,还说什么鹣鲽情深让人钦羡之类的…… 我在心里暗叹了几声“虚伪”,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严久寂刚刚指的休息区。 以一方假山假水为间隔,男人们在那头端着红酒杯应酬,而女人们则在这边谈笑风生。 我过去的时候,她们聊得正欢。 因为是中途过去的,我不知道她们聊的具体是什么,不过我看得到的是,她们一个个都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谈吐之间也大有攀比的意思,而且,这其中还有几张熟面孔。 我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氛围,也不想遇到那几个人,正想转身走人,后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严太太,是你吧,严太太?” 紧接着有人附和:“是严太太,我今天刚刚在新闻上看到过呢!严太太,快,过来这边坐!” 于是,我只能停住脚步,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刚刚看到大家聊得很投入,没好意思打扰……”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如果不是您,我们今天哪儿有机会到这种高档场合来呀!”一个微胖的女人率先出了声,边说,她还边站了起来,“严太太,来,您坐这儿!” 虽然不明白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眼下这种情形,好像也不适合细问。 于是,在她无比热情的招呼下,我不得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刚刚坐稳,那女人又问我喝什么吃什么,完全不掩饰她拍马屁的意图。 不一会儿,对面就有人看不下去了:“陈美珍,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老公公司不行了么?” 陈美珍一听,不甘示弱地反击:“你们今天会来,不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别五十步笑百步!” 陈美珍这话一出,相当于得罪了在场的所有女人,一时间,女人们个个面露凶光,不过可能是碍于我还在场,都隐忍了下去。 我勾起唇,意有所指地道:“生意场上的事,是男人们的事,我们做女人的,可管不了那些……” 陈美珍却说:“严太太,你不一样!严先生可放出话来了,今天晚上只要你开心,他什么都会为你做到。所以他才会特意为你准备了这次生日趴。” 正文 第14章 婚姻背后不是爱情 第14章婚姻背后不是爱情 所以,这场派对的主角是我? 严久寂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和那些各怀鬼胎的女人们周旋了一阵之后,我借口去了洗手间。 可在半路就被人拦住了,是柳芊芊,她以前光顾过我的生意。 “顾瑾时,几年不见,没想到你摇身一变成了人人钦羡的严太太。” 我笑了笑,礼貌地向她打了声招呼:“季太太,好久不见。” 柳芊芊点了点头,径自点了一支烟:“当年的事,一直没正式向你道过谢,今天刚好遇见了,想对你说声谢谢。” 我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我又不是给你做白活,我收了你的钱的。”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件事。”烟雾朦胧中,我有点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有她的声音还无比清晰地传来,“谢谢你,阻止我自杀,你说得对,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我没有理由就这样死了。”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的那番言论到底对不对。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为了那样一个男人亏待自己不值得。 可是那时候她情绪实在是太激动,我也就说了一番激烈的言辞。 真心希望她没有按照我当时所说的那样,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老公和一个恬不知耻的所谓闺蜜,连带着把自己的一生也搭了进去。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听柳芊芊又笑着道:“顾瑾时,那时候不是说最讨厌豪门么?怎么,原则到底还是没有钱重要吧?” 明明只有数面之缘而已,可是柳芊芊这个女人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我。 我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身边没有什么朋友,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女人来,说实话,我内心有些惶恐。 我没有否认她的话,只似是而非地道:“对于一个长期处于缺钱状态的人来说,个人喜恶和原则都是奢侈品。” 柳芊芊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不过,就算当做是答谢,我不得不提醒你,严久寂这个人,你还是不要沾染的好。趁还来得及回头,离他远点。” 我当然知道,严久寂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轻易沾染的,当初会找上他,也是迫不得已。 可是要说回头…… “季太太,谢谢你的好意提醒。可是如果你听说过严久寂这个人,就应该知道,回不回头,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柳芊芊听了,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也是。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得告诉你。在我们这个圈子,无人不知严久寂曾经有个深爱的女人叫苏妍,比起她,严久寂现在对你的宠爱根本就不值一提。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共结连理的时候,他亲手把这个女人送给了一个叫唐泽修的日本人,为了严氏的一桩大买卖……” 虽然苏妍这个女人我早就听说过,可是从柳芊芊嘴里听到的版本,和从严清霞那里听到的,很显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 或者,是严清霞故意隐藏了柳芊芊现在说的这部分内容。 如果柳芊芊说的都是真的,我忽然有些同情起这个叫苏妍的女人来了。 按照这两年来我对严久寂的了解,他绝对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娶我呢?如果真的是他亲手把苏妍送给了别的男人,他需要为了向严老爷子赌气而娶我吗? 这个理由,显然不成立…… 不过,他娶我的理由,从一开始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只要钱而已。 我有一种预感,阿年离等到和他匹配的心脏的那一天不远了。 所以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也为了阿年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过得顺顺利利的,我必须要更加努力的赚钱,攒钱。 除此之外,就算是严久寂,对我来说也并不重要。 “季太太,其实不是每一桩婚姻背后都必然是爱情,所以你直到现在还是季太太,不是吗?” 正文 第15章 你在等谁 第15章你在等谁 女人之间的战争,有时候比男人们在商场上的明争暗斗还要厉害。 因为严久寂的身份地位,我虽然不用加入到任何一方阵营去,可是光看她们相互较劲,就够累了。 我真想不明白,严久寂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还借着我的名头办这样一场派对。 生日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个毫无意义的普通日子,今天如果不是阿年提起,我可能早就忘了。 我不知道严久寂是怎么知道的,可不可否认的,他让我度过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刻骨铭心的生日。 乱糟糟的,这种生日真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过了。 明明来之前,严久寂说只是来露个脸而已,可是,这脸露得未免也太久,这都快十二点了,他还不见人影。 终于,在憋了近四个小时之后,我决定主动出击,去找严久寂。 我本以为他肯定还在哪里和人觥筹交错,虚与委蛇地应酬着,没想到,我却是在一个很隐秘的角落找到的他。 在靠近包间门口,一大株茂盛的绿植后头,他手里端着一杯酒,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逝去,离开的人有,进来的,却一个都没有。 半晌,他自嘲地笑了笑,把手中的半杯酒一仰而尽。 那一刻,严久寂眼中的落寞,那么显而易见,我忽然有点明白,推动他一系列行为背后的那个理由了。 我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向他走了过去,轻轻叫了一声:“久哥……” 严久寂可能是喝得有些多了,转过身来看我的时候,眼神看起来有些迷蒙。 眯起眼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原来是你啊,顾瑾时……” 那语气,听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 我只知道,他笑起来的样子,眉眼低垂,锋芒尽敛,看起来莫名的,让人感觉到心疼。 大概是看惯了他不露山水不知深浅的样子,忽然有一瞬间把他看明白了,反倒是不适应了。 我走过去,扶住他:“久哥,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严久寂很高,我站在他跟前,还不及他的肩膀,他半靠在我身上,低垂着眼眸,嘴角勾着一抹性感的笑,吐着酒气问我:“觉得这个派对怎么样?” 我环顾了一圈,人声鼎沸,奢华至极…… “很热闹……” 这是我能给出的唯一一个评价。 “那你开心吗?”严久寂伸手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着他。 “不开心吧?他们越热闹,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越空荡。” 我想他确实是醉了,还醉得不轻,否则,他不会对我说这些话。 “我们回去吧。” 我正想扶着他往外走,严久寂却忽然抬起我的脸。 从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还有他坚毅的下巴…… “你和她真像,可是又一点也不像……” 说着说着,他忽然低低地笑,笑着笑着,他又低下头来亲吻我。 酒精的味道,透过他的舌尖一点点迷惑我的味蕾,进而迷惑我的神经。 我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加深这个吻,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严久寂看起来有些脆弱,所以这个吻好像和以前的感觉不大一样。 一吻结束,我有些气息不稳地问他:“你……在等谁……?”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只是在那一瞬间,忽然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能让这个高傲冷漠的男人,露出那种表情来。 严久寂迷蒙着眼,连笑容都有些飘忽. 我的头有些晕,只见着他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的事情,我有些记不清了。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带到酒店房间的,也记不清我是怎么和严久寂纠缠在一起的。 我只记得,那一晚,严久寂喝醉了。 我只记得,那一晚,严久寂温柔得出奇。 我只记得,他伏在我身上,一遍一遍地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苏妍。 正文 第16章 不过是凡人 第16章不过是凡人 我忽然觉得很恼火,崩着牙,照着他的肩膀就咬了下去。 他闷哼一声,动作愈发利索,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我戳穿了似的。 这一夜,严久寂缠着我做了很多次,到最后,他甚至没有去洗澡,就像无尾熊一样抱着我,不让我动弹分毫。 残存的意识明明在告诉我要起来去吃药,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 可推了严久寂几次,推不动他,尝试挣脱他的怀抱,还没动几下又被他抓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回合,我也乏了。 心想着上一次他醉酒后,不也平安无事,再加上是安全期,我也就心存侥幸地放弃了挣扎。 意识恍惚间,我哑着声问他:“你在等的人是她吗?苏妍?” 这个问题,并没有人回答,可是我心里十分清楚那个答案。 所以他娶我,又那么不遗余力地提高我的曝光度,是为了试探吗? 他以为苏妍看到了,就会回来找他吗? 这个理由,好像比为了和严老爷子赌气还要幼稚…… 可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幼稚才是正常的表现吧…… 就算是严久寂…… 就算是严久寂,他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而已。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严久寂已经神清气爽地站在了我面前,好像昨天夜里那个醉酒后的他,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起来,去机场。” 刚刚睡醒,我的脑子有些反应迟钝,一时跟不上他:“去机场?” “蜜月旅行,忘了吗?” 不知道怎么了,本来听他说要带我去马尔代夫,感觉还挺开心的。 可是一想到,这可能又是他为了吸引另一个女人的注意力而布下的局,我感觉自己心里憋得慌。 被子底下,我一丝不挂。 见严久寂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我也就大大方方地下了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身上。 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抽烟了,可那一刻,不知道怎么的,就特别想来一支。 脑子这么想着,手已经拿起酒店床头柜里放着的烟和火机,迅速点燃。 严久寂是个不沾烟的男人,所以在看到我点烟的时候,他好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有些轻佻地朝他吐了口烟圈,笑:“不好意思啊,久哥,忽然想来一支。” 边说,我边往窗边走,把窗户打开。 这天,海城大风。 我刚刚把窗子打开,带着海腥味的风就闯了进来,吹散了屋子里的烟味,也吹散了昨夜激.情后残留的气息。 严久寂就那样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动作。 直到我把一支烟都抽完了,他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脸色看起来阴沉得有些可怕。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是怎么了,那一刻,我收拾起长久以来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 十分不怕死地问他:“我和苏妍,长得有那么像吗?” 严久寂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危险地眯起眼来。 不过我还是没怕他,笑:“久哥,既然挑中了我,肯定有理由吧?与其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不同版本的故事,不如由你亲自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合你心意。如果你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追回苏小姐,不如让我来帮你,毕竟有时候女人才更了解女人,你说对不对?” 严久寂看着我,长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他多少都会告诉我一些,可是他却对我说:“顾瑾时,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你——不配。” 冰冷的声音,冰冷的视线,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冰冷的。 “既然如此,以后请不要再喝醉,就算喝醉了也不要再找我。因为我实在不习惯有人叫我除了顾瑾时之外的名字。”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的眸光变得愈发冰冷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确实是没什么资格。可是你不是说我不配吗?把我误认为是她,你不觉得是在侮辱她吗?而且,好像是你自己说的吧,顾瑾时,你娶定了。” 所以事情进行到这一步,除了我之外,他恐怕已经很难再找到其他人选临时把我换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他面前把利爪收了太久,一旦露出来了,好像就很难再收回去了。 果然,隐藏本性太久,一旦爆发,就会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蜜月旅行就算了,如果你愿意把旅行费用折现给我,我会感激不尽。” 说完,我在事态变得更加不可控之前,赶紧离开了那个房间。 直到房间门关上,我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而外面,傅泽镐显然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只见他向我比了个大拇指,由衷感叹:“嫂子,你太带种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待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对他笑了一下之后,赶紧逃也似的离开。 正文 第17章 你叫的有些浮夸 第17章你叫的有些浮夸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所以才敢在严久寂面前那样大放厥词。 其实从酒店跑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是我不敢回头去找严久寂认错,怕他当场就把我生吞活剥了。 于是我给我打工的西饼屋打了个电话请完假之后,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手机关了。 关机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火速赶回严久寂的大别墅,找到了那天晚上我签下的卖身契。 之前严久寂给了我一份,我没太在意,随手就塞在了床头柜底层。 严久寂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们领证的第二天,他的钱就已经到账了。 既然钱已经到手,而且现在事情又忽然演变成这样,我得看看怎么才能解约。 虽然按照严久寂的性格,基本上不大可能给我留下这种机会,可是,幻想还是要有的啊! 然而,事实证明,幻想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作为乙方的我,没有权利对甲方说“不”,除非甲方主动提出解约,而这份协议甚至没有明确期限。 而整个协议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甲方是上帝,甲方是所有规矩的制定者。 照这样来看,我好像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的一生都卖给了他!! 奸商奸商奸商!! 我气得想把那份协议撕成碎片。 可是我更气的是我自己,怎么听到五百万就走火入魔了呢,真没志气! 早知道,多少要个一千万啊,至少能保证我们阿年以后衣食无忧嘛…… 不过在金钱上,严久寂倒是一如既往地大方,协议上明确写了,婚姻存续期间,他每年都会给我五百万零花,另外如果他提出解约,会再额外给我一套市面价值不低于两千万的房子。 这么一想,好像我也不是太亏。 只要我好好听话,基本上就是个真正的贵妇了。 利用就利用嘛,替身就替身啊,只要严久寂高兴就好。 能有什么比钱还重要? 如此想着,我更加搞不明白自己先前在发什么疯,不知道我现在打电话给严久寂,求他带我去马尔代夫还来不来得及…… 反正我在他心目中也没什么形象,无非就是不要脸和更加不要脸的区别。 打定主意,我果断开机。 可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提醒,也没有短信。 也就是说,我做贼心虚地把手机关掉之后,人严总根本当我是个P就给放了。 我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打电话给他。 然而,接电话的并不是他本人。 当我捏着嗓子,以前所未有的妖娆嗓音对着手机喊“久哥”,而那头却传来一道比我还要妖娆的女声时,就算不要脸如我,也感觉到莫名尴尬。 “那个……这位小姐,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请把手机给严总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可是……嗯……严总他……嗯啊……很忙呢……” 一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这个女人说了足足有一分钟。 而在这一分钟里,我俨然有种自己其实是在听岛国爱情动作片的错觉。 看来严久寂真的很生气,居然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 抚了抚额头,出于善意,我对那个女人说:“小姐,表演和实战是两码事,你叫的有些……浮夸。”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紧接着传来女人止不住的笑声:“严久寂,你老婆很好玩啊,快快快,叫来让姐看看。” 吵嚷了一阵,女人放肆的笑声在中途戛然而止,大概是有人按了静音键。 过了好一会儿,严久寂的声音终于悠悠传来:“有事?” 难道没事吗? 我吞了吞口水:“那个……久哥,我说我早上其实是在梦游,那不是真正的我,你信不信?” 严久寂冷哼一声,不咸不淡地甩给我三个字:“你说呢?” 我被噎了一下,痛定思痛,牙一咬,索性直接认错:“久哥,早上的事,是我逾矩了,我知错了。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好吗?” “如果我并不打算原谅呢。你知道我喜欢你在我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太有个性的人,只会让我想毁掉。仁德医院里,那个叫纪斯年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严久寂一下子就戳中了我的命脉,让我动弹不得。 正文 第18章 取悦他 第18章取悦他 他一早就知道了,什么都知道…… 昨天他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仁德医院,又那么理所当然地带我走的时候,我其实就该想到的。 只不过那时候,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切都没有我想象中的糟糕,只是巧合而已。 可是现在,好像我连自欺欺人都已经做不到了。 我愈发觉得自己早上肯定是疯了,才会在他面前那么放肆。 “严先生,求你不要动阿年。我可以的,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能放过他。” “哦,是吗?”严久寂的声音不轻不重,我甚至可以想象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冷漠寡淡却又让人不敢小觑。 “一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凭你的本事,取悦我。” 在房.事上,严久寂虽然粗暴,却也算得上君子。 至少不会玩什么带有侮辱性的变.态把戏。 可是这一天,他对我说:取悦我。 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的尊严已经被他踩在了脚底下。 从此以后,顾瑾时这个女人,在严久寂眼里就真的只是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而已了。 原来这就是代价,惹怒他的代价。 这个时间,严久寂应该是在严氏上班。 我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又化了个淡妆,随手抓了个手包,匆匆忙忙出了门。 这个时间,老陈也不在,所以我只能自力更生。 在手机上叫了辆车后,就焦急的在小区门口等,严久寂只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很怕再出什么差错。 严久寂是个疯子,我不敢拿阿年的安危去冒险。 四十分钟后,在我一路的催促之下,出租车司机终于带着我飙到了严氏。 我下车的时候,那司机还在咕哝着以后再也不要接到像我这样难缠又疯狂的客人了。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没有预约,我根本连严氏的大门都进不去。 从昨天开始,关于我这个新上任的严太太的报道铺天盖地,就连眼下,严氏大厅的巨型液晶屏幕上也正在播放,除非是瞎子,否则根本就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份。 可是值班的保安,说不让通过就不让通过,就连通报一声都没有。 期间我也尝试着给严久寂打电话,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所以我确定,是严久寂故意刁难我。 或者说,他在让我看清形势。 他在警告我,他才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他想捧我就捧我,想踩我就踩我,他从来都不是非我不可。 我过去的时候,正是上班时间,严氏门口并没有很多人。 这倒也让我免去了被围观的尴尬。 眼看着一个小时的时限就要到了,我心里着急得想哭。 “拜托,请放我进去好吗?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吧?我早上做错了事,惹得严总不开心了,可是夫妻床头吵床尾合,他也就是下个命令做做样子,不是真的要你们这样尽心尽责。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进去吧……” 我苦苦哀求着守门的两个保安,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听我这么一说很显然已经有些动摇。 另一个却很理智地道:“我们只是打工的,老板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这份工作对我们来说弥足珍贵,请太太不要为难我们。” 听他这么说,我就算想再赖皮说些什么,也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我有些绝望地抬头看向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心里想着严久寂会在那一层,此时此刻他是不是正透过哪一扇玻璃窗,或者哪一个监控摄像,看着我。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眼角余光飘过二楼落地窗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那个身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不是严久寂是谁! 他选了一个很好的位置,来欣赏我此时此刻的狼狈。 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原来是我想错了,他说要我取悦他,或许不只是单单指在床.上而已…… 我笑了笑,两只眼睛依旧看着他,膝盖却是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我来的时候,特意换了套看起来比较端庄的裙子,裙子不长,还未及膝。 当膝盖骨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那“嚓”的一声,伴随着旁人诧异的目光,还有随之而来的剧烈疼痛,我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无边无际的无奈和苦涩。 我曾经向生活低过很多次头,我也曾经为了生存向很多人下过跪。 可这一次,是我唯一想哭的一次。 不过我抬着头,让眼泪流回了心里。 而严久寂,还站在原地,半垂着眸看我,唇角微扬。 正文 第19章 离开他我会死 第19章离开他我会死 严久寂的笑,代表着满意。 我知道,我这一次是跪对了。 可是我不敢轻举妄动,在他发话之前,我依旧固执地跪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就那样看着我,没有任何指示。 直到一只温暖的大掌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紧接着,耳边响起司向南略显惊诧的声音:“瑾时,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司向南为什么会来这里,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我直觉地想要把他推开。 我不想把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就这样摊开在他面前,我不愿让他看见。 许是我的反应有些激烈,司向南原本抓着我的手就那样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半晌,他哑着声问我:“不是结婚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他娶你,是为了让你难堪吗?” 我本来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严久寂有没有给我难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司向南红着眼质问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真正的难堪。 我抬头去看严久寂,他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同一个地方,甚至连嘴角的那抹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所以,司向南是他叫来的? 这个男人,还真是狠。 我收回视线,深吸了口气,扬起笑,看向司向南。 “司医生你怎么来了?我在闹着玩呢……” 司向南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脾气,在医院也是以好好先生著称。 可是那一刻听到我的话,他俊朗的脸却变得狰狞起来:“闹着玩?顾瑾时,你膝盖都青成这样了你说闹着玩?!” 顺着他的视线,我低头看了自己的膝盖一眼。 确实,又青又肿,还破了皮,透着些血丝。 因为我肤色本来就偏白,对比之下,看起来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我张了张嘴,狡辩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却听司向南接下去道:“你不是最怕疼了吗?现在,不疼吗?” 疼,谁说不疼了!都快疼死了! 可是,那个男人用阿年的安危威胁我…… 为了阿年,这点疼算什么? 司向南像是看穿了我的内心所想,忽然一个健步向前,就把我搂在了怀里。 “瑾时,试着来依靠我吧,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和阿年不受任何伤害的。” 司向南的怀抱,温暖得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我想,如今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阿年之外,恐怕也只有这个叫司向南的男人还会真正的关心我了。 遇上司向南,是在我最狼狈的十九岁那年,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他如同一道暖光冲破所有黑暗,来到了我面前。 我永远都记得他掌心的温度,无论何时想起,都会瞬间就让我拥有笑着走下去的力量。 撒泼耍赖,信口雌黄,这些我信手拈来就能做的事,唯独在司向南面前,我不想做。 “司医生,拜托你离开好不好?”我挣脱他的怀抱,语气几近乞求,“我不需要你保护,阿年也不需要,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所以你就放我一个人好不好?” 我这一生,本没有太多美好。 即便不能拥有像他这样温暖的人,至少,也不要让我成为他璀璨人生中难以抹去的一个污点。 我知道他喜欢我,尽管我不能回应他同等的喜欢,可是我还是想自私地,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他。 希望他以后想起我的时候,是能面带微笑的,就如同我想起他时一般。 司向南向来最见不得我求他,每每我只要眼神一变,他就会无条件投降。 可这一回,他却说:“顾瑾时,我已经放任你自己一个人太多次,这一次,我不想再放手。” 他的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就连向来温文无害的脸上,都带着一抹让人不容忽视的厉色。 严久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楼,而且就站在离我们近在咫尺的地方。 “司医生这是准备要横刀夺爱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戏谑,眼底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轻蔑。 我心神一凛,反射性地把司向南护在了身后:“久哥,司医生只是路过而已,你不要误会。” 严久寂却根本就当我不存在,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停留在司向南身上。 司向南拉了我一把,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 “严先生有什么资格提起‘爱’这个字?你爱瑾时吗?你爱她会让她在你严氏门口搞得这么狼狈吗?” 他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就算是面对严久寂,也没有丝毫退缩。 “严先生今天把我叫来严氏,不就是想试探我的反应吗?这就是我的反应,希望能让你满意。” 所以,司向南真的是严久寂叫来的啊…… 我慢慢地从司向南的身后走出来,恰巧对上了严久寂如深泉一般不可见底的双眼。 “所以,顾瑾时,你要离开我,跟着这位司医生走吗?” 听了严久寂的话,司向南也转过身来,眼带期盼地看着我。 我如同被凌迟一般,在他的这种眼神中,一步步走向严久寂。 然后挽起严久寂的手,万般从容地笑着对他说:“对不起,司医生。我不会离开久哥的,离开他,我会死。” 正文 第20章 你要好好听话 第20章你要好好听话 看到司向南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他离开前,那种失望到底的眼神,我想我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 我伤害了唯一一个还会关心我的人,我推开了一个我恋恋不忘的温暖怀抱…… 以后,恐怕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严久寂打横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还在看着司向南离开的方向发呆。 身体腾空之后,我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像个布偶,就随他抱着,不关心他要带我去哪里,也无谓他想对我做什么。 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严久寂的狠辣之处。 他所做的事,对他而言也许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警告,可是对我来说,却已经是全部。 严久寂不顾旁人的目光,就这样抱着我,一路穿过大厅,走进他的专属直达电梯。 电梯里,他眉眼微垂,问我:“疼吗?” 疼?好疼啊…… 心像是正在被很钝很钝的刀子一刀一刀割着一般,越来越疼,也越来越麻木。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万分诚恳地对他说:“久哥,我错了,你原谅我。我发誓,我以后就是你养的一条狗,我会听话,很听话。” 所以,能不能放过阿年,能不能放过司向南? 就算我在他心里就是一条圈养着的狗,可是能不能让我在他们面前,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我能把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抛之脑后,可是阿年和司向南不行,我在乎他们,所以也在乎他们是怎么看我的。 因为我知道,我的堕落和糜烂,都会伤他们的心。 他们是“顾瑾时”这座用铜墙铁壁圈起来的身子底下,最柔软的地方,最温暖,也最脆弱。 而严久寂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毫不犹豫地下狠手。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的眸光像是沉了一下,下一秒,他收回视线,绷着下颚,一字一句地道:“我不喜欢狗,也从不养狗。” 所以,我在他眼里,连当一条狗的资格都没有? “顾瑾时,好好听话,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嘴里却是很乖巧地应着:“好,我会好好听话的。” 严久寂看着我,皱起好看的眉头,像是要再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电梯很快抵达顶楼,一路进去,都无比顺利。 中途好像有什么人凑过来过,但很快就被严久寂打发了。 一直到了严久寂的办公室,我再次听到了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哎哟哟,严大总裁这是去干什么了?虐妻啊?瞧瞧这小白腿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啧啧,看得姐都心疼了……” 严久寂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在沙发上,语气森然:“你怎么还没滚?” 女人一听,不高兴了:“严久寂,我们好久不见,你非要用这种态度对我吗?” 严久寂没理她,直接起身往办公室另一头走去。 而那女人则很好奇地向我这边凑了过来,很直接地问:“你就是严久寂新娶的媳妇儿啊?” 我对着她笑了笑,算是默认。 女人像模像样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得出结论:“长得真俊呀!而且这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一看就知道好生养!” 刚好,严久寂在这时候从里头拿了一个医药箱出来。 女人见状,故意很大声地道:“比那个做作又虚伪的苏妍要好太多太多了!某人这回总算是长了眼睛了!” 早上因为苏妍的事得罪了严久寂,我到这会儿听到这个名字还心有余悸,连一点点好奇心都没有了。 严久寂沉着脸,掠过那女人,在我面前坐下,完全当她不存在。 那女人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些什么,严久寂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沈茵,趁着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给我立刻消失。” “严久寂,你这是对表姐说话的态度吗?!” “你应该庆幸你是我表姐,所以我还没有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从始至终,严久寂都没有看沈茵,好像也并不是真的很在意她到底有没有走。 他慢条斯理的打开医药箱,然后拿出钳子纱布酒精和棉花,对我说:“忍着点。” 当酒精碰触到伤口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撕心裂肺让我不自觉地咬住了唇。 我的痛觉神经比一般人要灵敏,所以在常人眼里可能只是一点点的疼痛感,在我这里会被以十倍百倍乃至成千上万倍地无限放大。 只是清理了一下伤口,我已经一身冷汗。 严久寂最后用涂着药膏的纱布替我包扎了一下,疼痛感虽然是解除了,可我的身体认知却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刻。 就像是死了一回一样,整个人都虚脱了…… 严久寂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知道会疼,还跪得那么用力?” 我力不从心地对他笑了笑:“你会允许我糊弄你吗?” 严久寂在收拾医药箱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才低低道:“也许会呢,谁知道。” 正文 第21章 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第21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先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严久寂这套路,也是玩得6起飞。 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本分。 他要我听话,那我就听话,他想要安抚我,那我就被安抚,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说他不喜欢太有个性的人,所以我只要像以前一样,迎合他的喜好就行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我收起浑身尖刺,只是十分温顺地对着他笑。 严久寂看起来却并不开心,看着我的眼神,愈发复杂。 “顾瑾时,我要你听话,不是要你做木偶。你只要收拾起你的好奇心,不要逾矩,也不要窥探。” 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难伺候。 我听话了,他嫌我没脾气,我有脾气了他又嫌我太有个性……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我扯了扯嘴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 沈茵在这时候扯着嗓子对他大喊:“严久寂,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你们是夫妻,又不是随随便便的路人甲乙丙丁。你老婆对你没有好奇心了,你才应该去哭爹喊娘呢!一个女人,只有对自己中意的男人,才会有去探究的欲望。如果你对她来说无足轻重,她管你去死啊!” 那义愤填膺的语气,藏满了不平。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个女人却这么义无反顾地维护了我。 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不对…… 因为我清楚,严久寂并不是我中意的男人,我也并非他中意的女人。 我们名义上为夫妻,可真正的关系却比随随便便的路人甲乙丙丁还要不堪。 “沈茵,你可以走了。”严久寂沉着脸,面色不善。 “你以为我有多想要来看你?要不是受小姨嘱托,我才不会来见你这个自以为是又蠢得要死的自大狂!” 沈茵倏地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肩包,看样子是要离开。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来到我身边,把一个银白色的链子递了过来:“你叫顾瑾时对吧?我以后就叫你瑾时了。瑾时,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喜欢你,所以这个链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态度强硬地直接塞给了我:“你婆婆给你的,你不收也得收。还有啊,如果这小子以后辜负了你,别手软,狠狠地辜负回去,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有些男人啊,总要吃点苦头,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说完,她又狠狠地瞪了严久寂一眼,如一阵风一般,彻底不见了人影。 我婆婆?也就是严久寂的母亲吗……? 我看了看手里头那一条挂着心形吊坠的项链,终于还是把他递给了严久寂。 他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继续收拾医药箱。 “是给你的东西。” 言下之意是,他不打算收回去? 他没有留给我发问的机会,收拾完东西,就起身离开。 那一天,我在严久寂办公室里待了一天,他没发话,我就安静待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严久寂工作时的样子,很认真,还有他戴眼镜的样子,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些冷漠,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小性感。 不过这些都无法改变,他在我心里冷血无情的本质。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严久寂今天给我的教训,我会记得一辈子。 我也会一辈子都记得,他本质上是什么样的人。 在这之前,就算我对他曾经真的存在过什么不着边际的幻象,从今天起,也将彻底化为泡沫。 蜜月旅行的事,严久寂没有再提,我也就当没有这回事。 大概一星期后的某一天,他忽然告诉我,他已经帮我辞了在西饼屋的工作,还说从此以后要住进严家老宅去。 西饼屋的工作,我是真的很喜欢。 阿年喜欢吃甜食,可偏偏我厨艺糟糕得不行。 本来想着好好磨练磨练,等阿年身体好了,刚好可以做给他吃。 可现在,好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对于他自作主张做的事,我心里虽然不爽,可也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从那一天之后,我一天比一天更加清楚,我和严久寂之间从来都不存在真正的公平。 从我签下那份协议,答应和他结婚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成了我的主宰。 在前往严家老宅的路上,我问他:“严老爷子还想着要帮你管教我?” “谈不上管教,相互磨合而已。” 虽然严久寂是这么回答的,可我清楚,严家人都不喜欢我,上一次我在饭桌上又嚣张的机会得罪了所有人,所以这一次去必定是龙潭虎穴,说是管教还是轻的。 而严久寂…… 我转头,看了看身旁正在安静驾车的男人。 指望他帮我,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事。 我以为严久寂会和我一起住在严家,可事实上,他却是把我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离开前,他对我说:“我说过,这里会是你的战场,我希望你能凯旋而归。” 顿了顿,他替我理了理胸前的衣襟,又说:“你是我的妻子,所以在这个战场上,你不需要对任何人卑躬屈膝。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你一定知道要怎么征服他们,以严家女主人的姿态。” 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很直白,可是组合在一起,我却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我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他娶我,好像也不只是让我来当摆设而已。 他替我准备好的这条路,怎么看都荆棘满布,崎岖不平。 我不知道我披荆斩棘之后,在那头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也根本就不想走上这条路,可是严久寂在逼我去。 “这段时间你就安安心心住在这里,你弟弟那边我会托人照顾。如果你想早日见到他,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自从严久寂警告我收拾起好奇心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问他为什么。 可是这一天,在他即将要转身离开之前,我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内心深处那股焦灼不安,问他:“为什么?久哥,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严久寂顿了顿,侧身,眼睛却并没有看向我,而是看向一个虚空的所在,神情恍然带着几分柔软:“顾瑾时,我需要你替我铺平这条路,这样后来的人,才能走得顺畅些……” 正文 第22章 我没有欠你什么 第22章我没有欠你什么 严久寂说,我很聪明。 他很少夸人,如果他这么说了,那么我肯定是聪明的。 可是那一刻,我宁愿自己笨一点,傻一点。 这样,我才不会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一直都知道,我在他心里本来就没什么地位。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等真的遇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那个后来的人,我不想去猜想她是谁。 可是一想到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就必须要成为她的牺牲品,我就委屈到想哭。 可能是生理期推迟了好几天的缘故,我这几天情绪都很低落。 在听到严久寂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甚至不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面部表情,眼泪说掉就掉了出来。 严久寂可能是没料到我会掉眼泪,身子蓦地僵了一下。 过了很久,他才皱着眉对我说:“顾瑾时,只要把这件事情做好了,你就能自由了。你弟弟需要的医药费也都会有着落,我保证,以后你们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吸了吸鼻子,有些粗鲁地擦掉不断涌出的泪水,对他笑:“好,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我径自转身,就往那片“战场”走去。 严久寂却破天荒的从后头拉住了我:“如果真的觉得很辛苦的话,就打电话告诉我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努力把还在往外冒的眼泪吸了回去,转过头,笑容还在脸上:“久哥你多虑了,既然你知道阿年的事,肯定也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能住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家里,怎么会觉得辛苦?” 严久寂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我,一言不发,然而就在我再次向他道别,准备转身的时候,他却忽的一把将我拉到了他跟前,不由分说地抬起我的下巴,就吻了我。 这是一个极尽缠绵的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让人有种像是捧着稀世珍宝的错觉。 认识严久寂两年多,他从没有这样吻过我,像是生怕把我弄疼了。 “顾瑾时,你签了字,我给了钱的。我没有欠你什么。” 严久寂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说得很轻很轻。 我甚至不确定,他到底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对,你没有欠我什么。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穷尽一生都不可能赚到那么多钱。” 他单手捧着我的脸,粗糙的指腹擦过我的眼角,沉声道:“那就不要表现得这么委屈。” 我愣了一下,笑着挣开他的手:“我没有委屈。可能是这个月大姨.妈不太正常,有点情绪化,你别误会。” 严久寂收回手,恢复了惯有的淡漠:“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片刻停留,转身离去。 反而是我,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上了车扬长而去…… 我在心里猜测着,他刚刚异常反应的背后,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良心不安。 他应该明白的吧,我是缺钱,可是这并不代表,钱可以买到一切。 也许是我在外面逗留了太久,几分钟之后,老管家找了出来。 “少夫人,老爷喊你进去呢。” 老爷?那个严肃又市侩的老人家? 我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走了进去。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我脑子里把严久寂离开前说的那些话过滤了一遍,想了很多。 如果说,我留在这里的作用就是为那个后来的女人铺平道路的话,那么,与其花时间去征服,不如尽我所能闹得天翻地覆。 有了我这个恶劣到极致的对比,才能凸显旁人的好不是? 在经历过我这样一个“严太太”之后,后头无论是谁来,都会显得比我优秀,也容易接受得多了吧…… 心里虽然已经有了了主意,可我到底还是有些迷茫,因为一旦闹起来,可能后果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老管家把我带到了严老爷子的书房门口,在敲门之前,老管家对我说:“少夫人,老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说的话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我不是来寻求和解的,我也不会在这个家里待太久。 所以严老爷子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是很关心。 把我带到严老爷子面前后,老管家就退了出去。 老爷子看到我,就是一副看着蟑螂的表情,眼神里的那种嫌弃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不过,他这样倒是比那些伪善者好很多,或者说他根本就狂傲的不屑伪装。 从这方面来说,严久寂倒是和他很相像,他们都是无比骄傲的男人。 “不要以为久寂娶了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严家,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待的地方。” 他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有分量,在打击我这件事上,他们爷孙俩也是一样出奇的不遗余力。 我点了点头,笑:“我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我是久哥的合法妻子。” “是吗?”老爷子坐在偌大的红木书桌后,明明在身高上比我矮一截,可气势在那里,旁人只有俯首称臣的份,“既然过了门,我先教你点规矩。” 于是,当晚我连晚饭都没得吃,直接被丢进厨房打下手。 好在我以前在餐厅打工的经历还不少,这些都难不倒我。 厨房的扫尾工作结束后,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期间这一大家子人都很高兴我这个“外来者”终于受到了教训,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前面说过我近几天情绪不高,所以也没兴趣把自己搞得像打了鸡血一样非得一开始就和他们斗得死去活来。 反正来日方长,而我有信心,到最后,我一定能做到。 等一切都结束,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去休息了,严碧霞却还特意给我留了个任务——让我把一箱红酒搬到酒窖去,并且指明了不许任何人帮我。 这女人,肯定是在报复我…… 这么大一箱酒,是个男人扛起来都吃力,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弱女子。 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整箱搬搬不动,我总可以拆了一瓶一瓶挪,只不过多花点儿时间而已。 一箱红酒,十二瓶,我一个人来回走了足足六趟。 把最后两瓶酒放进酒架之后,我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可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酒窖的灯忽的暗了下来,紧接着,酒窖门“嘭”的一下被关上。 我甚至还能听见,有人用锁链把门锁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我心里一惊,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都说严久寂这一次娶的媳妇姿色上乘,身材也好,尤其是那一对奶.子,让人看了就想要捏爆!今天晚上,我就来试试传言是不是真的。” 黑暗中,男人淫.邪的笑声让人听得胆战心惊,低劣粗鄙的言辞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色.欲。 正文 第23章 我不能去坐牢 第23章我不能去坐牢 这个声音,非常的耳熟。 这严清霞也未免太大胆,不但偷人,还偷在同一个宅子里。 我一步步退至角落,借着黑暗的掩护,躲避着声音的来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瑾时,我早就听说过你了,海城出了名的职业捉奸人。你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名气,可不是一点点大。你以为嫁给了严久寂,有他做靠山就能躲过去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海城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 所以,他就是其中那一个吗? 我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你难道不好奇吗?我是谁,我又是为什么而来……” 男人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知道,他在想法设法引我出声,酒窖里太黑,他也没办法确定我的位置。 一路走来,他都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对这个酒窖的构造十分熟悉。 而这个酒窖,我是第一次来,所以别说是熟悉了,我就连这里到底有几个酒架都不是很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这个男人知道了我在哪个位置,那我就必死无疑了。 “顾瑾时,你和严久寂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钱吗?反正只要给钱,你就能张开腿吧?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就是想睡你,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所以,睡一次也无所谓吧?” 从声音上判断,他已经离我越来越近。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找到我,我现在也不过是在坐以待毙。 我的手,悄悄伸向后头的酒架,捏了一瓶红酒在手里。 可就在我把红酒从酒架上抽出来的时候,酒瓶和酒架轻微地碰撞了一下,发出了声响。 男人张狂的笑声随即响起:“逮住你了!” 下一秒,男人混合着汗臭味的气息逼近我,在他的手碰到我的时候,我咬牙,胡乱挥舞着手中的红酒,照着他脑袋可能在的方位,狠狠地砸了下去。 可惜,砸是砸中了,却不是他的头,而是肩膀。 酒瓶碎了,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浓浓的酒味,男人吃痛地低呼了一声,狠狠地推了我一下。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到背部抵住了身后的酒架。 “臭婊子,敢拿酒瓶子砸老子?!”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愈发凶狠,“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弄死你!!” 男人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我十九岁那年,也是在这种陌生又黑暗的环境下,也是这样一个让人浑身发恶的男人…… 不同的是,我清楚,这一回我不会那么好运,不会有第二个司向南来救我。 深夜,人烟罕至的酒窖,门还被锁上了,除了自救,我没有别的出路。 我的手里,还捏着刚才从瓶颈处断开的半截酒瓶子,刚才推搡之间,我自己被扎了一下,所以我知道,瓶体的另一头有多么锋利。 男人扑过来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地用它对着他,直到听到一声轻微的异物刺透肌肤没入血肉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剧痛,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在他喊叫出声之前,果断拔出酒瓶,又狠狠地照着同一个位置刺了过去。 手上,传来温热滑腻的触感,空气中,血腥味浓得让人作呕…… 可是我,还是没有罢手,一下又一下,宛若被人控制了的傀儡,只是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直到男人重重地倒在地上,我才把那半截酒瓶扔在地上,然后发了疯一样,不断从酒架上拿出红酒,朝着男人倒地的方向狠狠地砸过去。 这些酒瓶,有些砸在了男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有些落在了地上,清脆刺耳,我甚至能想象那些细碎的玻璃渣子绽裂开来的景象…… 我一边疯了一样砸酒瓶,一边扯烂自己的衣服,巨大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人,外面,有人在敲门。 我没有应他,只管继续砸,直到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了酒,这才停下,而酒窖门也在这时候应声而开,“嘭”的一声,应该是被人用蛮力撞开的。 灯被点亮的那一瞬间,刺眼的光线让我不自觉地闭了闭眼。 我瘫坐在酒架一脚,片刻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遍地的玻璃渣子,还有血红的液体,不知道是酒还是血,那个男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滩血红中间,身上堆了不少酒瓶的残片,就跟刺猬似的,而他腰腹间的那一片血肉模糊显得尤为刺眼。 我颤抖着,抱住自己的脑袋,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场景,挥之不去。 撞门而入的人总算是绕过长长的廊道走到了这头,纷杂的脚步越来越近,紧接着,是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啊!!杀人了!!杀人了!!” 女人疯狂的叫声像是一道导火索,瞬间让所有人都变得慌乱起来,直到一道威严的声音平地而起:“老赵,叫医生,清霞,打电话给久寂。” 有人应了声“是”,立刻行动起来。 严老爷子还在发号施令:“这件事在调查清楚以前,谁都不准对外面说一个字,否则,家规处置!”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医生模样地男人过来查看了那男人的伤势,在严老爷子耳边一阵嘀咕后,先给他做了应急处理,随后由严家人用担架扛了出去。 从始至终,我都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坐在原地,没有同任何人说话,也不给任何人反应。 他们想要带我走,我就随手操起手边的玻璃渣子,张牙舞爪地朝着他们挥舞,如此尝试了几次,也就没人敢再靠近我。 我就这样和严家人对峙着,一直到严久寂出现。 他拨开人群,走到我面前,在看到现场的情形后,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我身上。 我没有拒绝他靠近,任由他打横把我抱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把我带进了一间房,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抓着他的衣襟,对他说:“久哥,我不能去坐牢……” 他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把我放到了床上,然后用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我的脸颊。 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我早已顾不得许多,只哑着声,又对他说了一遍:“久哥,我真的,不能去坐牢……” 正文 第24章 死了算我的 第24章死了算我的 是啊,我不能去坐牢。 阿年还需要我照顾,我怎么能抛下他去坐牢呢? “久哥,求求你,帮帮我。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给我钱也没关系,可是我不能去坐牢的。” 我抓着他,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他却把我的手指一枚一枚掰开,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顾瑾时,我要收回说你很聪明那句话,是我高估了你。” 严久寂站起身,神情淡漠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转身向外走去。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了绝望。 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他就算是看在我是他名义妻子的份上,也会帮我的…… 所以特地撕烂了自己的衣服,还表现得精神失常。 千算万算,没有把严久寂的无情算在里面,真是……失策。 以后,阿年可怎么办,他要是知道了,会伤心欲绝吧……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反抗了,至少还有机会守住阿年的未来。 怎么就走火入魔发了狠呢? 我心里越想越后悔越想越难过,眼泪就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 门却在这时又被人推开,紧接着,一个背着急救箱的男人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给我处理腿上还有身上的伤口。 我本来还有些抗拒,可是抬头看到严久寂就站在他身后,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妥协了。 这个医生在处理外伤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动作很娴熟。 但是因为我身上被玻璃划到的伤口实在太多,尤其是小腿和脚掌部分,简直是重灾区,所以他处理起来也花了不少时间。 这些伤口,足以疼得我嗷嗷直叫,可是我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严久寂,一声不吭。 严久寂本来也只是沉着一张脸看我,时间久了,他忽然转身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后,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烟来,点了一支,就那样抽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严久寂是不抽烟的,认识他这两年,我从没见过他抽烟,财经杂志上关于他的个人专访,也写着他不抽烟的信息,所以我一直都信以为真。 可是这一天,看他抽起烟来的姿态,分明就是老手。 等医生把我的伤口处理完毕,严久寂已经一连抽了三支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几乎是医生起身离开之后的同一时间,他掐断手中抽了一半的烟,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跟前。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半晌,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递到我面前。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把瑞士军刀。 “带着,防身。” 我有些迟疑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已经直接把刀子塞进了我手里。 “以后再有人敢对你图谋不轨,就用这个,死了算我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十分认真,我捏着那把刀,忽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流出泪来。 这个男人是神经病吧?他这是在鼓励我去杀人? 我仰头看着他,哑着声问:“所以,你不会让我去坐牢的吧……?” 严久寂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在我身边躺下,然后一把把我拥入了怀里。 “你累了,需要休息。” 严久寂的身上带着烟草的香味,我抓着他胸口的衣服,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 终于,属于严久寂的味道,冲淡了那令人作恶的酒精味和血腥味,也让我渐渐想不起刚才那骇人的场面。 这是我第一次,除了做.爱之外,和清醒着的严久寂这样如同连体婴一样抱在一起。 他的心脏就在我的耳边,那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是如此沉稳有力。 莫名,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这一夜,我在严久寂的怀里,睡了一个好觉。 很神奇的,一夜无梦。 我醒来的时候,严久寂已经不在身边,不知道怎么的,在那一刹那,我感觉到有些心慌。 我尝试着朝洗手间的方向喊他的名字,可是却始终没人回应。 他走了。这个认知,让我整个人又被无边无际的不安笼罩。 我有些心灰意冷地闭上眼,全然不曾考虑到,自己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依赖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直到楼下隐约传来一阵吵嚷声,听声音,好像是严碧霞的,而她嘴里叫着的人名是严久寂!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忍着疼,下了床。 出了门之后,才发现声音是从一楼大厅传来的。 我悄悄地走到走廊拐角处,从这里刚好可以把整个大厅尽收眼底,同时也方便隐藏自己。 下面,严家人都聚在了一起,而为首的,是严久寂和严老爷子祖孙俩。 眼下,严碧霞正跪在严久寂面前不顾形象地大哭:“久寂,你不能这样,轩儿虽然不姓严,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表弟啊!” 面对严碧霞的泪眼,严久寂完全不为所动:“小姑姑,如果他不是我表弟,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严碧霞掩面,哭得更厉害了:“可是你现在要把他给……把他给……那他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知道他昨晚说了什么混账话么,嗯?他说,她会给我老婆很多钱,他就是想睡她一次。”严久寂淡淡地复述着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对我说过的话,狠戾之色,溢于言表。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活着也没什么用。既然他自己管不住,你这个做妈的也不帮着他管,现在,就只能由我来代劳了。” 严碧霞一听,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她伤心欲绝地看着严久寂,忽然红着眼发了狠地道:“如果不是你娶那样一个yin荡的女人进门,如果不是她蓄意勾.引,我的轩儿,我的轩儿才不会干出这种事来!整件事,分明都是那个女人的错!轩儿是受害者,他是受害者!!” 守着说着,她又匍匐着爬到了严老爷子脚边,拉着他的裤脚苦苦哀求:“爸,轩儿是您亲外孙,您不能像久寂一样,一心向着一个外人吧?爸……” 严老爷子看着她,神色里似乎有一丝动摇,刚想开口说话,严久寂忽的操起手边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距离严碧霞不足一寸的地方。 “到底谁才是外人?是我严久寂名正言顺的妻子,还是你们这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外姓人?!谁还敢再对这件事有意见,我不介意今天就替老爷子来清理门户。” 严久寂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森然,一身戾气。 正文 第25章 从头到尾,你都在听 第25章从头到尾,你都在听 我忽然有种感觉,也许严久寂一直以来都对我手下留情了。 至少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也没有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过话。 那一刻,他坐在沙发上,以王者降临般的姿态,睥睨着匍匐在地上的严碧霞,如同黑翼撒旦。 严碧霞显然是被吓住了,连哭都忘记了哭,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碧霞,你腿流血了,先帮你叫医生吧……” 严碧霞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肚被划了一道口子,正在往外冒血。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抖着唇,不住地叫着:“疼……疼……” “疼?”严久寂忽的冷笑了一声,“比起我老婆昨天晚上受的伤,你怎么好意思喊疼呢,小姑姑?” 他最后那一声“小姑姑”喊的极轻,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其中蕴藏着多大的怒气。 严碧霞缩了缩脖子,终于不再吭声。 倒是严清霞忽然站了出来,以一种局外人的口吻道:“久寂,昨天晚上的事,确实是皓轩不对。可是你敢说瑾时就完全没错吗?就算是为了自卫,她下手也太没分寸了。皓轩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也算是受到了惩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分寸?”严久寂轻喃着这两个字,终于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很高,一站起来就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出半个头以上,严清霞在他面前,就算穿着高跟鞋,也才及肩而已。 “大姑姑,知道为什么在所有叔伯姑姑中,我对你最宽容?”他逼近严清霞,居高临下地道:“因为……血缘。但是,在这些人当中,也是你,让我最失望。我希望你清楚,我的宽容不是没有限度的,至少在这种时候不要愚蠢地站错边。还是说,你真的愿意因为一个男人,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严久寂的话让我想起了严家家宴那天,在卫生间录的那段录音。 我不确定,和严清霞苟合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他们口中的这个“皓轩”,如果是,这个家未免也太糜烂不堪。 严清霞像是当场被甩了两个大耳刮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又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愤怒。 严老爷子终于听不下去了,皱眉道:“久寂,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皓轩怎么说也是我们自家人,你大姑姑为他说句好话也不为过。你大姑丈还在楼上躺着呢,就算现在没外人,可你这样说她,我们老严家就能有面子吗?” 严久寂勾起唇,笑得意味深长:“在这个家里有谁真正在意过老严家所谓的面子,爷爷您吗,不见得吧,不然奶奶当年也不会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走了。” 严久寂这架势,看起来是和整个严家都干上了,居然连严老爷子也不放过。 果然,下一秒严老爷子就拍案而起:“混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你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能飞的很高了?告诉你,严久寂,离开严氏,你什么都不是!” 严久寂还是那副目空一切的表情:“是严氏离不开我,还是我离不开严氏?如果爷爷忘了当初您交到我手里的严氏,是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我不介意现在就帮您回忆回忆……” “你——” 严老爷子被气得差点一口气就背了过去,好在有人及时扶住了,给他吃了药又顺了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件事后,严久寂那个看起来最老实的大伯严子瑞终于也开了口:“久寂啊,毕竟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老爷子也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就算他有再多错,也该被原谅了。皓轩的事,就由你看着办吧,反正你应该也只是通知我们一声而已,并不想听我们的意见。可是久寂,听大伯一句劝,对自己家人也好对外人也好,都不要把事给做绝了……” 严久寂听了,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居然没有把炮火瞄准严子瑞,而是选择了放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都这样过去了的时候,严久寂忽然朗声宣布:“从今天起,我也会搬回来住,忽然间有点想念大家庭的温馨了。希望能相处得愉快。” 说完,他抬腿就往楼梯口走来,视线就这样和我的撞在了一起。 我猝不及防,反射性地躲进了角落,可心里明白,他已经发现我了。 果然,不多久,严久寂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以为他会质问我,没想到,他却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像是在确认我的体温。 “怎么不多睡会儿?” “醒了就起来了。”我的视线左右乱瞟,就是不敢看他。 我不知道,刚才那个一心维护我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他。 如果不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城府可以深到那种程度,我也不知道他这一次又在算计我什么。 对于我的回答,严久寂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随后忽然打横把我抱了起来。 “你脚上还有伤,不能下地走路。”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起来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垂了垂眸,双手环着他的颈项,心里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 快到房间的时候,我轻声对他说:“刚才,谢谢……” 严久寂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在帮你讨回你昨晚遭遇的同等代价而已。” 他的话,我听懂了。 意思是,我付出的和我得到的不成对比,所以他只是在帮我讨债而已。 可是他好像忘了,他并没有什么义务必须来维护我。 他像是看穿了我内心所想,给了我最简单的一个理由:“你是我的妻子。” 也就是说,我被侮辱,等同于在打他的脸? 我笑了笑,没有办法认同这种说法:“难道不是因为愧疚吗?” 严久寂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反问他,挑了挑眉,眸光沉沉地看着我。 我伸手,摸了摸之前沈茵给我的,那个所谓严久寂的母亲赠送的项链,笑着道:“久哥,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笨一点。所以我才不会想到,那个男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而我也没有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向你透露哪怕是一个字,那么你,到底是怎么把事情的始末了解得那么清楚的呢?” 如果是别的,还可能是推断,可是他那么精准地叙述了,那个男人曾经说过的话,精准得让人心寒…… 我一个猛力把挂在颈项的链子给扯了下来,送到他面前:“都听到了吧?从头到尾,你都在听,对不对?” 正文 第26章 一切行为皆有代价 第26章一切行为皆有代价 严久寂身形一顿,随后一脚踢开了房门,进去之后,把我放到了床上。 他把被子盖在我身上,还给我掖了掖被角。 “顾瑾时,以后记住了,在酒窖里,就算你把里面的东西都砸光了,外面也听不到哪怕一点点动静。” 所以,他承认了? 所以,那个撞门进来的人,是他叫来的? 我冷笑着看他:“所以你是让我坐以待毙吗?昨天晚上不是说,死了算你的吗?” 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冷血到那种程度。 就算他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就算只是个陌生人,他就非要把我逼到那种境地吗? 严久寂勾了勾唇角,笑得淡然:“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心存侥幸。如果真的有人死了,我可以保你,但极有可能有人需要代替你进去,你得做好这种心理准备……” 说着,严久寂站起身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他半垂着眼眸的神态里,竟似带着些许怜悯。 “一切行为皆有所得,也有代价,你想站上高处,就得想到脚下有多少尸体。良心,对很多人来说,是不能拥有的奢侈品。” 我不知道严久寂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我只觉得,他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听得我莫名有些悲伤。 “假设昨天晚上孟皓轩真的死了,你可以忍受让别人代替你去接受惩罚吗,哪怕对方可能只是一个像纪斯年一般大的瘦弱少年?” 他说的问题,我完全没有想过。 昨天晚上我对他说“我不能去坐牢”的时候,我只知道只要他愿意,我就可以安然无事。 可是我完全没有想过,他会以什么方法,什么手段来保我。 我心里,顿时有些混乱。 “这些问题,早在许多年前,我就有了答案。” 严久寂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褪去,就像是戴了一张面具,谁也看不透在这张面具下面,到底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在我眼里,所有东西都有属于它的价格,你也一样。聪明人,要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我给你的那些钱里,包括了必要时候去涉险这一项。如果你现在才明白这件事,有中途退出的想法,我允许,但是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也要给我一点不剩的吐出来。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要再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指控我。” 说完这些话,严久寂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脚步忽然一顿,偏过头来:“要不要坐以待毙这个问题,等你想清楚能不能承受那个代价之后再考虑吧。好好休息。” 严久寂走后,整个房间忽的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说的那些话,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飘散不去。 所以,其实是我一直都没有认清楚,自己在这场交易中所处的位置吗? 他居然说他允许我中途退出,还真不像是他的风格…… 嘴上说着不会愧疚,到底,还是动了点恻隐之心吧? 可是我,吐不出来呢…… 除了他,我从哪里去赚那么多钱? 没文凭没学历还没点别的本事,除了这具还算年轻的肉体,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资本了。 要出去卖吗? 不,那样我宁愿留在严久寂身边拿生命做赌注。 至少,我还能欺骗自己,我只有严久寂这个男人,我还是干净的。 那条链子,严久寂没有带走,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听,可是我尝试着和他对话。 我摊开掌心,像个傻子一样,对着毫无温度的项链说话:“久哥,如果哪天我出了什么意外,请帮我照顾好我弟弟。” 很可惜,只有窃听功能的链子,并没能代替严久寂回答我什么。 我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让人无语,可是面对着他,我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说在我们这场交易中,他没有亏待我。 我想也是,就算钱再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花那么多钱包下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应该是已经做过充分的成本分析了,没道理再接受我的附加条件。 想到这里,我无奈地笑了一下,把链子又挂回了身上。 刚才扯下来的时候太用力,戴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左边颈侧疼得厉害,用手一摸,有血水渗出来,大概是划破了皮。 我胡乱用纸巾擦了一下,也没太在意,可是没过一会儿,昨天那个给我处理过伤口的医生又来了。 他甚至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经过任何查看的步骤,直接锁定我受伤的位置,叮嘱了一句“不要乱动”之后,就给我消毒涂药膏。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期间他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 等他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他人呢?” 我问的是严久寂,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我脖子受了伤。 他却答非所问:“伤口处不要碰水,近段时间最好卧床休养,我会定期给你来换药。” 直到走到了门边,他又忽的转过身来,对我说:“顾小姐,那家伙看起来无坚不摧,可事实上并不是。这些年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像昨晚那般大发雷霆了,虽然是不好的情绪,可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话说到这里,他蓦地停住,看着我:“如果有可能,顾小姐,那个伤口,请你帮他处理一下。” 房门在这时候被人粗鲁地踢开,差点撞到了医生。 严久寂一脸阴晴不定地出现在门口,眯着眼说:“季修延,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正文 第27章 早点干完,早点结束 第27章早点干完,早点结束 季修延却没有怕他,只是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无视他的一脸阴沉,直接离开。 在我的认知里,严久寂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狠角色,我本来以为他至少对严老爷子心存顾忌,可是早上在大厅发生的事,让我明白,就连严老爷子在他心里也并不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可是这一刻,当我看着季修延拍着他的肩膀离开,他却只是看着季修延的背影沉默不语的时候。 我明白,这个叫季修延的医生和他的感情不一般。 他不是那种会允许有人在背地里对他说三道四的男人,可从头到尾,他却只是对季修延说了一句一听就知道只是在威胁的话。 可是季修延拜托我帮严久寂清理伤口…… 我想应该是他看走了眼,高估了我在严久寂心目中的地位了吧。 季修延走后,严久寂也只是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并没有逗留太久。 转身离开前,他忽然没头没尾地丢下一句:“我不接受那种假设。” 我看着被关上的门,愣了一下。 半晌,才隐约猜测到,他说的假设,应该是我刚才对着空气说的那一句“如果哪天我出了什么意外”。 所以,他听到了啊…… 但是,他也拒绝了。 不过也是在预料之中的回答,他确实没有理由帮我。 严久寂真的在严家住了下来,和我住同一间房。 但是我很少看见他,除了夜里。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了孟皓轩的事,感觉严久寂在面对我的时候没有以前那么冷冰冰了。 由于我身上带伤,这一段时间严久寂虽然和我同床共枕,但真的也只是纯睡觉而已。 不过让我觉得尴尬的是,明明睡之前都是好好的各占一边的,睡醒之后总是我八爪鱼似的趴在他身上。 对此,严久寂并没有说什么,我也就当做是福利,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说实话,有人陪睡的感觉并不赖。 本以为在经过那件事后,会做很久的噩梦,没想到天天好眠。 是以,我身上的伤恢复得也不错。 严久寂通过沈茵的手给我的那个项链,我也还乖乖地挂在脖子上,没有再多问他什么。 心里想着,他多半是对我不放心,怕我在他不在的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吧,顺便监视我有没有好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我的计划大致和严久寂说了一遍,毕竟把严家闹得天翻地覆,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如果事先没有告知,他事后来追责,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 他听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幽幽来了一句:“别再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啊,烂摊子,是说孟皓轩这事吗? 他也真看不起我,在经历了这种事之后,像我这么谨慎又小心眼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轻易着了谁的道! 话虽如此,我还是为了自身利益,试探性地问他:“久哥,你就没有什么能提点我的吗?” 彼时,严久寂正在看当天的财经新闻,听到我的话,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以为他是看得太投入没听见,于是主动爬到他身边,勾着他的脖子又问了一遍。 他的眼睛还是盯着电视屏幕,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不过这回倒是开口说了话:“做事要脚踏实地,不要总想着走捷径,而且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也就是说,他真的要放我自生自灭? 再说,我是觉得自己不笨,可是一开始说我聪明的人明明是他…… 严家这潭深水,我连深浅都不知道,说实话,无论下了多大的决心,心里总归还是感觉有些毛毛的。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大概知道严久寂的雷区是什么,基本上只要我不要问太私人的问题,在其他方面他对我还不算严苛。 在摸清了他的属性之后,我和他相处也渐渐变得大胆起来,就像现在,我都敢张着腿坐在他身上,像无尾熊一样抱着他。 “久哥,别那么小气嘛!就算再聪明,我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天生的弱势太多啦……” 我故意磨蹭着他,感觉到他身体一点点起了变化。 没想到,严久寂却是冷着声对我说:“下去。” 我眨了眨眼,伸手摸向他的胸膛,对着他吐气如兰:“久哥,憋着对身体不好。” 严久寂看着我,语气森冷:“下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我被他那骇人的眼神吓了一跳,不敢再继续造次,灰溜溜地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奇怪,他明明反应挺大的啊…… 这天晚上,严久寂这个自带闹钟体质的强迫症,破天荒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了十二点以后。 时间越来越晚,我实在熬不过困意,沉沉睡去,恍惚间好像听见浴室传来流水的声音,心里暗叹了一句严久寂这个大洁癖。 第二天醒来,严久寂已经不在。 习惯了在他怀里醒来,我摸了摸已经空了的床位,一时之间有点不大适应。 八点半,老管家准时送了早餐进来,我看了看那一车子五花八门的精致食物,嘴里的唾液急速分泌。 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的胃口好到出奇,简直像个大胃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心里明明想着要保持身材,要节制,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食欲。 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真的让我很无语。 但是一段时间下来,我发现自己虽然每天都吃那么多,但好像并没有胖,于是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放心大胆地继续吃。 面对我的惊人食量,一开始老管家还有些诧异,时间长了,倒是淡定了许多。 就像眼下,他甚至能面带微笑地问我,还需不需要再送一些过来。 我想我在老管家眼里可能已经等同于一头母猪了,区别大概在于母猪吃下去至少还能体现点成果,而我吃下去就跟白吃了一样。 等我吃完最后一块面包,喝完最后一口奶,老管家终于向我传达了一个天大的喜讯:“少夫人,少爷说从今天起,你可以自由出入房间了。不过身上的伤口,还是要注意不能碰水,会留疤。” 我敢打赌,“会留疤”这句话肯定是老管家自己加上去的,严久寂才不是那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人。 不过无论如何,我听了老管家的话,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说实话,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我已经关不住住在自己心里的那只猛兽,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大干一场! 早点干完,早点结束,早点回家看阿年。 虽然每天都能通过电话了解到阿年的状况,可是没有亲眼见到他,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老管家走后,我特地换了一件薄纱裙,若隐若现的那种,然后还化了个妆,兴致高昂地走出房门。 没想到推门的瞬间,居然遇到了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去公司上班的男人。 严久寂一手搭在门把上,看样子是正要进房。 迎面碰上,他也没有十分惊讶,只是十分淡定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直接丢给我两个字:“换掉。”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是我妻子,不是站街女。” 正文 第28章 谁都可以,但不能是我 第28章谁都可以,但不能是我 他的用词稍微有些严厉,我微微愣了一下:“我以为这样穿比较能惹人厌……” 以我对这种豪门的理解,像我穿成这样,基本上不用说话就够招人嫌了。 严久寂看着我冷笑了一下:“你以为在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孟皓轩?” 想起孟皓轩,我整个人就打了个冷颤,考虑不到一秒钟,立刻去换了件保守的连衣裙。 胳膊,肩膀都捂得严严实实,就连腿都一直盖到小腿肚的那种。 我从更衣间出来后,严久寂扫了我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大概算是认同了我的这身装扮。 “久哥,今天不上班啊?” 他这个一天24小时恨不得当48小时用,全年无休的工作狂,今天居然赖在家里,感觉天要下红雨了。 “有文件忘了带,回来拿。”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发现他穿着很正式的西装,不像是要在家休假的人。 可是他居然会忘了带文件?这个也很不正常。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丢三落四的人。 严久寂掠过我,直接从房间里的书桌上拿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擦肩而过时,他停下脚步:“凡事多长个心眼,就算你身上挂了这个项链,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听到。” 听他那话里的意思,他给我这个项链竟不是为了监视我,是为了防止我发生什么意外? 我忽的笑了一下,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久哥,说真的,其实你挺喜欢我的吧?后来我才想到,那天我在酒窖出事的时候,从你住处到这里,你最多只用了四十分钟。实话说,你一路上闯了多少红灯?” 严久寂低垂着眼眸掰开我的手,不带丝毫感情地道:“别企图揣测我的心意,结果会让你失望。” 说完,他掠过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可能是他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太决然,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有些不甘心地对着他的背影喊:“那你昨天晚上洗什么冷水澡?严久寂,为什么要就压抑你自己,我对你来说不就是泄.欲的工具吗?” 所以他在床上永远都只会用最粗暴的方式对我,所以他和我做的时候,从来不会看我的眼睛…… 他既然把我当物品,那么从一而终就好,现在忽然变得这么有人情味,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害怕了。 严久寂侧过身,唇角微扬:“顾瑾时,你在怕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眼睛幽深得像是两个无底的漩涡,似是早已把一切都看穿。 我抿着唇,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严久寂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回转身来。 他一边单手解开自己的领带,一边往我这头走。 在靠近我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压在墙上,随即又一脚把房门踹上。 “嘶”的一声,我刚刚穿上才没多久的连衣裙被他当场撕裂。 我胸前一凉,直觉伸手去捂,双手却被他忽的高高抬起,压在了头顶。 “遮什么?你不就是期待我这么对你吗?” 他一把捏住我的胸,用力揉压,巨大的力道让我不自觉地痛呼出声:“疼……” “疼?”严久寂冷笑了一声,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既然是工具,那就要有点自觉,再疼你也只能给我受着。” 在做.爱这件事上,严久寂确实不温柔,可也从没有像这次一样,近乎蛮横。 直觉告诉我,他在生气,很生气。 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我还来不及细想,他的吻就如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 末了,他甚至狠狠地咬了我一口,我只感觉到唇角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便在口中蔓延开来。 这一次,我不敢再喊痛,强行忍着。 严久寂的狂暴还在继续,说实话,我心里有些害怕,没有一个女人希望自己被强暴。 他强硬分开我的腿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恐惧,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严久寂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他倏地松开我,任由我就那样顺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上。 他一言不发地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随后拿了一条薄毯丢在我身上。 “现在知道什么是泄.欲的工具了?” 我手里紧紧捏着薄毯,点了点头,想起他刚才的样子,还是感觉有些后怕。 严久寂就那样站着看了我一会儿,随后弯下身来把我拦腰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我抖着唇,根本不敢出声。 严久寂站在床边看我,右手习惯性地摸向口袋,似要掏烟,却又倏地顿住,大概是发现口袋里并没有烟,遂作罢。 “顾瑾时,我确实喜欢你,不然我也不会有兴致睡你,一睡还是两年。但也只是喜欢而已,就像我喜欢黑色西装白色衬衫,喜欢牛排红酒,喜欢机车,都是一样的道理,懂吗?” 懂,我懂…… 他喜欢的东西,他都会保管得很好,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对我好,就跟他珍惜那些东西是一样的道理。 我抬起头,笑着哭了起来:“对不起久哥,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他伸手,揩去我脸颊的泪水,神色中是我穷尽一生都看不明白的晦涩。 “谁都可以,但不能是我,知道了吗?” 严久寂的声音听起来黯哑至极,我看着他,顿觉喉间酸涩不已。 忽然发现,我好像已经在他面前哭了太多次。 这个男人,真是狡猾至极。 我的期待,我的害怕,他明明已经把一切都看了个透彻,甚至比我自己看的还要清楚,却还非要逼着我自欺欺人。 我不确定具体是什么哪个时间点,可能是从他把我从酒窖抱出来的那一瞬间开始的,也可能是从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他的时候开始的,我想,我大概已经对这个叫严久寂的男人存了点什么别的心思了。 不同于对司向南那种无欲无求的感情,而是真真切切想要霸占想要独吞的那种…… 所以我昨天晚上勾.引他的时候,是真的想着要勾.引他。 我刚才问他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我也是真的想要从他嘴里问出一个像样的答案来。 而这个答案,严久寂不只用他的嘴,更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了。 这时候,忽然又觉得这个男人其实是慈悲的,用这么决然的方式斩断了我刚刚冒出的那一点点不该有的情丝。 这样,我才能心无旁骛地继续往前走。 刚才,我不是真的在作死,我只是太清楚,这时候自己需要的就是这当头一棒。 “谢谢你,久哥。” 严久寂收起一身戾气,抿着唇看了我一会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正文 第29章 我选择后者 第29章我选择后者 这一天的午饭,我是在餐厅和严家人一起吃的。 在早间那场意外之后,严久寂就又出了门。 饭桌上,我的心情却有别于之前刚出门时的斗志高昂,反而有些萎靡。 老管家倒是明白我最近的食量,放在我面前的那堆食物,是其他人的两倍不止。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狂吃,本来也没打算在严家人面前维持什么形象,索性就放开了吃。 大概是我吃的确实有点多,以至于我停下来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在看我。 最后还是严老爷子先开了口:“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都没有,难怪好了没几天就开始大吵大闹。” 我一听,心里大概明白是早上严久寂的那一脚踹门声惹的祸。 我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笑:“我想爷爷是误会了,我和久哥好着呢,你知道久哥这个年纪那方面需求特别旺盛,有时候兴致来了,拦都拦不住……” 说着,我还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破了皮的嘴角:“喏,这也是久哥的杰作……” 我这可不是黑严久寂,实话实说而已,况且,早上虽然没有做到底,但也差不多就是那样了。 我这句话一出,桌上不约而同响起几道轻咳声,一个个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老爷子被气得老脸通红,当场就甩了筷子:“口无遮拦,不知羞耻!” 严碧霞本来对我就存有敌意,再加上孟皓轩的事,这会儿看着我都恨不得吃了我。 听了老爷子的话,她当时就蛇随棍上,尖酸刻薄地笑:“爸,别和这种人生气。听说是个孤儿,还不满十二岁就到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去工作了,像这种连父母都不要的贱胚,您还指望她能有多少教养?” 我因伤卧床的这段时间,严家人都没有来打扰我,所以我过得还算清静。 不过,不打扰,并不代表不关注我。 这才短短半个来月的功夫,严碧霞看样子就已经把我的身家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听到严碧霞的话,还不等我反应,大伯严子瑞倒是率先低喝了一声:“小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说也是久寂选的妻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难听?他严久寂那么对我儿子的时候怎么还不嫌难看呢!大哥,如果今天被流放的是你们家皓然,我不相信你还能说出这种风凉话来!可怜我们家轩儿,伤都还没有好就……” “那也怪他自己做错事在先,你明知道,久寂已经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严碧霞一听,更气了:“什么都是我们轩儿的错,难道你们没听到那天我们轩儿说的话吗?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先勾.引他,把他约到酒窖去的!!” 她一手指着我的鼻子,神色愤然,像是恨不得把我当场戳死。 大伯看起来像是还想说些什么,我已经自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勾.引?”我嗤笑着看向严碧霞,“敢问小姑姑,你们家儿子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勾.引的?是他比久哥有钱,长得比久哥帅,身材比久哥好,还是那方面能力比久哥强?没有钱长得又像头猪,我得多大的心才需要勾.引他,还想着把他吃下去?” 一想到孟皓轩,我就感觉一阵反胃,恶心到想吐。 “我知道每个孩子在父母心中都是完美的,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是他妈,得像你一样盲目地喜欢他。我今儿还就实话告诉你了,你那个儿子,就算是我今天欲火焚身不泻火就得死,在他和死之间,我宁愿选择死。” 我双手支在桌面上,欺身向前,凑近正好坐在我对面的严碧霞。 “小姑姑,有些事,我们心知肚明就好。我可没忘记,当天我会去酒窖,完全是因为你特意指定让我一个人,把一箱红酒搬过去。” 所以,我甚至有理由怀疑,是不是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他们母子俩合伙了算计我。 “这件事我还没有对久哥说,本来想着你怎么说都是长辈,你儿子不懂事,你也应该不至于会做出什么太没分寸的事来。所以,需要我拜托久哥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彻查一遍吗?” 听到我的话,严碧霞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也隐隐冒出几颗冷汗。 很明显,是做贼心虚。 其实这件事,如果要真的彻查,严久寂早就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 既然严碧霞今天还能坐在这里,就说明严久寂已经打算到此为止了,所以我也没想着真把她怎么样。 不过严久寂的心思我明白,不代表其他人也明白呀,所以能吓唬她一下也是好的。 我还没能把严碧霞的惊慌欣赏够,那头,严老爷子率先发了话:“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 既然大家长发话了,我也就见好就收。 我也希望这件事就真的到此为止。 如果真如严碧霞所说,孟皓轩被“流放”了,那我以后再见到他的机会应该也约等于零。 而我,确实也不想再回想起那场噩梦,一点点也不想。 我没有在这件事情继续纠缠下去,事实上,如果今天不是严碧霞主动提起,我压根连提都不会提。 “既然爷爷都这么说了,从今天起我会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也希望不要有人再提起。但是小姑姑,还有一件事,我想你需要明白一下。首先,我不认为作为孤儿是什么可耻的事,其次,我也不认为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去工作有什么不对,人生来都是一个模样,只不过有些人像你这样命好点,一出生就有万贯家财可挥霍,而有的人,必须要靠自己才能活下去。还有就是,父母不等同于教养,我没教养我还能说是因为我无父无母,那你呢?” 是啊,她呢,她儿子呢?父母双全,家境殷实,还养成这种德性怪谁? 我知道,我的最后这句话,得罪的,不只是严碧霞而已,还有严老爷子也一并得罪了。 不过我无所谓,原本来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讨谁的喜欢,就像严久寂所说的那样,我只需要披荆斩棘一路向前,把这条通往严太太的路铺平就好了。 至于是用什么方法,是婉转温和的,还是头破血流的,他不在意,也不关心。 而我,希望能快点结束,所以我选择后者。 正文 第30章 难道是中奖了 第30章难道是中奖了 一顿饭下来,我吃得倒算是尽兴,只不过后来让严碧霞搞坏了心情。 不过,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这是个不错的开端。 在惹人厌这件事上,我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再做些努力,一定很快就能成。 今天是严碧霞和老爷子,很快,这一家子就都会把我视作眼中刺肉中钉,到时候他们就能明白那个“后来的人”有多好了。 午饭后,我径自在房里做功课。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半个月下来,我也不是真的就整天在床上躺着而已,空闲的时候,我有想方设法把这一家子的人物关系都清理了一遍。 还有他们的性格,各自的家庭状况,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大概梳理了一下。 所以今天严碧霞会跳出来当那个出头鸟,我一点也不奇怪,刚好佐证我当时对严碧霞的第一印象是非常正确的。 在这个家里,恐怕她就是那个最好对付的人物。 至于其他人……我看了看手上的笔记本。 实际如何,恐怕还得由实践来考验。 可能是和严碧霞耍了一通嘴皮子的缘故,下午三点,距离午饭结束还不到四个小时,我又饿了。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饿肚子真的不是一件好忍受的事。 尤其是在经历过这段时间的胡吃海吃之后,我简直无法理解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为了身材,一餐只吃几口米饭。 要是放之前,我肯定会直接去拜托老管家,但是现在我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房间了啊,于是就自己下楼去觅食了。 严家的厨房我刚来那晚就见识过,还在这儿做了一晚苦力,所以对于里面的构造我还是清楚的。 我又快又准地找到了食物所在的位置,挑了一个冷藏的蛋糕,拿了出来。 蛋糕的尺寸虽然不大,但是像这种甜食,热量高得可怕。 我直觉地犹豫了一下,后又摸了摸自己基本没什么肉的腰,又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严久寂根本就不在意你的身材”,就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 花了大概七八分钟,扫了一只蛋糕之后,我的胃终于得到了一点满足。 可让我觉得尴尬的是,一抬头,却看到了有些目瞪口呆的严清霞。看样子,是从头到尾都看了下来。 严久寂的这个大姑姑,可不比那个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头的小姑姑,我的心里还是有几分顾忌的。 见着她,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让你见笑了,大姑姑,忽然觉得……有点饿。” 严清霞手里端着一只杯子,看样子本来是想进来倒水的。 我很自觉地让了一下路,严清霞却没有过去倒水的意思,反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虽然说年轻人能吃是好事,可是瑾时,我记得我们刚见面那会儿,你的食欲好像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好吧?” “啊,就是来这儿之后的事,可能是老宅风水好,伙食也好……” 严清霞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会儿,有些试探性地问:“午饭时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午饭时?午饭时我说了那么多话,实在是搞不清楚她指的到底是哪一句。 我迷茫地看着她,真的是猜不出来。 严清霞支吾了一会儿之后,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的,索性直接问了:“就是你说,久寂兴致来了就挡也挡不住那事……” 我听了,忽然明白这个向来人前端庄的大姑姑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来了。 我不怀好意地轻笑了一声:“大姑姑,原来你对我和久哥的房.事感兴趣啊……” “你这孩子!”严清霞瞪了我一眼,也不知是真瞪还是假瞪,“我的意思是,你的胃口忽然变得这么好,不会是……有了吧?” “有了?”我的脑筋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她指的应该是怀孕。 于是,想也不想地道:“怎么可能!我月事几天前才结束呢,姑姑你想多了……” 听到我的回答,严清霞的双眼若有似无地扫过我的腹部,脸上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好像是遗憾,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总之,有点复杂。 我也没心情管她的心情,因为我的心情比她还要复杂。 匆匆和她道了别之后,我躲回房间,开始焦虑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刚才我说谎了,其实我姨妈一直没来,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很规律,这一次又发生了孟皓轩的事,也没有太关注这个。 本来吧,我也不会这么担心,因为已经习惯不正常了。 可是这一次不同,我想起最后和严久寂滚在一起那一天,我没吃药。 难道就这么好运,中奖了? 下午四点,季修延准时敲门,来给我上药。 其实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倒是嘴角这块新伤,疼得厉害。 季修延显然是有备而来,下手处理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我嘴角这里。 他也不知道是给我涂了什么药,清清凉凉的,顿时就不觉得怎么疼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转头看向窗外,等季修延上药上得差不多了,我试探性地问他:“季医生,女人怀孕都是会吐的吧?有没有可能不但不吐,反而吃的特别厉害?” 季修延抬起头,狭长的丹凤眼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不冷不淡地反问了我一句:“你怀疑自己怀孕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着急地拉住他:“你也这么认为吗?” 他慢条斯理地挣脱我的手:“我只是顺着你的问题,结合你现在的情况,做出合理推断而已。” 季修延的动作一如既往的麻利,短短几分钟就上药完毕,据说他近期给我上的药主要是祛疤淡痕的。 “术业有专攻,虽然都是医生,但是对妇产科的事,我确实不大精通。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专业医生,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妥当。” 他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语气淡然地对我说。 话落他也不等我回答,就直接站起身来准备要走,好像他说要帮我联系医生的事,也只是客气一下说说而已。 我正想开口叫住他,他又顿下脚步,回过头来:“顾小姐,其实没什么必要。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一再提醒我,给你用的药每一样都必须是纯天然无激素无副作用的了。” 说完,他还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刚才给你涂的这药也是花了大价钱千辛万苦才弄来的,所以,你就安心养胎吧。” 正文 第31章 好狠的心 第31章好狠的心 季修延的话就像是在我心里投下了一颗炸弹,嘭的一声,炸得所有东西都面目全非。 所以,严久寂一早就知道我怀孕了? 就算不知道,他也早就有了这个怀疑,所以他这段日子没有碰我,除了我受伤之外,还有这层原因在里面? 按照他的这一系列行为去推断,他的意思是……要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可是为什么?完全没有道理啊…… 我又开始不自觉地去揣测严久寂的心意,全然忘了他不久之前刚刚警告过我不要这么做。 等季修延走后,我掏出手机,给严久寂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有些许时候才被接通,为了防止像上次由沈茵接听电话的情况发生,我直到听到严久寂的声音才开口说话。 “久哥,明天我想去一趟妇产科。”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我想也不想,一口就回绝了他:“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放心,无论有没有,我都知道该怎么处理,不会给你留任何麻烦。” 如果是在早上我和严久寂发生那场冲突之前得知有了孩子,我可能还会有所迟疑,可是在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值得迟疑的理由。 “顾瑾时,这个孩子如果没有也就罢了,如果他已经在你肚子里,但是又没了,我会让你弟弟给他陪葬。” 严久寂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他以为,他拿阿年做要挟,我就只能乖乖就范了? 不,他错了。 只有这件事,不可以。 就是因为阿年,我绝对不可能生下这个孩子。 我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而不自知。 “严久寂,我是把自己卖给了你,可是这里面不包括出卖我的子宫。你要孩子,找别人生去。” 电话那头,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出声,准备挂断的时候,他忽的低低地问:“你要多少?” 我要多少? 哈…… 他和严老爷子不愧是祖孙,连问出来的话,都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严老爷子是让我给自己估个价,而他是要我给一个还未到来的生命估个价。 我的心,像是在寒冬被丢进了冰窖,正在一点一点被冰冻起来。 “你认为,他值多少?” 在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严久寂,你认为一条命值多少?” 他以为,我有多轻松能说出“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话来。 我比他还清楚,我这是在谋杀。 可是,与其把他生出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受苦受难,我宁愿把所有罪责都揽下。 要下地狱,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不需要拉上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是,诚如你所见,我就是这样一个嗜钱如命的女人。可是严久寂,凡事都有例外,这一次,就是我的那个例外。我不会把他生下来的,绝对。” 说完这句话,我立刻把电话挂断,下一秒,手机开始疯狂的响起来,是严久寂。 我没有理会,按了静音。 挂在颈项的那条链子,被我扯了下来,放在房间的化妆台上。 时间已经接近五点,严久寂即将下班,一个小时后,是严家的晚饭时间。 我知道,我不能等严久寂回来,现在,是我唯一的机会。 严久寂还在疯狂地打我的电话,这让我放心了不少,至少这证明他还没机会向旁人交代些什么。 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老管家,对他说严久寂约我晚上在外面用餐,现在必须要出去。 老管家打了个电话给严久寂,可一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如此试了两次,我心知肚明严久寂正在给我打电话,脸上还挂着乖巧地笑对老管家说:“季管家,久哥为了能和我好好吃顿晚饭,估计还在忙着工作。可是时间不早了,我不想让他等我,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你能不能派个司机送我一下?” 话落,我合起双手,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我很清楚,自己要做出什么表情,从什么角度看过去才足够楚楚可怜,所以我敢打包票,老管家绝对会动恻隐之心。 果然,不出片刻,只听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让老李送你,我会继续给少爷打电话,直到确定你和他顺利见面为止。” “好的,谢谢!季管家最好了!” 老管家脸上虽然没怎么表现出来,可我感觉得到,撒娇这招他很受用,他看起来很开心。 老管家一路把我送上了老李的车,并且嘱咐老李一定要把我平安送到,千叮万嘱之后,车子终于缓缓启动,离开了严家。 路上,我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终于因为电池耗尽而自动关机。 我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惊呼了一声,随后可怜兮兮地向老李借手机用:“李叔,我手机没电了,能借你的给我用一下吗?” 老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手机贡献了出来:“少夫人,请用。” 我马不停蹄地接过,第一反应是把他的手机调成了静音。 果然,车子还没行驶五分钟,老李的手机就不断有电话拨进来。 严家老宅的,季管家的,甚至是严久寂的……一路未停。 而我,拿着老李的手机,佯装在跟人打电话,他开了一路,我打了一路。 直到到了我谎称的目的地——一品天下,我才把手机还给老李:“对不起,李叔,是一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一聊上就忘了时间。你看,还把你的手机都聊没电,自动关机了……” 老李摆了摆手,忙说不打紧。 我下车之后,老李还想送我进去,我说严久寂就在上面我自己进去就好,可老李不让。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让他目送我进去,这样他才妥协。 就这样,我在老李的注目礼中走进了一品天下,我在门口找了个隐蔽位置,直到确定老李的车子开走以后,才又从里面走了出来,直接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好在这个点医院人不多,不到一个小时,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阳性。我拿着那张化验单子,心里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莫名,很想哭。 但是我没有时间哭,我必须赶在严久寂找到我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好。 说实话,躺上手术台的时候,我心里有点发憷,手心里是一片冰凉。 可等医生问我是不是确定要拿掉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医生正要给我打麻醉,手术室的门在这时候忽的被人从外面踹开,发出轰然巨响。 紧接着,旁边的医生就被人一拳揍倒在地。 我心里一凛,刚想坐起身来,一只大掌却几乎同时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死死地按在手术台上。 “顾瑾时,你好狠的心。”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红着眼无比狰狞地看着我,好像下一秒就会把我生拆入腹。 【27章-30章重写了一下情节,大家可以回头看看~~】 正文 第32章 让他多待一段时间吧 第32章让他多待一段时间吧 自从严久寂在医院的手术室逮到我之后,我整个人就开始魂不守舍。 我知道,自己失去了仅有的那个机会。 路上,严久寂一言不发,浑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都能活活把我冻死。 我转头,看着他阴沉到不行的脸,忽然就那么笑了出来。 “久哥,何必呢?就凭你的身份,只要你勾勾小指,多得是女人想要替你生孩子。你又何苦这么为难我?” 说话的时候,喉咙里还传来火辣辣的痛。 这让我不禁想起刚才在医院里,他那仿佛要毁天灭地的可怖表情。 那般失控的严久寂,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到。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一脚急刹车,直接把车停在了路旁。 “我说过如果这个孩子出了事,会让你弟弟陪葬。顾瑾时,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在说笑?” “怎么会,久哥你的话字字都有分量,我怎么敢把你的话当成在说笑。” “所以,即使纪斯年死了,你也无所谓?” 严久寂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看穿似的。 他以为,抓住了阿年,我就应该对他言听计从。 所以他其实是在恐慌吗? 因为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他,忽然之间发现他可能无法掌控我了? 我笑了笑,一字一句地回:“如果他死了,我陪他一起死。” “死?”严久寂轻笑了一声,眸中闪过戾气,“顾瑾时,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求死不得?你又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倏地凑近我,一把提起我的衣领:“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我不会让纪斯年死得那么痛快,我会想方设法给他找到一个完好的心脏,然后让他每天每天一点点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有你,你准备好怎么看着他痛苦着煎熬着痛不欲生地一点点死去了吗?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你准备好了吗?” 那一刻,我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他在商场上会有魔鬼的称号了。 他轻言细语吐出来的句子,他轻描淡写描述的画面,让我觉得如身置炼狱,如在刀山火海。 严久寂松开我的时候,我像是虚脱了一般,整个人只能无力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就连同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说的求死不得,他说的生不如死,我没有准备好,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我以为,死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了,没想到在严久寂这里不是。 车子驶入严家大门的时候,那座偌大的宅子正灯火通明。 车子停下,我还来不及开门,老管家就从外头帮我把车门打开了。 “谢天谢地,少爷总算是平安把你找回来了,少夫人。” 老人家担心又愧疚的眼神看得我有些心虚。 没有任何指责和控诉,老管家紧接着又问我:“少夫人,晚饭吃过吗?没有的话我立刻让厨房去准备,可别饿着了……” 我摆了摆手,刚想说不用了,严久寂却先我一步出了声:“去准备一些吧,直接送到我们房里。” 话落他抓着我的手,拉着我不由分说地往里头走。 后头隐约还传来老管家有些激动的声音:“好的少爷,我立刻就吩咐下去,很快就会好的。” 如果老管家一下来就训我一顿,我还会感觉到好受一些。 可他现在这样,我只感觉越来越难受,也越来越良心不安。 严久寂低头瞥了我一眼,嗤笑:“感觉到愧疚?呵,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晚上我没能及时把你从手术台上拽下来,季管家和那个开车送你过去的司机会有什么下场?” 我心里一凛,脱口而出:“严久寂,这件事本来和他们没关系,是我骗他们的!你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我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严久寂重复着我刚才说的话,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嘲讽,“顾瑾时,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进了房,严久寂首先把我拉进了浴室,然后态度强硬地帮我洗了个澡。 是的,他帮我洗澡,不容拒绝的。 我长这么大,还真得没有让人这样帮我洗过澡。 就算我和他已经滚过无数次床单,他对我的身体也了若指掌,可被脱得光溜溜地让他帮我洗澡,我感觉羞愧的快要死了。 尤其是,他仔细的程度简直让我发狂,好像要把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冲刷一遍似的。 当他蹲在我面前,要帮我洗下面的时候,我终于挡不住心里升起的那股羞耻感,夹着腿对他说:“久哥,你就放我自己来吧……”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哪怕只是一个字。” 话落,他直接把蓬蓬头对准了我,强势而霸道地命令:“分开。” 我哪里肯,并着腿,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才不得不停下。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我感觉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好像弱了不止一点点,早上顶撞他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我红着眼,哭着求他:“久哥,你不要这样……”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手里头的蓬蓬头还在洒水,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浸透。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狼狈又性感。 他看着我,眸中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单手挤了些沐浴露擦到我身上。 “消毒水的味道,一定要洗掉。”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丢下蓬蓬头,就这么踩着水出去了。 他走过的地方,是一大滩一大滩的水渍,水痕一直漫延到铺在浴室门口那上好的白色羊绒毯才止住。 严久寂就那样背对着我,一手搭着门把,一手扶着墙,停在了门口的地方。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忽的出声:“这个孩子,就算你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想方设法弄没他。所以你真的不需要这么着急,就让他,多待一段时间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背对着我,所以我没能看见他的表情,可是光听他的声音,竟黯哑得像是在哭。 正文 第33章 陪我一会儿 第33章陪我一会儿 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我太熟悉这种味道了,所以久而久之已经习惯,甚至已经分辨不出来。 原来严久寂不喜欢这种味道,怪不得我每次去医院直接接到他的召唤后,他一定会要求我先洗澡。 这个人的怪癖,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浑身赤衤果地站在镜子前,伸手抚过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严久寂说,这个孩子,就算我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 所以,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留下他,而是想要利用他? 这算是物尽其用吗?呵…… 明明不久之前还在指责我狠心,可说到底,还是他略胜一筹。 不过,这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严久寂。 面前,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好像又变漂亮了。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看起来多了几分女人味,也更妩媚了。 只不过,脖子上那片红痕看起来过于触目惊心。 我忽然在想,严久寂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把我从手术台上拉下来的。 在他掐着我的脖子,说我“狠心”的时候,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弄死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得而知,而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孩子不能留。 如果严久寂只是想利用他来钓大鱼,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们要的结果是一样的。 明明心里是那样想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我穿着浴袍出去时,严久寂并不在房间里,几乎是同时,敲门声响起,传来老管家的声音,说是宵夜已经准备好了。 说是宵夜,其实也不过是晚上九点而已,原来从我谋划出逃,到被抓回来,中间不过隔了短短的四个小时而已。 老管家准备的,都是我平常喜欢吃的食物,不过这次又多加了一些豆制品,我猜是严久寂吩咐的。 明明肚子早已经饥肠辘辘,可是心里却没了之前看到食物时不由自主涌起的那种幸福感。 老管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会儿,终于还是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少夫人,少爷恐怕也一直到现在都滴水未进。我刚刚看到他在书房看文件,好像是在喝黑咖啡,这样下去胃又该出毛病了。前不久刚刚闹过胃出血……” 我垂眸,假装没听懂:“不会的,久哥做事向来有分寸。身体是他自己的,他自己清楚。” “少夫人,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可能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冷冰冰的,可是我清楚,骨子里,他是个很心软的孩子。我不知道今天他是哪里做错了,惹得你伤心难过还想要逃,可是他是真的关心你,在乎你。你可能不知道……在这之前,他已经有整整五年没有在这宅子里过夜了。这里承载着他最深最痛苦的回忆,可是因为你在这儿,他留下来了……” 老管家的意思是,严久寂住在老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怪不得,他的第一反应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时候我还在想,由他自己动手来替他心尖上的那个人清除所谓的障碍不是更快更便捷,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里面。 他后来决定留下来,真的是因为我吗? 不过,我怎么感动不起来呢。 他都想着要我和阿年生不如死了,所以,他的胃出不出血,跟我有什么关系? 最好是直接挂了,我乐得分点遗产当寡妇。 老管家离开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狂吃。 就一个劲地往嘴里塞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吃的到底是啥。 人家怀孕是吐得不行,日渐消瘦,我倒好,别的反应没有,就是变成了大胃王,气色也好得不得了。 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怀的到底是个孩子,还是头猪。 这段日子,严久寂从没有把工作带回家里来过,通常晚饭后会带我去散步,然后在房间里看一会儿财经新闻,十点准时上床睡觉,作息规律得像是苦行僧。 当然,昨天晚上那是个意外,恐怕也有我的不少功劳在里面。 而今晚…… 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都已经十一点了,严久寂还是没有回房。 十一点半,我依旧了无睡意。 书房就在隔壁,我打着赤脚出了门,像做贼一样来到书房门口,贴着门偷听了一会儿,完全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本来想直接走人,可想到老管家说的那一句“胃出血”,就是狠不下心来。 我对自己说,只是确定一下他在里面,没有死就好。 毕竟,他是我的金主,我还是有点职业道德的。 这样心里安慰着自己,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书房里很安静,书桌前却是空无一人。 我预料中,应该坐在那儿办公的男人,并不在。 那一刻,我也无法形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好像是有点着急。 这么晚了,他不在书房,去哪儿了? 会不会病倒了,倒在哪个角落都没人知道? “久哥,你在不在,久哥……” 我很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并没有人回答我。 书房里的布置不像我们的房间,铺着毛茸茸的羊毛毯,是一整片冰冷的地板。 而且房间里的温度,也整体感觉比较低。 我打着赤脚,一时间觉得脚心有点凉,不自觉地开始缩着脚走路。 靠近阳台那边的门好像正半开着,冰冷的夜风正从那头一阵阵吹进来。 难怪会这么冷。 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探头探脑地走了过去,终于在那头看到了一个人影。 黑暗中,那人手里捏着一支烟,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远远看去像极了无名的鬼火。 幸好,没有病,也没有倒下…… 我心里松了口气,默默地转过身去。 可是还没往回走几步,严久寂的声音就从后头传了过来。 “过来。” 我脚步一顿,却是有些迟疑。 男人微冷的怀抱比我的反应还要快一步,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严久寂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一把把我拉了过去。 烟草的气味,一下子就闯入了我的胸腔。 他的下巴扣在我的头顶,声音听起来依旧黯哑不堪:“不要说话,就这样陪我一小会儿。” 正文 第34章 我连嫉妒的立场都没有 第34章我连嫉妒的立场都没有 严久寂说的一小会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漫长。 这个男人还真是会耍赖。 明明前不久还在凶恶地威胁我,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又来装可怜了。 真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做反复无常。 不过,我最气的是我自己,居然没办法丢下这样的他不管。 海城之所以叫海城,是因为这是一个临海的城市。 明明已经是初夏,可这个被海洋包围的城市,却依旧带着春天的凉意。 入了夜更是如此。 严久寂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从后头抱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风还在继续吹进来,我的脚已经冻得有些发麻。 可是我却没有出声打扰他,因为我清晰地感受到,此时的严久寂浑身被一层孤寂笼罩着,让我觉得莫名心酸。 “久哥,是不是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你的孩子……没能保住,是吗?” 想来想去,也唯有这个可能了。 不然,他的反常,无从解释。 所以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所以他不愿意住在这里。 所有的一切,我不过是个导火索,而真正勾起他情绪的,恐怕是深埋他脑海里某一段不愿想起的回忆。 不知怎么的,我又想起了那个叫苏妍的女人。 忽然很想见见她,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跟她有那么相似。 相似到,足以让严久寂把我当做是她的替身。 可替身毕竟只是替身,永远都无法替代正品,这个道理我懂。 我知道,我的问题很可能引起严久寂新一轮的怒火,所以赶在他发怒之前,我又忙着接下去说:“啊,我又多话了,久哥你就当做没听见吧。晚了,我有点困,先去睡。” 说着,我伸手就去掰他抱着我的双臂。 可任凭我怎么用力,他就是纹丝不动,那种感觉就跟蚍蜉撼大树一般,无力得很…… 如此反复了几次,我实在是有些累了,终于不再挣扎。 严久寂沉默了一会儿,在我耳边低低道:“如果有可能,我愿不惜一切代价,去换回那个孩子。” 男人透着浓烈感情的低语,如同上了发条的时钟,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 直到最后,“轰”的一声,在我脑海中炸裂开来。 那一刻,我恍然明白,这个看似无情的男人,心底藏着的,是多么炙烈的浓情蜜意。 心口,莫名有些酸涩,我知道,我在嫉妒。 可明明,我连嫉妒的立场都没有。 我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就像是突然之间被人掐住了喉咙。 “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如果。所以我不喜欢假设,也不接受以假设为前提的所有问题。” 所以,那天他才会说“我不接受那种假设”? 不是单纯地拒绝我而已,而是真的无法接受。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感觉好像比我这两年加起来的任何时候,都离这个叫严久寂的男人还要近。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以前有想过要好好了解这个男人,要掌握他的喜好,他的脾性,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掏出更多钱来。 所以收集了所有有关于他的信息,列了厚厚的一个笔记本。 可是后来发现,这个男人根本就是铜墙铁壁,任何时候都戴着一副完美的面具,我所打探到的,不过是他希望让外界知道的那一面。 于是我放弃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如果哪一天,我真的了解了这个男人的内心,知道了他的软肋,是不是就能在这场交易中和他平起平坐了? 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可笑。 那时候到底还是太年轻,以为做了婊.子还能立下牌坊。 现在倒是得偿所愿了,严久寂这个男人,卸下了他惯有的防备,在我面前露出了他最真实的那一面。 可是我却忽然不想知道了,我希望,他在我心里永远只是那个冰冷无情的金主就好。 我们不需要太了解彼此,也不需要除了交易之外的羁绊。 谁都可以,但不能是严久寂,这句话,我牢记在心。 我扯起嘴角,看着前方虚无的一点,笑:“久哥,你信不信命?” 说完,我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答:“我信。所以久哥,就算有如果,就算时光倒流,我赌你,还是会失去那个孩子。” 我清晰地感受到,严久寂的身子,蓦地僵了一下。 我笑了笑,继续往下说:“我小时候,一个瞎子给我算过命,他说我命中无子,也无姻缘,注定要孤独终老。他还说,如果强求,这一生都会穷困潦倒,最后郁郁而终……你知道我有多爱钱,而且怀孕生子还会导致身材走样,就算只是个假设,对我来说风险也太大了。所以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留。” 我小时候,一个在天桥的瞎子确实给我算过命,但是他说我是个有福之人,将来会有个爱我至深的丈夫,也会儿孙满堂。 不过,我觉得他是个骗子。 骗子的话,应该都要反着去理解。 所以严格来说,我也不算是在睁眼说瞎话。 “顾瑾时,你给我闭嘴。” 严久寂的呼吸声忽然变得粗重,我猜我又成功地惹怒了他,而他正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脾气。 仔细想想,我的本事确实蛮大的,应该鲜少有人能把他惹到这种程度。 但是我天生作死的本性恰巧又开始发作了,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就此打住。 我笑着在抬起严久寂的手臂,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向他,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 “久哥啊,我肚子里的这块肉,和你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不一样。他本就不该来,也不被期待,所以你不需要感觉到愧疚,是他自己投胎的时候蒙住了眼,走错了路……如果还有点剩余利用价值,那就当是他的福报吧,或许下辈子,他就能生在一个好人家,幸福安康过一生。” 严久寂看着我,好看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我强压下心底涌起的酸涩情绪,径自笑得灿烂:“而且,你知道的吧,在遇到你以前,我可是在那种地方工作的女人。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而这个孩子……他不是我第一个孩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正文 第35章 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第35章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说谎的孩子,死了以后是要被拔掉舌头,丢进阿鼻地狱的。 以前顾院长还在的时候,总是这样吓唬我们。 我那时候小,也被吓得半死,所以老老实实地度过了小半个童年。 可自从顾院长走后,我好像就已经把说谎当成是本能了。 我脸不红气不喘地对严久寂说完那些话,等着他或者冰冷地把我推开,或者又来掐我脖子。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抬起我的脸,吻了我。 而且还不是那种带着惩罚性质的吻,温柔得不可思议…… 一吻结束,我沉浸在他难得的温柔中不可自拔,他却咬着我的耳朵,愤愤地道:“顾瑾时,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我心里猛地一惊,直觉以为他是看穿了我刚才的谎言,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傍晚我偷跑出去打胎的事。 “你早说这个孩子本来就留不住,我就不会那么冲动了啊。” 我嘴里咕哝着,严久寂已经拦腰把我抱了起来。 从书房回到卧室,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严久寂把我放到床上后,自己也跟着钻了进来。 因为在书房站了有一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冰的,严久寂就用他的身体温暖我。 我枕着他的臂弯,曲着腿窝在他怀里,他另一只手直接捂住了我的脚,把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给我。 “以后出门记得穿鞋。”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啊……那还拉着我在书房站那么久,真是个坏心肠的男人。 不过我也是个坏心肠的女人,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所以也没资格说他。 我应了一声,心安理得地把他当做是人体烤炉,直往他怀里蹭。 他却忽然按住了我,闷声道:“别乱动。” 几乎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处忽然被什么东西硌着了。 我暗笑了一声,直接伸手握住。 “顾瑾时!”他咬牙切齿地警告。 我完全不理会,继续手上的动作,然后还很好心地道:“久哥,禁.欲那么久,很想要吧?嗯?” 我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凑近他的脖子,在他喉结处向他吐着气。 严久寂一把拉住我作乱的手,同时双腿夹住我的身体,不让我继续蠕.动。 我抬起头,只见他牙痒痒地看着我:“你真是我见过最不合格的孕妇。” 我嬉皮赖脸地朝他笑,又把脑袋凑到了他怀里。 他的气息,他的体温,我一天比一天熟悉,也一天比一天留恋。 我知道,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久哥,明天开始你就不要来这里了吧。你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我会把事情做好,也不会再让第二个孟皓轩有机可趁。” “我现在最需要防的人,是你。” “别这样嘛!既然知道了你的计划,我真的不会再做什么蠢事啦!毕竟这个孩子,很有用。” 严久寂忽的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我想要抬头去看他,他却低声道:“闭眼,睡觉。” 我叹了口气,只能实话实说:“严久寂,你说过的吧,谁都可以,但不能是你。我现在,正在努力这么做,所以别再对我好,也别再让我迷惑了,好吗?” 严久寂没有马上回答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笑意反问:“所以顾瑾时,我让你感觉到迷惑了是吗?”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是啊,我现在很迷惑,感觉自己被你勾.引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吗,我被你迷惑才正常吧……” 我以为他又会好好地教训我一下,然后让我不敢再冒出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就像他昨天早上做的那样。 可是这一次,他却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很好,那就继续努力,不要被我迷惑。” 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胸腔都在震动,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感觉到心情愉悦。 可是为什么呢? 说是昨天早上,其实连24小时都没到,我不信他这么健忘。 按照他的性格,不是应该阻断一切可能性,欢天喜地地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吗? 就因为确定我怀孕了,所以他对我的喜欢,就超过了他对西装衬衫牛排红酒和机车,那种可有可无的喜欢? 这个理由,我无法接受。 肯定还有别的理由吧,他执意留在这里的理由。 严久寂这个人太复杂,要猜他的心思太累。 我在困顿不堪中,靠着他沉沉睡去。 恍惚间,好像感觉有人在亲吻我的脸颊,很轻很轻,如羽毛擦过…… 第二天,严久寂破天荒地没有去上班,陪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而我怀孕的消息也在一夕之间不胫而走,整个严家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 其中最为开心的莫过于严老爷子,明明之前还在说要为我找礼仪教师,让我去学礼仪,不要给严家丢人现眼,可这会儿却让人去采购了一堆补品,说是要给他曾孙补补,还让管家转告不准我到处乱跑。 这一天之中,我见到了各式各样来祝贺的人。 亲朋好友,生意伙伴,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一副普天同庆的样子,好像不是我怀孕了,而是他们集体怀孕了。 而我也终于知道严久寂不去上班的原因,如果不是他在旁边盯着,恐怕光是应付这些人,都会让我精疲力尽。 因为有严久寂在,其他严家人也没有一直在场陪同,大概都知道这是一场耗时耗力的长久战。 一天下来,我笑得脸都僵了。 到了下午四点还陆陆续续有客人登门拜访,我终于受不了,瘫在客厅沙发上,做出一副死鱼状。 “久哥,我不行了,我感觉自己都要得恐慌症了……” 严久寂终于大发慈悲了一把,对老管家吩咐道:“今天的会客就到此为止吧。” “今天的会客?”我一听他的话,忍不住大声哀嚎起来,“久哥,你直接办个宴会,索性让我一次性把该见的人都见了,把该收的礼也收了吧……” 当然,后半句话才是重点,在我看来,这个孩子虽然注定是留不住的,但好歹也有我的一份贡献在里面,所以人家送的礼,给我一半不为过吧? 如果一半不行,拿三分之一也成。 严久寂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我:“不一个个见,我怎么记住他们的声音,他们的脸?” 也就是说,这些人当中,就藏着企图要谋害他孩子的凶手? 可是这么多人,他真的都能记住吗?难道就没有着重怀疑的对象? 心里这般想着,我嘴里也就这么问了。 “同样的事,我绝对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严久寂的眼神,嗜血狠辣,阴戾凉薄,以至于我在多年后想起,依旧感觉心惊肉跳。 正文 第36章 他会让你头破血流 第36章他会让你头破血流 这样的会客,持续了整整三天,才算正式结束。 而在这三天里,严久寂从头到尾都一直陪着我。 说实话,我有点受宠若惊,据说,他的时间是按秒计价的。 我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挥霍了好多钱…… 莫名,感觉有点心疼。 严久寂很大方地给了我一张黑卡,说是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我顿时又没觉得那么心疼了。 严久寂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好哄的孕妇,我也是这么觉得,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收了卡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好像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刷卡,基本上吃穿住行都在这个宅子里,连花钱都没地方花。 严久寂这个奸商,恐怕早就想到这一点了,给我一张黑卡就是让我看着爽的。 许是因为感受了我的太多怨念,那个周末,严久寂居然没有去加班,而是大发慈悲地带我去了仁德医院。 说实话,自从和阿年重逢以来,我从没有这么久没有去医院看他的。 虽然可以通过电话得知他的近况,可毕竟还是和当面见着有区别。 我不大敢让严久寂见到阿年,怕他真的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一个不高兴就对阿年下手。 虽然我知道,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严久寂倒是自觉,把我送到医院,在确定我乖乖把他给的项链挂在脖子上以后,说了句五点来接我,就不知去向。 在阿年的病房里,我毫不意外地见到了司向南。 自从那天在严氏门口不欢而散之后,我和司向南之间处于完全不联系的状态。 这一次见面,我总觉得司向南看起来有些颓废,就连眼神都感觉很以前不大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缘故,也不敢向他打探太多。 阿年的状态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好转,心脏移植是他唯一的出路。 在阿年面前,我永远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在这一点上,我很感谢司向南,如果不是他的配合,我不可能瞒着阿年那么久。 阿年醒着的时间依旧不多,我和他在短暂的聊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又沉沉睡去。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回他没有像上一次一样,说什么“算了吧”之类的话。 我和严久寂约的是五点,四点的时候,司向南说希望能和我聊聊。 面对他,我总是觉得愧疚,以及,自惭形秽,根本无法拒绝。 他带我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本来他想给我点咖啡,我及时制止,换成了纯奶。 既然答应了严久寂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那么我就会做到。 我不知道我怀孕这事司向南知不知道,只是感觉他看我的时候,神色复杂。 这家咖啡厅,司向南经常带我来,那时候,我曾经觉得就这样看着他喝咖啡,都是一种幸福。 可是后来我明白,像我这种人,和他并肩走已是错,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他坐在一起。 我捧着侍者送上的纯奶,轻轻抿了一口。 司向南喝的是咖啡,他的习惯我知道,不加奶,半勺糖,现在也依旧如此。 半晌,司向南的声音带着咖啡独有的苦涩醇香在我耳边响起:“瑾时,我那时候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是啊,喜欢,即使到了现在也依旧喜欢。 只不过,早就没了年少轻狂时,那种冲动和炙热,好像失去他就会失去全世界一样的感觉。 时间越久,年纪越大,就发现,所有喜欢,都会被时间冲淡。 就像我很喜欢顾院长送我的那枚发卡,但是最后我还是拿它给阿年换了糖。 放下的当时,不是不会觉得难过,可是舍弃了以后,就觉得,不过是那样而已。 我曾经有过很多喜欢,也舍弃过很多喜欢,而司向南,就是那被舍弃的很多喜欢中的其中一个。 “司医生,我不想说‘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人生真的很奇妙,谁知道你下一个遇到的女人,是不是比我还要糟糕。也许那时候你会越发想念我的好,可也有可能,你会不可自拔地喜欢上那个人的糟糕。” 我端着奶,笑着看着司向南的一脸错愕。 他也许,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吧,在他心里,我可能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虽然我也不明白,这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他的。 “司医生,好像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好好地向你道过一声谢。谢谢你一直帮助我到现在,谢谢。” 谢谢你,以那样明媚的姿态走进我灰暗的人生,也谢谢你,愿意给我依靠和喜欢。 我想他肯定不知道,那时候他走到离我少于三米的时候,我的心就会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然后就是头脑发热。 可是他们说得对,我不配。 我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团糟,我不能把司向南也拖下水。 他有大好前途,不能毁在我手上。” 我喝下最后一口奶,咖啡厅里的音乐恰巧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我透过司向南身后的玻璃窗,正好看到严久寂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走下来。 严久寂的感官向来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我的视线。 四目相接,我冲他一笑。 “那个男人,确实不是因为爱我才娶的我,我也不是因为爱他才嫁的他。可是也许,我现在正在爱上他,我也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可是就是无法控制。所以司医生,我忽然想,那些还能说得清道得明的喜欢,那些尚能计较得失的喜欢,是不是因为本身就还不足够喜欢? 司向南顺着我的视线,同样也看到了严久寂。 他转过身,双手紧紧捏住手里的咖啡杯,红着眼,给我忠告:“这个男人,他会让你头破血流。” 彼时,严久寂正穿过人群,向咖啡厅走来,我依旧看着他笑。 随后,我听见自己用无比平静的声音对司向南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正文 第37章 严久寂的小迷妹 第37章严久寂的小迷妹 严久寂带我从咖啡厅离开时的样子,奇帅无比。 那种目中无人的姿态,霸气十足。 原来领悟,从来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现在已经完全沦为严久寂的小迷妹,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帅的掉渣。 从见到司向南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感觉到严久寂在生气。 由此,我推断出,他当时并没有通过项链听见我和司向南的谈话内容,因为他甚至不知道我和司向南在咖啡厅约见。 他这是以行动在告诉我,如非必要,他不会侵犯我的个人隐私。 可是我却忽然好希望被他侵犯一次,这样,他就能听到我刚才对他的告白了。 我自己听了都有点感动,说不定他的铁石心肠也就被融化了呢? 毕竟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乏奇迹。 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女人。 前一晚还在笃信命运,下一秒又开始期待奇迹。 我扯起嘴角,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不过我决定原谅自己,谁叫我现在是个孕妇。 孕妇本来就喜怒无常。 原本正在开车的严久寂却忽然阴仄仄地开了口:“怎么,和司向南的独处时光,让你到现在还在回味?” 我转头,笑眯眯地道:“是啊,你吃醋吗?” “吃醋?”他冷笑了一声,像是听见了世界上好笑的笑话,不遗余力地奚落我,“我第一次见到怀孕还能怀出优越感来的。” 听这尖酸刻薄的语气,可一点都不像是严久寂。 我没有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地问他:“久哥,你看我现在怎么说都是怀了你孩子的女人了,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是不是应该比那些西装衬衫红酒牛排还有机车,高上那么一点点了?” 在说到“一点点”的时候,我用手指比了一下,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块。 我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期待,就这样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展现在他面前。 在问他这个问题之前,我心里其实有模拟过他可能会有的反应。 好的,可能是不回应,坏的,大概会像那天早上一样,不留情面地让我别抱幻象。 严久寂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不是对你说了,让你好好努力,不要被我迷惑吗?” 这种反应,应该算是好的反应吧? “啊……可是我忽然打算自暴自弃,不准备努力了。” 几乎是我话音落地的同时,严久寂原本正在打方向盘的手,似乎滑了一下,虽然很不明显,但是我感觉到了。 我再接再厉:“久哥,跟你说实话吧,刚才司医生向我告白了,他说他不介意我二婚,会一直等我的。” 我本来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女人,所以说这种谎,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说完这句话,我就一瞬不瞬地盯着严久寂的脸,生怕错过他的一丝丝反应。 可遗憾的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这一回甚至连手都没有滑一下。 我不甘心,继续问:“有青年才俊正对你的老婆虎视眈眈,你能不能给我点反应?” 彼时,车子正好驶入了一家中餐馆,严久寂把车子停进停车位后,终于施舍了一眼给我。 “你不是已经被我迷惑了吗?” 言下之意是,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只要确定我不会被勾走就够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下了车,不过好在他还有良心,记得替我这个孕妇来开门。 我趁机挂上他的手臂,抓着他追问:“久哥,你这样不行的。我这个人很不坚定,今天被你迷惑明天可能就被别人迷惑了,所以你必须加把劲呀!” 严久寂低下头,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努力?” 被他这么一问,我反倒是被问住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我希望他怎么努力。 我总不能说,你努力喜欢上我爱上我,然后非我不可吧? 说不定他会被吓得直接毁约,连铺路都不要我铺了,就跟我离婚。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一路,直到严久寂把我带进中餐馆入座以后,我还在为此苦恼。 严久寂终于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明明是你要我努力,为什么现在又对我的努力视而不见?” 我“啊”了一声,有些木讷地抬起头看他,感觉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虽然有些迟,也不是太隆重,不过……这确实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约会…… 严久寂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我忽然有些怨自己刚才来的路上太漫不经心,早知道,至少应该看清楚这家餐馆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严久寂应该是早有准备,我们刚刚入座没多久,就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看了就让人感觉食指大动。 严久寂笑看着我的馋样,开始给我布菜。 “本来想带你去吃西餐,但是考虑到你是孕妇,还是中餐比较有营养。” 哦对了,他喜欢红酒牛排,所以是为了迁就我,才选的中餐吗? 这个认知,让我莫名觉得有些高兴。 不过,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孩子是留不住的,我也很确定我不会留下他,至少到目前为止是。 所以我忽然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都开始这么慎重地来对待他了。 就好像,他会平安降世,欢欢喜喜地到来一样…… 大概,是想在他还在的时候,好好待他吧。 我摇了摇头,甩开那些恼人的问题,开始大快朵颐。 我本来胃口就好,这天晚上吃得更多,毕竟,不是每天都有机会享受到严久寂如此无微不至的服侍。 一顿饭,两个人吃了一个多小时,绝对称得上是旷日持久。 我们离开的时候,刚好在包厢门口遇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外国老头,看了他挂在胸前的铭牌,才知道是这家餐厅的创始人。 一个老外,偏偏开了一家中餐馆,也是够奇怪的。 老头好像认识严久寂,看到他,就很热情地朝他打招呼。 “威廉,好些年没见你来了,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吗?” 严久寂笑着和他交握了一下手:“我很好,谢谢。” 老头很快把注意力转到了我身上:“这位是……” “我妻子。” “妻子?威廉,你结婚了?” 老头一听,像是吓了一跳,赶紧戴上了挂在胸前的老花镜。 透过厚厚的镜片,我感觉他看我,像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在看清我的长相以后,老头略显感慨的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如果你结婚,对象一定是苏呢,毕竟你们当年是那么……” 老头的话蓦地顿住,可能是忽然意识到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话不对,于是话锋一转:“你的妻子很年轻,也很漂亮,和你……很般配。” 正文 第38章 只是替身 第38章只是替身 从头到尾,老头都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也没有对我说“很高兴见到你”之类客套话。 我知道,在老外的文化里,他这种表现,大概是在表达他并不喜欢我,也并不欢迎我,之类的意思。 我本来就很少在意别人的目光和看法,可是因为这个人认识严久寂,还提起了“苏”这个名字,所以我不得不介意。 跟着严久寂出门的时候,我特意回头看了眼那家餐馆的名字——红妆落。 很有意境,可是寓意不大好,所以我不喜欢。 同时,我也下定决心,以后不会再来。 自从离开那家中餐馆以后,我就没有再主动和严久寂说话,他也是沉得住气,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也许,不应该说是沉得住气。 准确来说,是魂不守舍。 也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样的往事,大概和老头嘴里的那个“苏”脱不了关系。 这时候就觉得好气,我活生生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比不过他回忆里的过去。 不是说,再浓烈的感情都会被时间冲淡吗,或许这种事情也是因人而异的吧。 一路无言,也不知行驶了多久,严久寂终于出了声:“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有,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可是,我有那种资格吗。 是不是稍有不慎,就会引来他的另一次暴怒,以及另一场惩罚。 严久寂啊,纵使胆大如我,还是对你的惩罚手段心有余悸,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口是心非地答,随后,转头看向窗外。 我记得我对他说过,从今以后,我就是他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不会再逾矩,也不会再窥探。 即使因为怀孕的缘故,他纵容我被他迷惑,可苏妍是他心底的那根刺,是我不能碰的人。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他宿醉后醒来的清晨,他对我说:顾瑾时,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你——不配。 在他心里,我连提这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去发问? 就算是母凭子贵,恃宠而骄,也有个度。 我很庆幸,自己对严久寂的喜欢还没有让我完全丧失理智。 放任自己喜欢他,已经足够疯狂,如果再丧失理智,我想我真的会万劫不复。 这一夜,我第一次在严久寂怀里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没有做噩梦,就只是睡不着而已。 第二天严久寂去上班以后,老管家准时把我的早饭送进了房。 可能是前一晚没有睡好的缘故,我的胃口明显小了很多。 老管家忧心忡忡地出去以后,严清霞就敲门来慰问了,我敷衍着说是昨晚吃撑了,想打发她走,好补眠。 可严久寂这个向来八面玲珑的姑姑这一天居然像是看不懂我的脸色一样,非要拉着我唠嗑。 “瑾时,你也真是的,怀孕是好事,之前我问你的时候,怎么还骗我说月事刚来呢?” “姑姑,这事真怨不得我。我记性不好,自己也不大注意,还真以为刚来过呢,没想到都已经隔了那么久了。” 严清霞嗔怪的看着我:“你瞧你这迷糊劲,我们久寂的媳妇以后可就是严家的第一夫人,你啊,这毛病可得改改。” 这严清霞着实是个演技派,要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她的真面目,我还真会以为她是个和蔼可亲又谈得来的长辈。 我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姑姑你这话说的可折煞我了,什么第一夫人啊,我就是混吃等死的料,只要久哥愿意养着我就行了。” “你这孩子……”严清霞看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转移话题,“对了瑾时,昨晚久寂带你去哪儿吃饭了?哪家餐厅能有这种水平,居然还把你给吃撑了,找个机会,我也得去试试。” 这个问题,应该不是不能回答吧。 于是我老实告诉她:“是一家中餐馆,叫什么红妆落……馆子里的菜确实很合我胃口,不过老板人不怎么样,所以以后不打算去了。” 一想起那老头说起“苏”时的表情,以及看我时的那种眼神,我就觉得讨厌。 “红妆落?你说的是武宁路时代广场边上的那家中餐馆吗?” 严清霞说的地址,就是昨天晚上严久寂带我去的地方。 这家餐馆真这么有名?居然连严清霞都知道。 “就是那里,大姑姑你也去过?” 严清霞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没、没有……就是……” 她很明显话里有话,我知道其中可能有诈,可是不让她把话说完,我怎么知道到底是什么诈? 于是,我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就是什么?” 严清霞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却是目光闪烁地道:“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久寂都已经娶了你,你们还有了孩子,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 可是,她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就是想勾起我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兴趣吗。 严清霞这戏做的,俨然就是把我当成了弱智,这让我有点不高兴了。 “哦,既然姑姑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听我这么说,严清霞有那么一瞬间傻了眼,看着我,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来。 有些人就是喜欢自作聪明,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看她怎么解! 严清霞沉默了一会儿,忽的抓起我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瑾时,姑姑想了想,你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我是真的喜欢你,就算久寂是我的亲侄子,我也不忍心看他伤害你……” 我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姑姑,看你说话的语气,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到底是什么事呀?” “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稍微跟你提起过,久寂以前有一个深爱的姑娘,叫苏妍。他们曾经很要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他们没能走到一起。那家叫红妆落的中餐馆,是以前苏妍最喜欢的餐馆,而餐馆的创始人也和她渊源匪浅。我以为,你长得和苏妍有几分神似可能只是巧合而已,久寂不是那种会分不清的人。我想,久寂是因为爱你,才娶你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 严清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悲痛欲绝,好像真的是在替我感到不值。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低下头去,做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所以姑姑,你想告诉我什么?” 严清霞双手握住我:“瑾时,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不忍心看到你受伤害,真的。”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她:“姑姑,你是说,久哥一直以来只是把我当成那位苏小姐的替身吗?” 严清霞万分怜惜地替我擦掉划落脸颊的泪,叹息着道:“不止如此,我听说苏妍前段时间已经回来了,好像和久寂之间一直以来也都藕断丝连。我不止一次地听久寂说过,此生非苏妍不娶这样的话,以前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可现在想来,我怕他娶了你,让你受孕,也是因为苏妍不能再孕的缘故……” 正文 第39章 真有那么爱她吗 第39章真有那么爱她吗 果然是局中局,戏中戏。 虽然早就猜到了严清霞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可我没想到她对我说的居然是这个。 苏妍不孕。哈,这还真是个重磅消息。 虽然严清霞的话可信度尚待商榷,可也不一定就是假话。 如果严久寂对我说“这个孩子注定留不住”这样的话,只是单纯地想骗我把他生下来呢? 严久寂啊严久寂,这一招借腹生子玩得很高明呢。 我差点就信了…… 一旁,严清霞还想再说些什么,我借着她刚才的话题,有些情绪不稳地下达逐客令:“姑姑,不好意思,我忽然觉得有点困,想睡了……” 严清霞扫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精光。 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假装没看到,等到她出了门,我才一脸颓废地靠坐在床上,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样。 我伸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链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到。 索性,直接摸出了手机,给他拨了个电话。 “久哥,刚才大姑姑来找过我。”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过了大概两三秒钟才有回应:“嗯,我知道。” 啊,他听到了啊,那最好,省得我再绕弯子。 “那么久哥,我想你也许应该给我一句解释,如果你不想回来看到我肚子里的这团肉已经没掉了的话。” “你威胁我?” 严久寂声音不轻不重,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笑了笑,却是不怕死地道:“久哥,你应该清楚,孩子还不满三个月,要弄掉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去医院。” 是,我就是在威胁他。 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 他给的答案,无论是什么,只要他说,我就信。 哪怕他还愿意说谎来骗我,我都愿意就这样给他骗。 那边沉默了许久,严久寂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是,我从没想过放弃这个孩子,但这和其他人无关,只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他。” 其他人?可是严久寂,对你来说,苏妍真的只是其他人吗? 我闭了闭眼,也不知道心里是种什么感受。 长时间的沉默,严久寂可能是怕我想不开,于是在电话那头喊了声我的名字。 我一直没有应他,直到电话那头传来拨座机的声音,我猜可能是有了上一回的前车之鉴,他正在电话联系老管家。 在他拨出最后一个数字前,我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久哥,我改变主意了,你放心,我会把他生下来。” 严久寂显然不信:“顾瑾时,你搞什么把戏?” 是,我是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可是我发誓,那一刻,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我是个女人,是很感性的动物,在生孩子这件事上,爱与不爱的意义于我而言意义重大。 我就是一对不相爱的夫妻生的孩子,所以他们在相互杀死对方以后,留下我一个人成了孤儿。 阿年也是,他的出生是一对年轻男女冲动下的产物,所以他最后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那一天零下五度,他差点被冻成冰棍。 我之前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因为我没有把握自己能给他足够且长久的爱和关怀,我不希望他最后变成和我以及阿年一样。 我现在想要留下他,是因为我忽然发现,如果有个长得像严久寂一样的孩子,我应该会很爱他,爱到永远都不舍得抛弃他。 “我没搞什么把戏。久哥,孩子我会生下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如果这个孩子有幸顺利出生,我们之间结束后,他的抚养权必须归我。” 听到我的话,电话头忽的陷入沉默,就在我以为他不准备回应我的时候,他忽的低低地吐出一个字来:“好。”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我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谢谢你,久哥……” 我知道,他从来不是那种会妥协的男人,这一次,我是真的谢谢他,愿意为我妥协这一次。 严久寂既没有接受我的道谢也没有拒绝,只是径自叮嘱我:“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你不能再掉以轻心。从这一刻起,你做的每一件事,包括吃穿住行都要格外注意。尽量别出门,如果实在难以避免需要出去,最好找管家陪同,走路的时候千万要当心,不要有任何闪失。还有,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要接受任何人的邀请,也不要去任何陌生的地方,听到了吗?” 严久寂从没有一次性跟我说过这么多话,可见此刻他是真的上心了。 我有些试探性地问:“你是说,大姑姑?” “我不确定。” “可是如果我不去冒险,你怎么揪出那些藏在暗地里的人?不是说需要我来铺平这条路吗?” 我用他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堵他。 那一刻,私心里还是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反驳的话。 可遗憾的是,我等来等去,只等到了他的沉默。 我捏着手机,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找虐,明知道是什么答案,却还偏偏用这么不高明的手段去试探。 我和严久寂就这样各自拿着手机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地问他:“久哥,真有那么爱她吗,那个叫苏妍的女人?不是都说我和她长得很像,不能考虑就换个人来爱吗,我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从替身开始做起的……” 我知道,自己又在越矩,又在尝试窥探。 可是就像我之前对司向南说的那样,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严久寂的喜欢,也无法控制此刻满溢而出的嫉妒。 我静静地等着严久寂的冷嘲热讽或者是警告威胁,可等了又等,却始终没人回答。 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手机屏幕,才发现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我最后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房门在这时候被人敲响,是老管家,他在确定我还好端端地在房里以后,松了口气。 “少夫人,我就在楼下,有什么事你按下床头那个铃,我马上就会到。” 我点了点头,大概猜到是严久寂让他来确认一下我的行踪,说到底,严久寂还是不相信我,他怕我做出什么对孩子不利的事情来。 老管家见状,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对了少夫人,少爷让我转告你,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可少夫人,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没有什么影子或替身,少夫人就是少夫人。” 正文 第40章 为了一个女人 第40章为了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老管家转述的话,是不是严久寂的真心话,可是我,就当它是真的了。 我说过,我愿意给他骗,只要他还愿意说谎来骗我。 晚上,严久寂临时去见了一个客户,说要很晚才能回来。 严清霞在餐桌上没见着严久寂的人,晚饭后就拉着我,以开导者的姿态强行和我聊天。 可能是我兴致缺缺的样子,让严清霞误以为我和严久寂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于是没一会儿,她就试探性地问:“瑾时,你该不会是因为姑姑白天跟你说的话,和久寂吵架了吧?” 我干笑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久哥的脾气,他哪儿愿意跟我吵啊……” “也是,久寂那孩子从小性子就比较冷淡,就只有苏妍意外流产那次,他差点就把整个家都掀了,还扬言说——” 严清霞话说了一半,忽的顿住,看了我一眼:“瑾时,你别往心里去,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是一时嘴快,你可别告诉他我在背后嚼舌根呐。” 嘴快?她难道不就是想故意告诉我吗? 不过也好,我正对苏妍这个女人感到好奇,先从严清霞嘴里打探一些消息也是好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坐以待毙了。 “我知道姑姑也是为我好,你知道吗,我中午打电话给久哥,刚提了苏妍的名字,就被他痛骂了一顿。我看他真的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娶的我,而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搞不好他也真的是想借腹生子而已。等我给他把孩子生了,他就会一脚踢开我,好名正言顺地娶苏妍,这样爷爷也不能以无后为由来阻挠他了……” 边说,我边嘤嘤哭了起来,可能心里隐约想着真的有这种可能性,越想越难过,眼泪也就越掉越凶。 严清霞见状,一脸心疼地把我搂进了她怀里,拍着我的背,替我顺了顺气。 “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呢,别难过了,要是哭坏了身子,我就是那个天大的罪人了。” 我闻言,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收了回去,十分诚恳地看着她:“姑姑你就告诉我久哥和那个女人的事吧。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任人刀俎的鱼肉一样,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你也说了,那个女人已经回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把久哥抢走了,我可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呀!” 严清霞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这……瑾时啊,不是姑姑不想告诉你,而是久寂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我……”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把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向久哥透露一个字的。不然……不然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严清霞一听,连忙来捂我的嘴:“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 “姑姑,我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 我拉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乞求,要论演技,我可不会比她差。 严清霞还是装模作样地迟疑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瑾时,这些话,我作为久寂的姑姑本不该跟你说,说了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可是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抓着她的手也愈发用力了:“姑姑,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心里的。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无论我和久哥之间日后会变得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的,所以你就说吧。” 严清霞拍了拍我的手背,终于“万般无奈”地开了口:“那苏妍,比久寂大了三岁,久寂十八岁正式成年那天,他们在一个夜场里认识的。说来也是孽缘,夜场里有那么多女人,久寂偏偏就选上了她。从那天晚上之后,久寂经常去那里找她,期间久寂也尝试把她带回家里,说要让她住进来。 你知道,一个女人住进我们老严家是什么意思?就等同于默认她从此以后是严家人。 老爷子一直没同意,后来久寂也没有坚持。 就在我们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的时候,这个苏妍就出现了,而这一次,她的肚子里已经怀了久寂的孩子。” 说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严清霞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憎恶,转瞬即逝。 “看在那孩子的份上,老爷子没办法,不得不松了口。那一年,久寂刚刚二十二,也就是你这个年纪,他刚刚接手严氏没多久,天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苏妍给他打电话,他也经常不是在会议中,就是在飞机上。 苏妍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经常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爆发,整个严家因为她,都不得安宁,可是为了久寂,我们都忍了。 就这样过了小半年,在孩子快六个月的时候,苏妍居然因为久寂没能赶回来陪她过生日,自己从楼梯口摔了下去。” 所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严久寂失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吧。 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换回的,原来是他和苏妍的孩子。 后面的故事,可想而知。 孩子没保住,苏妍也因为大出血不得不摘除了子宫。 严久寂认为是严家人趁他不在为难苏妍,才会把她逼到那个境地,于是从这个家里搬了出去,而且还扬言要把杀人凶手揪出来。 可是,纵使严久寂不介意,苏妍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实,选择和严久寂分手,最后嫁给了一个二婚的日本富商。 我以为这差不多已经是故事的结局,没想到严清霞却接下去说:“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大概在五个月以前,我在久寂别墅附近的高档小区又看到了苏妍。后来我又用了一些手段,查到原来这些年来他们之间一直都没有断过联系……” 原来如此。 也是在那之后的大概一个月,严老爷子在他别墅见到了我,然后,他就突然说要娶我。 而他的计划,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还以为他严久寂是什么了不起的狠角色,没想到,他这么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牺牲另一个女人,还真是……狠心。 正文 第41章 成全我吧 第41章成全我吧 如果我只是个单纯的局外人,我可能会为他可歌可泣的爱情而鼓掌。 但偏偏,我是那个被牺牲的女人。 所以我,做不到为他喝彩,只觉得,满心酸涩。 之前还好,只是觉得委屈,现在不只是委屈,还有很疯狂的嫉妒、愤恨,以及难以名状的悲伤…… 可能是我流露出来的感情太浓烈,连严清霞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推了推我,轻声道:“瑾时,无论如何,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想知道我才告诉你的。现在久寂毕竟已经娶了你,你也有了孩子。至于其他的,也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一定是真的。” 我有理由相信,有很大一部分内容,严清霞确实是添油加醋地向我叙述的,也有一部分内容,被她隐藏了起来。 不过故事的脉络,大概就是这样。 我不是因为严清霞对我说的话,才认定严久寂为了苏妍利用我,而是因为在他送我来严家的第一天,他就那样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了。 只不过,我现在已经确定,他说的那个“后来人”就是苏妍无疑。 我的心情很糟糕,忽然很不想继续应付严清霞,过河拆桥的事,我不敢对严久寂做,可不代表我不敢对她做。 于是,我木着脸,对她说:“既然只是猜测而已,为什么姑姑一开始要说得那么斩钉截铁?为什么说怕我受伤害?不是因为已经确定了,所以才会有伤害的吗?如果你因为自己的一点点揣测,就能对我说那样很明显带有误导性的话,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对我说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在严清霞眼里,我就是个没脑子的女人。 家宴那天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我就把她对我的评价听得清清楚楚了。 所以当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对她说出这样有脑子的话时,严清霞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勾起唇角:“那我该怎么想呢,姑姑?因为孟皓轩的事,很恨我吧?” 严清霞的脸刷的白了,却还嘴硬:“瑾时你瞎说什么呢!皓轩的事也是他罪有应得,我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是吗?家宴那天,在大堂西侧洗手间的时候,你可不是那样说的呢。” 严清霞依旧坐在沙发上,我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姑姑,听说姑丈那样半死不活地躺着已经有十多年了,你今年也不过五十出头而已,十多年前,正好是你如狼似虎的年纪,如果没有孟皓轩,会很难熬吧?” 严清霞一听,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粗声道:“顾瑾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皓轩是我的外甥,你现在说这样的话,简直是在羞辱我!!” 我懒洋洋地看着她,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到底是羞辱,还是事实,姑姑心里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你——” 严清霞气急败坏,右手反射性地高高举起。 我在她的手要落下之前,提醒道:“姑姑就算想动手,也不要是现在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万一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你说这笔账会算在谁头上?” 严清霞一听,只能咬牙切齿地把手收了回去。 苦情戏被无情揭穿,她也没什么好演下去的了,黑着一张脸,就这样甩门而去。 不过离开前,她还是警告了我一句:“顾瑾时,别忘了你自己发过的毒誓,如果你把我们之间的谈话向久寂透露一个字,就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心想,原来严清霞是个这么天真的人。 这种毒誓会不会应验暂且不说,那也要看我到底是不是那种会信守承诺的人啊。 对于一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如果每个随口说说的誓言都要说到做到,那还不如去死。 不过我目前我还不想死,因为我还有阿年,现在肚子里又多了一块肉。 都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一次发的誓是有点毒,所以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我还是不跟严久寂说了。 反正,如果他有心,自然能一字不落地听到。 严清霞走后没多久,严久寂就回来了,我看了眼时钟,还不到十一点,比他在电话里报备的十二点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见到他,我就笑着向他伸出双手:“久哥,抱。”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每天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索抱,没有被他抱过,都睡不着觉。 严久寂明明每天都很配合我,这一天却是冷着一张俊脸:“顾瑾时,你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没有掉以轻心啊,我乖乖的连房门都没踏出去一步呢!” “那你告诉我,严清霞是怎么回事?你脑子被狗吃了,居然对她说那些话?” 我看着他满脸愠色,心里却隐约有点高兴。 原来他生气,不是因为我向严清霞打探了苏妍的消息,而是因为我后来对她说的那些挑衅的话。 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至少这个男人还不算太没良心。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这一招叫做铤而走险吗,你这么成功的商人难道没有学过风险论?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回报,不肯冒险,极有可能意味着一无所获。” “你知道什么叫做铤而走险?无路可走时采取的冒险行为才叫铤而走险,而刚才的所作所为,在我眼里不过是在增加无谓的风险成本!” 看着他那副认真计较的模样,我知道自己辩不过他,索性直接举手投降。 “我承认我是一时头脑发热,可是久哥,速战速决不好吗?我说被你迷惑的事,不是在开玩笑。再直白点说,严久寂,我可能喜欢上你了。所以现在对我来说,时间越久,以后分开的时候就会感觉越煎熬。长痛不如短痛,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严久寂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我赤裸裸的告白,还是因为觉得我无可救药。 我却反而因为把这些话说出了口,而觉得轻松:“久哥,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就成全我吧。” 正文 第42章 你真不要脸 第42章你真不要脸 严久寂眯着眼看我,半晌,他薄唇轻启:“顾瑾时,喜不喜欢在你,成不成全在我。我为什么要为你的行为买单?” 我顿时被噎住了。 也是,有谁规定了我喜欢他,他就该成全我的? 更何况我的喜欢在他眼里根本分文不值。 他又瞥了我一眼,随后脱下西装外套,挂在门后,便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我连忙跳下床追了上去,刚刚走了没几步,原本大步向前的男人却忽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我一时不查,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他怀里。 一股很奇特的香味顿时钻入我的鼻尖,像是果香又像是花香,很好闻,也让人记忆深刻。 这个香味,我曾经也在他身上闻到过,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我却变得敏感起来。 我稍稍退出他的怀抱,仰着头问他:“你今晚见的客户里面有女人?” 他单手环住我的腰,做出一个类似防护的姿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嗯,合作方的妻子。” “哦。”我点了点头,垂眸,“你这样提前回来没关系吗,不是说会到十二点以后?”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会面。” “对不起,久哥,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可是,我真的觉得,这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机会。” 严久寂闻言,却是久久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听见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明天开始,跟我去上班。” 我直觉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问:“为什么?” 我根本什么都不懂,跟他去上什么班呀! 再说了,我如果不待在严家,那还引什么蛇出什么洞啊! 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样你才会安分点。”说着,严久寂拍了拍我的脑袋,“你现在是孕妇,好好走路。” 话落,他松开我,转身闪进了洗手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热烘烘的。 我以为,我这么主动替他铺路,应该正合他意,可是他却说,要我安分点。 就算是不想拿孩子冒险,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好像正在和他一开始带我来严家,甚至是娶我的目的背道相驰。 我忽然自作多情地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对我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所以他后悔了,对不对? 洗手间里隐约传来流水的声音,我以为他是在洗脸刷牙,又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忽然升起的雀跃,在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之后,就走了进去。 没想到,闯入眼帘的却是男人一丝不挂的精壮身躯。 毕竟是我用了两年多的男人,所以我知道严久寂的身材有多好,身材比例匀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光想想都觉得诱人,可是像这样这么全面又清晰地看见他的裸体好像还是第一次。 我看着眼前的“风景”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进来是要对他说什么。 只口干舌燥地吞了吞口水:“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在洗澡……” 说着,我立刻转身,刚想要逃,身后却传来严久寂不轻不重的声音:“帮我拿条内裤过来。” “内、内裤?” “嗯,就在房间衣柜最左侧下层的抽屉里。” 我胡乱点了点头,低着头逃了出来,在外头喘了好久,心跳才渐渐恢复正常。 想起自己刚才落荒而逃的怂样,我就在心里忍不住哀嚎。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裸体,有什么好惊慌失措的! 搞得跟个未经人事的小处女似的,真是丢脸! 我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转身就朝卧室走去。 按照严久寂的指示,衣柜最左侧下层的抽屉…… 我找到那个抽屉,拉开,里面是一整溜整齐排列的男性内裤。 严久寂偏好深色,所以都是黑色深蓝或深灰,我随手拿了一条出来,展开,光看内裤的尺寸就知道他很雄伟,超过了亚洲男性的平均水平不止一点点。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我也不算太亏,至少这两年我赚了他的钱,还享用了他的人,算得上“性”福了。 就在我拿着严久寂的内裤想入非非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顾瑾时,你想要拿着我的内裤看到什么时候?” 我像是触电似的转过身,只见严久寂穿着白色的睡袍,正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的脸一下子被炸得通红,好在舌头还没打结,还知道狡辩:“我……有选择困难症。” 严久寂轻笑了一声,向我走来,随即抽走我捏在手中的内裤。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一打,但是请不要对着我的内裤流口水。” 面对他的控诉,我反射性地反驳:“我哪有!” 严久寂忽的弯下腰来,贴着我的额头,笑道:“那你为何做贼心虚地擦自己嘴角?” 说罢,他又轻轻来了一句:“小色女。” 我还想说些什么,他已经拿起内裤,当着我的面穿了起来。 我矫情地用双手捂住眼睛,然后光明正大地从指缝中偷看。 嗯,果然很雄伟! 我在心里点了点头,抬头,却迎上了严久寂漆黑的双眸。 他一步向前,把我拦腰抱了起来,我连忙勾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按照事情的发展,我以为,接下去应该发生一些羞羞的事情。 可是,他却把我放在床上之后,像父亲教训孩子一样,啪啪打了我屁.股两下,力道不重,但警告的意味相当明显。 “孕妇应该在十点的时候就乖乖睡觉,你已经严重超时,以后要是再犯,惩罚加倍。” 他略带宠溺的话,惹得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手脚并用地抱住他,捏着嗓子很犯贱地道:“哎呀久哥,我屁股好痒,好想被你教训~你快来教训我呀!来嘛来嘛来嘛~” 严久寂似是也被我逗笑了,整个胸腔都震动了起来,很中肯地评价:“顾瑾时,你真不要脸。” “嗯,我不要脸。”我很大方地点头承认,“你喜欢我不要脸吗?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那一晚,我抱着严久寂,第一次有了自己是他妻子的感觉。 人生第一次,我觉得自己是走运的,那样真切的幸福感,几乎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时候,我第一次向那些遥不可及的神佛卑微祈求,希望能和这个男人就这样走一生。 可是我忘了,我一直是个被命运遗弃的孩子,所以我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正文 第43章 自取其辱 第43章自取其辱 严久寂向来说到做到,前一晚他说要带我去上班,第二天早上就执行个彻底。 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忽然拍了拍我的脸:“顾瑾时,起来。” 我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然后就感觉有人把我抱了起来,给我换衣服,替我洗脸…… 我知道是严久寂,脑子也早就慢慢变清醒了,但就是耍赖地不想睁开眼。 直到他俯下身,给了我一个缠绵的早安吻,我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看他,对他道了声早。 我发现,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吻我了,我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他以前,总是很吝啬给我吻,即便是在激情的时候。 我私心里以为,他的这些改变都是对我有利的,不是说往往越聪明的男人,在感情上越迟钝吗? 也许他,也已经慢慢对我有了改观,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而已。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又变得好了一些,昨天严清霞说的那些话,也都像是过眼云烟,被我抛到了脑后。 严清霞说了那么多,其实有句话,她还是说对了。 无论他和苏妍之间,有着什么样轰轰烈烈的过往,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而我生活在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回头看,而是一路向前。 就像我也那样深深地喜欢过司向南,严久寂也曾经深深地喜欢过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可以呢? 只要他现在心里有我,从此以后也只有我,那就好了。 虽然,对此我没有丝毫把握。 因为心底里存了别的心思,对于严久寂要带我上班这件事,我没有丝毫排斥。 开玩笑,替别人铺路,哪儿有比自己追男人重要! 所以,我很高兴能和严久寂形影相随,就好像他离不开我似的。 上班路上,他也没闲着。 老陈开车,他就心无旁骛地看文件。 他有轻微近视,所以看文件的时候习惯戴眼镜,而他戴着眼镜的样子,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和感,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了许多。 我就像个花痴一样,看了他一路,到严氏的时候,他才发现我直勾勾的目光。 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不是让你睡一会儿吗?” 我想也不想地答:“睡觉哪儿有看你重要。” 听到我的话,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放在我头顶的手僵了一下。 我抬头看他的那一瞬间,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来不及收回的怜悯。 我想要再确认,他已经率先下了车,然后绕到我这边,替我拉开车门,护着我下了车。 严氏我是第二次来了,可是这一回来,和第一次来的情景差太多。 严久寂还是带着我坐的专属直达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直达顶楼。 我们过去的时候,他的秘书早就已经恭候在办公室门口,看到我,那个看起来十分内敛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很从容地向我和严久寂打过招呼之后,随着我们进门,开始向严久寂汇报一天的工作行程。 他们的谈话内容实在是太无聊,我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打哈欠。 因为早上本来就是被严久寂吵醒的,不一会儿功夫,我就已经昏昏欲睡。 严久寂和他秘书谈话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处于半睡眠状态,直到严久寂摸了摸我的脸,我才茫然地睁开眼看他。 “里面有休息室,去里面睡。” 我直觉地向他伸出双手,表示需要抱,严久寂抿着唇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妥协,弯下腰把我抱了进去。 边走他还边对我说:“你不能这么懒,孕妇也需要适当运动。” 我胡乱地点了点头,左耳进右耳出。 严久寂很明显也听出了我的敷衍,忽的沉下声来:“顾瑾时,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有有有,我真的有在听,严爸爸!” “严爸爸?” 他皱起好看的眉,很显然不能认同我的叫法。 “是啊,难道你没发现你对我越来越像是一个爸爸在管教女儿了吗?” 严久寂听了,眯了眯眼,一字一句地道:“我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儿。” 话落,他把我安放在床上,就想要离开。 我连忙勾住他的脖子,学着他眯起眼,问:“嫌弃我啊?” 他指了指我的肚子:“我的女儿在这儿。” 我一愣,直觉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女儿,万一是儿子呢?” 我还在想,如果生一个像他一样的儿子,就算以后要和他分开,我至少还能借着缩小版的他,睹物思人呢。 向来注重务实精神的严大总裁却只回答了我两个字:“直觉。” 那时候我只觉得他原来也有情绪化的时候,居然还相信直觉这种事。 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对女儿有那么重的情结,是因为五年前,苏妍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女孩。 那时候我不知道,所以只一心为着见到了严久寂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而感到欢欣不已。 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像严久寂这样防备心极重的男人,愿意在我面前展露他不轻易示人的那一面,那就已经说明,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我笑着和他抬杠:“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肚子里的是个儿子怎么办?” 严久寂笑了笑,居然很孩子气地道:“那就把他塞回去,重生一遍。” 我哈哈笑了一声,又和他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睡了过去,连严久寂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这一天,在严久寂办公室附属的休息室里,我做了个美梦。 在梦里,我和严久寂一人拉着一个小人儿,一男一女,刚刚好。 我是笑着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大暗。 我心里一惊,连忙下床去找严久寂。 推开门的时候,却听见外头传来严久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打电话。 “妍妍,你冷静一下,先别哭。” 我本来想回房等他打完电话再出去,可是一听到他嘴里的那个名字,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妍妍……苏妍? “没有,我没有跟哪个女人在一起。好,你先别激动,我马上过来。” 说完这句话,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直觉告诉我,他是要离开。 身体比大脑先有了反应,在看到他背影的时候,我忽的冲了出去,叫住他:“久哥,不要走……” 男人的脚步顿住,我心一狠,眼睛也不眨地道:“久哥,我忽然肚子疼,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终于,严久寂转过身来,紧接着,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打电话叫老陈来送你去。” 抛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我看着那扇被开了又关上的门,忽然不可遏制地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嘴角又尝到了泪水的苦涩味道。 什么叫自取其辱? 看我,我就是。 正文 第44章 偶遇 第44章偶遇 生活总是这样,喜欢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狠狠地给你一个响亮的耳光。 前一秒,我还在做着美梦,可是不过一扇门的距离,我就从天堂掉落到地狱。 我没有等谁来接我,跟着严久寂离开了早已空无一人的严氏。 在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严久寂的车从地下车库出来,车头的灯光一闪而过,没有任何停留。 我失魂落魄地游荡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刚好是饭点,路上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看着他们,忽然很羡慕,又忽然很难过。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条又一条街,直到感觉脚底上一凉,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穿的居然是严久寂放在休息室里的一次性拖鞋。 因为走的路太多,拖鞋报废了。 我低头苦笑了一声,索性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发呆。 也许我看起来很像是疯子,来来去去的人群总是向我投来异样目光。 甚至还有所谓的好心人上来搭讪说要送我去收容所。 我不说话也不回应,直到严子瑞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侄媳妇,可总算找到你了!老陈家里有事脱不开身,我刚好在附近就来接你了。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严子瑞那张憨厚老实的脸,扬起笑,讷讷地叫了一声:“原来是大伯啊……” 严久寂这个大伯,可能是我在严家见到过的最和善的那一位,我观察了他一阵子,确定他是个人如其名的老好人。 所以对于他,我没有什么防备,就是拿他当长辈看待,更何况那天在饭桌上,他还在严碧霞面前替我说话来着。 对于有恩于我的人,我总是特别好说话。 “你怎么没穿鞋,虽然已经入夏了,可海城的气温比别地儿低,还是容易着凉。你等等,我后备箱刚好有女鞋,你如果不嫌弃我先去拿来给你穿,你放心全新的,刚买没多久。” 说着,他也不等我回答,又转身向西南方向跑去。 我所在的地方是步行街,车子开不过来,我估计他把车停在那头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严子瑞又来到了我面前,手里果然拎了一双崭新的女鞋,平底的,不过款式有点老气,我估摸着本来是买给他老婆的。 我笑着接过,道了声谢,尺码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知道他也是受人所托,所以没有为难他,很听话地跟着他上了车。 路上,许是怕气氛过于尴尬,严子瑞不停地找话题同我说话。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兴致缺缺。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忽然察觉这好像不是回严家的路。 我心里忽然闪过一阵不祥的预感,警觉地问他:“大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去医院啊。”严子瑞想也不想地回答,“老陈说久寂特地交代过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刚好认识一家很不错的私人医院,效率一流设施齐全,我们就去那儿。侄媳妇你放心,很快的就好。” “大伯,我真的没事,直接回家吧……” 我不相信严久寂没有看出来我根本就是在瞎扯,可他还是吩咐了老陈带我去医院,是不愿意冒险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我丢下了。 “瑾时啊,久寂交代的事情如果下面的人没做好,可能后果会很严重。我是替老陈来的,你就当是卖我个人情吧。就算你身体真的没有任何不适,去检查一下也是好的,就当买个放心。” 严子瑞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 严久寂确实是那种人,他不会养没用的废物。 老陈和严子瑞,无论是哪一个,虽然交集不深,可是我并不讨厌他们,相反还有点感谢他们。 所以我,做不到不为他们着想。 “那就麻烦大伯了。” 严子瑞一听,终于松了口气:“不麻烦不麻烦,你要是累了先眯一会儿,等下到了我再喊你。” 我虚应了一声,继续看着窗外。 话题就此打住,车厢里顿时变得安静。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车子终于在一家看起来很豪华的医院门口停下。 单从外观看,我就知道这里恐怕不是什么单纯的私人医院,叫贵族医院可能会比较恰当。 身为严家人,严子瑞也享受着一定的特权。 我们进去不过几分钟,就有医生亲自出来接待,并且全程陪同检查。 严子瑞说得没错,真的很快,整个过程前后不过半个小时,而在普通医院可能光排队都不止半个小时。 在等待结果的时候,严子瑞忽然想起我没有吃晚饭,便出去给我买吃的了。 我拒绝了在贵宾休息室休息的提议,自己一个人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 相较于公立医院的人多嘈杂,这家医院很清静,我坐在那里半天都没见着什么病人。 就在我百无聊赖地掰扯自己手指的时候,长廊拐角忽然走来一对男女。 男的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他侧着身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容貌,而他高大的身躯刚好挡住了身旁的女人,所以我隐约只看到了女人揽在他腰间的手。 我会被他们吸引,不是因为他们本身有多吸引人,而是那男人黑色西装的袖扣,看起来眼熟得很。 半月形的主扣,环着一个精致的半环,A&D的最新款限量版袖扣,全球不会超过20对。 巧的是,今天,严久寂刚好也用了这一对袖扣。 我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那对男女越走越近,就在我即将要看清他们容貌的时候,严子瑞拎着大包小包,忽然从另一头跑了过来。 “侄媳妇,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一样都买了一些,你快打开看看……” 我没有理会他,径自看着他身后的那对男女。 那头,那个男人应该也是听到了严子瑞的声音,颀长的身躯忽然顿了一下。 紧接着,他终于慢慢转过头来看向这边。 男人清冷的面庞映入眼帘,熟悉得让我心头发涩。 “久哥……” 我喃喃叫着他,他却像是根本就不认识我似的,转身护着他身边的女人,朝另一边走去。 安静的走廊里,传来他转身前和那个女人的耳语:“没事,睡一觉就好,有我在。” 正文 第45章 一刻不在,永远不在 第45章一刻不在,永远不在 这种偶遇,真是讽刺得可以。 严子瑞很明显也是认出了他,却假装没发现,在沉默了一阵之后,把他手里的食物一样样拿出来放到我面前。 “选你喜欢吃的,吃点吧。”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他,盯了半晌,才认出他来。 我摇了摇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伯,检查结果等有空再来拿吧,我感觉有些累了,能送我回家吗?”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吓人,严子瑞张了张嘴,什么拒绝的话也没能说出来,最后连说了几声“好”就扶着我出去了。 一路上,我都是恍恍惚惚的,连怎么下的车,怎么回的房都不知道。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卧室的床上,面前还放着宵夜,大概是老管家替我准备送来的。 我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严久寂最后看我的那一记陌生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 心口,忽然不可遏制地抽疼起来。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然后开始吃东西。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权利虐待自己,因为我肚子里还有一块肉,我不饿,他会饿。 吃完,我按了下床头的铃,老管家很快过来就把推车推了出去。 从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上来看,大概是知道严久寂和我之间出现了问题,可能他还知道严久寂晚上不会回来。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笑着目送他出去。 然后,再按照往常一样,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消食,然后洗澡。 不同的是,我以前从不会把手机带进洗手间,而这一次,怕严久寂什么时候会打电话回来,我把手机带了进去。 可是从头到尾,手机安静得可怕,没有响起过一下,哪怕是一条短信都没有。 我光着身体站在蓬蓬头下,任温热的水花打在自己身上,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顺着水花流了下来。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一边发了狠地搓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放声大哭。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明明不想和谁对比,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可怜,可是怎么看,我都是个弃妇啊。 也不知道在蓬蓬头下站了多久,直到我把自己的身体搓得整个发红,我才停了下来。 出来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被淋雨处的截水桩绊倒,就这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身体传来钻心刺骨的疼,更让我觉得恐惧的是,我的腿间居然渗出红色的液体,顺着未干的水,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我心下一惊,咬牙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有点困难。 只能匍匐着向前几步,终于拿到了我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 这时候,我能打电话求助的人只有严久寂,就算他无法赶过来,哪怕是帮我给家里的随便哪个他信得过的人打个电话来救我都好。 在焦急的等待中,电话终于被接通。 “喂?”严久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像是怕吵着谁。 这个时候,我没空去在意这些细节,开门见山地对他说:“久哥,我不小心在浴室里摔倒了,在流血,你能不能……” 我的话还没说完,严久寂忽然愠怒着打断我:“顾瑾时,你到底有完没完?这样的谎,你要说几遍才满意?” “不是的,久哥,我是真的——” “够了!我现在很忙,没空陪你玩这种小把戏。” 话落,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声,我忽然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我并没有打算放弃,现在,也许只有他能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拨通了电话,可是这一回,他没有接,如此反复了几次,到后来,他索性关了机。 身下的血越渗越多,我没有空伤心难过,立刻丢掉了手机,艰难地爬了起来。 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扶着墙一步步朝卧室方向挪。 千辛万苦到了床边,我开始疯狂地按床头的铃,等到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我才瘫软地坐在床上,回过头,看着那从浴室一路蔓延过来的血脚印,一步一个,深深浅浅…… 我想我可能要失去他了。 这是我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残存在脑海里的唯一一个想法。 再次醒来,还是在这个房间,不同的是,房间的地板已经被人清理过,很干净,干净得好像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守在我床边的男人在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看起来变得颓废了许多,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也冒出了青青的胡渣。 可能是来不及清洗的缘故,他身上还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像是果香又像是花香。 这种香味,我闻到过几次,现在总算知道是来自谁身上的了。 “你醒了?”严久寂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吓到了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木木地看着他,等他伸手想要摸我额头的时候,忽的头一偏,让他的手落了空。 我无视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哑着声问他:“孩子……还在吗?” 从始至终,我关心的只有这个问题。 我不想知道他昨晚在哪儿,关机后又和谁干了什么,他现在看到我这样又是不是感觉到后悔,我已经完全不想知道了。 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我想我喜欢他的那颗心,可能在昨晚,被彻底杀死了。 “他很顽强,还好好的。” 所幸,严久寂告诉我的,是喜讯。 我看着他,向他点了点头:“哦,谢谢。” 从我打算生下他的那一刻开始,从我对严久寂说这个孩子以后归我那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他只会是我一个人的孩子的准备。 严久寂对他,是利用或者其他什么都好,这都和我无关。 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出生,再健健康康地长大。 能有父亲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没有,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会把他失去的父爱用双倍的爱补偿给他。 我偏过头,没有再看严久寂,他却忽然伸手捧过我的脸,逼迫我看向他。 “你别这样,想要骂我你就骂吧,不要憋在心里。” 我笑:“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挨骂?率先说谎的人是我,你的判断没有错,你的选择也没有错。” 错在我,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去强求,明知道毫无胜算还要去争个高低。 自取其辱不说,还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顾瑾时……” “久哥,就这样吧。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我第一次这样强势地打断他的话,随后闭上了眼。 严久寂,你那一刻不在,从此以后,我会当你永远不在。 正文 第46章 代替你粉身碎骨 第46章代替你粉身碎骨 我很高兴,我终于又和严久寂回到了起点。 我不再在意他,也不再被他的一举一动所影响。 如果非要一个词来形容我的状态,那大概就是心如止水。 自从那天晚上和严清霞撕破脸皮之后,她再也没有以长辈的身份来“关心”我。 见到我,也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得知我发生了意外,她倒是和老爷子一起来房里看过我,然后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在我耳边对我说:“光着身子倒在自己房里未免也太难看,现在知道那个苏妍是怎么样的角色了吧?” 我平静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回答。 无论苏妍是什么样的角色,从今以后也和我无关。 有人的等待是为了相聚,而从今天起,我等待,只为了分离。 沈茵给的那条链子,我再没有戴过,严久寂也没有再提。 只不过他从那天起,也很少出去了,就连公司都很少去,经常守在我身边。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感动,可是现在,只觉得他反复无常,不可理喻。 严久寂想要逮的那个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耐心,眼看着我的肚子像是吹皮球一样大起来,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严久寂看我看得太严了,对方根本无从下手。 就这样,终于渡过了前三个月的危险期,这也意味着,严久寂已经在家里办公整整一个半月。 这一天,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应该是很紧急,可是他看了我一眼之后,却还是拒绝了对方,说是会找别人过去。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只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有点可笑,于是对他说:“久哥,你不能再这样不务正业了,去公司吧,我真的没事。” 我知道,因为那件事,他一直心存愧疚。 可是这愧疚,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半月,足够了。 见他还有所迟疑,我对他说:“你放心,我会乖乖待在房里,连踏出房门一步也不会的。” 听到我的保证,他总算是放了心。 “我去叫老管家陪你,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说。” 从那天起,他没有再放我一个人过,即便是自己要离开一下,都会让老管家陪着我。 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反正只是从一个牢头变成另一个牢头而已,对我来说根本没差。 然而,严久寂出去还不到两个小时,我居然接到了司向南的电话。 电话里,司向南告诉我,阿年的病情忽然恶化,血压急剧下降,情况很危急。 我一听,顿时慌了神,想要离开,老管家却拦着不让。 无奈之下,我只能和严久寂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之后,最终让我把电话交给老管家。 也不知道他对老管家说了什么,总之最后是放行了。 不过是由老李送我去的,因为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这一回老李把自己的手机看很紧。 我一上车,他就直接对我说:“对不起少夫人,我的手机不能再借你用了。” 我没有理会他,只管报了地址,催促他开车前往。 在我的催促之下,老李卯足了速度开车,不过遇到红绿灯之类的,他依旧很遵守交通规则,说是一切安全第一。 我知道他的话没毛病,可是阿年病危,我心急如焚,真的是恨不得撬开他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仁德医院,我在第一时间推开车门下车,老李在后头追着我,一个劲地喊着“少夫人等等少夫人小心”。 我没有理会他,只管往前跑。 好不容易到了阿年的病房,却只见司向南守在病房门口。 “司医生,阿年呢?他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拽着司向南的白大褂,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司向南却在这时候不疾不徐地对我说:“瑾时,你别急,阿年没事。我骗了你,因为我想见你。” “你……骗我?”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司向南,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事来骗我!!” 我承认,那一刻,我很愤怒。 他明明比谁都要清楚,阿年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却偏偏还要对我说这样的谎! 司向南眼带苦涩:“除了阿年,你还会因为什么这样不顾一切地出来吗?这一个月来,我已经数不清自己约了你多少次,可你一次都没有来。” 司向南的话听起来无比心酸,可我心中的怒气还未消散,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心情。 他却是无视我的怒气,只管掏出他的手机来,打开相册,找出其中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 “这是我想见你的理由。” 照片是在夜里拍到的,所以环境有点黑,但是还是能很清楚地看见,那对男女相拥着走进了一处高等住宅区。 而那男人的身形和他身上穿的衣服,只消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我看了眼照片拍摄的时间,刚好是一个半月以前,我在浴室摔倒的那一晚。 虽然心里隐隐早就猜测到,那一晚严久寂到底是和谁在一起,可是当铁证放在眼前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抽疼起来。 原来感情这种事,果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即便我天天如此平静地面对他,天天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已不再喜欢。 可是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就像我不受控制地喜欢上他一样,要做到不再喜欢,也是我不能控制的事。 我对自己感觉到很生气,而司向南,成了我迁怒的那个可怜人。 “司医生,你想拿着这种连人脸都看不清的照片告诉我什么?” “瑾时,我不信你看不出这照片里的人是谁。” 我冷冷地看着他:“司医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就这么喜欢我吗,就算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想得到我?” 话音落地的同时,我从司向南眼里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痛楚。 我知道,自己正在很卑鄙地伤害一个喜欢我的人,可是我想,只有这样,他才会对我彻底死心吧。 司向南看着我,那双向来温文平和的眸子里,蓦地升起一抹猩红。 他忽的伸出手来,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抬起我的下巴,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唇。 “顾瑾时,我就是这么犯贱地喜欢你!明知道会被你怀疑会被你看轻,还是想要把你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与其眼睁睁地看着你掉下去,我宁愿是我自己代替你粉身碎骨。” 正文 第47章 你死缠烂打的样子真难看 第47章你死缠烂打的样子真难看 我用力地推开司向南,对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听不懂吗?我不在乎他心里放着谁,又和谁在一起,我只知道,我离开他,会死。你眼里的悬崖,对我来说是梦之高地,就算最终掉了下来,我也甘之如饴。我请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好吗?” “多管闲事?”司向南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双眼渐渐熬红,“顾瑾时,三年前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是不是已经忘了?你说让我等等你,不要那么着急和别的女人谈恋爱,你会变成足够好的女人,来到我身边。” 忘?我怎么能忘…… 可是早从我把自己卖给严久寂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失去那种资格了。 我也以为他早就忘了。 “或许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听你的话,你说等,我就真的等了。早知道我应该在那时候就把你紧紧抓住,我应该在那时候就告诉你,你已经足够好了……” 司向南的话,成功地勾起了我心底的愧疚感,隐隐的还有些难过。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心里就已经有我了吗? 我还以为,他喜欢我,是后来才发生的事。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根尖刺哽住,疼得厉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司向南弯下腰,与我额贴额,轻声对我说:“瑾时,原谅我不懂得主动,可是你实在是太慢了。三年了,你都都没有走到我身边,这一次,换我走向你好吗?我只请求你,不要拒绝我……” 他的睫毛很长,扫在我脸上,一下一下,痒痒的。 我看着他,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怎么走,都是错误的方向。 如果是三年前他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里。 就算有再多流言蜚语,我也不会在意。 可是现在,我心里已经装了另一个男人,我还怀了他的骨肉,我可能很快还将成为一个单身妈妈。 我明明才22岁,可是装在我胸膛里的,早已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而司向南,他本身条件那么优秀,家世清白,又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他的前途不可估量。 自从认识他以来,他从来没有用这样近似卑微的态度向我“请求”过什么,他虽然不像严久寂那样是天之骄子,可也没受过什么太大的挫折。 如果可能,无论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接近亲人的感情,我都想答应他,可是唯独这件事,不行。 我不能毁了自己,还毁了他。 “对不起……” 司向南一下一下拭过我脸颊的泪水,半晌,又一字一句地问了一遍:“顾瑾时,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这是你的回答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一次,他的语气里似乎少了悲伤,反而透着让人不如忽视的决绝。 我看着他,终于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他:“抱歉。” 司向南倏地收回手,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和我之间的距离。 “好,记住你今天的选择,不要后悔。”他的视线穿过我,落在了我身后的地方,“严总,愿赌服输,我会辞去纪斯年主治医生的职务,并且离开仁德医院,也离开海城。” 我心里一惊,直觉转身,果然看到严久寂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 他也没有看我,视线与司向南在半空中对峙:“希望你说到做到。” 司向南没有回答,抬脚就要离开。 我不自觉的拉住他的衣袖:“离开海城,你要去哪儿?” 他偏头,看着我抓着他的手,轻笑:“你在乎?” 看着他那副不痛不痒的表情,我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怒气,改为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质问他:“司向南,你他妈是海城人,你的家你的朋友你的事业你的一切都在这个城市里,离开这儿你能去哪儿!!” 他为什么要为了我和严久寂去打什么赌,这赌注,未免也太大。 “瑾时,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在舍不得我,既然拒绝了我,索性还是彻底点儿吧。” 说着,他伸手来掰我的手指,可是我不让,他掰开一枚,我就抓回去一枚。 如此反复了几次,他终于无奈妥协,勾起唇角,轻声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海城人。顾瑾时,我在海城的一切,我的家我的朋友我的事业,都是因为你才有的。遇到你的那一天,是我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天,而你,是我决定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现在,我不过是决定让一切恢复正常而已。” 司向南的话,打破了我原本对他的一切认知。 我这才想起,好像我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他的家人,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也总是会消失几天才又回来,而关于他的一切,也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更多的是来自旁人的议论或转述……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自诩喜欢过他,却根本连一点点都曾真正了解过他。 他陪在我和阿年身边那么多年,我更多的是向他索取,却没有真正地关心过他。 “那你……要去哪儿?” “回我原本该在的地方。” 司向南回答得云淡风轻,很是洒脱,反而是我,明明之前还在那么坚定地拒绝他,可得知他真的要离开,却又放不开手。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 “保重。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面,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场合了。” 司向南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就甩开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在和严久寂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见他对严久寂说了一句:“严总,我们……后会有期。” 严久寂没有回他,只紧抿着薄唇,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司向南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一时之间,走廊里只剩下我和严久寂,以及跟在严久寂身后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老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严久寂看着我,忽然冷冷地笑:“顾瑾时,你刚才死缠烂打的样子真难看。” 正文 第48章 他是我老公 第48章他是我老公 我不甘示弱地抬头看他,径自笑得从容:“久哥,你说话这么酸,我会误会你在吃醋。” 他眸光一滞,随即大步向我走来,又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把我拉入他怀里,低头,吻了我。 严久寂的这个吻,很深入也很细致。 他一寸一寸地舔过我口腔里的每一个地方,然后又在我唇上逗留了许久,那感觉,就像是在驱赶什么,宣告所有权。 我忽然觉得有些心累,在他松开我之后,我对他说:“结束吧,久哥,你的钱我不要了,我们之间,就此结束吧。” 严久寂却是看着我,风马牛不相及地道:“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买下了这家医院。” 什么意思?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顾瑾时,你应该很清楚,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们之间,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都不是你说了算。” 这一回,我终于算是听懂了。 所以现在就算是我愿意把他给我的吐出来还给他,他也不接受了对不对? 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会对阿年出手,他既然能买下仁德,下一回,他就能买下阿年去的任何一家医院。 他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吧?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从旁人嘴里听到的“只手遮天”到底是什么概念。 我忽然感觉心灰意冷,看着他,不带情绪地笑:“严久寂,不要让我恨你。”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黑色的瞳孔忽的紧缩了一下,随后,我听到他一字一句冰冷地道:“你的爱和恨,对我来说从来都没那么重要。” 我的心在这瞬间似乎刺痛了一下,想要笑,却已经笑不出来。 所以之前,在听到我厚颜无耻地说喜欢他的时候,他在心里嘲笑我对不对? 呵,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对我也有那么点意思,所以到头来,他对我的好,都是看在我孕情还不稳定的份上是不是? 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他也足够确定我不会再有拿掉孩子的想法,所以就不需要再对我演戏了。 是这样的吧? 我心里所有的疑问,在看到严久寂冰冷的眼神时,都变成了肯定句。 “老李,送少夫人回家。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让她再踏出老宅一步。” 说完,严久寂转身就想要走,我连忙拉住他:“久哥,你去哪儿?中午之前不是还寸步不离地守着我,连公司都不去的吗?” 他侧过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随后掰开我的手。 “我去哪儿不需要向你报备。” 话落,他大步向前,我赶在他的背影消失前,大声问:“又去见苏妍吗?那天晚上,你在医院陪着的女人,是她吧?” 男人的身躯忽的顿住,片刻后,他头也不回地道:“我说过,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这个名字。” 说完,他没有再停留,快速离开。 他走后,老李在第一时间提出要送我回严家。 司向南走了,我不放心阿年,想要确定他在医院的状况才肯走,老李却说,严久寂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需要我操心。 老李的态度很坚决,最后连苦肉计都用上了,说这次再出错,他就要被开除了,还说他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他被开除,一大家子人都等着饿死了。 我这个人本来就外强中干,硬碰硬还行,一遇到老李这样诉苦的,就完全没辙了。 我最后只在病房门口看了阿年一眼,确定他并无异样之后,就跟着老李离开了。 在半路上,却忽然见着了严久寂的车。 车子很突兀地停在一家叫sweet-house的甜品店门口,那时候,老李正在等红灯。 我就像着了魔一样,一看到严久寂的车,直接推门走了下去,完全无视后头老李的呼喊声。 下车的瞬间,绿灯亮起,老李许是因为我停着车不肯走,后头的车子开始不断鸣笛。 一时间,整条街都变得喧嚣不已,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听起来让人烦躁极了。 刚从甜品店出来的男人显然也觉得这喇叭声很难听,皱着眉朝这头看来,刚好看到了我。 他原本正在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不过只是一秒,又恢复正常,俯下身去,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了坐在副驾驶座的不知道是谁。 我没有看清坐在副驾驶座的那人,只隐约看到她头发很长,还有她接过蛋糕的手,就跟那天晚上在医院揽在严久寂腰际的那只手一样,漂亮又干净。 在从副驾驶座走到驾驶位的这一段路上,严久寂又看了我一眼,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跟我说。 就跟那一晚一样,好像我只是个陌生人一般,上了车,绝尘而去。 在车子开到靠近我这边的马路时,我终于看清了坐在副驾驶座那个女人的长相。 巴掌大的脸,弯弯的眉,泛着水光的眼,高挺的鼻子,还有小巧的嘴,那一刻,我竟产生了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 女人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在车子驶过的那一瞬间,她忽的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而我在她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惊诧。 严久寂的车速很快,我没有时间再多看她几眼,车子就已经开出去老远。 老李在这时候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我身边:“少夫人您没事儿吧?您那样突然下车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让我怎么跟少爷交代啊!” “李叔,对不起,我只是忽然觉得很饿,刚好看到这里有家甜品店,就想来买点儿。” 听到我这么说,老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少夫人,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想要买吃的跟我说就好了,我找个地方停好车,您再下来,这样多好。” 我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径直往那家叫sweet-house的甜品店走了过去。 刚刚进门,那个正在收银的服务生看到我,很惊讶地道:“苏小姐,你男朋友刚刚不是才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吗,怎么又来了?” 我愣了一下,强忍住心里急速升起的那股酸涩,笑着道:“胃口好,还想再买一个。” 服务生不疑有他,笑着道:“这样啊,那我马上再给你打包一个!” 话落,她就动作利落地拿出一个提拉米苏,开始打包。 同时,她的嘴还不带停:“苏小姐,你真是好福气,男朋友长那么帅,还那么爱你。我还记得一个半月前的那个夜里,我们店都已经打烊了,因为你想吃提拉米苏,他亲自打电话给我们老板,后来还是甜点师连夜开工做了一个呢!” 一个半月前…… 呵。 严久寂,你真好样的。 我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比较宽松的衣服,毕竟也只是四个月大的肚子,从外观上可能比较难看出来。 所以我故意理了下衣服,凸显出肚子。 那小服务生果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苏小姐,你……你这肚子……” 我拿过她包装好的蛋糕,放了两张百元大钞在柜台上。 “很抱歉,我不姓苏。而你刚刚说的,那位苏小姐的男朋友,是我老公。” 正文 第49章 我也爱你 第49章我也爱你 从sweet-house买来的那个提拉米苏,最终被我丢进了垃圾桶。 老李很不理解地问我:“少夫人,不是说肚子饿吗?你这是……” “忽然不想吃甜品了。”以后,再也不吃了。 回到严家老宅的时候,刚好遇上了正要出门的大伯严子瑞。 我和他打了声招呼,正想进门,他却叫住了我:“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我笑着摇了摇头:“坐车坐太久,只是有点累,谢谢大伯关心。”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几句欲言又止。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索性对他说:“大伯,有事不妨直说吧。” “那个,瑾时啊,哪个男人没点儿过去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或看到了什么,但是久寂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男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死灰,是不可能复燃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那天在医院的事,也真亏了这个老实人憋了这么久才来对我说这些话。 大概当时是怕我胡思乱想。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苏妍是严久寂的过去,我却不是他的现在。 而且很有可能,苏妍从来都没有成为过去,她一直都在严久寂的心里,从不曾离开。 在这个家里,也就严子瑞还能让我感觉到一些温暖。 我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大伯,这些道理我懂,谢谢。” 严子瑞听了,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夫妻俩的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本来不应该过问。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和久寂长长久久,幸幸福福的。你看,你们现在孩子也有了,很快就是一家三口了。我告诉你瑾时,男人做丈夫和做父亲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男人成为一个父亲之后,他会更加珍惜自己的家庭。你看久寂这一个半月足不出户地守着你,就该知道他有多重视你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严子瑞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又嘱咐了我一句好好休息之后,就出门去了。 不过,严子瑞口中这个足不出户的男人,当天晚上又没有回来。 我没有刻意等他,到了点,就自己上床睡觉。 自从那天之后,我开始刻意训练自己不再那么依赖他,他不在,我虽然不习惯,但也不会再感觉难以入眠。 九点半的时候,手机响起,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快十点了,你该睡了。” 电话里,严久寂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透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我想,可能是刚才用这种语气和别的什么人说了话,还没来得及转换。 “嗯,已经准备睡了。” “我可能会晚点回家,你早点睡。” 我扯起嘴角,感觉有些讽刺。 “你去哪里做什么事,会什么时候回家,都不需要向我报备。” 我平静的,把他不久之前在医院对我说过的话,还给他。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一阵沉默,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久哥,你真的不需要再假装对我好了,你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想不开。如果你是怕一个半月前的事情再重演,那大可不必。我们认识两年多,虽然不能说有多了解彼此,但是你也应该清楚我的性格,我不是那种忍心亏待自己的女人。所以,真的不必了。” 我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实在是受够了他的反复无常。 既然对苏妍深情不悔,那就继续守着他的深情就好,何必那么残忍地施舍柔情给我,让我误会。 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信他不懂。 他之所以能这么随意地对待我,不过是因为不在乎而已。 严久寂始终没有应声,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早已丢了手机去做别的事时,他忽的又出了声:“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给你买回来。我记得你这阵子很喜欢吃甜品,提拉米苏怎么样。” 提拉米苏?呵…… 他给苏妍去买,顺便给我附带吗? 可是很抱歉,我顾瑾时偏偏不想要别人的附赠品。 “我刚刚决定要戒掉所有甜品,你知道,这种东西吃多了,很容易得妊娠期糖尿病。” 严久寂听了,却轻声回:“我会让甜点师做成无糖……”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打断他:“久哥,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位,你真的不需要对我感觉到愧疚。晚了,我睡了,晚安。” 和严久寂通完电话,本来已经在酝酿睡意的我,却忽然怎么也睡不着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却越来越清醒,索性爬起来,打开电脑,拟了一份协议。 协议内容很简单,就像之前严久寂答应我的那样,孩子如果有幸平安出生,我们一旦离婚,我会净身出户,但孩子的抚养权必须归我。 我在网上搜了很多个版本,结合我和严久寂的实际情况,最后敲定了一份,打印出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之后,放在床头柜。 虽然说严久寂向来一诺千金,可是口说无凭,保险点,还是签下书面协议我才放心。 我坐在床头,睡前又反复看了那协议几遍,才满意地躺下,然后沉沉入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房间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很奇怪,我现在居然已经能凭脚步声就判断出来的人是严久寂。 我半眯着眼看了眼窗外,天色还很黑,应该是凌晨时分。 严久寂可能是怕吵着我,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夜灯,动作也很轻柔。 我感觉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随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额间。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严久寂立刻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等他走进了洗手间,我才彻底睁开眼来。 伸手摸了摸刚刚被他亲吻过的地方,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洗手间,隐约传来他讲电话的声音:“别乱想,我真的有急事处理,嗯……我保证你醒来就能见到我……”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听严久寂低声吐出一个“我”字。 中间停顿了许久,他说:“我也爱你……” 正文 第50章 谁都不比谁高尚 第50章谁都不比谁高尚 严久寂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我没有再装睡,而是不躲不闪地直接撞进了他的眼底。 看到我,他似是愣了一下,片刻后,才问:“我吵醒你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忽然醒了。” 说着,我拿起放在床头柜的协议,递给他:“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签一下吧。” 严久寂接过,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紧接着却是当着我的面把那份协议撕得粉碎。 “你是我的妻子,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 什么意思?他是变相地在对我说,他不会和我离婚? 我提醒他:“别忘了我们是怎么结婚的,你娶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给你当妻子。” 说是棋子还比较恰当。 他一边扯着领带,一边答:“是吗?我可能忘了告诉你,我们之间的那份协议,是无限期的。” 无限期?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严久寂,你知道我一天是严太太,你的心上人一天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你忍心?” 彼时,他正在脱外套,听到我的话,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是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呵……没有否认呢。 苏妍,果然就是住在他心尖的那个人。 也是,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把爱挂在嘴边的人,可是他刚才说了“我也爱你”。 猜都不用猜,就能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了。 我看着他,冷笑:“可是怎么办,我并没有兴趣陪你演双妻。如果你想享齐人之福,请找别人。” 他逼近我,单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看着他。 “顾瑾时,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所以你已经开始忘了你的本分?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之间的事,你只有认同的份。” 他也许说得没错,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可能真的让我开始有点得意忘形。 于是我想也不想地呛声:“不然呢,你又要用阿年威胁我?严久寂,你好卑鄙!” “卑鄙?”听到这个词,严久寂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为了钱找上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卑鄙?顾瑾时,我和你,谁都没有比谁更高尚。” 严久寂说的话,一针见血。 我确实没有什么资格指责他,是我自己找上他的,协议也是我自己签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强迫我。 我忽然,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颓废地闭上眼,不再看他。 严久寂却并不打算放过我:“刚才不是还很伶牙俐齿吗?说话。” 下颚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我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不得不睁开眼看他:“我承认,是我高估了我自己,也低估了你。我以为,我能一直只是因为钱,才和你在一起的。” 严久寂看着我,忽然不再说话,他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我获得自由,颓废地钻回被窝,转了个身,不再看他。 身后,严久寂也跟着上了床,他温热的身躯贴上我的后背。 在亲耳听见他对苏妍说了那句“我也爱你”之后,我其实有些抗拒他靠近,可是他根本就不容我拒绝,死死地把我拥在了怀里。 沉默良久,我听见自己对他说:“久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可是我,真的不合适。其实小姑姑那时候说的没错,我是孤儿,还在那种地方工作过,最重要的是,我嫉妒心太强,为人处世也不够圆滑,我没有强大的背景为你锦上添花,也做不好你的贤内助。这样的我,怎么有资格做你的妻子。” 严久寂却一点也不为所动,只淡淡道:“够不够资格,我说了算。” 我咬了咬牙,又接着道:“你不是有洁癖吗?找情.人你明确不要处.女,你不想有多余的麻烦,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找妻子,是要的吧?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不是第二个,我甚至数不清你是我第几个男人……” 我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严久寂忽的打断我:“顾瑾时,在你心里,我是很好糊弄的人吗?你认为是不是处.女,只是靠那一层膜来判断?” 听到他的话,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心里有些慌乱,嘴上却还是逞强:“不然呢?” 严久寂也不跟我辩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好,那你告诉我,既然跟我之前你的经验那么丰富,第一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会僵得像跟木头?” 第一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我其实已经完全想不起那天晚上自己到底是什么反应了,只知道疼得厉害,全身上下每块肌肉每根骨头都在疼。 “经验丰富的女人,不会手足无措的遮挡自己的身体,也不会连看我一眼都不敢,更不会紧得让我动一下都觉得难。” 严久寂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确定,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也不等我的反应,只径自说下去:“之前我只是猜测你经验不丰富而已,可是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我不是你第一个男人之后,我现在已经很确定,答案是什么,你清楚。” 说着,他还从后头轻轻咬了我的耳垂一下。 “你这个骗子。” 这是他第二次指控我是骗子,我依旧无从反驳。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解释,也是多余,更何况他说的都是事实。 我有些懊恼地揪着身前的被子,他的大掌却忽的包裹住我的手。 然后,他的低语再次钻入耳中:“顾瑾时,我很高兴,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尽管大脑在告诉自己:他的高兴,只是来自作为男人的他,又征服了一个小处.女的优越感而已。 可他那种低低的,像是叹息般的语气,还是让我心底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暖流。 那种感觉就像是忽然被告知,自己明明很在意却又不得不假装不屑一顾的东西,原来也有人在珍惜一样。 一个人,可以坚强,怕最怕,在坚强的时候,忽然有人对你说:我知道你在逞强,你可以不用再假装。 那个时候,只需要一瞬间,所有的坚强都会溃不成军。 此刻对我来说,严久寂就是那个人。 正文 第51章 现在你满意了 第51章现在你满意了 我从来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女人,可是自从怀孕以后,好像我就一直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我会哭,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庆幸的是,我当时背对着严久寂,枕头很快吸干了我的泪水,所以他应该没有发现。 第二天,是我产检的日子,已经差不多孕16周了,这一次除了例行检查外,还要抽血做唐氏综合症筛检。 以严久寂的财势,我很幸运地免去了要去医院做产检的辛劳,他安排了最专业的团队上门服务。 不过,每月都不会缺席的他,这一天却不知所踪。 我想起了他昨夜在洗手间打的那通电话,他向人家保证了醒来就能见到他,大概是去履行承诺了。 来替我做检查的医生也不是第一次来,知道我特别怕疼,抽血之前都会提前安抚我,并且转移我的注意力。 说实话,做医生的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尽职敬业了。 可能是我心不在焉的缘故,抽完血之后,我没怎么注意,针孔处就这么青了一块。 严久寂是下午才回来的,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管家叫来询问产检的情况。 在听到一切正常的结果之后,他也没说什么,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弯下腰贴在我的肚皮上听了一会儿。 严久寂好像很习惯做这件事,那感觉就像我们有多亲密多相爱似的。 可我知道,明明不是。 心里忽然想,也许是以前苏妍怀孕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吧。 脑子里有了这个认知,身体就忽然很排斥他的靠近了。 我不动神色地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我没有问他去了哪儿,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仿佛他离开,他到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时间已经来到了五月,海城的天也渐渐热了起来。 作为孕妇,我的火气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体温通常也比常人高一些。 所以我比其他人更早进入了迎接盛夏的准备,穿上了短袖,是以,严久寂一下子就发现了我肘窝里的那一片青色。 他抓着我的手臂看了一会儿,忽然对老管家说:“做产检的医生,换一批吧。” 老管家有些为难:“少爷,他们已经是整个海城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啦!” “那就找全国甚至是全世界最好的妇产科医生。” “少爷,这……” 严久寂难得对老管家疾言厉色:“还不快去。” 老管家是一脸的不明所以,而我大概清楚他突然来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我抽回自己的手,对他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他们的事。” 严久寂却不肯松开我:“疼吗?” 说实话,我一直处于发呆状态,回过神来的时候,手臂已经青了。 所以不记得当时疼不疼了,只是现在如果碰到了,确实还是疼的。 我缩了缩手:“不碰就不疼。” 闻言,严久寂终于松开了手。 老管家还尴尬地站在一旁:“少爷,这医生还换不换了?” 严久寂瞥了他一眼,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季修延真的不考虑去进修一下妇产科?” 老管家一听,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少爷,那小子好歹是个男人,您就别勉强他这个了。” 我也是不久以前才知道,原来季修延是老管家的孙子。 听说老管家已经在严家干了整整五十年,而季修延和严久寂年纪相仿,所以我也大概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深厚到什么程度了。 严久寂一听,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明明是自己能力不足,还找那么多借口。” 老管家呵呵笑了一声:“那小子的能力当然比不上少爷您了,他以后就是替我接班的命。现在我身体还硬朗,就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言下之意是,季修延会成为严家的下一任管家? 我有点想象不出来季修延那个面瘫男成为严家管家的情景,应该会很惨不忍睹。 严久寂显然也是对老管家的那一句“接班”很不以为意,但是他没有在老管家面前表现出来,只说了一句“这里没事了,你去休息吧”,就把老管家打发走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严久寂很明显是在照顾老管家的情绪。 我忽然有一种感觉,也许严久寂对老管家的感情,比他对严老爷子的还要深厚。 我及时打住这种猜测,并不想再去更深入地了解他什么。 我明白,知道越多,就越难以放手。 就算他非要绑着我,让我做他的妻子,我既然没有办法拒绝,那至少可以选择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我不想让自己变得太难看。 既然没守住心,至少要守住理智。 严久寂并没有在家里待多久,好像回来只是为了知道一下我的产检结果一样。 我依旧没有主动和他联系,也开始学着不再猜测他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只自顾自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晚饭后,可能是天气的缘故,我觉得有些气闷,就在严家花园的凉亭里坐了一会儿。 因为怕有什么人对我图谋不轨,我故意找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并且告诉了老管家,还特意把手机也揣上了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一切都是我的想象而已,并没有什么人企图谋害我,而第一个来找我的人是严久寂。 他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他身上穿的还是出去时的那身黑色西装,夜色中,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轮廓。 可是仅仅一个身形而已,我就轻而易举地认出了是他。 刚想出声叫他,他已经来到了我面前。 “顾瑾时,跟踪调查,故意中伤,你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他身上弥漫着冰冷的气息,那笃定的语气,像是细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你……什么意思?” “装傻?”他冷笑了一声,语气森然,“顾瑾时,这么处心积虑真是难为你了。没错,你是名正言顺的严太太,这是整个海城都知道的事,可你有必要这么卑鄙,非要用这种手段去刺激她?”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的声声指责从何而来,只隐约感觉到他话里的这个“她”应该是苏妍。 “那家甜品店,你去过吧。你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最清楚。”严久寂看着我,眼神里隐隐透着失望,“她说她是第三者,在浴室里割腕自杀,到此刻还昏迷不醒,现在你满意了?” 正文 第52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第52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听了半天,总算是听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他口口声声的指责和质问,是因为我昨天和那个服务生说了一句“他是我老公”? 心口又酸又疼,忽然觉得连假笑都有点困难:“既然如此,你现在不是应该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吗?” 他蓦地绷紧下颚,一字一句地道:“你承认了。” 呵,承认?他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那么言之凿凿,我承不承认有差吗? “是,我处心积虑,我卑鄙龌龊,所以严先生,你还要扒着这样的我不放吗?严太太的位置,我随时都可以让出来。” 严久寂死死地盯着我,额间青筋凸起,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抬了抬手,像是要动手,我抬着头一点也不肯示弱。 最后,他还是把手收了回去,转身离去前,他以及缓慢的语速无比清晰地说:“顾瑾时,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途中,正好碰到了前来查看的老管家,我听到他对老管家说:“这几天我都不会回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联系我。” 他的声音很大,像是特意在对我说。 我心里冷冷地笑,就算他不说,我也不会联系他。 现在正是他向苏妍表忠心的时候,我这个恶心的女人还不至于那么不识趣,在这种时候去讨他恶心。 说完那句话,严久寂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忧心忡忡地向我这边走来。 “少夫人,少爷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不知道,可能是天气太闷热,他情绪有点反常吧。” 老管家很显然听出了我的回答有多敷衍,向来最会察言观色的他,当然没有继续追着这个话题问下去。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少夫人,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准备回房休息了?” “这里空气好,我还想坐会儿。” 老管家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只不过在离开前,他忽的交了一样东西给我,是一管绿色的药膏,上面写着我不认识的文字,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老管家看着我笑:“这是少爷刚刚来的时候交给我的,说是能化瘀止疼的。” 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肘窝:“少夫人这里还青着吧?” 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我抽过血的地方。 “少夫人,虽然不知道你和少爷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是少爷心里是有你的。” 所以,老管家的意思是,他来,不只是为了指责我而已? 我手里捏着那管药膏,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老管家走后,我一个人又在凉亭里坐了会儿。 那管药膏我一直捏在手里,就这样捏了许久,终于决定把它丢掉。 可是刚刚抬起手,却被人中途拦下,是季修延。 “顾小姐,就算你不想用,也不要这样暴殄天物吧?你知道这种药膏,就这么小小的一管,需要多少钱吗?” 可能刚才是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居然没有发现他靠近。 我抬头,不带丝毫情绪地看着他:“我不想知道。它既然在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东西,要怎么处置,是我的事。” 季修延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这说话的语气……你和他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我不理会他的调侃,也不想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只冷冰冰地道:“季医生这么久没来,一来就多管闲事,是因为太无所事事了吗?不如让严久寂派你去哪里做义诊?非洲怎么样?” 虽然我也不知道按照现在的情况,严久寂会不会听我的话,但是严太太这个身份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季修延抬起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顾小姐你请便……” 说着,他又摆了个“请”的手势,等我真的要把药膏丢掉的时候,他却又不轻不重地道:“只是可惜了某人让生意又欠人情,为了这么一小支东西,严氏可是拱手相让了一个价值上亿的大项目。” 说完,季修延没有再管我,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 不过他的目的终究还是达到了,在听说了这支药膏价值上亿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把它丢了。 而更疯的是严久寂,为了这种东西,值吗? 更何况,他不是说我恶心吗? 为了一个让他觉得恶心的女人做这种事,他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季修延走之后,我就觉得心烦气躁,终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回房。 从凉亭走到宅子里,有一段小小的距离,不是很长,但是因为花园植株茂盛,那条小路很隐蔽。 自从上次在浴室摔倒之后,严久寂就强制在我手机里输入了除了他之外,包括老管家、季修延在内的,他信得过的几个人的电话号码。 我本来打算打电话给老管家,让他来接我一下。 可是想想,距离又不是很远,而且我在这儿的事几乎整个宅子的人都知道,我想一个足够聪明的对手,肯定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一个人走上了石子铺成的林荫小路,路上有灯光照明,可总觉得有人在什么地方看我,所以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不断加快。 好不容易快走到头了,却忽然从一旁闪出一个人影来,吓了我一大跳。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严清霞。 稳住身体,我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因为紧张,呼吸也有些急促。 严清霞却是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轻声道:“顾瑾时,我还以为你有多么不在乎,到头来,还是动手了啊。” 我不是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她却径自打断我:“别急着否认,刚才久寂在凉亭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所以,她只是来幸灾乐祸的吗? 如此想着,我终于松了口气,只要她不会对我的孩子造成威胁,那就万事好说。 “顾瑾时,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我们俩之间也都别遮着掩着了。我实话对你说吧,我是不喜欢你,可是相比之下,我更不喜欢那个叫苏妍的小贱.人。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正文 第53章 你笑起来真好看 第53章你笑起来真好看 严清霞的话,我将信将疑。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 “理由?” 她讨厌苏妍总要有个理由吧,同样是严久寂的女人,苏妍至少还没有把名分占全,而我现在是有名有份。 再怎么说,她对我的敌意应该更深才对。 严清霞看了我一会儿,忽地笑:“我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顾瑾时,你这招扮猪吃老虎玩得很高明。” 我也没有跟她客气:“是姑姑太不把我当回事了,轻敌不是一件好事。” “好,我也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太笨的合作伙伴有时候会拖后腿。” 听她这话说的,好像我一定会被她说动似的。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所以大姑姑,理由呢?” 严清霞抿了抿唇,像是在考量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愤愤地道:“当年苏妍和久寂之间的事,我已经和你说了七七八八。不过有一件事,我没有跟你说,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那个女人为了陷害我们严家人,自己动的手。” 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严清霞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这种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当上位工具的女人,其心机之深可想而知。” 严清霞的话,在我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我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当然,也有可能是严清霞在骗我。 但是以目前这种情形,我想不到她骗我的理由,所以我暂且当她告诉我的就是真相。 如果严清霞是因为这个原因对苏妍有这么深的偏见,并且厌恶她,倒也不是说不通。 我以为,这已经是事情的全部,没想到,严清霞却是接下去说:“还有,她最后嫁去日本的事,外界一直传言是久寂心狠手辣,为了一桩大买卖,把她作为筹码卖进了唐泽家。事实上,也是这个女人以死相逼,迫使久寂不得不在生意上做出退让,才让唐泽修松口,答应娶了她,让她嫁入名门,成了尊贵的唐泽夫人。” 在提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严清霞脸上还带着难以克制的愤怒,就好像当年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让她难以平静。 “顾瑾时,我承认对你不怀好意。我之前对你说那么多关于那个女人和久寂的过往,不过是想借你的手除掉这个女人。当然,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你既除掉了她,又成功地惹怒了久寂,是最好不过。说实话,我也不认为你有资格当这个严太太,就算你的肚子里怀了久寂的种。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这个女人对你来说是个天大的威胁,而对我们严家来说,如果她真的嫁了进来,只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相比之下,还不如让你坐在这个位置上,至少,你还没有狠毒到那个地步。” 严清霞一下子把她所有的底牌都摊开在我面前,我知道,她这是在向我表达她的诚意。 可是我好像并没有理由非要和苏妍为敌,毕竟,我甚至没有正式见过这个女人,所以严清霞对她的评价,我还是会做适当保留。 如果真的如严清霞所说,苏妍是一个这么心狠手辣工于心计的女人,那么,深爱着她的严久寂,也未必比她好多少。 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我也没那么犯贱,在他为了那个女人对我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之后,还想着要“保护”他之类的事。 我不带丝毫情绪地看向严清霞,很平静地道:“姑姑,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可是我并没有和你联盟的理由。如果你刚才真的听到了我和久哥的对话,就应该明白,严太太这个位置,我并不稀罕。” 严清霞像是早就料到了我会这么说,笑着反问:“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连他也不在乎了吗?” 我眯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瑾时,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 我也没心情和她装糊涂,直言道:“无论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为了避免再次产生误解,我想姑姑还是说清楚的好。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拉拢我作为你同盟的话。” 闻言,严清霞点了点头:“我敢打赌,只要苏妍一天还在久寂身边,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注定不能活。那个女人的占有欲很强,她不会允许久寂有别的女人,更不会允许别的女人替他生孩子。” 虽然心里隐约猜到了是这个答案,但是等严清霞点破说明了,我才恍然明白,原来严久寂想要抓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苏妍! 他想方设法要替她铺平通往严太太的这条路,可却没想到,拦在路中央最大的那块石头,正是她自己。 一直以来,都没有凶手,因为苏妍就是那个凶手。 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为什么自从我怀孕以来,一切都过得那么平顺。 我和严久寂一心防备的那个人也从没有出现过,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在严家。 严久寂,他这算不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再聪明的男人在遇到爱情时也会变得愚笨。 我很久都没有出声,严清霞也是耐得住性子,就这样一直等着我回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这自己对严清霞说:“姑姑,我也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是前提是,这个敌人是确实存在的。” 严清霞听了一笑:“我明白,毕竟现在你都还没有正式见过这个女人,相信我,就算你不主动,她也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到时候,你就亲身去体会一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到时候你掉以轻心的话,一定会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 我微微颔首,算是接受她的“好意提醒”,我们的对话算是就此告一段落。 几乎同时,小路出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老管家的身影出现在路口。 看到我,他拍了拍胸脯,很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你平安无事真是谢天谢地!我刚去处理了一点杂事,回来不见你在凉亭,去房间也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话落,他像是忽然注意到了严清霞的存在:“大小姐,原来您也在这儿。” 严清霞看了他一眼,十分矜贵地笑了一笑,随后迈着优雅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走后,老管家还在我耳边唠叨:“少夫人,少爷交代过,您还是不要单独和这个家里的人在一起,尤其是这种隐蔽的地方。” 我知道,以老管家的身份,他很不合适在背后对主子们说三道四,所以他愿意对我说这些话,已经是对我另眼相待了。 我也终于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你,季爷爷。” 老管家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叫他,愣了一下,随后居然老泪盈眶,转过头去悄悄擦了一下,又哑着声对我说:“少夫人,我现在总算是知道少爷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正文 第54章 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第54章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少夫人,你和少爷,真的很般配。” 和那个红妆落创始人的敷衍不同,我听得出来,老管家说“般配”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 说起来可能有些可悲,他居然是第一个觉得我和严久寂般配的人,连我自己都不认为我们般配。 我朝着他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走进老宅。 回了房,是一室的冷清。 严久寂不在,我想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不在。 想来也真是可笑,到最后,我在他心里居然落得个“恶心”的罪名。 我手里,还捏着老管家转交的那一支药膏,打开抽屉,想要把它丢进去,到最后却又把它捡了出来。 我看了眼自己肘窝里的那一片青色,说实话,其实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看起来有些可怕。 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拧开了盖子,挑了一点涂抹到伤处。 清清凉凉的,很舒服,气味也很好闻。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总觉得这个气味很像是之前严久寂身上沾染回来的那种味道。 有点像果香又有点像花香,我原本以为是苏妍用的什么香水,原来竟是这种药膏。 一想起苏妍,我的心情就不是很好。 严久寂说她割腕自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可是按照严清霞的说法,我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她自编自导的一出好戏。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严久寂果然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像是彻底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花“重金”买来的那支药膏,我看在它贵得可以的份上,用了几回。 果然,药效神奇,不过短短几天,我手臂上的那片青色已经退得一点也看不到了,当然,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这几天,我开始变得嗜睡,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就连胃口都差了许多。 因为我之前不是这样的,所以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问了医生,却被告知孕妇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反应,我这种反应也算是正常。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毕竟疑神疑鬼也是孕妇的特质之一。 这一天我照常午睡,可在睡梦里,却感觉到肚子猛地抽疼起来,我冒着冷汗醒过来,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连眼前的景象都有点看不大清。 肚子还在抽疼,越来越疼。 我心里焦急不已,无力地伸手摸到了放在一旁的手机,却连电话簿里的号码都看不清,只能随手按了一个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最后直接变忙音。 我疼得已经连再拨电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幸运的是,那人回了电话过来。 我眼前恍惚地按了一下绿色键,吃力地把手机放在耳边,也不管对方是谁,只气若游丝地道:“救……救我……” 说完这两个字,我终于连手机也拿不住了。 只听“啪”的一声,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她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我的肚子正在一阵一阵地紧缩着,然后腿间传来一股湿泞的感觉,已经经历过一次,我太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我忍不住低声啜泣:“求求……救我的……孩子……” 那一刻,我度过了这一生中最难熬的几分钟,我感觉到我的孩子正在一点点死去,可是我却无能为力,那种深切的绝望,我想我此生都不想再感受第二遍。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把我抱了起来。 我拼着最后的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是季修延。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入眼的都是毫无生气的白。 消毒药水的味道,让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下一秒,我才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幸好,他还在……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明明想要笑,却是止不住流出泪来。 严久寂就是在那时候进来的,我还来不及把眼泪收住,就彻底暴露在他眼前。 透过泪水,我看着他,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片。 所以我拨出的那个号码,是他的? 这一回,他来救我了对不对? 他明明说过“什么事都不要联系”,我以为他这一次又会拒接的。 “久哥,谢谢你……” 我笑着向他道谢,发自内心的。 无论如何,谢谢他接了我的电话,还及时拯救了我的孩子。 他却只是抿着唇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 我以为他还在气我,认为我故意对苏妍不利,本来从没有想过要解释的,可是这一刻,我忽然希望自己至少不是那个让他觉得恶心的女人。 “久哥,对不起,那天是我太冲动,我不该对那个服务生说苏小姐的男朋友是我老公。” 尽管我说的是事实,可是在那种情况下,我无疑是把苏妍推到了抢别人老公的第三者这个位置上,更可怕的是,我这个被人抢老公的女人还是个孕妇。 我承认,我那是说那句话的时候,也确实是抱着这样的心。 可是我没想到苏妍会因为这件事而自杀。 无论她是不是真的想要死,站在严久寂的立场,我确实是那个始作俑者。 严久寂只定定地看着我,依旧一言不发。 我强撑着笑了笑,问:“苏小姐,没事吧?” 严久寂还是沉默,这一下子,我终于彻底认清自己有多么自讨没趣。 我的讨好和示弱,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我有些难堪地垂下眸子,也不再说话。 严久寂也一直都没有出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我甚至能听到头顶点滴滴落下来的声音,可我知道他没走,因为没有任何脚步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只宽大的手掌慢慢地抚过我的脸颊,然后,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终于在我耳边响起:“我不是她的男朋友。” 我猛地睁开眼看他,还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幻听。 他张嘴,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顾瑾时,我不是任何人的男朋友,我是你丈夫。” 那一瞬间,我泪流满面。 我是你丈夫。 我想,这可能是我听过的,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正文 第55章 那个人不是严久寂 第55章那个人不是严久寂 我知道,严久寂对我说的那一句,我不是她的男朋友,等同于是在向我解释。 他是在告诉我,他和苏妍没有关系。 我心底还是之前那个想法,只要他还愿意说谎骗我,我就愿意被他骗。 所以我信他,哪怕是谎言。 我发现我其实真的挺好哄的,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就能把他之前对我说过的那些混账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会出事的原因,严久寂没有跟我细说,我问了他好几遍,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然后叮嘱我要好好休息。 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是我想起来还是感觉到有些害怕,以至于我睡着了还是会被噩梦惊醒。 我在住院观察了好几天,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哪儿也不能去,说实话,还真是无聊得可以。 我终于稍微有点明白阿年的心情了,我不过只是几天而已,就已经受不了了,可是他为了我,撑了整整八年。 八年,将近三千个日日夜夜,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忽然开始怀疑,我这样死死拽着他,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在折磨他。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天,因为已经睡了整整三天的缘故,我的精神已经变得好了不少,嗜睡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之前我一旦入睡就是昏昏沉沉的,有时候明明知道有人在说话,大脑拼命告诉自己要醒来,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现在,基本上一有动静,我就醒了。 以前我还因为自己浅眠的毛病有些困扰,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忽然觉得能想醒就醒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一天我躺下没多久,就感觉有人走进来了,听脚步声,我知道,是严久寂。 本来想起来和他打招呼的,可随后却又传来一阵陌生的脚步声,那人看样子是来找严久寂的,轻声对他说了些什么之后,严久寂就跟着他出去了。 在刚才那人和严久寂的耳语中,我隐约听见了“宫缩”“流产”之类的词,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们要说的事情肯定和我有关,很可能就是我会出事的真正原因。 于是,待他们出门后,我立刻下床,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走出那个病房,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的景色有些熟悉,尤其是住院部的那个空中花园。 放眼整个海城,在住院部内置这种空中花园的医院,只有一家——仁德医院! 也就是说,这几天来,我一直和阿年住在同一家医院。 不过幸好,阿年住的楼层和我不同,他也不会随意出来,否则在这种情况和他遇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 我甚至还没有正式同他说过嫁人,还有怀孕的事。 因为我经常来看阿年,在这家医院里也算是熟面孔,我怕被认出来,尾随的时候还不忘遮着自己的脸。 来找严久寂的人穿着白大褂,看样子是这里的医生,不过我并不认识,他们一起走进了院长室,还把门给锁上了。 我踮起脚尖从门上的小窗口看到他们两个面对面站着,正在说话,可却完全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从严久寂无比阴沉的表情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我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掏出手机,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口,把他们谈话的过程整个拍摄了下来。 以前做捉奸人的时候,我也没少干这种事,我有个合作的伙伴,她精通唇语,像这种难度的,应该不在话下。 他们谈话快结束的时候,我当机立断把手机收了起来,并且在严久寂出门前,就小跑着回了病房。 我和严久寂几乎是前后脚进的病房,他来的时候,我刚刚躺回病床上,连呼吸都还有些不稳。 他很显然也发现了我的异常,问:“你醒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我伸手抹了额头一把,笑:“刚才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 因为刚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我的这个解释也算合情合理,严久寂没有再怀疑,只低声道:“那就再睡会儿吧,我陪你。” 我力不从心地对他笑了笑,又躺了下来,被窝底下,捏着手机的手已经开始冒汗。 直到傍晚的时候,严久寂接了个电话,对我说了句“很快回来”后,才离开。 他走后,我连忙掏出手机联系之前的那个合作人。 因为职业特殊性,我没有存她的号码,但是她的号码早就已经深深刻在我的脑海,我能倒背如流。 熟练地按下那串数字拨了出去,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道明快的女声:“顾姐,你个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联系我,怎么这会儿想起我来啦!” 我没有多少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找你当然是因为有生意。小阮,我发一段视频给你,你尽快把他们的谈话内容翻译给我,很急。一口价,十万。” “十万!!”阮玲珑惊叫了一声,“顾姐,不会是可能弄丢小命的视频吧?我很惜命的,你可不要推我进火坑!” “你的小命才值十万?”我没好气的反问,“你也知道我嫁给谁了吧,现在十万对我来说只是小意思,我是看在我们合作多年又这么默契的份上才给的这个价,你不干我找别人了。” 我话刚说完,阮玲珑就急了:“别别别,顾姐,我开玩笑呢!发来吧,我尽快翻译完了发你。” 事情谈妥后,我立刻挂了电话,然后把自己刚才拍摄到的内容给阮玲珑发了过去。 阮玲珑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以我对她的了解,这点长度的内容,左右不会超过半小时。 于是,我耐心等着。 在等待的期间,我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怎么的按到了最近通话的一块。 我的手机里,通话记录少得可怜,所以即便已经过了好几天,我出事那天的通话记录也依旧没有被覆盖。 在那一天,我的手机只给一个人拨过电话,也只接过一个人的电话,可那个人,却并不是严久寂。 正文 第56章 你这个杀人凶手 第56章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看着通话记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手指微微颤抖,刚想要按下去确认。 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是阮玲珑。 电话刚接通,阮玲珑就劈头盖脑地道:“顾姐,你这单生意我不接了,你就当没有找过我吧。” 我一愣,问:“为什么?” 我和她合作那么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阮玲珑沉默了一阵,才低声说:“顾姐,我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如果你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试着想想是不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还有,你嫁的那个男人,如果尚能脱身的话,就赶紧离开他。我言尽于此,以后,不要再联系了,这个号码我也不会再用。” 说完这句话,阮玲珑立刻挂了电话,我再打过去,提示无法接通,大概是把我拉入了黑名单。 阮玲珑会有这种举动,很明显,那段视频里很可能藏着能危及到她的重要信息,或者,她看到了视频主角之一是严久寂,而她不敢招惹他。 虽然我什么也不知道,她也没有告诉我实质性的内容,可是她的反应刚好验证了我的猜想并没有错,严久寂和那个医生的谈话内容果然和我有关。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想起阮玲珑的那两句提醒,我立刻就想到了严久寂让老管家转交给我的那一支据说价值上亿的药膏。 所以,一切都是那支药膏的功劳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心就像是被放进了冰窖,正在一寸一寸变冷。 我抬起右手,故意在病床的尖角狠狠磕了一下,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但是我一声未吭。 严久寂果然很快就回来了,从他出去到回来,也就一个多小时。 看到他,我扬起笑,叫了一声:“久哥……” 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严久寂很细心地立刻发现了,问:“怎么了,脸色不大好。” 我故意悄悄把右手挪到了身后:“没什么。” 严久寂看了我一眼,立刻把我右手拉了过去,我忍不住呼痛,他脸色一沉,卷起我的袖管,在手肘处看到了一大片青紫。 “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刻,我好像在严久寂眼中看到了类似心疼的情绪。 我倏地低下头,不想再让他影响到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 只听他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才低低道:“我去让他们开些药来。” 见他要走,我急忙叫住他:“久哥,你之前让管家给我的那支药膏呢?我用了效果真的很好,不用再开另外的药,我用那个就好。” 说实话,在严久寂面前上演攻心计,我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可是,为了保住我的孩子,我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身形一顿,转过身淡淡开口:“那个东西,以后都不准再碰。”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看见他的眼睛里泛起一抹隐隐的红,还不等我看清楚,他就又转过了身去。 眼见着他就要出病房,我不甘心地再次叫住他:“为什么?不是说,那是你费尽心机,还赔上一大笔生意才弄来的东西吗?” 他的脚步终于再次顿下:“顾瑾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看着他慢慢转过来的身子,反问:“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他就那样隔着一段不远不近地距离,眸光沉沉地看着我,随后薄唇轻启:“你什么都不用知道。” 什么都不用知道? 哈,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继续被他蒙在鼓里,被他耍得团团转是吗!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我流着泪,笑着质问他:“严久寂,你就那么爱苏妍吗?因为我一句无心的话,她自杀,你就要用我的孩子给她偿命是吗?” 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我很明显看到严久寂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在心里无比悲凉地笑了一声,我知道,我猜对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把他对我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还给了他:“严久寂,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病房里,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我的下巴被人狠狠地捏住。 我睁开眼,严久寂已经带着一脸阴鸷站在了我面前。 他勾起唇,一字一句冰冷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何必再来上演这出苦肉计?顾瑾时,你知道你最大的败笔在哪儿吗?”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动作粗暴地拉起我的右手,冷笑:“不小心撞到的话,伤处应该在外侧,可是你的伤,在手臂内侧。” 原来他,一早就把我的小伎俩看穿了啊…… 刚才不揭穿,是因为还想看我像跳梁小丑一样的表演,以供他娱乐吗? 对于他说的话,我没有否认,也没有什么可以否认的。 我掀开被子,露出自己的肚子,抬着头,不怕死地问他:“既然已经做到了那一步,为什么不做到彻底?忽然良心发现了,还是想着下一次用什么更加有趣的方法来弄没他?” 他看着我,眸中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情绪,却始终一言不发。 最后,他不带丝毫情绪地甩开我,再度想要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继续冷冷地道:“是因为接到了司向南的电话吧?因为我第一时间打电话求助的对象不是你,而是他,你觉得你的男性自尊受到了打击,所以你想重来一遍,是吗?” 以前,明明觉得严久寂这个男人难懂得可以,可偏偏在这时候,我却像是忽然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居然能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清楚了。 这一刻的透彻,说实话,让人痛恨至极。 严久寂停下脚步,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我知道,他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我并不打算让他得逞。 我忽然间很想知道,如果把严久寂这个男人逼到了极点,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于是,扯起嘴角,我听到自己缓慢而又清晰地对他说:“严久寂,你死心吧,我就算死,也不会向你求救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正文 第57章 看人要用心 第57章看人要用心 “嘭”的一声,严久寂一拳砸在他身旁的墙上。 雪白的墙壁上,瞬间染上红色的血迹,看起来就很疼。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又狠狠地砸了一拳。 他就这样站了一会儿,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等他回过身来的时候,已经平静得好像刚才赤手空拳砸墙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顾瑾时,不要再尝试激怒我,别忘了,你还有纪斯年。” 我听了,只冷冷地笑:“除了用阿年威胁我,你还有什么本事?” “人的软肋,只要有一个就够了。”严久寂无比平静地看着我,“或者,你想要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他姐姐为了要给他治病,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男人?” 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我什么放肆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威胁。 严久寂没有再多做逗留,连多看我一眼也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不过他走后没多久,来了一个医生模样的女人,给我处理右手手臂上的伤。 因为我的皮肤本来就比一般人白,所以那一片青紫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医生见了轻叹了一声:“诶,怎么这么不小心,该要好几天才能消下去了。” 我没有吭声,只像一个木偶一样任她处置。 在那之后,严久寂再没有来看过我,就这样又住了几天,我终于被获准出院。 来接我的是老李,可能是我们两次相处我都不太安分,老李这一次见到我,看起来格外谨慎。 看他那表情,好像我是什么妖孽,只要他一不注意就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似的。 他可能也是知道自己治不住我,一上车就苦着脸对我说:“少夫人,少爷可是说了,这一次我要是中途又让你去了哪儿,没有直接把你送回家,我就只能回家吃自己了。” 我瞥了他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声“哦”。 事实上,我也没心情作什么妖,只不过老李显然不大信任我,一路上都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 我实在是受不了他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索性闭上眼假寐,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路无言,大概四十分钟以后,我们终于抵达严家老宅。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一次我回来,严老爷子居然亲自站在门口迎接我。 门口还放了一盆炭火,这个风俗我懂,是去晦气的。 我乖乖地跨过了那盆炭火,只象征性地叫了严老爷子一声,随后木着脸往里头走。 反正在严老爷子眼里我本来就没什么形象和教养可言,我从一开始都没想着让他喜欢我,现在更加了。 也许是看在我是病人的份上,老爷子没有发飙,反而一路跟着我上了楼,还跟着我进了我和严久寂的卧室,当然和他一起的还有老管家。 我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但他怎么说也是长辈,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装作没看到。 “爷爷,有事吗?” 严老爷子也没打算遮着掩着,开门见山地道:“这次你出事的原因,我已经找人查清楚了。你放心,苏妍这个女人我会替久寂清理干净,我绝不会让这种残害我严家子孙的事发生第二次。” 什么意思?我看着他,一脸不明所以。 “我自己的孙子,我自己清楚,他不是那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男人。如果不是他,那么凶手就只有苏妍那个女人了。男人有几个女人很正常,可是这样心思歹毒的女人,留不得。” 严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俨然是一副大家长的姿态,但是想起之前严久寂和他之间的相处模式,我不得不提醒他:“爷爷,这件事你还是和久哥提前打好招呼吧,不然以他的脾气,后果恐怕很难收拾。” 说到底,严老爷子其实对我并不差,虽然我有诸多顶撞,可他也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并没有在实际上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 其实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和老爷子还挺像的,都一样的外强中干。 严久寂和他毕竟是亲祖孙,为了我这样一个一开始就动机不纯的女人,闹得反目成仇,实在没什么必要。 虽然事实上他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严家的子孙,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心安理得。 听了我的话,严老爷子的老脸上闪过一丝类似尴尬的情绪,最后粗声粗气地道:“那臭小子还真敢给我看脸色了?也是时候让他知道知道,在这个家里到底谁才是老子了!!” 严老爷子的话刚刚说完,老管家就在一旁轻声提醒:“老爷,辈分乱了,你是他老子的老子。” 严老爷子当即横了老管家一眼,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话。 但是在严老爷子看不到的角度,老管家却是向我投来深藏笑意的一眼。 我忽然想起我刚来严家那会儿,老管家好像对我说过,严老爷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多相处相处就知道了。 之前我从未把这件事放心上,也没有打算和严老爷子好好相处,这会儿倒是能体会老管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色厉内荏的老人家,感觉还蛮可爱的。 “总之,你就好好在家安心养胎,这严家少夫人的位置,哪怕是给随便哪只阿猫阿狗坐,也绝轮不到那个女人!” 严老爷子这话说得,还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啊…… 我总算是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能把好好的严氏经营成一个烂摊子了。 像他这种惹人厌的性格,估计话一出口,就树敌无数,不知不觉间就把严氏搞垮了。 我笑着敷衍了一声,最后说了一声“想休息了”,婉转地下达逐客令。 好在老爷子这点眼力劲还有,立刻带着老管家走了出去,不过离开前他对我说:“我知道,久寂一直不喜欢我这个私生活不检点的爷爷。他和我不一样,不会乱搞男女关系。孩子的事也一样,他嘴里虽然不说,可事实上看得比谁都重。这小子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你看事情也别看得太表面,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话语一顿,老爷子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地道:“丫头,有时候看一个人,需要用心的。” 正文 第58章 晚上见 第58章晚上见 看人要用心? 很可惜,严久寂不要我的心,我也不会再把心留给他。 严老爷子走后,我在第一时间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那支药膏果然早已不翼而飞。 我扯起嘴角,冷冷的笑,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冰冷凉薄,无比陌生。 都说为母则刚,而我,不止要刚,还得狠。 这时候,我真谢谢严久寂对我那么大方,给了我那么多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孟皓轩说得对,在海城,多得是要钱不要命的人。 而我也谢谢之前我所做的那份工作,让我认识了不少鱼龙混杂的人。 我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躲避那些人,直到我死,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主动找上门去。 我这个人对数字向来不是很敏感,直到现在,我都还不能记全严久寂的手机号码。 可是在某些情况下,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因为捉奸人这个工作有它独有的特殊性,为了安全起见,我从不会愚蠢地留下任何痕迹,无论是纸面的,还是电子的。 所以业主们提供的信息和联系方式,都在我的脑子里。 我接的生意,从没有发生过个人信息泄露的事情,这也是海城那么多有钱人喜欢找我合作的原因。 虽然已经过去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可我依旧没有忘记那些有用的信息,这些信息反而像是刻在骨髓里一样,每一条都变得越来越清楚清楚。 我的记性和领悟能力都不错,要知道,我在读书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学霸级的人物。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中途辍学,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不过,我从没有为自己当初做的选择后悔过,学历之于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 我闭着眼,在自己的脑海里沉思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拿起手机,刚想拨电话,眼角余光却发现了被我随手放在抽屉角落的那条具有窃听功能的链子。 我冷冷地笑了一声,当机立断,把它丢尽了马桶,然后按下冲水按钮,把它冲了个干净。 之后,我终于放心地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等对方“喂”了一声,我凭借声音确定自己并没有拨错号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方先生,我是顾瑾时,你欠我的人情债也是时候该还了。” 那人听到我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连手机都没有拿稳,像是掉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他有些颤抖的声音:“顾、顾小姐,好久不见,有什么事不如我们见面说吧。” 话虽如此,可我听得出来,他在怕我。 也是,他那么大一个把柄落在我手里头,当然该怕我。 对于方鑫城提出见面这件事,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见面意味着风险,说实在的,我信不过他。 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改变了主意,他说:“顾小姐,我们集团最近不是很太平,昨天的董事会上,有几个老资格的董事联名弹劾严总,说他以权谋私要拉他下马。听说,事情的起因是一支药膏。” 没错,方鑫城嘴里的集团就是严氏,他在严氏上班,而且职位不低,这也是我找上他的原因。 他提起药膏,我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严久寂送我的那一支,所以因为这小小的一支药膏,严久寂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如果是为了弄掉我肚子里的这块肉,他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而且,这一点也不像是严久寂的风格。 我眯了眯眼,警告方鑫城:“方先生,你知道你骗我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方鑫城一听,压着声音低低地道:“姑奶奶,我怎么敢骗你!我现在在上班,不方便说太多,还是见面谈吧,时间地点我等会儿发短信给你。”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挂了电话,好像是怕被人发现。 不多久,我的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明天下午三点,武宁路红妆落,208包厢。 一看到“红妆落”这三个字,我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我说过不会再去这个地方的。 可是,为了那种上不来台面的理由再特意改地点好像有些太小题大做,于是我忍着心里的那股不适感,没有发作。 既然决定了要见面,那么,明天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出去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以之前严久寂对我严加看管的程度来看,我敢打赌,我根本就走不出严家大门一步。 说起来,我真的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严久寂了,本来以为是因为我和他撕破了脸皮,他不想再见到我。 原来竟是因为严氏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大事,忙得他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了。 由于一支小小的药膏被拉下严实总裁的位置,这也是前无古人的事,这样的事一旦成为事实,严久寂恐怕会一夕之间从人人钦羡的天之骄子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以为自己应该幸灾乐祸的,可我却发现,并没有,我甚至一点开心的感觉也没有。 因为正是这一点,让我察觉到,我有可能误会了他。 没有哪个人会那么蠢,用这种代价只为了弄没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更何况他是严久寂。 心里想着他,我的眼睛在手机通讯录里看到他的名字时,手指就像是自由意识一般,就这么按了下去。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接通,在严久寂在那头喂了两声之后,我第一反应是想要挂断,可仔细想想这样太怂,而且我明天要离开严家也必须有他的首肯,索性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久哥,好几天没见,有点想你了。” 我这话说得,虚伪得连自己听着都觉得可笑。 严久寂显然也听出来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道:“顾瑾时,有话就说,我现在很忙,没空听你废话。” “忙?忙什么?”我明知故问,“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啊,这真是一点都不像你,严总。”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我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眉头深锁的样子,竟是有些不舍。 听了我的话,严久寂居然轻笑了一声:“很高兴你还有心情调侃我,晚上见。” 说完,电话被干脆利落地切断,只剩下我看着瞬间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错愕不已。 正文 第59章 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第59章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晚上见? 言下之意是,他晚上会回来? 更让我觉得意外的是,他为什么不生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我已经这么纵容了? 想来想去,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我心不在焉地删掉和方鑫城的通话记录,以及他发来的那条短信。 晚上,严久寂果然如约出现在餐桌上,印象中,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坐在一起吃饭了。 他照惯例坐在我的右手边,时不时地替我布菜,从他的神情,看不出有丝毫异样。 好像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过那么大的不开心,而他在严氏也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晚餐快结束的时候,老爷子忽然开口问:“久寂,吃完了就跟我一起去趟书房。” 说罢,他率先起身,朝二楼的方向走去。 严久寂随即放下手中的筷子,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吃完了回房等我”之后,就跟着老爷子上了楼。 等严久寂走后,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叔严子涛忽然来了一句:“依我看,这小子这回是摊上大事了。” 话落,他还意有所指地向我这边瞟了一眼:“真是红颜祸水。” 向来和他穿同一条裤子的三叔严子祥立刻点头附和:“是啊,有些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祸害。” 听了这些话,严碧霞朝我投来幸灾乐祸的一眼。 而严清霞的反应则冷淡许多,只自顾自擦了擦嘴,说了句“我吃饱了”就起身走了。 大伯严子瑞则是站起来替我教训了那对兄弟:“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这些话刚才怎么在久寂面前说?你以为你们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哪里来的,如果久寂出事,我们这一大家子,一个都好不了!” 这一天的严子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起来特别反骨,直接和严子瑞杠上了:“我们叫你一声大哥,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大哥了?严子瑞,谁不知道你母亲的身份有多低贱,听说是以卖身为生的吧?呵,谁他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老爷子的种!” 严子瑞被气得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指着严子涛的鼻子“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严子涛轻蔑地看着严子瑞:“啧,连吵架都没本事吵赢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大哥。” 说罢,他站起来像是要走人,他的跟屁虫严子祥也是如此。 我在他转身前,慢悠悠地道:“出来卖的人至少还是自食其力,总比那些明偷暗抢踩着别人尸体上位的女人好多了。” 严子涛一听,果然停下了脚步,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我:“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实话,他龇牙裂目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很恐怖,不过,我现在连严久寂都不怕,他还太小儿科。 我慢悠悠端起面前的牛奶杯,喝了一口,笑着道:“没想到二叔你年纪轻轻就耳背。” “你这个贱.女人,满嘴胡说八道,我要撕了你的嘴!!” 严子涛这人根本就不禁激,差点顺着桌子爬上来抓我,好在严子瑞和老管家及时拉住了他。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混乱,只有严碧霞还像个看戏人似的,剥着葡萄,往嘴里丢。 我斜睨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道:“小姑姑,听说令堂还在世的时候,是老爷子的贴身秘书吧?而那时候,二叔的母亲刚好和令堂是关系相当好的闺蜜,可是呢,据说令堂去世不久,她就顶替了令堂的位置。小姑姑你说,我说她明偷暗抢踩着别人的尸体上位,到底有没有污蔑她?” 严碧霞一听,终于不淡定了:“你什么意思?” 我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听不懂就算了,我吃饱了,先回房。” 说完,我不顾那一片混乱,径自上了楼,身后隐约还传来严子涛的咆哮声,以及严碧霞的质问声。 不过,严碧霞质问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严子涛。 这一夜,严家很热闹,热闹了大半宿。 作为始作俑者的我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完全没有把他们当成一回事。 快九点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我知道不是严久寂,因为他是不会敲门的。 我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严子瑞,而他脸上好像还受了伤,大概是被殃及了。 对于这个老实的大伯,我到底还是存着点私心的,于是也没多疑,直接开了门。 “大伯,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我刚刚洗完澡,身上换了睡衣,不过还是很保守的那种,基本上全身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的。 可严子瑞却还是很不自在地撇开了头,然后像个做错事的人一样,低着头对我说:“瑾时,刚才饭桌上的事,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抱不平,可是……以后还说别再说那样没有凭据的话了。因为这事,老三和小妹就差没有打起来了,家里也被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样不好。” 所以,他是来指责我无中生有,顺便告诉我,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很少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前两年贪图严久寂钱财的时候也干过那么一两件,但是严久寂都没有这么让我下不了台过。 我刚想关门,严子瑞却又叫住了我,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而是你这样很容易让老三对你产生敌意,你可能不知道,他以前很浑的,什么混账事都干过。后来因为出了事才收敛了一点,你不该惹他的。” 我听了,笑了一下:“所以大伯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 他点了点头,脸色有几分不太自在。 “我知道了,谢谢你,大伯。” 严子瑞抬头看着我,张了张嘴好像想再说些什么,后头,严久寂刚好从老爷子的书房走了出来。 看到我和严子瑞站在房间门口,他好看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大伯,这么晚还不睡?” 严子瑞显然被吓了一跳,转身说了句“这就准备去睡了”,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那模样,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 以严久寂敏锐的观察能力当然是看到了,皱着眉问我:“怎么回事?” 看样子,楼底下发生的那场热闹并没有影响到严久寂和老爷子的谈话。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于是我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最后做出总结:“大伯认为是他连累我被二叔盯上了,所以,大概是觉得没脸见你了吧。” 严久寂从头到尾听我说了下来,没有说话。 进了房,关上房门,他状似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无奈地道:“顾瑾时,你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顿了顿,他又语调平缓地说:“不过,这一招挑拨离间用得很漂亮。” 听到表扬,我诧异地抬头去看他,从我的角度,刚好看到他微扬的嘴角,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正文 第60章 我欠他一句对不起 第60章我欠他一句对不起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严久寂第二次夸我。 第一次是他把我丢进严家的第一天,他夸我聪明,那时候他夸我是带着很明确的目的的。 可是这一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夸我。 我以为,他就算不至于暴怒,也不该这么平静,甚至还有心情赞扬我。 可能是有了“我误会了他”这样的想法,我突然做不到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了。 毕竟,我对他说了“杀人凶手”这样的话,现在想想,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严久寂走在我前面,他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上,随后解开领带,松了松衬衫的领口,我以为他是准备去洗漱了,没想到他却忽然转过身来,向我张开了双臂。 我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定定地看着我,平静而缓慢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我看了看他抬在两侧的手臂,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我还来不及走到他跟前,他已经伸出手把我揽进了他怀里。 被他搂入怀里的那一瞬间,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便闯入我的鼻尖。 看来他这几天确实过得不怎么样,不然,他是不会抽烟的。 我也想自己应该坏一点,他自己不屑向我解释,那我误会他也无可厚非。 我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你没做错”,可是嘴巴却像是自有意识一般,讷讷地叫了他一声:“久哥……”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带着浓浓的心虚,我想收住,却已经来不及。 因为严久寂略显低沉的嗓音已经从头顶传了过来:“我没事,不要担心。” 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是有多细腻,我不过是叫了他一声而已,他就听出来我在担心他了? 甚至于连我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刚才叫他那一声“久哥”的时候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被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好像就是担心。 我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松了口:“久哥,那天在医院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 如果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并不是假话,如果他也真的如同我一般看重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人,都不可能忍受被人污蔑他企图杀了那孩子吧…… 所以他那天的反应会那么大,我仿佛还能清晰地听见他拿拳头砸墙壁的声音,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愤怒,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无论如何,我欠他一句对不起。 严久寂很久都没有说话,久到如果不是我们还站着,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我没有催促他,也没有打扰他,就这样乖乖地被他搂着。 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出了声:“我们的孩子,顾瑾时,他不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男人黯哑的声音划过,一瞬间,刺得我心口直发疼。 是了,那一天,我还对他说过“你要用我的孩子给她偿命”,原来他一直都还记得。 我的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渗出眼角,然后我听见自己用同样黯哑的声音对他说:“嗯,我知道了,久哥。” 我们就这样又待了一会儿,他忽然把我打横抱起,然后很轻柔地把我放在了床上。 我还在疑惑他要干什么,他已经撩起我睡衣的右边袖子,查看了一下,说:“恢复得不错,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有些尴尬地放下袖管,点了点头。 他摸了摸我的发顶,起身,像是要走,我张了张嘴,想要问他公司的事。 可是细想了一下,他并没有跟我提这件事,严家人也是支支吾吾讳莫如深,如果我主动提起,肯定会引他怀疑,于是,只能强压了下来。 严久寂又看了我一眼,最后转身进了洗手间。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相拥而眠了,再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入眠的感觉,很奇妙。 明明一切都很好,气氛也恰到好处,可是我就是睡不着。 严久寂的呼吸声很平缓,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可是我只不过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睡不着?” 我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嗯,可能是这阵子在医院睡够了。” 听了我的话,他的身体动了动,随即,昏黄的小夜灯被打开。 夜灯在他那侧,他半靠在床边,一半沐浴在灯光中,一半深藏在暗影里,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人心动。 他像是察觉了我的打量,在第一时间偏过头来看我:“看什么?”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看你。” 他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我的背。 那感觉,就好像我是个孩子,而他正在哄我睡觉。 我咬了咬唇,其实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可却不能问,所以,这方鑫城还是要见的。 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现在倒是很肯定了,至少可以向他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以我和严久寂目前的相处模式,我觉得只要我肯放弃一定程度上的自由,申请外出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打定了主意,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终于出了声:“久哥,我明天想要出去走走,你知道这几天被关在医院哪儿都去不了,我真的被闷坏了。”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我怕他不同意,连忙又补充道:“你不放心的话,就让李叔送我出去再送我回来嘛!我保证,我会乖乖的,就一下午,好不好?” 严久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像是在考量些什么,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是紧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严久寂终于松了口:“好,手机随身带着,要保证我时时刻刻都能找到你。” 我高兴极了,雀跃地欢呼了一下,顺势爬了上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严久寂很明显是愣了一下,我连忙躲回被子里,轻轻对他说了声“晚安”。 有那么一瞬间,房间里静谧得连风从窗口吹进来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男人低低的笑声。 紧接着,脸颊一痒,伴随着男人温热的呼吸,他低沉性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安。” 正文 第61章 她说的没错 第61章她说的没错 第二天醒来,严久寂已经走了,可是我的意识好像还停留在昨晚入睡前,他在我脸颊留下的那个吻。 我发现自己有点魔障了,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能傻乎乎地笑,心情好到快要飞起来。 午饭后,接到了严久寂的电话,说是让我路上要小心,做事不要莽莽撞撞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我要去哪里,想要做什么,我没有因此而觉得他不够在乎我,反而觉得这是他对我放心的表现。 下午三点,红妆落208包厢,方鑫城昨天发给我的短信内容一字不差地浮现在我脑海中。 大概一点的时候,我让老李载着我出了门,可能是严久寂特地向他交代过什么,这一次,老李和我相处明显变得轻松了不少,不再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路上,他的话也变得多起来,活像一只麻雀,一点都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 不过,他这样子倒是让我觉得舒服不少,说实在的,虽然我自己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可是我还挺讨厌那种一路无言的状态的,压抑得很。 之前和严久寂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得不扮演那个活跃气氛的人,现在换了个角色,也觉得这样的老李挺可爱的,可能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老李的话东一句西一句,也没有什么重点,不过他说的最多的恐怕就是严久寂对我有多好,顺便表达他对我们的祝福。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一路上也不算是无聊。 把我送到红妆落后,老李很自觉地说自己就在车上等我,这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我以为,严久寂会吩咐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的。 不过这倒是给我提供了方便,省得我再想旁的理由支开他。 我到的时候,还不到两点半,离约定的时间提早了整整半个小时。 方鑫城应该是早就定了房间,而且也和柜台打过招呼,我刚刚提了个头,就有侍者把我带到了208包厢。 也是进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间包厢是整个红妆落最大也最豪华的包厢,里面空间大得出奇,古色古香的装修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包厢里面还分了好几块地方,都用竹帘子隔开,里面还设了茶座,甚至还有室内温泉。 上次严久寂带我来的很明显不是这个包厢,相比之下,严久寂简直是太抠门了,真是寒酸! 我在心里默默吐了一下槽,心里却开始琢磨方鑫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偏偏把我约到红妆落不说,还定了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包厢,我不得不怀疑他别有用心。 看了眼时钟,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我想着方鑫城应该不会提早那么多来赴约,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就给老李打了个电话。 我和老李就说了一句话,如果三点半我没有主动跟他联系的话,让他打电话给我,如果我没有接,就直接进来找我,找不到我就通知严久寂。 如此安排妥当之后,我就在茶座的一头坐下,安安心心地等。 期间,那个不待见我的外国老头也来了一次,这一次没有严久寂在,他索性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是浓浓的轻蔑。 他在我面前放了一杯牛奶之后,哼了一声:“没想到威廉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的气质和苏比,简直就是地上的污泥。” 我没有理会他的出言不逊,只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觉得,作为一个餐厅创始人,这老头还真是闲的可以。 我来了两次,两次都能遇着他。 遇着也就算了,关键是他和严久寂认识,万一他和严久寂提起来,那我不就露陷了? 虽然我今天和方鑫城见面也没了一开始的歹毒目的,可谁知道话传到严久寂耳朵里会变成什么样。 说实话,我和严久寂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平相处过了,这份和谐来之不易,我并不想轻易打破它。 想到这些,我开始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严久寂向他坦白,或者不等方鑫城了,就这么直接走人算了。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时间也在一点一点流逝,两点五十分,我起身,决定离开。 可是那老头却把我拉住了:“怎么,听不得人说实话?” “老伯,严久寂那不是看走眼了,是眼瞎心盲了,我气质再差,他都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而你的那个苏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有啊,在我们中国,你这样挑拨夫妻感情,死后是要下地狱被拔掉舌头的。” 老头一听,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拎起包,转身就向包间门口走去。 可就在我的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有人先我一步,从外面把门打开。 我被吓了一跳,差点被门撞上,好在那个开门的人眼疾手快,把我捞住了。 熟悉的气息冲入鼻尖的那一瞬间,我呆愣了一下,反射性地抬起头,果然见着了严久寂那张永远看不出悲喜的脸。 此刻,他单手搂着我,低着头看我,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黑,如同漩涡,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我没由来地心慌了一下,想要开口解释,又无从解释。 我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那个该来的人。 严久寂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意味深长地道:“来的人是我,很失望?” 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震惊。 果然,像我这种点背至极的人是不能做坏事的,一做坏事就一准被抓包。 后头,老头见着严久寂,很高兴地过来打招呼:“威廉,你来啦。” 紧接着,老头很不要脸地开始告状:“威廉,不是我爱说,你这个妻子真是太……” 老头的话顿了一下,好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只得跳过,接着道:“她刚才说你眼瞎心盲,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说得你好像就是个被女人迷惑的没用男人一样。” 老头的话语间透着掩都掩不住的愤恨:“她还恐吓我说挑拨夫妻感情,是要下地狱的,还会被拔掉舌头!” 老头说得越多,严久寂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微妙。 我现在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处境,所以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跟他解释,根本就不想理会老头说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严久寂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会儿,最后,他扶正我的身子,单手环着我的腰,对老头说:“嗯,她说的没错。约翰,挑拨夫妻感情,是要下地狱拔舌头的。” 正文 第62章 我不是那种男人 第62章我不是那种男人 老头看起来对中国文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信,本来可能以为是我在唬他,听到严久寂也这么说,老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十分绝望地看了严久寂一眼之后,说了句“我先走了”就没有再出现。 包厢里,顿时只剩下我和严久寂两人。 看来从一开始定下这个包厢的人就是他,他来了之后,陆陆续续地就上了菜。 一看,都是上一次他带我来的时候,我吃的比较多的菜色。 这个点正是我吃下午茶的时候,看来他是掐准了时间的。 我一边默不作声地吃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男人。 说实话,我本来以为我一度已经看清这个叫严久寂的男人了,可是现在看来,好像那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我发现我越来越不懂他了,不懂他喜怒为何,也不懂他下一秒会用哪种面孔来对我。 说白了,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于未知,人会本能地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所以我现在在严久寂面前很畏手畏脚,也不敢都说什么,所以只能一个劲地埋头苦吃。 严久寂只是不停地往我面前的盘子里添东西,他自己倒是没有吃上多少。 大概四十来分钟后,见我吃得差不多了,严久寂叫人来收拾掉桌上的一片狼藉之后,问我:“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开始进入正题了。 我花了两分钟时间在脑子里想了几种方案,最后,还是觉得坦白最保险。 “方先生之前我一个委托人的丈夫。” “嗯。”他一边点头,一边慢条斯理地给我倒了杯水,“继续。” “我想找他帮个忙,所以昨天联系了他,约了在这里见面。” 他没有作声,只以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端起他刚刚给我倒的那杯水,喝了一口之后,又很小声的接下去说:“我本来不是很信得过他的,也并不打算来赴约的,可是他说你在公司遇到了些事情,我感觉可能跟我有关,所以我……”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完,只小心翼翼地看了严久寂一眼,只见他一脸的波澜不兴,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所以,你本来要找方鑫城帮你什么忙?” 果然,对象是严久寂,想要蒙混过关根本就不可能,他到底还是一下子就抓住了最关键的点。 我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说实话久哥,我们之前经历的那场不愉快,或者现在可能应该说是误会,在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我做不到信任你。我认为,你肯定还会找机会对孩子下手,我不想坐以待毙。” 严久寂点了点头,依旧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也就是说,你找方鑫城是想要抓我的把柄。”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他面无表情地接下去问:“那之后呢,在抓到我的把柄之后,你打算再做些什么?” “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还有职业操盘手……” 我的话才说了一半,严久寂忽的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所以下一步你打算用我给你的钱去买严氏的股票?或许还在考虑在购股之前借着这次孩子的事,闹出什么丑闻来,造成股市动荡……” 怪不得,他能叱咤商场那么多年。 我刚刚提了一个头,他就已经把我的整个计划都看了个明明白白,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可怕。 我现在开始庆幸,自己选择的是坦白,而不是隐瞒或者是欺骗。 他修长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神情里看不出丝毫异样,不过我不确定他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紧张地开始不住地搅手指,也不知过了多久,严久寂终于再次出了声:“顾瑾时,你首先得记着,找队友,首先要确定对方是不是靠得住,在不确定之前,不要轻易做出什么会让自己陷入泥潭的举动。做大事,首先要沉得住气,盲目行动只会得不偿失。” 我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以为他会生气,可是他现在好像是在教我,怎么把事情做好。 我知道,在严久寂面前玩心机我就是一只菜得不能再菜的菜鸟,但是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于是,只低着头,不说话。 严久寂也不在意,接下去说:“其实方鑫城透露给你的信息里有着很大的漏洞,董事会可不是什么人想参加就能参加的,以他的职务和资历,根本就不可能参加董事会,像这种足以被列为机密的事,也不会有人敢透露给随便什么阿狗阿猫知道。” 他话语中的阿狗阿猫指的自然是方鑫城无疑了。 可是让我觉得震惊的是,他怎么会对我和方鑫城在电话里说的话那么清楚! 就算是方鑫城出卖了我,那也不至于蠢到把他说过的这些话都告诉严久寂,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严久寂显然也是看出了我眼底的疑惑,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大发慈悲地公布答案:“因为昨天你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那条短信,也是由我口述,看着他发给你的。” 什么!! 知道真相的我,惊得连下巴都合不上了。 现在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包括方鑫城接电话时的语气,以及后来我向严久寂申请外出时他的态度。 事情的发展一度顺利得让我以为是老天爷忽然来眷顾我了,却原来我的一举一动从一开始就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之中! 也就是说,什么严氏不大太平,他因为替我买了那支药膏在董事会上遭到弹劾之类的,全都是假的?! 我心里有一股怒火在往外冒:“严久寂,耍我就这么好玩吗?你怎么能这么恶劣!” 面对我的质问,严久寂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我一眼。 然后,十分优雅从容地剥了一颗葡萄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我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事你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毕竟,我不是那种受了委屈还往肚子里咽的男人。” 正文 第63章 你真残忍 第63章你真残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说到“委屈”这两个字的时候,严久寂的语速特别慢,咬字也特别清晰。 我几乎是在他话出口的瞬间就领悟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真的是遭遇了事业危机,起因也确实是因为那支药膏,而我之前在医院里冤枉他要谋杀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声色俱厉地指控他是杀人凶手,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委屈。 这时候装傻,好像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而且我昨天晚上都已经向他道过谦了,这时候装傻,显得很亏。 于是,我选择明智地顺着他说的话往下问:“所以久哥,你到底是着了谁的道?” 不该啊,像严久寂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着了谁的道,除非……是他很信任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严久寂显然不想跟我细说,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只是个意外。” 我也看出了他并不想谈,也就没有勉强,于是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会因此失去严氏总裁的头衔吗?” 闻言,严久寂看着我挑了挑眉,反问:“你在乎不能做总裁夫人吗?” “当然在乎!”我想也不想地答,“你知道我有多喜欢钱的。” 严氏总裁可不只是一个身份而已,它后面所代表的权势和金钱,能让所有人为之疯狂。 不过我真正在乎的是他到底有没有因为我而遭遇到不好的事。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又剥了一颗葡萄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小财迷。” 语气虽然淡而又淡,我却是听出了一丝丝宠溺。 “放心,你还能做总裁夫人好长一段时间,到我退休,至少还能做三十年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就真的放心了。 不过说来也是,他可是严久寂,哪儿有那么容易就被人扳倒。 我们就又这样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快五点的时候才离开。 离开时我才想起了老李,也想起了我之前和他的约定,掏出手机一看,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按照约定打电话给我。 严久寂看到我的动作,慢悠悠地道:“我过来的时候就让老李先回去了。” 我抬头看着他一脸的了然,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这一回,严久寂是亲自开车来的,连老陈都没有带上。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偶尔转过头看着他开车的样子,又偷瞄了几眼他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不过总的来说,应该是高兴的甚至是雀跃的。 我的无名指上也还戴着他给我的戒指,当时收下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感觉,只当做戏的成分居多,而现在才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真实感。 严久寂可能也是察觉到了我的打量,在等红灯的时候,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虽然我们没有说话,可却感觉到了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幸福感,心里甜到像发酵,无限膨胀。 这样平和的幸福感,一直持续到那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 严久寂的手机是连着车子蓝牙的,所以当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在车载屏幕上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 “妍妍”这两个字忽然刺得我眼睛发疼,我的身子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偏过头,不再关注严久寂。 也不知道严久寂是不是在顾忌我,电话响了好几声,他才接起来。 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在第一时间传入耳膜:“久寂,你怎么还不来,房间里好黑,我好怕,你来陪我好不好……” 他不经常开车,也没有戴耳麦的习惯,所以通话内容通过功放一字不落地被播了出来。 我假装看着窗外的景色,可实际上却全神贯注地听着。 严久寂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我,他沉默的期间,电话那头的女人哭得更凶了。 终于,严久寂出了声:“我马上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却从里面听出了这个男人前所未有的柔情。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等他挂了电话,轻声道:“你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就好,我会自己回去的。” 严久寂却答:“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坐稳了。” 说着,他把车子掉了个头,速度一下子从刚刚好的七十迈狂飙到一百二十迈。 我连忙拉住扶手,看着那指针一路飙高,整颗心也七上八下的。 因为刚好是上下班期间,路上车子很多,严久寂却像是不要命似的,以S型在车流中快速穿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在一个高级住宅区停下,下车的时候,我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人都在颤抖。 严久寂像是这时候才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看着我顿了顿:“抱歉。” 我捏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力不从心地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大碍,心里却感觉酸涩不已。 因为苏妍的一通电话,他就能做到这种地步,我甚至怀疑,他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是个孕妇这件事。 我并不想跟着他去见证他和苏妍有多好,于是再次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离开,可是严久寂却很坚持,怎么都不答应。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太有责任感,还是太没把我当回事,这种时候,他真的觉得带着我合适吗? 还是他觉得我是铜墙铁壁,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会伤心难过的? 心里有万千思绪在翻涌,但到底我还是在严久寂的强制之下,跟着他上了楼。 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小区很熟悉,对楼道的构造也了若指掌,也不知道到底是来了多少回。 终于,他带着我在十六楼的一个房间门口站定,他伸出手正要去按密码锁,却又在指尖即将碰到的时候险险收住。 紧接着,他偏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当着我的面,把他原本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摘了下来。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我左边胸膛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耳边开始响起“嗡嗡嗡”的声音。 我看到严久寂张了张嘴像是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却什么也听不到。 我只知道,他正在以他的行动告诉我,他爱苏妍,已经爱到了容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的地步。 他不愿意让苏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所以那一天他才会那么生气地跑来质问我。 也是,如果换做是我,自己如此小心翼翼护着的秘密,有朝一日被人堂而皇之地摊开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害得心尖上的那人因此而自杀,我恐怕也会疯。 心里那股酸涩终于积压到顶峰,最后化为磅礴的泪意冲出眼眶。 我就那样看着他,渐渐红了眼圈。 开口,如喃喃自语:“严久寂,你真残忍……” 正文 第64章 你好久都没有碰我了 第64章你好久都没有碰我了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可是还没有走几步,手臂就被人从后头拉住,紧接着属于严久寂独有的气息紧紧把我包围。 他抱着我的力气大得惊人:“就算是我残忍也好,顾瑾时,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放你一个人走。” 一边说,他一边强势地把我往里头带,我挥舞着双手,情绪激动至极。 “你放开我,严久寂,你放开我!!” 可能是我挣扎的动作实在是太激烈,严久寂就这样和我在门口僵持不下,他没法带我进屋去,我也没法离开。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严久寂忽然捧起我的脸,在我愤怒而又惊诧的眼神中,深深地吻住了我。 我反抗挣扎,却丝毫不能动他分毫,我的拳头像是雨点般落在他的腰背上,他却像是毫无所觉,只顾着想方设法地撬开我的唇齿,然后在我的惊呼之中趁虚而入。 他耐心而又细致地舔吻着我,每到一寸,都缠.绵至极。 许是他难得的柔情让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他在吻我,还是我在索吻。 分开的时候,看到他性感红润的唇牵扯出一条似断未断的银丝,他明显也注意到了,又俯身过来,吮了我一下。 “平静点了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沙哑了几分,听起来性感至极。 他依旧抱着我,不肯松手,像是怕我下一秒就会趁他不注意逃跑似的。 我们的身体还紧紧地贴在一起,所以我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小腹之上顶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抬起眼,怪异地看着他,心里想着果然是“男儿本色”,就算是严久寂也不例外。 他扯了扯唇:“顾瑾时,我是个正常男人,我已经整整五个月没有开荤了。” 也就是说,在我怀孕期间,他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对于他的说辞,我将信将疑。 其他女人暂且不说,他和苏妍在一起彻夜不归,难道只是盖棉被纯聊天?! 我脑海里刚刚闪过苏妍这个名字,他就先开了口:“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顿了顿,他偏过头去,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是。” 言下之意是,苏妍对他而言早就已经是过去式? 可是看他之前的表现,可完全不像是把苏妍当做前任的样子啊。 我在心里嘀咕了一阵,最后指了指他的无名指:“那为什么进去之前要把婚戒摘掉?” 他蹙了蹙眉:“我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我刚想发问,严久寂的手机在这时候又响了起来,从他看来电显示的表情来看,应该又是苏妍。 也不知苏妍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严久寂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最后说了句:“妍妍,我已经在门口了,你千万别做傻事。” 说完,他转头看向我:“你先跟我进去,我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再跟你解释。” 从他的眼神里,我居然看到了一丝类似于恳求的神色。 说实话,我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严久寂,所以在他拿这种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完全没有办法抵抗他的这种眼神。 最后,在半推半就之下,我跟着他走进了属于苏妍的那间公寓。 刚一进门,里面就传来一股浓重的酒味,让我不禁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屋子里面没有点灯,是漆黑的一片,估计连窗帘都被人拉了个严实,连一丝光线都没有透进来。 “你在这儿等着,别乱动。” 黑暗中,严久寂的声音缓缓响起,紧接着,他放开了原本抓着我的手。 在视觉完全被剥夺的情况下,我只能扶助一旁的墙壁,听他的话,一动都不敢动一下。 在之后的大概四五分钟时间里,我只能听到严久寂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他好像踢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那之后,玄关的灯终于被打开,我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屋子的碎酒瓶子,各种各样的酒,红酒白酒黄酒,满地都是花花绿绿的液体。 怪不得,会有那么浓重的酒味! 也难怪严久寂会提醒我别动,因为我哪怕只要向前再走两步,就会踩到无比锋利的玻璃渣子。 看来他早就料到了屋子里的情况,所以才那么有先见之明。 在开了灯之后,他以眼神和手势示意我依旧待在原地别动,也尽量别出声。 我会意,点了点头,心里猜想这个苏妍是不是哪方面有问题,否则,一个正常女人住的地方不应该是这样的。 严久寂在第一时间走到窗边,把窗帘都拉上,然后打开窗子通风。 海城带着咸味的海风一下子破窗而入,把屋子里那股浓到让人作呕的味道冲淡了不少,我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像是受到了惊扰,原本如木偶般坐在拐角,好像已经和整个房间融为一体的女人,在这时候动了一下。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又细又白的腿…… 只听她轻轻叫了一声:“久寂,你来啦……” 严久寂身形一顿,向我这头看了一眼,终究还是迈步朝她走了过去。 他弯下腰,把那个女人抱在了怀里,声音低柔地问:“怎么不好好睡觉,嗯?” 女人往他怀里蹭了蹭:“你不在,我睡不着……” 严久寂没有应声,只在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前,又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看我的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希望我不要误会,告诉我他是有苦衷的,还是在提醒我,让我看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位置,从此以后不要再痴心妄想。 我看着那满地的碎玻璃渣子,又看了看那随风飘舞的窗帘,只能止不住地苦笑。 里面,传来苏妍轻柔而魅惑的声音:“久寂,你好久都没有碰我了,我身体真的已经好多了,就今晚好不好?” 男人没有回答,片刻后,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久寂,我真的好想要你,你看……我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是不是已经很湿了?” 正文 第65章 我不会让你死 第65章我不会让你死 听到苏妍的话,我不自觉的在脑海中脑补出她拉着严久寂的手,让他去确认的场景。 这个女人这是在当着我的面让我戴绿帽吗!! 我气得肺都快炸裂,情绪激动之下再也顾不得严久寂对我的交代,脚一抬,就准备踩着玻璃渣子冲进去。 可就在我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房间里忽然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久寂,你果然也是嫌弃我了吗?你嫌我身子不干净……” 我伸出去的脚蓦地又收了回来,随后,严久寂的声音终于想起:“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女人显然不信,啜泣声变得尖锐起来:“那你为什么连碰都不肯碰我一下?” “妍妍,你醉了。乖乖的,好好睡一觉。” “那你呢?你又要走了吗?久寂,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别人了?甜品店的阿梅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了?” 苏妍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严久寂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沉默半晌,他才低声道:“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杯水。” 紧接着,平稳而缓慢的脚步声响起,没过多久,严久寂的身影出现在拐角。 然而,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倒水,而是向我走了过来。 在我面前站定后,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抱歉,我一时恐怕脱不开身,我让泽镐过来接你,然后送你回家。” 泽镐?傅泽镐?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傅泽镐那张流里流气的脸,本来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可能是看惯了严久寂这一款的,觉得他整个就像是地痞流.氓。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要等你一起回去。” 开玩笑,刚才我还在这儿站着呢,苏妍那女人就敢勾.引他了,万一我走了,那他们还不擦枪走火一把啊! 严久寂看着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听话,你现在有孕在身,经不起这么折腾。” 哼,现在知道我有孕在身了,刚才飙车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记着一点。 我嘟起嘴,不高兴地道:“严久寂,你是不是故意想把我支开,好继续刚才的事?” 严久寂愣了一下,片刻后,哑然失笑。 “顾瑾时,你吃醋了。” 他的这句话,是陈述句。 被当面戳穿,我也不觉得尴尬,反正我连向他告白这种事都做过了,吃个醋而已,有什么好掩饰的。 于是,我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就是吃醋了。我的老公都要当着我的面去和别的女人滚床单了,我就不能吃醋吗?” 他笑着,俯下身来,轻轻在我唇上啄了一口,十分中肯地评价道:“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因为他的这一句“可爱”,我的脸轰的一下变得滚烫,连厚脸皮地说“我本来就很可爱”都做不到了。 就在我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严久寂忽然拉过我的手,就往他鼠蹊部凑了过去。 我想把手抽回来,却已经来不及,我很明显的感受到手里的东西从软趴趴变得雄赳赳气昂昂。 就在我惊奇于他身体的快速变化时,他咬着我的耳朵,在我耳边轻声道:“它现在只对你有反应。” 我从来不知道,严久寂也有这么轻浮的时候!! 我睁着眼看着他,心里是又惊又喜又害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看着我,勾起唇角,薄唇轻轻掀起,正要说些什么,后头却忽的响起一道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女声。 “久寂,她……是谁……?” 透过严久寂的肩头,我轻易地就看到了那个一脸惨白的女人。 女人的脸,是我熟悉的脸,只不过相较于我的活力满满,她看起来很不健康,整个人就好像蒙着一层灰,没有丝毫生气。 她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又长又直的黑发披散在脑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和她四目相接的时候,我心里猛地打了一个冷战。 如果不是确定她是人,我还真怀疑她是不是从哪部恐怖片里爬出来的女鬼。 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间,严久寂的身体蓦地僵了一下,他转过身去,第一反应是用身体挡住了我。 他那种保护的姿态太明显,所以我猜,他这个举动应该是想保护我。 于是,我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挡着我。 女人的声音忽的变得尖锐起来:“久寂,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其实我很想大声地告诉她,我是严久寂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是看严久寂瞒她那么辛苦的份上,我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想,这个答案,还是由严久寂自己去告诉她的好。 我听到严久寂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随后,他的声音终于响起:“妍妍,她是——” 然而,严久寂的话还没说完,苏妍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不要!!我不要听!!你不要告诉我!!” “妍妍,不要过来!!” 几乎同时,原本像山一样挡在我跟前的男人在一瞬间不见了人影,我定睛一看,他已经冲到了苏妍面前,把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而苏妍的脚心,已经刺了好几片玻璃渣子,鲜红色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苏妍双手勾着严久寂的脖子,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久寂,我疼……” 严久寂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抬眸朝我这边看来。 苏妍的呜咽声在他看向我的同一时间再次响起:“久寂,我真的好疼……” 严久寂终于不再看我,低下头去,一字一句地道:“忍着点,我送你去医院。” 说罢,他像是房间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一样,连再多看我一眼都没有,掠过我,打开门,抱着苏妍就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喊他的名字,却听苏妍又在他怀里轻语:“久寂,我会不会死……” 男人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而他的回答亦如他离开的脚步一般坚定:“不会,我不会让你死。” 正文 第66章 这玻璃渣子我踩定了 第66章这玻璃渣子我踩定了 我承认,我嫉妒了,我嫉妒得快要发狂。 严久寂绝对是故意在耍我,前一秒还在对我说“非我不可”,下一秒就完全把我当透明人直接无视。 他到底把我当成是什么了?! 我很生气,相当生气。 估摸了下时间,等到差不多他应该把苏妍放到车上,或者是已经在开车了,我才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给他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下就被接通,我没有等他说话,直接出声道:“严久寂,我只在这里等你一小时,一小时后如果不是你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就学着那位苏小姐的样,踩自己满脚心玻璃渣子,然后用双脚走回去。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你可能会在明天的头版头条看到严太太一尸两命的消息。” 把要说的话说完,我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连让他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给。 严久寂的电话在下一秒就打了过来,不过我没接,紧接着他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我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后来,他可能是明白了我的决心,也就放弃了。 我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如果他把苏妍送到离这里最近的医院的话,大概二十分钟,中间给他预留二十分钟替苏妍办手续打招呼,回来再二十分钟,一个小时刚刚好。 怎么想,我的要求都不算是无理取闹,当然,如果他放心不下人家,非要陪在医院,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严久寂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门没关,直接就把我丢在这儿了,也不知道是对这个小区的治安太放心,还是太没把我放心上。 不过无论是哪个答案,一小时后就见分晓。 我没那么傻,没有真的打算因此做出什么蠢事来,但是这事关女人的尊严,我不想输。 但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完全不知道严久寂到底会不会在一小时后出现在我面前。 关了门,我在玄关处找了条小矮凳坐下,这才有心情打量这间房。 真不愧是苏妍的房子,连摆设和装潢都跟她的人一样,死气沉沉的,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不疯才怪。 我只坐了二十几分钟,就觉得有些心烦气躁了,满地的酒瓶渣滓,漆黑的窗帘,黑白的壁画,就连灯光都是惨白的那种…… 这种鬼地方,我真是多一秒都不想待! 就在我无比心浮气躁的时候,门铃的声音忽然响起,可能是受房间里的摆设影响,我顿时被吓了一跳,都不大敢去看猫眼,生怕从里面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终究,我还是硬着头皮看了过去,幸好,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可怕的生物,而是傅泽镐那张依旧流里流气的脸。 可能是按门铃的时间有点长,他索性直接拍起门来:“嫂子,你开开门,是我,傅泽镐!老严让我过来接你,然后送你回家!” 傅泽镐的嗓门不是一般的大,他这才嚎了两嗓子,就把隔壁门的给叫了出来。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小心叫保安把你拖出去!”说完,那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恶狠狠地瞪了傅泽镐一眼,“哪里来的臭流.氓!” 傅泽镐一脸委屈,像是要反驳些什么,但是又碍于对方的体格,只能赔笑。 等那个大汉回房之后,他终于想起了手机这种高等交通工具,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陌生号码,撇了撇嘴,终于大发慈悲地给他开了门。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哭诉:“嫂子,你怎么不早点给我开门!隔壁那个臭流.氓好凶,我好怕……” 我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行了,别跟我装可怜,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说着,我转身,又一屁股坐在了那张小矮凳上。 傅泽镐随后跟了进来,小小声地道:“嫂子,老严他现在是真的是脱不开身,你不知道那姓苏的老娘们有多难缠,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老严这也是没办法……”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凉凉地道:“我现在也是跟他要死要活的,反正就看谁的命在他眼里比较重要吧。” 傅泽镐一听,一脸为难:“嫂子,你这不是要逼死老严吗?” “对,我就逼他了!”我也没想着拐外抹角,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随后,我又伸手指了指那满地的玻璃渣子,“看到了没?还有半个小时,如果他没有到,我就把鞋脱了走上去把自己搞成刺猬,然后死在大街上!” 傅泽镐看了看那满地的满地的玻璃渣子,吞了吞口水:“嫂子,你确定?” 我看着他那一脸懵逼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有股无名火在往上冒:“确定!很确定!所以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严久寂打电话!!” 听了我的话,傅泽镐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然后乖乖把我刚才说的话跟电话那头的人复述了一遍。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傅泽镐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就差没哭出来了。 “老严,你不带这样的,苏妍是你前任,嫂子是你现任,她们都是你的女人!这件事从头到尾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嫂子出了事你就要唯我是问啊?我跟你说老严……喂?老严?喂!!” 很明显,电话被无情挂断了。 傅泽镐放下手机,一脸绝望地看向我,我冷哼了一声,表示没得商量。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十分重大的决心:“嫂子,听说你特别喜欢钱,你让我送你回家,我给你一张空白支票,数字你随便填怎么样?” 这世道真是…… 以前我怎么不知道赚钱原来这么好赚,只要让人送一次就能收到一张空白支票。 看着傅泽镐战战兢兢双手奉上的空白支票,我心安理得地从他的手里接了过来,折叠妥当放进胸衣里。 傅泽镐看着我的一系列举动,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我把他的每个表情都尽收眼底,然后笑容满面地对他说:“傅少,这支票呢,就当是你孝敬我和我儿子的,我会记着你的这份人情的。不过,今天晚上如果严久寂不来的话,这玻璃渣子,我、踩、定、了。” 正文 第67章 你不舍得那样对自己 第67章你不舍得那样对自己 好处当前,不收的是傻子! 看着傅泽镐瞬间面如死灰的样子,我莫名地觉得心情好像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果然,每个人心底都住着一个恶魔,自己被别人虐了,从另一个人身上虐回来之后就会感觉爽快一点。 我很安静地等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时钟,傅泽镐站在一旁,叹了口气:“嫂子,你这是何苦……” 我笑了笑,没有作声。 我们都清楚,严久寂不会来的。 九点一到,我就站了起来,傅泽镐紧张兮兮地跑到我面前,张开双手拦着,生怕我真做什么傻事。 我瞥了他一眼:“不是说送我回家么,走吧。” 说完,我也不等他回话,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那个乱哄哄的房间。 我说过等他一小时,那就等他一小时,而他用他的实际行动让我明白了,我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 这两天,严久寂对我太好,所以我开始渐渐看不清楚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在和他从红妆落出来的那一会儿,我是真的觉得,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一对真正的平凡的夫妻。 可事实证明,一切,不过是我的错觉而已。 因为是傅泽镐开车,我很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后座,把他当司机。 他也完全不敢有任何意见,只管自己开车,不过,看他那时不时从观后镜偷瞄我的样子,像是生怕我中途反悔跳车似的。 我轻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只掏出手机,给严久寂拨了个电话。 电话被接通后,男人低哑的声音立刻钻入耳中:“在路上了?” 我垂了垂眸,问:“你不是应该很紧张地让我不要做傻事吗?” 电话那头,他似乎是笑了一声:“你那么怕疼,你不舍得那样对自己。” 所以他不来,是因为确定我不会伤害自己? 可是,我不是因为怕疼而不那样对自己,是因为太清楚不值得。 “你真了解我,久哥。” 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着股撒娇的意味,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刻,我的心感觉有多冷。 他就那么笃信,我不会一时冲动真的做出什么傻事吗? 到底是因为对我太有把握,还是太没有把我当回事? 鼻泪管隐隐涌上一股酸涩之感,我强压着泪意,语调平缓地道:“好好照顾苏小姐,我会乖乖让傅少送我回家的。” 严久寂淡淡回了个“好”字,之后,我们之间就陷入长长的沉默。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把电话掐断,我也一样。 最后,还是我先出声道了别:“那就这样吧,不打扰你了,再见。” 话落,我动作利落挂断了电话,看着瞬间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起了呆。 直到前面正在开车的傅泽镐递了一张纸巾过来,我才发现自己居然丢脸地落泪了。 接过纸巾,我粗鲁地擦过自己的眼睛,然后深吸了口气,努力地张大眼睛,假装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前头,傅泽镐却开了口:“嫂子,你这么倔,又这么好强,很吃亏的。”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假装没听见他的话,单手支着下巴,靠在车门上转头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 “唉,嫂子,我跟你说真的呢!你看那个姓苏的老娘们,动不动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死要活的,就算老严心里有再多不愿意,还不是得陪着她?反正我当初就挺看不上眼她这款的,偏偏老严迷她迷得要死,真不知道什么眼光。” 这人……还真的是一点眼力劲也没有。 难道不知道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他这种适得其反的安慰,而是绝对的安静吗?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心里不愿意,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说不定他现在还迷她迷得要死!” 傅泽镐显然被吓了一跳,透过观后镜一脸小生怕怕地看着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不想继续被迁怒的话,从现在开始请你闭嘴。” 傅泽镐没有作声,等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他却又低低地咕哝了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一眼扫过去,他立刻噤声,连大气也没有再敢喘一下,一路上只管目不斜视地往前开车。 车厢里终于安静了,我却没有感觉到有多舒服,反而觉得越来越压抑了。 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仿佛上面还停留着严久寂拉着我摸他时的触感。 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把他废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越想火气越大,正想做些什么发泄一下,手机忽的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我一看来电显示,是个座机号码,而且是仁德医院的座机。 我第一反应是阿年出了什么事,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接了起来。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正是阿年的声音:“姐,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听起来低低哑哑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刚刚睡醒。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事。 “我当然还在出差了,不是跟你说了这次出来的时间会比较久。是不是我太久没去看你,想我了?” 电话那头,阿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第一时间回答我“是的,姐,我想你了,很想”。 这一次,他在沉默良久之后,问我:“姐,你根本就没有去出差对不对?前一阵子,我在医院看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是个孕妇,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话说到这里,他忽的停了下来,我心口一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他接下去说:“他们说,你为了钱把自己卖给了一个叫严久寂的男人,你现在,是跟他在一起吗?” “阿年,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我没有——” “我也希望是他们胡说八道,可是,姐,我都看到了。我今天强迫自己,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去看完了那些关于你的报道……”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了? “阿年,你听我解释……” 我心里慌乱无比,直觉地想要和他解释些什么,不希望他把这些事情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可是这一天,向来对我无比顺从的阿年却再度打断了我。 他一字一句,不带丝毫感情地道:“顾瑾时,其实有些话我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想把这些想说的话,都说给你听……”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阿年用那样的语气叫我的全名,其实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拒绝的,我甚至感觉到无比惶恐,可是他却不容我拒绝也不管我有多害怕。 “请不要再把我当做是你生活的寄托了,我真的很累。 也许在旁人眼里,我这么年轻却没有健康的身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真的很可怜。可是在我心里,顾瑾时,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为自己而活,只有你,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可悲? 更可悲的是我,明明那么想解脱,想离开,却因为你……因为你不得不继续留下来煎熬。 顾瑾时,有时候我觉得我很爱你,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我恨你。而现在,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爱你多一点,还是恨你多一点了……” 正文 第68章 一场生死浩劫 第68章一场生死浩劫 阿年说,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爱我多一点,还是恨我多一点了…… 我的阿年说他恨我,用那样绝望到极致的语气。 我的心像是被人挖了个大洞,一瞬间,鲜血淋漓。 电话被挂断很久,我才恍然回过神来,而车子已经快到老宅门口。 “傅少,请调头送我去仁德医院。” 可能是发现我脸色有点不对劲,傅泽镐应了声“好”,二话没说,立刻调转车头。 一路上,我都精神恍惚,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阿年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 傅泽镐好像在中途给谁打了个电话,我听得不是很确切。 我在脑子里如走马观灯般,把我和阿年这纠缠的一生过了一遍。 从孤儿院的初遇,一直到现在。 和我不一样,阿年曾经被一对夫妻收养过。 可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而已,他又被送了回来,原因是检查出他有先心病。 所以他比我还要敏感,对于孤儿这个身份。 我只被抛弃过一次,还是在我懵懂无知的时候,而他却被抛弃了两次。 其实按照法律程序,孩子一旦被领养,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又送回来的。 可是顾院长心疼阿年,怕他的养父母不善待他,就把他留了下来。 也许是他从小就特别粘我的缘故,从他回来之后,我就把照顾他陪伴他当做了我自己的事。 直到后来,顾院长病重,孤儿院被迫解散。 里面的孩子,大多数去了别的收容机构,可是我知道,如果阿年去那种地方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为了阿年,我选择出去找工作,当时,我还不满十四岁。 我从事过很多职业,酒托饭托自然不在话下,我甚至还生生扭折了自己的一条腿去给一个乞丐团伙打工…… 后来年纪大一点,虽然依旧瘦骨如柴,但依稀有了少女的模样,经人介绍之下,去夜场陪酒,跳钢管舞。 皮肉生意也做过,但只限于被摸一摸,可是,即使我把自己洗掉一层皮,我还是觉得自己脏。 这些事,我从没有跟阿年说过,我也觉得他没有必要知道,只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而已。 也因为这些顾虑,等我有了点本事之后,就转行做起了捉奸人的勾当。 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可是听起来至少比之前的那些好一点,收入也丰厚一些。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的时候,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被添油加醋地传到了阿年的耳朵里。 他因此一度病危,差点就救不回来,也是在那时候,我为了筹那笔手术款,搭上了严久寂。 我从来不求自己的付出能得到什么回报,我一心以为,只要阿年还好好的,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可是今天,阿年却对我说,他恨我……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拼搏,还有那些含血吞泪忍辱负重的过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心空空荡荡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也许是我深陷于往事之中难以自拔,连手机响了都没听到,直到傅泽镐停下车,很大声地提醒我,我才如大梦初醒。 低头看了手机一眼,发现视线有些朦胧,我看不清那上面显示的号码或名字,只照着那个绿色的图按了一下。 “你好,请问是顾瑾时小姐吗?” 电话里,传来一道十分公式化的女音。 “我是……” “顾小姐,这里是仁德医。半小时前,纪斯年先生因为突发心力衰竭被送进了手术室,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期,请你……”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她说完,而是发了疯一样地对着傅泽镐大叫:“开快点,快点!傅泽镐,求你再开快点!!” 傅泽镐可能是被我吓到了,脚下油门一踩,直接狂飙而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在车子停下的第一时间就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隐约听见傅泽镐在后头大喊着什么,但是我听得不是很分明。 一路来到手术室门口,发现门口的红灯还亮着,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等在那,见着我,她立刻递了一份东西过来。 “顾小姐,因为事发紧急,而且严总之前有过特殊交代,所以先给纪先生做了急救手术,现在麻烦你补签一下字。” 我一手推开她递过来的东西,拉住她的衣领,问:“阿年怎么样了?你告诉我阿年怎么样了?” “顾小姐,请你冷静一点,手术还未结束,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请你稍安勿躁……”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唯一!!” 我情绪激动地冲着她大喊大叫,腹部隐约传来一阵疼痛感,但是我没有在意。 傅泽镐从后头赶了过来,护着我,冲着那女人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记着这些事?就算你们严总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你也至少看到过新闻吧,难道不知道这位女士是谁吗?她是你们严总的老婆,名正言顺的严太太!” 女人有些委屈地看着我们:“我知道,可是这不合规矩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片刻后,门被人打开,从里面出来几个医生。 我连忙迎了上去,问为首的那一个:“纪斯年,他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但是以纪先生目前的状况,心脏移植恐怕是唯一的出路了。” 听到回答,我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如果不是傅泽镐扶着我,我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 心脏移植……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所以从两年前开始,我们不是已经在等配型心脏了吗? 只是一直没有等到而已…… 我靠着傅泽镐,整个人都有点恍恍惚惚的,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 肚子传来一阵阵的抽疼,隐约中,听到有人喊了一句:“血,顾小姐,你流血了!” 紧接着,仿佛像在梦中一样,我竟听到了严久寂怒不可遏的咆哮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吃屎吗!!” 正文 第69章 她就是个疯子 第69章她就是个疯子 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在梦里,发生了很多事。 一路哭哭笑笑跌跌撞撞,到最后,都变成了阿年那一句绝望的“我恨你……” 我是哭着醒来的,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严久寂那张看起来略显疲惫,却依旧英俊的男性脸庞。 见到我醒来,他第一时间俯身过来,轻声问:“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却是问他:“久哥,你恨过一个人吗?” 他一愣,看着我,迟迟没有做声。 我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肯定有的吧?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声说:“顾瑾时,你需要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 我恍若未闻,只喃喃地接下去道:“人们常说爱之深恨之切,是因为爱,才会恨,对吗?” 虽然是疑问句,可是我心里是有答案的。 我再一次,亲手把阿年推进了鬼门关。 因为我曾经做过的事,因为我自以为是的隐瞒。 我总是说为了他好,可事实上,就像阿年说的那样,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我对他隐瞒那些事,也许更多的是因为我害怕被他知道那样不堪的我之后,让他失望…… 明明已经发生过那样的事了,我却总是学不乖,总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密不透风的墙。 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眼眶,男人用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替我拭去。 我抓住他的手腕,眼带乞求地看着他:“久哥,我知道,有很多人在排队在等待,可是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阿年等不住了,他就要撑不下去了……” 严久寂抿着唇,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更加诚恳地请求他:“久哥,这一次我想好了,哪怕是要剥夺别人的生存机会,哪怕是要一辈子都良心不安,请你,帮我。” 严久寂依旧眸光沉沉地看着我,沉默不语,就在我几乎赶到绝望的时候,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好,我帮你。” 顿了顿,他再次伸手擦过我的脸颊:“所以,不要再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对着他笑:“谢谢你,为了我赶过来……” 虽然他并没有在一开始就选择我,可无论如何,他到底是为了我赶了过来。 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没有接,我大概知道是谁打来的,笑着对他说:“久哥,我没事了,你去接电话吧。” 他动了动嘴唇,像是要说些什么,可他的手机一直在疯狂的震动,到最后,他抛下一句“我马上回来”就走了出去。 严久寂离开后不久,就有护士来查房了,那护士看起来有点面熟,我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是昨天在手术室门口要我签字的那一个。 看到她,我就想起了自己做完接近歇斯底里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说:“抱歉,昨天晚上我情绪有些激动。” 她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在给我测血压的时候,轻声道:“你是孕妇,情绪太激动不好,昨天都见红了,好在这里是医院处理及时。还有,虽然是过了头三个月危险期,可你也不能那样不要命地跑啊……真的,千万不要再那样了。” 我笑了笑,接受她的好心提醒:“嗯,我知道了,谢谢。” 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向她道谢,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等做完检查,她推着工具车要走,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问我:“顾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其他姐妹?”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她皱起眉像是喃喃自语,“前两天有个长得跟你很像的小姐来过医院,那天纪先生刚好醒着,她还见过他。当时我还以为是你呢,也没在意,可是后来回想起来她没肚子,而且整体感觉也跟你给人的感觉不大一样……” 话说到这里,她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下:“真的,太像了。如果说你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话,还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来见过阿年? 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接通了,我连忙问她:“那个女人,是不是脸色看起来比我苍白一点,也比我瘦,头发比我长,又黑又直的?” 护士皱着眉回想了一下:“被你说起来,好像是这样的。你认识她吗?” 苏妍…… 苏妍来过仁德医院,还见过阿年!! 这个女人…… 我忽然想起了严清霞之前对我的提醒以及忠告。 可能是我长时间没有说话,让护士觉得有些不安,她尝试着叫我的名字以引起我的注意。 我蓦地抬头直视她,问:“阿年是不是见过她之后才变得不对劲的?” “对,在那位小姐走之后的第二天,纪先生不顾我们的反对,申请了一台笔记本说是要查一些资料。笔记本还回来的时候他忘了关网页,我稍微看了一下,好像都是关于顾小姐你的新闻……” 果然……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妍吗?! 我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深吸了口气,笑着对护士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护士也对我报以微笑,她转身的时候,刚好严久寂从外面推门而入,她向他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快速离开。 严久寂有些歉然地看着我:“我可能得离开一会儿。” “是因为苏小姐吗?她怎么了?”我想也不想地问。 “关于妍妍的事,我不能跟你说。但是我能向你保证,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 真难得,居然能从严久寂嘴里听到他给我的保证。 我笑了笑,轻声道:“久哥,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苏小姐吧,她迟早总该知道的吧,我是你妻子这件事。或者,你的想法从始至终都没有变,你在等我把一切障碍都替她清扫干净之后,让她成为那个真真正正的严太太?” 严久寂看着我,眼神里藏着的是我所看不懂的晦涩光芒。 我有点愤恨地看着他,声音不自觉地开始变得尖锐:“久哥,苏小姐病得不轻吧?昨天晚上她的所做作为,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还有她房间的布置,整片都是死气沉沉的,跟个牢房一样。我敢肯定,她就是个精神病、变态、疯子!”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不会跑来对阿年说那些话,还差点害死了阿年!! 严久寂看着我,很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笑了一下,缓慢而又清晰地道:“可在我看来,顾瑾时,现在的你看起来才是。” 正文 第70章 必然有那么一天 第70章必然有那么一天 严久寂走了,走之前还投给我一记类似怜悯的眼神。 是的,我看出来了,他在可怜我。 在他眼里,是我在无理取闹。 我也觉得自己做得很不高明,居然当着严久寂的面说苏妍的坏话。 就算严久寂之前对我有那么一丁点儿好感,恐怕也在我那一句“神经病变态疯子”之后,变成了浓浓的厌恶。 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可是我不后悔,无论是谁,胆敢伤害阿年的,我绝对不会手软,哪怕那个人是严久寂。 等严久寂走后,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以为是某人计谋得逞之后来耀武扬威的,没想到打来电话的人却是严清霞。 电话里,严清霞的声音依旧冷贵淡漠:“怎么样,顾瑾时,聪明如你也着了那女人的道了吧?” “姑姑,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按照我对严久寂的理解,他应该是不会允许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传回严家去的。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在这个医院里,或者是在严久寂和我的身边,有严清霞的眼线。 严清霞笑了笑,只是轻声问:“那么你现在能确定这个敌人到底存不存在了吗?瑾时,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你也应该考虑得差不多了吧。” 这个敌人,我本来根本就没有打算去招惹她的。 可是严清霞说得对,就算我不招惹她,她自己也会找上门来。 这一回阿年是福大命大,可是下一回,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我没有马上回答,严清霞也没有急着催我,半晌,我一字一句地道:“姑姑,关于苏妍这个女人的信息,麻烦你再给我一份更加详细的资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说是不是?” “好,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办,明天我去医院看你。” 听她这么说,我出声提醒:“不要一个人来。” 我和她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她忽然一个人来医院看我,不是明摆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么。 严清霞也是一点就透,应了声“我明白”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严清霞是和严子瑞一起来的,还提了一篮子水果,说是让我好好养身体。 他们来的时候,严久寂还没有回来,昨天他走的时候明明说很快就回来的,可一走却彻底没了消息。 但是我这间病房,护士查房倒是查得勤快,像是怕一个走神我就出什么意外一样。 看到我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严子瑞一脸心疼地道:“瑾时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好歹是怀着身孕的人,怎么就摔着了?” 我偷偷看了严清霞一眼,她也淡淡扫了我一眼,我大概清楚这可能是她对严家人说的,我住院的原因。 也是,如果被严久寂知道有人因为这件事牵扯出苏妍,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我笑着对严子瑞点了点头:“大伯说的是,是我太大意了。” “老爷子这两天身体不大舒服,一直在咳嗽,像是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就没来。我和清霞作为代表来看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跟我们说。” “谢谢大伯。” 和他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借口说有女人间的事要问严清霞,把严子瑞支开。 严子瑞这个老实人没有丝毫怀疑,对严清霞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就走出了病房。 等确定严子瑞彻底离开之后,严清霞二话不说,从她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掏出一卷纸来。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说实话,我看一眼都觉得有点头晕。 但是事关苏妍,我不得不打起精神,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读。 严清霞应该是做足了功课,基本上把苏妍的生平都给我带来了,包括现在她住在哪里,偏爱什么食物,大概什么时间会和严久寂联系,然后一起去什么地方,都罗列得一清二楚,除了她在日本的那五年,上面只字未提。 我问严清霞,她只说苏妍在唐泽家的这五年就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掉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点信息,干净得不可思议。 她也觉得应该是什么人蓄意而为,可是她用尽了所有方法手段,就是没有办法查出来。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精神方面的病史?现在有没有在接受什么治疗?” 严清霞指了指我捏在手上的纸:“凡是上面没有记载的,就是我没有查到的。” 顿了顿,她又问:“怎么?你怀疑苏妍的精神不正常?” “姑姑,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我这一次会住院,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单纯地摔了一跤……” 严清霞了然一笑,神色中还带着丝得意:“我没说错吧?苏妍那女人是不会允许别的女人替久寂生下孩子的。” 孩子不孩子倒是其次,让我忍无可忍的是,她居然对阿年出手。 我没有把严清霞的自鸣得意放在眼里,只是伸出手去:“姑姑,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严清霞看着我伸出去的手,笑了一下,最终和我交握了一下:“我更喜欢把我们的关系称为盟友。” 盟友?呵,说得还真贴切。 如果说朋友是一种情感的交集,而盟友则是一种利益的交集。 我们的手在短暂的交握之后又再度分开,我抬起头看着她:“姑姑,既然同盟关系已经确立,我现在要向苏妍宣战,请你帮我把她约出来,地点是严氏对面的一品茶楼,时间的话,就后天下午两点吧。” 后天严久寂有个重要会议,他既没时间管我,也没有空管苏妍。 末了,我扬了扬手里的资料:“姑姑,你连这些东西都能查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把她约出来而已,我知道你有办法。” “不是我不想帮你约人,而是,你真的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吗?不怕打草惊蛇?” 我知道严清霞的顾虑,我也知道她的顾虑没错,可是我,冒不起等待的险。 不打草惊蛇,蛇可能会在下一秒就狠狠地咬住我的脖子。 “没错,就是现在。”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见我态度坚决,严清霞点了点头,终于应了下来:“好,这件事我会去安排。” 谈完正事,她也没有再多做逗留,直接离开。 等她走后,我立刻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我之前做捉奸人时,经常一起合作爆料的狗仔。 “后天下午两点,严氏集团对面一品茶楼,有好料。” 发送完毕,出于职业习惯,我立刻删除了那条短信。 苏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我相信必然有那么一天,你会后悔对阿年动手,逼着我成为你的死敌。 正文 第71章 顾瑾时,你敢 第71章顾瑾时,你敢 当天夜里,严久寂终于出现在医院里,我假装我们之间从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嬉皮笑脸地面对他,还时不时撒娇。 严久寂应该是没有料到一天之间我的态度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在起先的呆愣之后,倒是也适应了。 也很默契地配合我,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之前隐约听他提起后天下午有重要的会议要开,虽然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向他确认了一遍。 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还说那一天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傅泽镐,他会随传随到。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他并不方便接电话。 我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听到的这个答案表示很满意。 严久寂在医院待到近午夜才匆匆离开,那时我正躺在床上装睡,只听他离开时隐约还在跟什么打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疑心病太重,我总觉得电话那头除了苏妍没有别人。 一个女人,需要用自己的生死去留住一个男人,想想也是蛮可悲的。 可是我没心情去同情她,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让人恶心。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漫长,终于到了约定的那天,我在经过早晨的日常检查,确定身体并无大碍之后,提出要出去走走。 可能是严久寂之前有过特殊交代,护士不敢轻易放行,于是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我也终于有点摸透了严久寂,在确定没有原则性问题的前提下,通常他说不行的时候,只要我再坚持坚持,顺便撒个娇卖个萌什么的,他松口的可能性就会很大。 于是我在电话这头软着嗓子哀求他,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用这么腻歪的语气跟别人说过话,听得我自己都有点瘆得慌。 严久寂起先没做声,后来可能也是受不了了,最后说了句“注意安全”就同意放行了。 其实我没有打算立刻就出去,这样做,只是为了扫清下午出去时不必要的障碍而已。 下午,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出发了,我甚至没有换下身上的病服。 下了楼打了车,直奔一品茶楼。 严清霞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过去的时候,时间已经超过了两点整整十分钟,而苏妍早就已经坐在约定的位置上了。 见到我,她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慌,紧接着,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往窗边的位置缩了缩,好像我是什么会吃人的红蛇猛兽似的。 我抬头环顾了茶楼四周一圈,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镜头。 我满意地笑了一声,信步朝苏妍走去,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见状,苏妍有些战战兢兢地道:“这、这里有人的……” “苏小姐,约你的人就是我,不会有别人来了。” 她一听,缩了缩脖子,连看都不敢看我:“我、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话落,她站起来就要走人。 我一把把她拉住,然后一个用力,就把她拉回了原来的座位上。 可能是力道有些猛,苏妍脚下一个踉跄,脑袋就撞在了后头的椅子上。 她痛呼了一声,捂着额头,委屈地看着我,泫然若泣。 果然好演技!我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为人,恐怕连我也会被她骗到。 “苏小姐为什么这么怕我,你认识我?” “我没有怕你,也、也不认识你……”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她的头却又低了下去,全然一副小媳妇见着了大家长的模样。 那一刻,还真让我产生了一种自己其实是恶势力代表的错觉。 可是,明明是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害得阿年差点就一命呜呼!! 我也学着她低下头,微微酝酿了一下情绪,紧接着,我慢慢站了起来,在苏妍惊诧的目光中就地跪了下去。 “苏小姐,我求求你了,不要再缠着久哥了。他已经结婚了,我们的孩子还有五个月也要降生了。他心软才会让你予取予求,可是你也知道,那不是爱情。他早就已经不爱你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是要抓着他不放?” 掉眼泪博同情,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专长。 既然她这么害怕会被推上小三的位置,还为此自杀,那么我就非要把她小三这个身份坐实了不可。 苏妍被吓了一跳,起身,再度想要离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我要走了。” “苏小姐,我求求你了,我的孩子需要父亲。我听说你也差点为人母,你应该最能体会一个母亲想要为孩子谋取一切的心情吧?”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还顺势往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 就在我们斜上方的角落,镜头不断调焦对准,快门不停按下。 一听到我说的话,苏妍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紧接着,她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对劲。 下一秒,她忽然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声色俱厉地道:“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对不对?!是你害死了我和久寂的孩子对不对!!” 我很成功地让苏妍情绪失控,可我没想到她失控起来会这么疯狂,她手上力气也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掐得我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茶楼的工作人员很快围了过来,把我们分开,还有人关心的上来询问我:“太太,你有没有事,要不要替你叫救护车?”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心想照片拍得差不多了,也足够让苏妍受到一点点教训。 苏妍的情绪还是很激动,两个在茶楼工作的小伙合力才勉强把她控制住。 “太太,要不要报.警?这位小姐看起来……” 后面的话,小伙子没有说下去,不过想想也知道是什么话,而他们犹豫可能是看出了我和苏妍长得不是一般般的像。 听到报警两个字苏妍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了,她甚至尖声哭了出来:“不——不要报.警!我不要去警局,求求你们,不要送我去警局!!”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想着到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的阿年,不止不觉得同情,反而还觉得解恨至极。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无视她眼底的乞求,对着那两个小伙子道:“报警吧。” 我的话音刚刚落地,背后却忽的传来一道恍如来自地狱的男音:“顾瑾时,你敢。” 我背脊一凉,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见到的是严久寂那张阴沉无比的脸,他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像是下一秒就会把我整个人都吞没。 正文 第72章 你不够狠 第72章你不够狠 严久寂…… 他到底还是来了。 我看着他,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心里是死水一般的平静。 苏妍在见到严久寂的那一瞬间,就挣脱束缚,冲到了他怀里,不停地抽泣。 “久寂,我好怕,久寂……” 傅泽镐说,像我这么倔强这么好强的女人很吃亏,这一刻,我忽然想,如果我也和苏妍一样哭得不可自已,他会心疼谁更多一点。 不过,我隐约知道,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在乎我的眼泪,而我,也不屑用眼泪去博取他的同情。 那两个小伙子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我朝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他们会意,又悄悄打量了我们三人一圈之后,说了句“抱歉打扰了”之后,就各司其职去了。 我抬手,擦了擦自己未干的眼泪,然后大爷似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末了,还不忘同他打了声招呼:“久哥,坐。” 既然他来了,我就知道,我今天这场局算是白设了。 当然,也不是说全然白费,不然我也不会特意把地点定在严氏对面。 严久寂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脸色依旧阴沉至极。 “久哥,如果我猜的没错,今天下午你根本就没有什么会议吧?” 我转头看着原本正在不停传来快门声的方向一眼,果然,本该在那里的人早已不在。 “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把我的交际圈摸得这么透彻。” 我看着严久寂,无畏的笑。 从方鑫城那次,我就猜想他可能对我进行过非常细致的调查,这一次布的局,也是顺带想要验证一下这件事。 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伸手,想要来根烟,却发现手边根本就没有烟,而严久寂……估计会真的吃了我。 严久寂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他准备从此都不再跟我多说一句话的时候,他开口了:“顾瑾时,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有点任性而已,没想到你的心已经黑到了这种程度。” 我心黑?我心黑会放到现在才出手! “严久寂,我心黑不黑暂且不论。不过,我希望你能在确定了一件事之后,再来指责我。” 严久寂铁青着脸,抿着薄唇,俨然一副不想理会我的样子。 我也不在乎,只是接下去说:“仁德医院的监控,你有权利调动的吧?我想看一看阿年出事前一星期,在他病房里的监控。” 我知道,这种公共场所的监控一般都是无声的,可是没关系,只要确定苏妍在那里出现过就足够了。 说完这句话,我还意有所指地看了苏妍一眼。 接触到我的眼神,她像是再次受到了惊吓,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掉落。 而她抱着严久寂的手,也抓得更紧了:“久寂,我们走吧,我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带我走好不好?” 严久寂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安抚。 随后又面无表情地看向我,无比冰冷地道:“顾瑾时,你要怎么闹都一个人去闹,恕不奉陪。” 说完,他拥着苏妍就走了出去。 我对着他的背影冷冷地挑衅:“严久寂,你在怕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你害怕我把一切都揭穿了,让你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恋爱变得可笑对不对!!” 严久寂的脚步因为我的话停顿了一下,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直到黑色的迈巴赫开出去老远,我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像是彻底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浑身瘫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傍晚时分,天空忽然飘起了细雨,没想到这时候还记着我,来接我的人,居然是严清霞。 我和严清霞是在茶楼下的屋檐下遇上的,她一手打着一把伞,另一只手又递过来一把。 我笑了笑,伸手接过了来自盟友的关怀。 “如果还有力气的话,就陪我走一走吧。” 说完,她也不等我回答,就径自走了出去。 我没想到,第一次和一个人雨中漫步,这个人居然会是严清霞。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的事,还真是永远都无法预料。 我和她并肩而走,脚下偶尔会踩到不平整的砖,溅自己一身,也波及到严清霞。 而这个向来自视甚高的女人,居然连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说,反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也踩了一下来报复我。 踩完,她又冷冷地看着我,静默良久,我们忽的相视而笑。 “看样子,姑姑是早就料到了我今天会铩羽而归。” 我跨过一处积水,头也不回地对她说。 “一半一半吧,如果苏妍那么容易对付,也不至于让我们整个严家都被她玩在手心里。” 严清霞的声音算不上重,但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我耳朵里。 “真高兴在姑姑心里我还能是个和她旗鼓相当的对手。” “瑾时,你很聪明,但是你不够狠。所以你今天在布下这个局的时候,给她留了退路,可是你没想到久寂会对她纵容到那种地步对不对?他甚至连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都不肯给你……”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看来姑姑真的很了解我。”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容易被看穿的一个人。 严清霞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不是了解你,而是了解我自己。” 言下之意是,她和我是同一种人? 我还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严清霞也不管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从容地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然后又以单手十分优雅地点上。 自从认识她以来,我好像就没有见过她抽烟,印象里,她在表面上就应该是那种高贵的名媛。 她动作娴熟地在我面前吞吐着烟圈,很快一支烟就被烧到了尽头,她随手丢掉烟蒂,转过头来看我。 “知道我男人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么?” 她指的是她丈夫?我一愣,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在极力平复情绪。 过了许久,她才淡淡道:“他趁着久寂不在爬上了苏妍的床,然后在久寂出差提前回来的某一天早上,光着身体从房间阳台上掉了下去,摔成了那样。也就是在同一天,苏妍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正文 第73章 只是为了遇到我 第73章只是为了遇到我 意思是……她丈夫和苏妍……通奸?!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以为严清霞和孟皓轩的事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没想到,她可能只是效仿而已。 严清霞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我当时也是像你这样,可能吃惊之余,更多还有愤怒和伤心。所以为了报复,才有了我和皓轩之间的事。不过你也不要把我想那么龌龊,皓轩和我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孟皓轩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好像不知不觉间,我又知道了严家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怎么忽然跟我提起这些事来?” 严清霞斜睨了我一眼,反问:“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瞥了她一眼,虽然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一个很大的疑问。 “如果事情真如姑姑所说的这样,之前怎么说大姑丈那样躺着已经整整十年了?” “我男人是入赘的,他没钱没势也没背景,在严家,他从来就没什么地位。他自己也很自卑,很少跟我一起出去,基本上不大会有人在意没什么存在感的他。可是总有一些好事者,喜欢抓着别人不在意的细节来做文章。而且,这世界上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所以事情发生后,为了避免外界的各种猜测,保住严家的脸面,就说是在十年前发生了事故,还为此伪造了大量的证据。” 她的话,也算是合情合理,而且我也觉得她没有用这种事情来骗我的必要。 此外,凭借女人的直觉,在严清霞提起她丈夫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她对他有着相当浓厚的感情。 也是,像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千金,如果不是真爱,也不会嫁给这种没钱没势还没背景的人。 我甚至想,她当初为了嫁给他,是不是也和严老爷子进行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斗争。 我点了点头,认为这件事毕竟事关隐私,就没有追着问下去。 如果她向我提起这件事,是为了表诚意,那么,这些已经足够了。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伤疤,对于揭人伤疤的事,我没有什么兴趣,除非是对方真的惹毛了我。 相较于我的郑重其事,作为当事人的严清霞看起来反倒还轻松一些。 只听她轻笑了一声:“瑾时啊,其实我原本以为这些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一直到我死那天,一起带走的。没想到今天这样说出来以后,反而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可是有一点不知道你发现了没,关于我男人和苏妍的事,事实真相到底是怎么样谁都不知道。毕竟他已经开不了口,苏妍成了唯一的人证,所以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就成了事实。可是,她说的真的就是事情的真相吗?” 我眯了眯眼,问:“她说是大姑丈强行闯入房间企图强.奸她?” “是。”这一个“是”字,严清霞答得很清楚,“我当时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缓过来。可是现在想想,事情就真的是那样的吗?我男人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他胆子那么小,就是借他十个胆他都做不出那事来,除非——” 严清霞的话说到这里,忽的顿住,虽然我心里已经猜到了是什么答案,但还是问了下去:“除非什么?” “除非苏妍才是主动的那一方。”话说到这里,严清霞的眼眶都已经有些发红了,“或者,她就是算准了久寂会在那一天早上回家,故意设计了这一切。” 看着严清霞咬牙切齿的模样,很明显,她真的是恨苏妍恨到了某种程度。 可是…… “为什么?” 苏妍那么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大的动作来,还是在她正式入主严家之前。 听到我的问题,严清霞深吸了几口气,等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才回答:“因为——她不敢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她不敢把那个孩子生下来?言下之意是,她不确定她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严久寂的种?! 我倒抽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你想得没错,她在和久寂在一起的时候,同时还和好几个男人保持着亲密关系。此外,她会选中我男人,也是想一箭双雕,借着这件事情把我从严氏财务总监的位置上拉下来,而她,确实也做到了。” 话说到这里,严清霞忽的自嘲一笑,随后,她转头看向我:“所以瑾时,这个女人有野心有手段也有心机,你如果再像今天一样心慈手软,下一次栽在她手上的人一定是你。这些年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像样点的盟友,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就栽了,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没面子。” 这个老女人,真不愧是严老爷子嫡亲的女儿,说起话来的讨厌劲,还真是一样样的。 真是一点也不坦率。 “你放心了,这一次只是开胃菜而已。” 我故意把话说得很满,好像自己有多自信似的,其实我心里也有点没底。 倒不是因为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我把握不准严久寂会在我和苏妍这场斗争中上演的角色。 “姑姑,你说按照久哥的性子,他怎么会连自己被戴了绿帽都不知道?” 如果严清霞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难道严久寂真的是被爱冲昏了头脑,不止眼盲心瞎,连智商都被狗吃了? 对于我的提问,严清霞给出的答案很简单:“谁年轻时没瞎过几回眼。” 话虽如此,可怎么想,这也太不像严久寂了。 “谁也不是一步而就成为现在的自己的,以前的久寂,跟你现在看到的可能不大一样。” 严清霞的话,轻轻飘飘,伴随着海城的细雨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话,不是希望你总是有意无意地拿自己和苏妍那女人去做对比,毕竟过去的时间永远都不可能倒流回去,而且你们之间也没什么可比性。你要这样想,也许,命运让久寂经历她,只是为了遇到你而已。” 真难得,居然从严清霞的嘴里听到这么感性,还这么煽情的话。 可是莫名的,我喜欢她说的这句话。 也许真的,命运让严久寂经历苏妍,最后只是为了让他遇到我而已。 正文 第74章 他看起来很可怕 第74章他看起来很可怕 自从在那个雨天和严清霞经过那番推心置腹的交流之后,我是真的已经打心底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盟友,或者不只是单纯的盟友,多少还有点儿革命情谊在里面,但也还没有到达战友的地步。 而我对严久寂也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我觉得,他曾经眼瞎,但是现在他遇到了我,我不能让他再这样瞎下去了。 于是当天夜里回到医院之后,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估计他还在生我的气,或者是还在忙着安抚苏妍,所以一直都没有接我电话。 我的耐心也不错,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打一个,我就不信,他能忍。 事实证明,严久寂确实不能忍了,所以我最后直接被他拉入了黑名单。 当然,这也没什么可以难住我的,我换了医院的座机,继续坚持不懈地打他电话。 而结果是,他的手机一直被我打到没电关机,他都没有接过。 这男人,也是小气到没边了,我不过就是耍了一点小心机,而且说到底也没真的把他心上人怎么样,发什么脾气。 这一晚,我心存对严久寂的怨念入睡,而第二天早上,那个昨天晚上一直都没有接我电话的人终于给我回电了。 我为了显示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他,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接起。 可是我没想到,严久寂打来这通电话,不是来求和的,而是来质问的。 电话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戾气:“顾瑾时,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你。我会教会你,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 说完,他像是要挂电话,我连忙叫住了他:“严久寂,死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吧?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真的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昨天的事,还有那些所谓的照片,不是应该早就被他全部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了吗? 除了那件事,我实在是想不到我还做了什么值得他如此大动肝火的事。 严久寂冷笑了一声:“装傻可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话落,他没有再给我出声的机会,干脆利落地切断了电话。 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一大早在发什么神经,直到那天告诉我苏妍来过医院的那个护士,在给我日常测血压的时候,语带愤懑地低声道:“顾小姐,原来那个女人竟然是这么不要脸的人,不止抢你老公,还逼着你这个原配向她下跪又磕头,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我一脸错愕:“你在说什么?” 她略显同情地看着我:“顾小姐,你就不要再隐瞒了,你昨天出了医院之后就遇上了那个女人了吧,网上都爆出来了……” 爆出来了?怎么可能! 我连忙掏出手机,打开社交工具,果然,热搜头条就是我跪在地上向苏妍磕头的图片。 我点开来看,那个文章的内容几乎是一面地倒向我,下面的评论也是,全都是在抨击苏妍,同时支持我,还有鼓励我抛弃渣男,做新时代独立女性的。 文章还扒了苏妍不为人知的过去,当然也包括她和严久寂的这一段,甚至连苏妍在和严久寂交往的时候,同时和几个男性交往甚密的事都扒了出来。 怪不得严久寂会这么生气,他肯定以为这是我找人做的了。 等那个护士走后,我第一时间给我之前联系过的那个狗仔打了电话,对方等了很久才接电话。 电话接通,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他:“阿敏,昨天的料是你爆出去的?” 其实会找到他,也不是因为有多信任,而是刚刚好而已,在给他发短信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消息被泄露的准备。 可是如果他已经被严久寂收买了,今天的事,又是为什么? “操!顾姐,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呢!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怎么可以把这样的爆炸性消息给了别人?不是说取消了吗,你这不是玩儿我呢吗!你既然这么信不过我,以后我们也别再联系了!” 说完,他比我还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已经没了动静的手机,彻底傻眼。 也就是说,我昨天在茶楼看到的隐藏在角落的狗仔,并不是阿敏? 换句话说,我自以为是设了个局,却没料到有人将计就计,反过来设计了我! 至此,我几乎能断定,发出这篇文章的幕后推手,不是别人,正是苏妍本人无疑。 她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真的是……太高明了。 她甚至已经料到了,我会从她当年混乱的男女关系入手,所以来了一招先发制人。 现在,严久寂已经完全相信,这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手笔,所以对于这篇文章上写到的内容,在主观上就会有一种“全部都是假的”这样的偏见。 以后就算我拿出什么真凭实据放在他面前,他恐怕也未必会信,更何况从目前来看,他对苏妍的信任甚至已经有些盲目了。 之前还说严清霞轻敌,没想到我自己也会犯下这种致命的错误,盲目自信果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就在我无比懊恼昨天自己的轻举妄动时,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傅泽镐。 我大概明白他可能也是为这件事来的,心底有点不大想接,可是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傅泽镐略显夸张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哇,嫂子,你真是太吊了!手撕呀!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不叫上我,我肯定得在边上帮你助威,哪儿可能让你对着那老女人下跪!” 这男人,真的是猪!一点儿脑子都没有!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冷冷地道:“昨天严久寂也在那儿,你还想去?” 傅泽镐忽的噤声,过了许久,才很没种地道:“那还是算了吧……” 顿了顿,他又低声嘀咕:“老严在怎么还能让你对那老女人下跪呢?他该不会是眼睛糊了屎,连脑子也被大粪填满了吧?” “这句话,你不如当面去问他?” 傅泽镐很直接地就认怂:“不不不,我不敢。” 我实在是很不想和他继续这种没营养的对话,本来我接他电话还在想着他那里是不是有我所不知道的,关于严久寂的消息,看来他比我还无知,根本指望不上。 就在我想要挂电话的时候,傅泽镐忽然说:“嫂子,其实今天凌晨的时候老严打电话给我了,他让我一大早就过去看你的,还列了一张清单给我,看样子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早上我历尽千辛万苦把那些东西都一样不落地准备好,可就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他,全让他给丢垃圾桶里面了……” 顿了顿,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嫂子,这件事你做过头了,不像你的风格。你不知道我今天在医院门口遇到老严时,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多可怕。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号表情,像失望,更像是难过,我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心疼苏妍,他在心疼你。” 正文 第75章 娶你这件事,我后悔了 第75章娶你这件事,我后悔了 心疼我? 我完全不明白,傅泽镐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连傅泽镐都看得出来这件事不像我的风格,我不明白严久寂为什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下了定论。 是因为对象是苏妍,所以他失了冷静,也失了判断能力吗? 网上关于苏妍的内容很快被人压了下来,那篇文章好像是从没有发表过一样彻底从公众的视线中消失,发文人也同时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某一线女星借胸上位的新闻占据了热搜头条。 之后的好几天,我都联系不上严久寂,他也没有找我。 我又在医院住了几天,等院方确定我身体没什么问题了,终于获准出院。 离开前,我再次去找阿年的主治医生,确定了他目前病情尚算稳定,这才放心出院。 听说这几天阿年已经有自主意识了,可是我没有去见他,我怕他见到我,又会情绪失控。 更多的,我可能是害怕见他,我怕再次听见他说恨我。 来接我出院的老李可能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 我没有问他原因,虽然那篇文章出现不到一个小时,可是该看到的人还是看到了,效果已经达到,就算后来被火速撤了下来,也大有欲盖弥彰的味道,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意义。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我回到严家老宅的时候,严久寂也在。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严家这一大家子都在,而看他们那架势,俨然是在等我。 老李原本替我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跟在我身后,见状,他也不觉意外,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后,退了出去,末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至此,我总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会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我了,看来是早就知道了还有这等阵仗等着我。 我第一次那么乖巧地向在座的每一位长辈都打了个招呼,最后走到严久寂面前,轻声对他说:“久哥,我回来了。” 他抬起眼,眸光沉沉地看着我,漆黑的眼底也不知道蕴藏着什么情绪。 他还没说话,一旁的严子涛先开了口:“呦呵,做错了事儿知道叫人了?之前你不是很嚣张么?!怎么不再嚣张下去啊!” 我转头,看了眼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严清霞先开了口:“老三,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毛毛躁躁的毛病?久寂在这儿呢,他媳妇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严子涛一听严清霞这话,撸了撸衣袖像是还想再争辩几句,一旁的严老爷子十分严肃地瞪了他一眼,他才又乖乖坐了回去。 大厅里瞬间陷入沉静,没有一个人敢再开口说话,可严久寂就那样坐着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还是严老爷子先出了声。 严老爷子看着我,脸上是鲜有的肃杀之气:“你们女人间的争斗,我本来不想管也不愿管,但是你这一次犯了大忌!你知道因为你的鲁莽之举,严氏蒙受了什么样的损失吗?久寂是严氏的掌权者,他的个人形象代表着企业的形象。那篇文章出现了不过短短一个小时,截至到今天早上为止,严氏的股价就下跌了整整五个百分点!你知道五个百分点意味着什么吗?短短几天时间,严氏的资产缩减了整整两个亿!” 两个亿…… 对于严老爷子口中的数字,我没有丝毫概念,我甚至数不清后面应该有几个零。 我心里感觉到十分委屈,因为我背了锅,受到了陷害。 可是我又明白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我自己挑起来的,只不过我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我以为的开胃菜,别人已经当成是超级大餐给我端上来了。 更可笑的是,在苏妍把这份超级大餐端上来的时候,我还一点都不知道。 对于严老爷子的声声质问,我完全没有办法反驳,我只定定地看着严久寂,然后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久哥,不是我。” 我知道,自己这完全是最无力的辩解,我也明白他不可能会相信我。 可是私心里,我还是希望在苏妍和我之间,他能选择信我一次。 严久寂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依旧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好像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我说,可最后却只化为了一句:“顾瑾时,我们离婚。”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重,可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很奇怪,明明之前我对离婚这件事本来就有很清晰的认识,我也明白这会是我们最后的出路,我甚至还为此拟过一份协议,虽然后来那份协议被他撕了个粉碎…… 我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涩,我死死地盯着他,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严久寂,你说过,我是你妻子,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的。” 他还说,我们之间的那份协议,是无限期的。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在给了我希望的之后,又给我绝望。 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我那种错觉! 严久寂依旧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近到我能清晰地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烟草香。 就连他的声音里,似乎也透着若有似无的烟草味:“顾瑾时,我这一生从没有后悔过什么,可是娶你这件事,我后悔了。” 所以,他选择和我离婚。所以,这就是他之前在电话里所说的,教会我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我和他这么近地站在一起,我才发现他有多高,我仰着头看他,而他低垂着眸看我。 我的手不自觉地拉住他胸前的衣襟:“那……我们的孩子呢?” “就像我之前承诺你的那样,他会是你的孩子。”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一个人的孩子。” 言下之意是,为了苏妍,他连孩子都不要了? 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让我感动落泪的话,现在却化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全数刺进我心里。 我力不从心地扯起嘴角,问他:“离婚后,你想要娶苏小姐吗?不是说她再也无法生育了吗,就算严家断后也没有关系?” “严家不会断后,就算我此生不会再有孩子。” 他没有否认…… 我忽的紧握双拳,任由指甲刺入掌心。 他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脸颊,略显粗粝的指腹一下一下划过我的眼眶。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可能又没用地哭了。 我看到他的喉结滚了滚,最后,我听见他低低地说:“替严家开枝散叶的事从来不是非我不可,就像我,从来不是非你不可。” 正文 第76章 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另一个人 第76章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另一个人 他不是非我不可吗? 可是怎么办,我已经非他不可了。 我握住他落在脸颊上的手,又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了一遍:“严久寂,我说,不是我。” 他的手腕动了动,像是要抽离开去,可是我死死地握着他,不让他得逞。 然而,他是个男人,他的力气比我大那么多,我知道,如果他执意要走,我是留不住的。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我,没有收回手,却也没有回应我。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也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边上,严清霞忽的开了口:“久寂,现在你还在气头上,先别急着做决定。离婚这件事还是要慎重考虑,以你现在的情形再爆出离婚的消息,可不只是百分之五的股价而已了。” 严久寂闻言,终于把手抽了回去,扫了我一眼,又偏过头去,神色晦涩地看向严清霞:“姑姑什么时候和她化敌为友了?” “什么化敌为友,我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善意的提醒而已。爱听不听随便你。” 话落,严清霞又丢下一句“我累了”之后,就上了楼。 严老爷子也接着道:“你大姑姑说的有道理,这时候不能再闹出什么离婚的闹剧了,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种,你这样跟抛妻弃子有什么分别?离婚这事,我不同意!” 你看,这个世界上的事,真的是千回百转,不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千方百计阻挠的人,现在却成了极力反对我和严久寂离婚的人。 可是我知道,就像他们的阻挠没用一样,这一回,他们的反对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严久寂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说要离婚,那么,这婚百分之百是离定了。 当天夜里,我就开始收拾我自己的东西,可收来收去,好像也就几件衣服而已,而且还是我现在已经穿不下的衣服。 严久寂进来的时候,我正半蹲在沙发边上整行李箱,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但我没有回头。 不久,他的脚步声在我身后的地方停下,紧接着,左臂被人忽的捏住,我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力道不重,不至于把我弄疼,却也算不上是温柔。 我看着他,抿着唇不说话,他也低头看着我,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把我按到沙发上,让我坐下,自己则转身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不过身后跟了个女佣。 紧接着,他不带丝毫感情地对我说:“我没有虐待孕妇的习惯,你负责指挥,由她来帮你整。” 我仰头看着他,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习惯让陌生人碰我的私人物品。” 都想着要离婚了,他管我是不是孕妇,反正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是不准备要的。 他眯起眼,浑身散发出危险的信号:“顾瑾时,不要再试图和我唱反调。” 又在威胁我!除了威胁,他就没有别的办法来和我交流了吗?! 本来因为苏妍的事被那么多人指责,还因此被他离婚,就已经感觉到够委屈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我的脾气也上来了。 我腾地一下从沙发站了起来:“严久寂,我就和你唱反调了,怎么了?你还不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什么我是他永远的妻子,什么他是我们的孩子,都是骗人的!! 我以为他是那种一言九鼎的男人,所以一直对他说过的话深信不疑,可事实证明,他就是那个最大的骗子!! 相较于我的情绪激动,严久寂则显得平静至极,甚至于连他看我时的眼神都是波澜不兴的。 他挥了挥手,打发了刚刚他领进门的那个女佣。 等女佣离开后,他语调平缓地问我:“你就这么不想离婚?” 我想也不想地大声回答:“对!我就是不想离婚!有哪个女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有哪个女人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会愿意成为单身妈妈的!” 听到我的回答,他的眼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笑意,还不等我看清楚,他又问:“你呢?撇开孩子,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对他来说重要么? 他不是说过,我的爱和恨,对他而言从来都没有那么重要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记得那么清楚,可能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如果他是想看我在他面前变得更难堪,那很抱歉,我不愿让他得逞。 我现在已经一败涂地了,不能连最后仅剩的那一点点尊严也摊开在他面前,任他践踏吧? 那样,连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我低下头,默默转过身去,准备继续收拾刚才没有收拾好的行李。 可是严久寂却从后头拉住了我,紧接着,他单手扣住我的下巴,逼得我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顾瑾时,说话。” 我咬了咬唇,反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幽深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因为越来越喜欢,所以离婚这件事才会变得这么难受对不对?” 原来他心里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而且那语气,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他是在说他自己…… 这个骗子!! 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正在快速发胀,我眨了眨眼,伸手,很粗鲁地擦了擦眼睛。 手心里的湿润感让我知道,我再一次在他面前败下阵来了。 “是,严久寂,我是喜欢你,可能也正走在越来越喜欢你的路上。可这都是目前的事而已,没有永久的喜欢,也没有永久的憎恶,总有一天,我也会像现在喜欢你一样去喜欢另一个人。人的一生这么漫长,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这么长情,一辈子就喜欢一个人。” 是的,我不是他,不会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一生。 我既然没有苏妍的幸运,那么,我也不要背负和他同样的悲哀。 我不愿意那么长久地爱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我一点儿都不愿意。 心绪有些复杂,我不得不深吸了几口气来平复心情,才有办法接着说下去。 “同理,离婚这件事现在使我难受,可是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永远难受。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成了弃妇就要死要活的,你说得对,我舍不得那样对自己。但是严久寂,你也不必急着在我面前表现你的优越感,是,今天我是被你甩了,可是迟早,我会找到那个非我不可的人的。哪怕——我是二婚。” 说完,我不顾自己会不会被弄疼,直接挣脱了他的钳制。 可是他却又从后头把我拉入了他的怀里,双手如铜墙铁壁一般禁锢住我。 我刚想挣扎,却听他有些置气地道:“这婚,不离了。顾瑾时,我才不会允许我的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 正文 第77章 我死都不离婚 第77章我死都不离婚 我听了,一点儿也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他反复无常又不可理喻。 “严久寂,你自己说的,他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们离婚后他就跟你没关系了。” 我用他不久之前说过的话回敬他。 这婚,他现在不想离了,可是我想离了! 他却像是彻底失忆了一样,无视我说的话,一本正经地道:“大姑姑和爷爷说得对,这时候离婚,弊大于利。所以,不离了。” 我手上一用力,推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凉凉地看着他:“是可以缓一阵再离,我不介意。或者,我们先把证去办了,什么时候公布你自己看着办。” 他说离就离,说不离就不离,是不是也太没把我当回事了? 在他眼里,我是那种任他搓圆捏扁都不会有脾气的泥娃娃吗! 严久寂却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只径自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快十点了,洗漱一下,该睡了。” 说完,他对我笑了一下,转身就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朝着他的背影大声控诉:“严久寂,你又出尔反尔!” 他这样哪里还像个一诺千金的成功人士了? 要是他的合作伙伴知道他这样一秒一个态度,看谁还敢跟他合作! 洗手间里,严久寂正在洗脸,看他的样子,好像心情不错。 落在我眼里,我就觉得他是在炫耀,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觉得他自己就是上帝,所以他说什么我都只有遵从的份。 他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随后向我挑了挑眉:“你要一起?” 说着,他还自动自发地往一旁挪了挪,示意我可以用他旁边的盥洗台。 我走过去,皮笑肉不笑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我喜欢速战速决,就明天怎么样?” 严久寂正在擦脸的动作顿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复正常,正在我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却听他慢悠悠地道:“如果你非要去的话,我让老李送你。” 我瞪他:“我一个人去有什么用?” 他一脸的无可奈何:“那我也没办法,你知道,因为股价大跌,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会分身乏术,没空去离婚。” 说完,他把毛巾挂了回去,然后跟没事人一样,俯身,很自然地在我脸颊亲了一下。 “快点洗完睡觉,孕妇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我震惊得不得了,感觉自己肯定是遇到了一个假的严久寂。 这男人,是被无赖附身了吗?否则他怎么可能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我向来自诩为不要脸界的个中翘楚,没想到严久寂才是那个隐藏在民间的高手,跟他比,我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我气冲冲地跟着他走了出去,却见他已经把自己脱了个干净,躺在床上了。 “严久寂,你忘了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吗?我做了那么十恶不赦的事,让你的心肝宝贝成了让万人唾骂的小三,还让你背负了渣男的骂名,毁了你的形象,甚至造成了严氏的股价动荡。我如此劣迹斑斑罪行累累,放在古代都该浸猪笼了,这样你都不跟我计较了?” 彼时,严久寂正在挪枕头,好像是想要找个最舒服的角度。 听到我的话,他头也不回地答:“你不是说了,不是你吗?” 我气结:“你不是不信吗?” 他终于转头看向了我,勾起唇,不痛不痒地道:“我现在信了。” 我顿时无语,这个男人翻脸的功夫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可偏偏,我就是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冲着他吼了一句:“严久寂,你他妈真是有病!” 吼完,我气愤地跺了跺脚,就跑进了洗手间,用冷水冲了好几把脸,还觉得心里有一把无名火在不断往上冒。 平心而论,我可能称得上是史上脾气最暴躁的孕妇了,三天两头都在大动肝火。 我低头,有些忧伤地看了自己已经圆鼓鼓的肚子一眼。 不知道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会不会受影响,到时候也是脾气火爆。 不过无所谓,因为无论他是脾气火爆还是性格温吞,我都会一样爱他的。 等我洗漱完毕,转身准备回房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早就应该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洗手间门口。 他穿着睡衣斜着身子,半靠着门框,看样子,站了有好一会儿了。 四目相接,他也不闪不躲,大大方方地朝我招了招手:“来,睡觉。” 我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走是走过去了,不过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特意绕远了点儿,掠过他回到了房间。 他居然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跟在我身后。 我跳上床,他也跟着上来。 其实我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不过,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 但是我也没有打算就此和他和平共处,毕竟我的脾气也不怎么好。 被他这么翻来覆去地耍着玩,我还能控制自己,没有直接炸掉,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所以,即使是在同一张床上,我也在自己和他之间隔出一道楚河汉界来,他挪过来多少,我就往外退多少。 直到他的大手忽的揽住我的腰,低声道:“都快掉下去了,还往外挪。”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我推了他一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有了这个插曲,他倒是不再执着于向我靠近了。 关了灯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都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恍惚间却听见他轻声问:“如果我们离婚的话,你真的会嫁给别人?” 我正犯着困,打了个哈欠,想也不想地回:“哦,难道你还指望我为你这个前夫守身如玉?” 可能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好笑,在听到我的回答之后,我听见他似乎是笑了一声。 我没有再理他,翻了个身,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迷糊间好像感觉到男人温热的身体从背后凑了上来,紧接着一条粗粗的手臂霸道地横在了我腰间。 随后,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轻柔而又坚定地道:“顾瑾时,我不离婚,死都不离。” 正文 第78章 这个男人有毒 第78章这个男人有毒 听说男人也有更年期,而且症状和女人差不多。 所以我严重怀疑,严久寂是更年期提前到了。 不然,我没办法解释,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九点还不去公司上班,还双手捧着牛奶和蛋糕站在我面前。 更为致命的是,这个向来目中无人的男人,现在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那分明就是讨好! 是的,他在讨好我,严久寂。 虽然他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可是我是谁? 我那个曾经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的顾瑾时! 所以就算是再细微的眼神变化,我都能看出来。 我敢打赌,他就是在讨好我。 我眯起眼看他,然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大发慈悲地接过了他手里的牛奶和蛋糕。 我吃了几口,问他:“严总,既然你今天这么闲,我们等会儿一起去民政局啊?” 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忽的想起了昨天夜里迷迷糊糊间听到的那句“顾瑾时,我不离婚,死都不离”,也不知道是我在做梦,还是他真的有说过。 没想到,严久寂直接假装没听到,问:“味道还行么?” 我也很执拗,继续问:“严总,说好的离婚呢?” 他也继续自说自话:“快点吃,吃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睨了他一眼,坚持不懈地问:“你不准备娶你的妍妍了?” 这一回,他总算是回答了我:“我对重婚没兴趣。”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她不是我的妍妍。” 我在心里“切”了一声,不是他的,难道还是我的? 我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又问:“严总,你昨天跟我提离婚的时候,不会是以为就算我们离了婚,我也会对你念念不忘,不会投入别人的怀抱,才会提得那么……有底气吧?” 否则,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我会不会嫁给别的男人。 而且,好像他反悔说不离婚了,也是从我说我要二婚开始的。 听到我的提问,严久寂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过,他垂在身侧的手却是微微握了一下。 如我所料,他再一次无视了我的问题,只淡淡说了一句:“去披件外套,山上凉。” 听他的意思是,他要带我上山?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警觉:“你不会是要把我丢在山上,让我自生自灭吧?” 严久寂瞥了我一眼,带着点智商上碾压的意味。 最后,他平静而又缓慢地道:“带你去见我爸妈。” 我没有想到,严久寂带我去的,居然是墓园。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一天,是他父母的忌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不会去上班,在墓园一待就是一整天。 海城可能是正式迎来了梅雨季节,这几天总是细雨绵绵。 严久寂带我去墓园这天,天空也是飘着细雨,山上弥漫这一股浓浓的水汽,那感觉就像是连老天爷都在哭一样。 山上的气温果然比较低,城区显得有些闷热的空气,在这里却变得凉薄。 严久寂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一手打着伞,一手扶着我。 在经过一排又一排墓碑之后,终于在西南方最里侧的一座墓碑前停下。 看得出来,是个合葬墓,而墓碑上的两人,径自笑得安然恬淡。 “严清远陈舒雅长眠于此”十个大字刻在墓碑上,后面还跟着一串日期,应该是他们入葬的日子。 仔细算起来,竟已经有整整二十年。 也就是说,严久寂的父母已经走了整整二十年。 我有些震惊地看向身旁依旧一脸宠辱不惊的男人,他十分平静地看着那座墓碑上的照片,像是连话都不打算说。 二十年前,他不过十岁吧? 我悄悄抬头看着男人坚毅平静的侧脸,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复杂的情绪,忽然很想把他搂在怀里,好好安慰。 当然,我并没有那么做,在他父母面前,还是不要做这种会让他丢了面子,还会让他父母担心的事了。 他右手打着伞,于是,我从他背后,偷偷把自己的手塞入他空着的左手里。 男人的身体忽的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 他又这样站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今天来,主要是想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 话落,他换了一只手打伞,右手搂住我的肩,看着墓碑上的两人,轻声道:“顾瑾时,我老婆,你们的儿媳妇。” 很干净简洁的介绍,但是却十分清楚地表明了我的身份。 我不确定,今天带我来这里,对严久寂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是我隐约有种感觉,也许今天才是真正意义上我正式嫁给他的第一天,而现在,他正在给我举行这个仪式。 我忽然变得有些紧张,手心里也冒出汗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我有点手足无措的时候,严久寂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她肚子里怀的,是你们的孙女,已经五个多月了,记得好好关照,不要再让她们发生什么意外。” 听到他的话,我忽然又有些想笑。 这个男人真的很固执,认定了是女儿就一定是女儿,到现在还是这么想着。 而且,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这么迷信的人,居然会对两个已经逝去的人说出这种话来…… 我明明在心里笑话他的,可是吐出口的却是:“你们好,我叫顾瑾时,今后请多多关照。” 说完,我还有些局促地,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严久寂却是倏地拉直了我的身体,对我说:“他们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鞠个躬算是行大礼了吗?我有点搞不大清楚他的脑回路了。 就这样又站了一小会儿,严久寂又对着墓碑说:“今天就这样了,你们也看到了我老婆不方便久站,明年会带着孩子再来看你们的。” 那语气笃定的,好像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必然还在一起一样。 不过我并没有反驳他,相反,我甚至开始隐隐有些期待,明年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再来这个地方的那一天。 我发现,严久寂真的是一个很奸诈也很会收买人心的男人。 你看,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功夫,我就已经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了。 这个男人,真的有毒。 他坏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分分钟离开他,可是他对我好的时候,我又觉得能嫁给他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严久寂一路上都和我十指紧握,没有松开,上车的时候,我对他说:“严久寂,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的婚就离定了。” 他给了我一个缠绵至极的吻,随后,十分坚定地对我说:“不会。不会有下一次,我们也不会离婚。” 正文 第79章 我曾以为我爱她 第79章我曾以为我爱她 那天之后,严久寂真的变得很忙,经常看不到他的人影。 我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严家人这头,也不知道严久寂是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全然已经当做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进入孕后期之后,真的是一天一个样。 我的睡眠质量开始下降,因为肚子太大,而且躲在里面的小家伙总爱踢我。 不过自从那天从墓园回来之后,我总感觉一切都顺利起来,无论是我和严久寂之间的关系,还是阿年的病情,好像冥冥之中真的受到了什么人的庇佑一样。 严久寂习惯回家后就对着我的肚子说话,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得出口。 而苏妍,好像是彻底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我没有再听见他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过,我也没有再看到他偷偷地接谁的电话。 可是我隐约有一种预感,事情根本就没有得到解决,一切,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爱翻旧账的女人。 我很清楚,翻旧账的行为很容易让一段感情或者是一段婚姻陷入不必要的危机之中。 可是,我又觉得严久寂从来不是那种反复无常的人,所以我总认为,他那一次提出离婚后又反悔,这种情绪化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真正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是个隐患,我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在乎我们的这一段婚姻,所以我不想拿它来冒险。 我从来不是那种喜欢当鸵鸟的人,虽然事情过去了已经差不多一个月,可是我心里还是惦记着,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该有个交代。 无论是给我,还是给阿年,哪怕是我对苏妍的偏见太深,误会了她,也该给她一个交代。 这一天晚上,严久寂照常在书房办公,按惯例,他会工作到很晚。 那场风波,确实给严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所以他不得不这么拼。 心底带着些对他的心疼,我就愈发在意起到底谁才是那场风波背后的主谋来。 我知道他喜欢喝黑咖啡提神,可是老管家说他胃不好,在我的坚持下,这几天他已经把黑咖啡换成了茶。 送茶这件事一直都是老管家在做的,可是这天晚上我就是为了和他好好谈一谈,才等这么晚的。 等差不多到了时间,我走出房门,刚好遇见端着茶水上来的老管家,然后简单跟他说了几句,就把给严久寂送茶这个活给揽了下来。 我在书房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随后推门而入。 我进去的时候,严久寂坐在书桌前,手里头正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甚至是看得有些入迷,直到我走得近到能清楚地看见他手里头拿的是他和苏妍的照片,他才恍然察觉有人进了书房。 他可能以为是老管家,于是很随意地摆了摆手:“放下吧。” 看他那样子,意思是说我把茶水放下以后就可以走人了。 我没理会他,径自给他倒了一杯,送到他面前。 在他抬头看我的同时,我问:“久哥,都一个月过去了,该查清楚的事你应该已经都查清楚了吧?” 严久寂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后,他处变不惊地把手边的照片收回了抽屉里,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过去。 我把那杯茶放在他书桌上,很听话的走到他跟前。 他伸出他的大长腿,强迫我坐在他身上。 我现在的体重连我自己都不敢想,我生怕把他的腿坐断了,不敢真的坐下去,可他却根本就不容我拒绝。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枕在我的肩窝,轻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纪斯年的心脏配型成功了,等他状态再好一点,就能接受手术了。” 这确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我听后,高兴得都忘了自己来找他的初衷,惊喜地扭着头,向他确认:“真的?久哥,你不是在哄我开心吧?”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的。” 我一下子感觉有点百感交集,明明应该高兴的,到最后却是哭了出来。 严久寂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 “放心,是通过正规渠道来的,没有剥夺任何人的生存机会,刚好遇到了合适的。” 虽然他这么说,可我隐约也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有心理负担而已。 我们等了这么多年都没等到,没道理他刚刚答应帮我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这么凑巧等到了。 在海城,心脏捐献者那么少,而等待心脏配型的患者又那么多,虽然也有运气这种事,可是我从来不认为我能走什么好运。 但是他这样告诉我了,我就这么去相信,因为我知道,遇到他可能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好运。 我哽咽着,向他道谢:“久哥,谢谢你。” 我感觉到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低低地叹了口气,道:“今天例外,以后不许再为别的男人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从他的话语中闻到了一股子醋劲。 我笑了笑,双手环住他的腰,窝进他怀里。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视线落在他书桌右手边的抽屉上,心里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问。 就在我因此而感觉到纠结万分的时候,他像是看穿了我内心的烦恼,率先替我做了决定。 他干净修长的右手毫无预警地闯入我的视线,然后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里面的照片全都拿了出来。 “刚才看到了吧,这些照片。” 他把那些照片就那样毫无掩饰地摊开在我面前,照片里的他,依稀还透着青涩,依偎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长着一张和我神似的脸,同样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的是藏不住的幸福。 我知道,那是他的曾经,那些我还来不及参与的曾经。 我也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去嫉妒他的过去,可是有些情绪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严久寂忽的轻笑了一声,我抬眼看他,他眼底还是藏不住的笑意,看样子是把我心头闪过的那些小九九尽收眼底了。 刚想出声反驳些什么,他却捏了捏我的脸颊道:“不要嫉妒,我承认一开始我是被你的这张脸迷惑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经越来越清楚,你是顾瑾时这件事。” 说着,他伸手捻起一张照片,神情中带着点恍惚:“人心太复杂,有时候恰恰是自己最看不清自己。顾瑾时,在遇到你之前,我是真的以为我很爱她……” 正文 第80章 他们是被谋杀的 第80章他们是被谋杀的 严久寂类似于告白的话,听得我心跳失速。 砰砰砰,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我必须用手狠狠按住它,才渐渐平息下来。 虽然我隐约有感觉他是在意我的,可是像这样通过他的嘴这么直白地告诉我,这是第一次。 说直白,却也还是有点迂回,但是对于严久寂而言,这恐怕已经是极限。 我低下头,不让他看见我眼底难以按捺的激动。 深吸了口气,我极尽全力保持声音平稳:“说的这么好听,你还不是因为她一次次地中伤我。” 我这个人其实挺记仇的,前前后后,他因为苏妍用言语中伤我,一共三次,每一次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是我擅自对甜品店服务员说他是我老公这件事,苏妍自杀,他跑来向我兴师问罪,他说我恶心。 第二次是苏妍害得阿年差点没命,我冲动之下说她是神经病变态疯子,他却说我才是。 第三次就是这次热搜风波了,他说后悔娶我了,还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要和我离婚…… 从言语上升到行动,一次比一次狠。 想想我真的挺大度的,都这样了居然都能做到不和他计较。 也许在旁观者眼里,我这应该已经叫犯贱了…… 可是,谁在爱情里不曾犯过贱呢? 严格来说,严久寂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初恋,他几乎霸占了我所有的第一次,再多犯贱这一条也无所谓吧。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倏地陷入沉默,半晌,他动作轻柔地把我从他身上放了下来,让我坐在他的位置上,随即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从最上层的架子上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来。 等他把那本书打开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其实只是个书本造型的空壳子,而里面放的是一本厚厚的病史。 而患者名那一栏,赫然写着苏妍的名字。 我接过,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大概翻了几页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居然是苏妍的精神病史! 所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个女人真的不正常。 抑郁症狂躁症焦虑症还有其他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病症,一条条一桩桩,密密麻麻,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大概翻了几页,还想接下去往下看,却忽的被严久寂按住了手:“就看到这里吧。” 他把眸子垂得很低,所以我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我只隐约知道,他把这东西拿给我看,应该是下了很重大的决心。 毕竟,这件事关系到苏妍的个人隐私,他这样堂而皇之地拿出来给我看,已经和他的行事原则相违背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强求,并立刻把东西还给了他。 严久寂把那本病史放回了原位,再走过来的时候,他脸上依旧带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他走到我身边站定,单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脑袋:“顾瑾时,我希望你记着,我不愿意看到你因为别的女人,变得一点也不像你。”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他这是在向我解释,他之所以会对我那么凶,说话那么狠,是因为他以为的我的所作所为让他感觉到陌生和失望了是吗? 还有,他说的“别的女人”是苏妍吧? 我张了张嘴,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却发现自己的情绪有点激动,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严久寂看着我,安抚性地揉了揉我额前的刘海,继续道:“你知道有些精神疾病会让一个人变得非常有攻击性,所以,离妍妍远点儿,不要再试图靠近她甚至是激怒她。我希望你平安,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我带着浓浓的鼻音,乖乖地应了一声。 我一直以为他在意的和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是苏妍,没想到,真实的答案却是这样的。 如果他今天不说,我恐怕还是看不懂。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那天傅泽镐在电话里说的“他不是在心疼苏妍,他在心疼你”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他是真的以为,我为了中伤苏妍而变成了心思歹毒的女人吧? 他不愿意看到我那样…… 我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却被他忽的截断:“我知道。” 在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狠戾之色。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所以……你找到那个人了?” 那个人是苏妍吗? 如果她真的是一个患有那么严重的精神疾病的人,那么很显然她是不可能完成这么缜密的计划的。 可如果不是她,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阿年的病房里? 我抱着无比忐忑的心等着严久寂公布答案,可他沉默了一会儿,却是说:“你那天在一品茶楼让我去调取的你弟弟病房的监控,甚至于那段时间往返你弟弟病房的必经之处的监控,全部都很凑巧地发生了故障。” 什么意思?他听从了我的话去调取了监控,但是监控全部发生了故障? 这也未免太凑巧了! “你怀疑是什么人见了你弟弟,对他说了些什么,才会导致他病危对吗?” 我看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对他隐瞒的了。 严久寂虽然是在问我,可看样子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在得到我的确认以后,他又接下去问:“那这个信息,首先是谁告诉你的?那个叫赵秀艳的护士?” 我知道,严久寂的话充满了诱导性,可是经他这么一说,我就完全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也就是说,那个护士向我透露了假的信息! 虽然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严久寂口中的这个赵秀艳,可多半就是同一个人了。 “可是……为什么?” 我和那个护士无冤无仇,在阿年手术那天晚上之前我甚至根本就不认识她。 难道她是因为我那天晚上对她出言不逊,所以这样来报复我? 这未免也太滑稽了! 而且,如果只是突发性的报复,她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从她话里透露的信息来看,她应该对我和严久寂,甚至是苏妍的关系都了若指掌! 一想到自己身边有这么恐怖的角色存在,而我自己却一无所知,我就觉得害怕极了。 我抓着严久寂的衣袖,问:“所以久哥,你抓到她了吗?” “没有,她很狡猾,在事情败露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留在医院的个人信息也都是假的。” 顿了顿,他许是见我实在是太不安了,又安慰了我一句:“不过她还是留下了些蛛丝马迹,放心,我很快就会把她揪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发慌。 一直以为的敌人不是敌人,而我曾以为无害的路人甲才是隐藏在暗处的凶手…… 如果那个护士也只是颗棋子而已,还指不定这个能布出这种局中局计中计的幕后黑手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我甚至开始担心严久寂会不会有危险了。 严久寂在这时候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出声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房睡觉。” 我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果然,不知不觉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距离严久寂给我规定的晚十点,已经严重超标。 为了不让他担心,我乖乖站起身来让他送,我们推开门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了严子瑞,看他那副眯瞪的样子,显然是睡觉睡了一半起来的。 看到我们两人,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我们打了声招呼:“久寂瑾时,你们这么晚还没睡啊。” 严久寂看着他,不轻不重地反问:“大伯你不也是?” “哦,我睡一半觉得口渴,起来喝杯水。”他挠了挠后脑勺,带着迷糊的笑解释,“那我去喝水了,你们也早点睡啊,别太累了。” 说着,他朝我们挥了挥手,朝楼梯口走去。 对于这则插曲,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严久寂却在遇见严子瑞之后,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阴郁起来。 等我洗漱完了爬上床,他对我道了声晚安,就要离开。 我在他转身前拉住他:“久哥,你是在怀疑大伯?” 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刚才我们和严子瑞在书房门口的那桩“偶遇”,可是在我心里,整个严家上下,最不可能是坏人的就是严子瑞了。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脸:“乖乖睡觉,别胡思乱想。” 我看着他,有些不高兴了:“久哥,我是不如你聪明,可是也不是那种全然无脑的女人,你这么敷衍我,让我觉得很受伤。” 严久寂愣了一下,笑着道:“你当然得足够聪明,你可是我挑中的女人。我不是敷衍你,而是有些事在没有确定之前,就连说出来也会变成一种伤害。” 顿了顿,他又垂下眸子,低声道:“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不是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到底指的是谁,我也不知道他说的不希望是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是指什么事情。 听他的语气,好像是指这一次热搜风波的事,但又好像不单单只是这件事。 可能是太清楚我是多么会钻牛角尖的人,严久寂在轻叹了口气之后,终于放弃再折回书房去工作的想法,转而在我身边躺了下来。 他把我拥入怀里,以下巴扣着我的头顶:“二十年前,我父母死于一起车祸。那天是我生日,他们本来是要接我一起去庆生的,却在来的路上,在盘山公路上车子因为刹车失灵冲出护栏,车毁人亡……搜救队在悬崖下搜了整整半个月,却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只有车子的残渣和碎片,证明他们确实葬身在那儿。” 话说到这里,严久寂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哑。 我听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以更加低哑的嗓音说:“他们都说只是意外而已,就连警.方也这么说。可是我清楚,我父亲是个多么小心谨慎的人,每次开车之前,他必定会先检查刹车,更何况那天他的身旁还坐着我的母亲,他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我确信,他们——是被谋杀的,有人……杀了他们。” 正文 第81章 孕妇也是有需要的 第81章孕妇也是有需要的 严久寂说的话,像是一个炸弹一样,轰的一下在我脑子里炸了开来。 所以他一直以来说想要抓的那个人,其实不是害的苏妍没了孩子的那个人,而是杀了他父母的凶手? 这个男人的心底,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多少悲苦…… 二十年前,他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可他却经历了一个孩子最悲惨的事。 一夜之间顿失双亲,我几乎能够想象,他是怎么咬着牙逼着自己快速成长起来的。 他生在严家,表面上看起来比我幸运了那么多,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比谁幸运了。 我经历的,他未曾经历,而他经历的,我也未必承受得起。 相比之下,我还宁愿选择当个孤儿。 得到过之后再失去,才是最痛苦的,如果注定要失去,那我宁愿选择从不曾拥有。 说我胆小也好,懦弱也罢,我就是这样,这就是我的选择。 所以我忽然无比心疼严久寂,我忽然好想把他搂在怀里好好安慰。 而事实上,我确实也那么做了。 之前,都是他把我的脑袋扣在他怀里,安抚我的情绪,而现在,该换成我来安慰他了。 我轻轻搂住他的脑袋,就像是对待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感觉到我的颈项传来一阵濡湿感,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眼泪,可是我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肩膀在抽动,很细微却又很明显…… 我忽然感觉难受极了,眼睛渐渐变得酸涩不已。 房间里,顿时陷入无边无际的沉默,我感觉压抑极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觉得压抑。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久哥,那不是你的错。” 男人的身体忽的僵了一下,然后他蓦地伸手,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 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连一点点稍微明显一点的动静都不曾有,可是我仿佛听见了他心底,那个依旧只有十岁的男孩在撕心裂肺地哭着。 他说,他父母出事那天,是他的生日…… 所以他带我上山那天也是他的生日吗? 怪不得,认识他两年半,从没有听他提过和生日有关的事。 我以为是我和他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却原来…… 这个男人,应该已经有整整二十年没有为自己庆生了吧? 因为对他来说,他的生日就是他父母的忌日。 “顾瑾时……” 黑暗中,男人低哑的声音悄然响起。 “嗯。”我应了一声,感觉到他抱着我的双臂悄悄收紧。 “顾瑾时……” 他又叫了我一声,我也又应了他一遍。 我们就这样又抱了一会儿,严久寂忽然从我怀里抽身出去,双手撑在我的两侧,伏在我上方,凑近我:“我要你。” 我还在为他年幼时的经历而感觉到伤感,他一下子这么说,我一时有点领悟不过来。 直到他宽大的双手开始在我身上四处游走,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我要你”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过感觉得出来,他好像是在很认真地取悦我。 我连忙按住他作乱的手,有些气息不稳地道:“久哥,我还是个孕妇。” 虽然已经六个多月了,医生也说过小心一点的话没什么大碍,可是他忽然这么浪,我有点接受不来。 他咬了我的耳垂一下,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颈项:“孕妇也是有需要的……” 我很想告诉他,我不需要,一点也不需要,可是当他的舌舔过我的脖子时,我整个人都止不住战栗起来。 前面说过,严久寂在床.上对我向来简单粗.暴,自从怀孕之后他也没有向我提过这方面要求,所以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费尽心机地在床.上讨好我。 也许是怀孕的关系,我的身体变得比以前更为敏感,他每一下撩拨都挑动着我的神经。 我的情绪很快被调动起来,我甚至忘了不久之前我还恨不得和他一起抱头痛哭。 他三两下剥光了我的衣服,黑暗中,他的手指和温热的唇落在我身上,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紧绷起来,而心里却还隐隐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也许他说的真的没错,孕妇真的也是有需要的。 他的唇齿落在我胸前,很温柔,也很撩人,我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身体的变化。 出于某种羞耻感,我双手搭住他的肩,有气无力地制止:“久哥,你……你停下……” 一句话,我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才说完,声音还那么娇嫩,怎么听都像是欲拒还迎。 果然,严久寂根本就没有理会我的拒绝,反而更加卖力了。 他的手甚至还伸到了我那里,我拼了命想要并拢双腿,他却蛮横地用他自己的一条腿抵着,不让我得逞。 黑暗中,我听到严久寂低哑的笑了一声:“乖宝贝,不要拒绝,好好享受。” 乖……宝贝…… 行动撩拨再加上言语撩拨,这让我还怎么抵抗? 我整个人瞬间化成一滩水,双手无力地抓着床单,任他摆布。 我原先以为在做爱这件事上严久寂是野蛮的野兽派,可事实证明他也可以是温柔细腻的婉约派。 每一个动作的角度和力道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没有任何太过火的动作,可是有时候若有似无的撩拨才是最强力的春.药。 而我最后很没用地在他手和嘴之下,再也受不住哭了出来,他甚至都没有进来。 事后,我一身瘫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身下是一片泥泞。 我感觉到他开了小夜灯,我有点不好意思,想要伸手去拉被子,他却不让。 “乖,我去打水给你擦一下,不然容易感冒。” 说完,他翻身下了床。 我半眯着眼看他进了洗手间,紧接着又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当看到他拧着毛巾准备替我擦拭的时候,我一下睁开了眼,想要自己来,他却已经不由分说地分开了我的腿,然后细致而又认真地替我擦。 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他见了,却是笑了一声:“害羞?又不是没看过。” 那不一样!! 我又羞又愤,索性拿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而他也不带停,擦完了那里擦身子,一处都没放过。 完了之后,他再次上了床,熄灯之后他抱着我,哄我睡觉。 我本来就已经困了,很快就哈欠连连。 可迷迷糊糊之中,我忽然想起,刚才他根本就没有解决他的需求,就好像刚才那场淋漓尽致的欢.爱他只是为了取悦我而已…… 正文 第82章 欲求不满的严太太 第82章欲求不满的严太太 第二天醒来,严久寂已经不在床.上,我伸手摸了摸他睡过的地方,凉的,看来已经离开了很久。 如果不是我被子底下一丝不挂的身体,我甚至还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只是我做的一个春梦而已。 包括严久寂情.动之下喊我的那一声“乖宝贝”…… 心底泛起一抹甜甜的味道,火速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就想要给他打电话,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 眼见着手指就要按下拨号键,却又倏地收了回来,因为我忽的发现自己的症状像极了热恋期的少女! 说来也是好笑,我给严久寂当了两年P友,和他登记结婚半年,也替他怀了孩子,直到现在居然才有恋爱的感觉。 经历过昨晚,我也感觉到严久寂对我应该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他不会把苏妍的事,他父母的事都告诉我。 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我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我,而我更是有幸嫁给了他,还即将为他生下我们的孩子。 越想,心里越觉得雀跃,一早就像拨的那个号码我终于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一下就被接通,我根本等不及他出声,电话一接通就甜甜地道:“久哥,我想你了!今天晚上早点回家吧,换我来取悦你呀!”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一阵沉默,紧接着还传来怪异的“滋滋”声,听起来好像是电流的杂音。 我正感觉到奇怪,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散会”,听那声音有些空荡,甚至还带着回音…… 我一愣,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慌不择路地赶紧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响起,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久哥”两个字,我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不知道到底是接好还是不接好。 我有感觉,我刚才应该是闯了大祸。 我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唯唯诺诺地接了起来:“喂,久哥……” 虽然严久寂根本就看不到,电话这头,我还是很自觉地把头垂得很低很低,乖乖地做出一副准备挨训的姿态。 电话那头,严久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只低低地问了一声:“醒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根本看不到,于是又答:“嗯,刚刚醒。” 刚刚醒好像就闯了祸。 虽然很想当鸵鸟假装不知道,可这实在不是我的性格,于是我试探性地问他:“久哥,你刚才是在……” “在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而我心底因为他的这个回答而彻底炸开了锅。 所以他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刚才我的电话直接被接到了他的那个视屏会议里去了吧? 所以才会听到电流的声音,所以那一声“散会”听起来才会那么缥缈? 听到他的回答,我真是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钻进去,很想直接把电话挂断了就装死。 可是我知道,装死并解决不了问题。 有个伟人曾经说过,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而我好像不得不当个勇士。 “久哥,我是不是给你制造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的声音:“没有。” 如果真的没有,他为什么要迟疑? 我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只听他又接下去说:“在你打电话来之前,他们还在质疑我因为夫妻生活不协调,所以导致最近决策判断能力有所下降,我想现在应该不会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们现在应该都知道我妻子有多么火辣性感以及……欲求不满了。” 说完,他就低低地笑了起来,听声音,颇为愉悦。 我听了,又羞又恼地怼他:“久哥,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 他一本正经地答:“我没有说笑,严太太,你没有给我制造麻烦。” 是吗?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就当真了,就算他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我也要当成是真的,反正我也无力弥补。 我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问他:“所以你晚上要不要早点回家?” 他却轻飘飘地反问:“可是我等不及到晚上了怎么办?” 顿了顿,他接下去说:“吃点东西准备一下,我让老李送你来公司。” 我私心里虽然也想快点见到他,可是又觉得这样堂而皇之地去他公司不大好,于是问他:“久哥,这样合适吗?” “你知道平息舆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就是用事实让他们都闭嘴。” 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上一次热搜风波的事。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严氏也为此做了多方面公关,可是关于这件事的舆论压力其实一直都在。 而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公众看到我们相亲相爱在一起了。 当然,我也是很乐意和他秀恩爱的,可是我又有一点顾虑,尤其是在知道苏妍真的是精神不大正常之后。 “久哥,我想还是算了吧,万一这事让苏小姐知道了,她受了刺激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我这个人吧,除了爱憎分明之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知错就改。 现在我大概已经确定我对苏妍确实有一定程度上的误解,这种误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严清霞对我说的关于她的为人,这让我对她有了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这严清霞就是在污蔑她。 也许这个叫苏妍的女人,之前真的如严清霞所说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可现在她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允许她有那些心机,所以那天她在一品茶楼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也是真的在怕我。 可是我却那样设计她,最终还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基于这点,我觉得我多少是有点亏欠她的。 严久寂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十分确定地道:“不会的。” 我当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信心答得这么肯定,等我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他约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而已,他在约了我的同时也约了苏妍。 正文 第83章 除非毁了你的脸 第83章除非毁了你的脸 说实话,当老李把我带到约定的餐厅,我在见到坐在严久寂对面的苏妍时,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我一心以为严久寂真的是等不及想要见我,却原来…… 我承认,我心里是有点失落的。 严久寂坐在背对着门的方向,而苏妍坐在他对面,所以首先看到我的人不是严久寂,而是苏妍。 见到我,她的第一反应是低下头去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又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她眼底的恐惧是那么显而易见,搞得我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毒女人似的。 在察觉苏妍的异样后,严久寂转过头来,见了我,他向我招了招手,我不甘不愿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刚刚坐下,他就在座位底下抓住我的手,紧接着,声音低缓的对苏妍说:“一直以来都没有正式向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妻子,她叫顾瑾时。” 我有些惊诧地转过头看他,却见他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妍看,神色隐约带着一丝紧绷。 我忽然想起严久寂昨晚对我说过,有些精神疾病患会让一个人变得极具攻击性,我知道他那时候是在暗指苏妍,而现在…… 我脑海中有一根线猛地接通,我心下一惊,也转头去看苏妍,只见她脸色忽的变得惨白,紧接着她的右手紧紧握住叉子,身子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发作。 我紧张地拉了拉严久寂,生怕苏妍下一秒就拿着叉子向我们中间的一个人刺过来,可是严久寂却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她,纹丝不动。 过了半晌,伴随着“嘭”的一声,苏妍手里的叉子最终掉落在地上,而她也低低地啜泣起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我说过我不想知道的……” 她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像是下一秒就会哭晕过去似的。 严久寂垂下眼帘,只缓慢而又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抱歉。” 苏妍一听,脸色变得愈发惨白了,可她的泪倒是停了下来。 她一脸绝望地看着严久寂,忽的扬起一抹笑:“所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你以后都不会再管我了对不对?哪怕我死了你也不会在意了对不对?” “我不会不管你,不管怎么说,我会把你当朋友。” 听了严久寂的话,苏妍的情绪忽然又变得激动起来:“男女之间,哪里来的什么朋友!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不就是想要上她吗?呵,我早就听说了,在你们结婚之前,你和她也就是那样的关系吧。” 她忽然转头看向我,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嘲弄:“怎么样,他在床.上很温柔吧?你是不是很享受?可是有时候他又很粗.暴,力气大得要死,但却让人感觉很爽……” 苏妍脸上的表情渐渐地从讽笑变成了迷茫,那模样就像是陷入了什么不舍得醒来的美梦一样。 “我最喜欢他一边弄我,一边叫我宝贝了,还有他手指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感觉像是带电一样,到哪一处都是酥酥麻麻的……” 苏妍嘴里说着无比赤裸下流的话,就连表情也像快要高.潮了一样。 听着她说的话,再想起严久寂昨天晚上对我做的事,我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苏妍还一脸意犹未尽,似乎是想要继续说下去,我也顾不得去看严久寂脸上的表情,倏地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我使劲挣脱严久寂拉着我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人作呕的地方。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苏妍带着微喘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透过她的声音看到她和严久寂在一起时的场面了一样。 可是她说错了,他在床.上从来都不温柔,除了昨天晚上。 本来还在为昨天晚上的温存而脸红心跳,可是现在,我只想回家去好好的洗个澡,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搓一遍,搓得干干净净,彻底都想不起他昨天晚上对我做的事才好。 我也是到了这时候才恍然察觉,原来有洁癖的不只是严久寂一个人而已,我也有。 我用冷水拍了拍脸,这才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平静了一些。 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女人,那表情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那么委屈又那么无助。 这一点都不顾瑾时,可是没办法,有哪个女人在亲耳听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床笫间的事时还能保持冷静的?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个孕妇。 我又在盥洗台前待了一会儿冷静了一下,等到觉得自己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才转身准备离开。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却遇见了正要走进来的苏妍。 她看起来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又长又直的黑发披散在脑后,衬得她的脸显得愈发娇小也愈发苍白。 而她的唇看起来很鲜艳,之前还没有的,应该是刚刚才特意涂了唇膏,很艳的红,看起来有些刺眼。 看到我,她很自然地笑了一下:“你看起来很不好受?” 我也对她笑了一下,不过我并不打算理会她,而是绕过她准备回到座位上去。 可是她却并不打算放过我,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忽的抓住我的手,一字一句地道:“顾瑾时,你知不知道,就像一个女人很难忘记她第一个男人一样,男人也不会忘记他的第一个女人。而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苏妍的语气平静得不像话,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癫狂和迷乱,所以一时之间,我都已经分辨不清到底刚才的她是她,还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才是她。 不过,不可否认的,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根尖刺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但是我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只是扭过头冷冷地看着她,不带丝毫情绪地道:“苏小姐说完了?说完了我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可苏妍的声音却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缠了过来:“你也知道的吧,你和我长得有多像?在他心里,你永远都只会是我的替身而已,除非……你舍得亲手毁了你这张脸。” 正文 第84章 你就不能自尊自爱一点吗 第84章你就不能自尊自爱一点吗 我脚上被绊了一下,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旁边有人及时扶了我一下。 匆匆向对方道了谢,我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就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跟着我一样。 走到严久寂身边的时候,发现他正面色凝重地用纸巾擦着嘴,一下一下又狠又重,像是吃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可是明明我们那桌还没有上餐。 看到我,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把纸巾丢进了手边的纸筒。 他伸出手想要来拉我,可是我却反射性地躲了一下。 看到我的反应,严久寂倏地危险地眯起眼来。 我知道,自己的反应确实有点过了,可是很抱歉,在刚刚听过苏妍那些火辣的描述之后,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 我在他身边坐下后,我们点的餐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了,他想要给我夹菜,也被我拒绝。 严久寂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这些行为背后的原因,他可能也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先,于是一直隐而不发。 苏妍回来的时候,我们俩几乎还处于冷战的状态。 她在我和严久寂之间来回扫了几眼,忽然满怀歉意地道:“对不起,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请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吧,顾小姐。” 顿了顿,她脸色倏地一白,凄然一笑:“不,我应该叫你严太太才对。”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现在看起来又介于之前的那种癫狂和在洗手间时的阴险,更像是个正常人。 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怕,我甚至怀疑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可是如果她没有病,严久寂手上那么厚一本病史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并没有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这顿饭,而是选择离开,看严久寂的样子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可她却说约翰会来接她。 严久寂一听到约翰的名字就松了口气,也没有再强求。 我记得,那家红妆落餐厅的创始人,那个古怪的老外就叫约翰,那天我听严久寂这么叫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我并不关心,因为这是他们的事。 苏妍走后,我也没有多留,没吃几口就推脱没胃口想要离开。 可严久寂却不让,非逼着我吃了一些之后,又拉着我让我去他办公室附属的休息室休息,晚上陪他一起下班,还说他早就让老李先回去了。 我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可是严久寂太强势,我也拿他没办法。 餐厅就在严氏附近,所以他是走路来的,回去自然也是步行。 我离预产期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这个时期的孕妇多走动走动有利于到时候生产,已经这样有意无意拉着我散步有一段时间了,估计这一天也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之前我也是挺享受的,尤其是和他手牵手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可是这一天,我很排斥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就连牵手都让我打心底里感觉到排斥。 严久寂自然是感受到了,在我有意无意地躲了好几次之后,他也就随我去了,没有强迫我,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走在道路的外侧。 餐厅离严氏真的很近,像我们这样龟速的步行,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 等快到严氏门口的时候,严久寂忽的停下了脚步:“你这样子,只会是让我们夫妻不和的谣言更加张狂。”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之前好像说过,是让我来配合他平息舆论的。 见他再次伸出手来拉我,我心里虽然还是感觉到很排斥,但也没有再剧烈挣扎。 就这样,严久寂牵着我一起走进了严氏大门,路上有不少人朝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来给我们拍照。 我抿了抿唇,却是直觉地低下头去,直到严久寂俯下身来在我耳边低声提醒:“严太太,你想要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你在强颜欢笑吗?” 强颜欢笑?真是形容的太贴切了! 我现在就是在强颜欢笑! 可偏偏,还不得不配合他秀这一出恩爱。 我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最后只能主动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然后嘟着嘴笑了一下。 我敢打赌,我应该把一个正在和丈夫闹脾气的小女人的幸福模样表演得惟妙惟肖。 果然,严久寂笑着看了我一眼,伸手刮了我的鼻尖一下,应该是在手动为我出神入化的演技点赞。 进了专属直达电梯,我刚想把手从他的臂弯里抽出来,他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电梯里的监控探头,意思是还没有结束。 我只能继续强忍着,一路从电梯假笑着经过顶楼外围的公共区域,直到进了他的办公室,这种无形的折磨才算正式结束。 一进他的办公室,我就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并且自动自发地和他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他进一步,我退一步。 到最后他也拿我没辙,站在我跟前一米的地方,揉着眉心问我:“顾瑾时,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我瞥了他一眼,很带种地反问:“你难道不知道?” 是个女人都没办法忍受的吧,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还被那么形象生动地说出来,就差没有实地表演给我看了。 “所以你现在是因为那些无法改变的曾经,而排斥我碰你?” 我也知道我自己是挺无理取闹的,可我就是没办法控制啊! 他只要一碰我,我就想起苏妍在餐厅里说的那些话,还有她说那些话时的表情…… 妈的,只要一想到苏妍说的那些曾经不只是她的意yin,而真的是这个叫严久寂的男人带给过她的欢愉,我心里感觉就像是日了整个动物园一样狂躁。 我瞪着他,像个泼妇一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质问:“严久寂,你他妈就不能自尊自爱一点吗?!提前为我守身如玉一下会死啊!!” 严久寂似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唇角止不住地向上扬起。 下一秒,他忽的大步上前,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把我拉入了他怀里。 “谁叫你不早点出现?”伴随着这声反驳,我剩余的话都被他吞入口中,“顾瑾时,不是说要取悦我吗?就现在吧……” 正文 第85章 你可算落到了我手里 第85章你可算落到了我手里 他亲吻着我,无比深入的。 我伸手去推开,他却巍然不动。 “既然这么在意,不如趁现在在我身上烙下你的印记,嗯?” 严久寂一边咬着我的耳垂,一边对我说。 那声音听起来性感至极,尤其是最后那个略微上扬的“嗯”字,怎么听怎么撩人。 我喘着气,双手抵住他的胸:“这里是你办公室,而且是上班时间……” 外面青天白日的,他办公室里外侧一大片都是落地窗,连个遮掩的东西都没有,又不是有暴露癖! 严久寂一点也不为所动,大掌已经从我衣服底下伸了进来,轻轻捏了一下,低笑着在我耳边说:“感觉大了很多。” 那当然!我十分骄傲地把自己往他手里送了送,让他再深入感受一下。 不是我自夸,自从怀孕以来,我的胸围至少又长了一个罩杯。 如果能撇去肚子里的那一团肉,我现在出去,肯定是当之无愧的性感尤.物! 严久寂见状,刮了刮我的鼻子,一双黑眸里是满溢而出的柔情:“真没见过你这么臭不要脸的女人。” 臭不要脸?我一听他这形容立马就不乐意了。 “严久寂,我这叫自信,自信懂不懂?”说着,我主动把他另外一只手也放到了我另外一边,“你自己感受一下,到底是不是!” 他装模作样地掂量了几下,然后皱着眉一本正经地道:“一下子有点感觉不出来。” 我气结,一把拍掉他的手:“那算了,我要回家了。” 说完我就推开他往外走,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头拉住了。 是预料中的,属于男人的温热怀抱。 “严太太,放了火就走人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说完,他还从后头顶了我一下,我这么冰雪聪明,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了。 反手想要去摸,却被他忽的抓住了手腕。 “严太太,不要这么主动,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我不想伤到你和我女儿。” 切,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有多少男人渴望自己有像我这种热情似火的老婆呢。 我还来不及自夸些什么,他已经打横把我抱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地抱着我往休息室走去。 进门前,他还不忘给他特助打了个内线,说是下午不许有任何人来打扰。 没错,他说的是下午,一整个下午…… 我听到之后就有种双腿发软的感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低叹了一声:儿子,你要和为娘的一起辛苦辛苦喂饱你的饿狼爸爸了…… 看来严久寂真的是饿了太久,而且昨晚的撩而不入大概更是让他憋到了极点,第一发他很快就结束了,紧接着又来了第二发。 因为要顾及到我的身体状况,他每一下都很小心翼翼,过程有些漫长也有些磨人,到最后我也是被他折腾得累得要死,就躺在床.上装死,让他自己去折腾。 也是在那一天下午,我才知道严久寂的体力有多好,而更好的是他的耐性…… 真的,我感觉没有哪个男人可以维持同一个姿势一直坚持到结束为止。 和昨晚一样,完了之后严久寂就打水给我把全身上下都擦了一片,一处不漏。 因为有了昨晚的经验,这一次我已经变得坦然了许多,而且我也是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根本就没空感觉到羞耻。 到最后我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是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只记得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暗。 我舒展手脚伸了个懒腰,肚子里的小家伙忽然在这时候踢了我一脚。 我连忙伸手安抚了他一下:“乖,就这一次啦,你老爸也是蛮辛苦的,男人憋太久会憋坏的,他憋坏了你妈我以后就没有‘性’福可言啦。女人不‘性’福很容易内分泌失调,一失调就很容易暴躁,一暴躁到时候遭殃的还是你。所以你得明白,妈妈这是为你好,知道了吗?” 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歪理说服了,立刻就变安静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叹了句“孺子可教”之后,下床穿衣服。 几乎是我推开门的同时,严久寂就发现了我,他应该是正在看文件,鼻梁上还架着无框眼镜,看起来奇帅无比。 见着我,他起身迎了过来,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后,问:“饿了吗?” 我摸了摸肚子,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经过了一下午的体力消耗,又到了这个点,感觉到饿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闻言,他立刻摘下眼镜,随即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装,边穿边对我说:“我带你去吃饭。” 对于去吃饭这件事,我当然是没有异议的了。 但是对于吃饭地点,我不得不提出我的意见:“我不去红妆落。” 一到那儿就不可避免地会想起苏妍,我真的是再也不想去了,无论那里的东西有多好吃。 “好。” 严久寂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我觉得满意,于是,我任由他驱车带我去吃饭,到了之后我才知道他带我去的地方是一家养生粥馆。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大喜欢粥这种食物的。 但是严久寂却说:“晚上还是吃些容易消化的食物,这样才不会对你的肠胃造成负担。” 看样子,是对我之前总在晚饭时间暴饮暴食专挑高热量难消化的食物吃这件事,存有怨言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任性归任性,但是好坏还是分得清的。 因为本身对粥这种食物就存在一种天生的抵触情绪,所以我从来没有踏进过这种粥馆一步,印象里也总觉得这些粥没有一样是好喝的。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当那不大不小的砂锅被送过来的时候,盖子还没掀开,我就已经被那股扑鼻的香味给彻底吸引住了。 唾液开始急速分泌,也不知道是那香味太诱人,还是我实在是太饿了。 严久寂知道我是肉食动物,所以给我点的是筒骨粥,那入口即化又香又软的口感实在是太好了! 我一下子喝了好几碗,而严久寂基本上没动,要了把小扇子,只顾着给我把粥弄凉了。 也不知道是我喝得太急还是怎么了,我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大舒服,跟严久寂说了声我去洗手间之后就站了起来。 他本来说要送我去,但是被我拒绝了,因为我有预感我可能得在里面待一阵。 毕竟是在粥馆里面,他也没有坚持,就随我去了。 我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解决了生理需求后,洗漱了一下就从里面出来。 可是刚从洗手间出来,就有人拿东西从后头捂住了我的口鼻,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我感觉自己双腿一软,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顾瑾时,你可总算是落到了我手里。” 在彻底被黑暗笼罩之前,男人粗哑的声音钻入我耳中。 是孟皓轩。 正文 第86章 他到底会选谁 第86章他到底会选谁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孟皓轩这样遇上,我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入他手里。 所以在知道是他劫了我之后,我就有预感自己可能要完蛋。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绑起来了,嘴巴也被胶布粘住,只能发出不知所谓的“唔唔唔”的声音。 而我好像是在车后座,车子正在行驶,时不时地会颠簸一下。 我试着动了一下,却只觉得手腕处痛得要死,根本就挣脱不了。 孟皓轩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动静,漫不经心地出声警告:“安分点,我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否则,可别怪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从我的角度根本就看不到孟皓轩的人影,只感觉好像副驾驶座也坐了个人,所以他不是一个人。 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因为我怕孟皓轩真的一个激动就把我千刀万剐了。 我现在开始后悔没有好好去了解他酒窖那件事之后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处罚,到底有没有被严久寂一刀切了,还是只是被流放了而已。 很快,车子停下,后座的车门被人打开。 孟皓轩动作十分粗鲁地把我从后座拉扯了下来,因为手被绑住的关系,我差点就摔倒了。 可他才不管我到底是不是个孕妇,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他甚至还很下楼地捏了我的胸脯一把,大笑了一声:“怀了崽子奶.子又变大了啊,你这个sao妇!下午被严久寂草得很爽吧,看把你叫得!挺着个肚子还这么浪,真想现在就尝尝你的味道……” 说着,他伸手就要来摸我的脸,不远处,他那个同伴忽然踢了一块石头过来,正好砸在孟皓轩的小腿肚上。 他嚎叫了一声,恶狠狠地转过头去,像是正要开骂,可却又在开口之前强忍了下来,只往地上吐了口痰,啐了一声:“草!” 骂完,他又开始粗鲁地推搡我,为了自保,我不得不配合他往前走。 我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带我来的地方好像是一个早就被废弃的工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城西那一片的一个烂尾楼。 因为是晚上,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月光下,整个工地看起来就像是会吃人的怪物一样,走在其中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心思感觉到害怕,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孟皓轩刚才说的那句粗言秽语。 他说他下午听到了我和严久寂在做,那也就是说有人在严久寂的办公室装了窃听器! 可是又有谁能在严久寂的办公室装窃听器呢? 严氏的保全系统先进得没话说,平时连只苍蝇想要飞进去都难,更何况是个大活人! 除非是有人……里应外合!! 一想到这里,我就开始为严久寂的处境担忧起来。 所以上次那支药膏,他也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中招的吧? 可能是想得太投入,我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带到了一幢危楼下都不知道。 虽然是烂尾楼,可是主体建筑还是在的,已经建到了十来层的样子,我以为他们是要让我爬上楼去,我被吓了一跳。 就算我现在是个很健康的孕妇,可再怎么也不可能爬得动这么高的楼层啊! 这不等于是在逼我和我的孩子去死么? 我看了那高不可及的楼层一眼,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还来不及想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孟皓轩却忽的把我推到另一边去,不是往楼梯方向走的。 我刚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算是逃过了一劫。 没想到孟皓轩却把我推到一个石柱前,把我绑在了那里。 一边绑,他一边带着恶毒地笑,往我的正上方看了看:“看到没,那块东西要是砸下来,可足够把你砸成肉泥了。” 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悬在楼梯外摇摇欲坠的石板,顿时感觉心惊肉跳,开始止不住地挣扎起来。 可孟皓轩却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顾瑾时,那天晚上之后,你有没有梦见过我?我可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我发誓,我会回来报仇的,我会让你和严久寂都不得好死,今天,我就要让严久寂亲眼看着你死在这里!” 说着,他又开始打量我的身子:“如果时间允许,我还真他妈想先爽一爽,老子可从没有搞过像你这么标致的孕妇……” 边说他又伸出手想要摸我,我说不出话又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 可是我越瞪,他却越兴奋,眼见着他的手就要伸进我衣服里,他的那个同伴又忽的出现在一旁:“想要女人哪里没有,搞砸了计划你负责?” 一听声音,分明是个女人,而且……这个声音很熟悉,只不过是语气听起来有些陌生。 我这才记得好好去打量她,黑衣黑裤戴着黑帽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出长相。 这个女人的身材还算娇小,跟我差不了多少,其实从刚才我就应该看出来她的性别的,可能是我刚才太专注于想事情而忘记了观察她。 女人许是察觉到我的打量,忽的低低地笑了一声:“顾瑾时,你放心,在久寂来之前,上面那块石板暂时是不会掉下来的。” 什么意思? 而且她直呼严久寂的名字,看起来是他的熟人…… 我脑子里闪过数个疑问,女人却全然不理会,只是忽然伸手把自己头上的帽子还有脸上的口罩一把扯了下来。 当她那头又黑又直的长发披散而下的时候,我几乎就已经认出她来了。 苏妍!! 苏妍微笑着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脸,道:“怎么,很意外?其实更意外的是我,顾瑾时。亏我还故意在久寂衬衫领口内侧留了唇印,你居然都没有发现,真是让我失望……哦,你可能不知道吧,在餐厅的时候,你去了洗手间没一会儿,我们就接吻了。” 苏妍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神态中的炫耀意味不言而喻。 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那时候严久寂为什么会用那种表情那么用力地擦自己的嘴,而苏妍说的那个唇印恐怕也早就被他发现,让他弄没了。 我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真的是有病了! 强了我的男人不说,还当我是弱智用这种话来激我,明明就是听到我和久哥一起滚床单心理变.态了! 这个疯女人!! 苏妍可不管我心里怎么想的,只管自顾自地脱了外套,露出穿在里面的薄衫,紧接着,她不管孟皓轩还在场,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撕了个稀巴烂,连内衣都露了出来。 孟皓轩见状已经吞起了口水,在接受到一记狠瞪之后才把目光收了回去。 苏妍当着我的面,把自己的头发揉乱,又弯腰从地上弄了把泥抹在自己的身上脸上,一时之间,她就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今天我真是大开眼界了,所谓一秒钟变装大概也不过如此。 苏妍却只是轻笑了一声:“顾瑾时,等一下我会上去。你也看到了吧,那块危险的石板?现在它是被一条绳子绑着的,很安全,等我过去了之后,就会变成绳子一端是我另一端是它。你该明白,一旦久寂选了我的话,那块石头就会立刻……掉下来。而如果他选了你,我和那块石板就会一起掉下来。” 听到她的话,我倏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她这不只是在简单地设计我,她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放过! “有那么震惊吗?你不会明白,对我来说,久寂意味着全部,生命的全部……所以能和他死在一起,我也算是得偿所愿。” 苏妍看着我,笑容平静,眼神疯狂。 她忽的凑近我,像是喃喃自语般地问:“你猜,在我和你之间,他到底会选谁?” 顿了顿,她又说:“或者说,顾瑾时,你会怎么选?你会选择自己一个人死,还是让他陪你一起死?” 正文 第87章 活着的代价 第87章活着的代价 苏妍给的选项里,没有我的活路。 她今天就是想让我死在这里。 她给的选择题,或许不是给严久寂的,而是给我的。 就在我恍然失神的时候,苏妍忽的伸出手来,猛的一下扯掉了我嘴上的胶布,那突如其来的撕扯感疼得我眼泪都飙了出来。 孟皓轩在一旁似是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妍猛地喝住:“孟皓轩,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受到侮辱,孟皓轩脸上闪过一丝狠意,随后却是轻佻地笑:“苏妍,装什么?以我和你的关系,你觉得你和我说这种话合适吗?” 说着,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贪婪,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衣不蔽体的苏妍,那双灰蒙的眼睛里透着色.欲熏心的浑浊。 “等严久寂过来少说还得个把小时,不如我们先玩一把?这样也逼真点不是?” 话落,他伸手就想要去扯苏妍,却被苏妍用膝盖一下就顶中了要害,又狠又猛。 孟皓轩瞬间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就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 苏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肩膀上:“你以为我还是五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苏妍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废了?” 月亮在这时候忽的躲到了云层后头,现场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我看不清苏妍脸上的表情,只听她慢悠悠地道:“孟皓轩,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来?我回来,就是要把五年前和这五年间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噩梦,全部都还给你们!” 孟皓轩依旧在地上打滚,没说话。 光线迷蒙间,我似乎是向我这头看了一眼:“顾瑾时,我本来没打算把你怎么样,是你逼我的。”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苏妍却不再看我,她又踹了孟皓轩一脚。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赶紧给我消失。” 也许是早就料准了我会是个死人,我想此时此刻在我眼前的,应该是最真实的苏妍。 没有人会在一个死人面前演戏。 看她摇摇晃晃地要往漆黑的楼道里走,我忽的出声叫住她:“苏小姐,网上那件事是你爆料出去的吗?” “是与不是有差别吗?顾瑾时,你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想想和久寂的诀别词。” “诀别词?”我扯起嘴角,笑,“不需要吧,也许我会选择让他陪我一起走,我怕路上寂寞。” “你不会。”苏妍的回答很笃信,她甚至连回头看我一眼都不曾有,“因为你爱他。” 这就是所谓的,女人更了解女人吗? 但是她可能不知道,我除了是个女人,还即将是个母亲。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给自己的孩子谋求生路,哪怕这是条死路。 就在苏妍的背影即将消失不见前,我再次叫住了她:“苏妍,听说你不能再孕了,我可以死,但请你让我的孩子活下来。他已经六个多月了,活下来的机会很大。他也是严久寂的孩子,我死后,你可以代替我做他的母亲。” 苏妍的脚步忽的顿住,这一次,她终于慢慢地转过身来看我了。 距离有些远,光线又暗,我还是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隐约听到她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紧接着,空气中传来她类似叹息的声音:“顾瑾时,你很会选,可是很抱歉,我的计划里没有这个选项。” 她的声音很坚定,没有一丝丝犹豫。 紧接着,她的声音立刻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她的脚步一如她的声音般坚定。 在她背影消失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绝望。 孟皓轩又那样在地上缓了一阵之后,终于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还恶狠狠地往楼上苏妍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当然还有我。 车子的发动机声传来,我知道,孟皓轩已经走了。 这样一来,现场的目击者就只剩下苏妍一人了,但是因为她的“精神状况不佳”,她很可能根本就记不得现场发生了什么事。 而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注定就只能这样枉死了。 海城的夜风有点大,苏妍站上那个高高的楼台,长长的头发在半空中张扬的飞舞,而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随时都会被大风吹跑似的。 她站在那儿,慢慢地坐了下来,我不知道她在上头做了些什么,隐约感觉悬在我头顶的那块石板晃动了一下。 根据她刚才跟我描述的,我想她大概是在通过什么手段来平衡她和那块石板间的重量,只有保持平衡才能相安无事。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苏妍就那样双脚悬空,垂着脑袋看我。 半晌,海城的大风送来她有些破碎的声音:“顾瑾时,我答应你,会让孟皓轩这个人渣为你们母子偿命。” 也就是说,我和我的孩子不用枉死了?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 仔细想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认认真真对严久寂说过一声我爱你,我也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任何回应。 我一直认为,行动大于语言,从他最近的表现来看,我认为,他就算现在还不爱我,应该也已经走在准备爱我的路上了。 可到底,还是有些遗憾,因为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我以为我们来日方长,我终将听到那句爱语,没想到,所有的事情忽然必须在今天晚上戛然而止了。 明明不久之前,我们还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喝粥的。 我甚至不知道,我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也许,人在临死前都是这样多愁善感的吧,我知道,我死而有憾,可是我没有其他选择。 苏妍说对了,我不会拉上严久寂。 我清楚自己这样做对严久寂而言有多残忍,也许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只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日而已,他会没有很多东西。 他可能不敢再看任何一个孕妇,不敢再接近任何一个孩子,他甚至可能见到姓顾的女人就会躲避…… 我明白,活着的人,总会比死去的人辛苦一些。 也许,这就是活着的代价。 严久寂就是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踩着海城渐渐升起的薄雾,从苍茫的夜色中走来的。 他的车子停在了工程进行时搭建的临时围墙外,车头大灯的光线掠过那堵矮墙,从他身后照射过来。 灯光太刺眼,我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近在眼前。 眼看他就要走到我跟前,我张嘴,哑着声道:“久哥,苏小姐她……” “顾瑾时,你信不信我?” 他强势地打断我的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看着他,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勾起唇角,眸子里像装着一整个星空:“那就不要哭。” 正文 第88章 机会只有一次 第88章机会只有一次 严久寂说,让我不要哭。 我立刻收起泪,对他扬起笑:“好。” 他的脚步在距离我两米外的地方停下,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悬在半空的苏妍,最后对我说:“不要怕。” 那种笃信的语气,就好像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根本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些什么。 我准备好的那一肚子的煽情话,瞬间成了无用功。 但是在他转身向楼道口走去的那一刹那,我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一声:“久哥,我爱你。” 我的声音不重,像是落在风里就被吹散了一样。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但在我话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他的身形顿了一下。 虽然只有很短暂的一下子,可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在心里笑了一声,忽然就觉得,好像可以死而无憾了。 阿年的话,严久寂说了已经找到合适的心脏了,很快就能手术。 而我也曾经把阿年拜托给他了,虽然那时候他说他不接受那种假设,可是现在,应该今时不同往日,我就当他是答应我了。 我抬起头,见苏妍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身后的方向,大概是严久寂已经到了。 接下来,他会救到她,那块石板会掉下来,而我的生命也会就这样走到尽头……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我身后,而且正在给我解绳子! 我刚想扭头,那人却“嘘”了一声:“别出声,也别动。”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没有睡醒的沙哑感,不算悦耳。 我听了之后,立刻定了定心神,只顾抬头去看上头,看样子严久寂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给苏妍松绑,两个人似乎在说话。 联系到我身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我瞬间就明白了他问我信不信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看来他一早就知道苏妍不简单,而现在,他正在转移苏妍的注意力,为我赢取生存机会。 他上去,不是想救苏妍,而是想救我。 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有冒出来的势头,可是我清楚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更不是掉眼泪的时候,他那么努力地在为我争取,我不能拖他的后腿,更不能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躲在我背后的那个男人看起来是专业的,动作手法干净利落,不一会儿,我手上的绳索就被解开了,不过他提醒我,暂时还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以我现在挺着这么大个肚子的情况,如果时机不对,一旦被苏妍发现,我依旧会很危险,所以我听话的,没有动一下,就像我依旧没有自由一样。 男人在后头轻笑了一声:“你很镇定。” 我没有理会他的赞扬,只压着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机会只有一次,等一下看准了,机会就在小鬼把那女人拉起来的那一瞬间。你必须从你的右手方向准确无误地躲到我现在的这个位置上来,地上放了一件黑色的衣服,躲过来之后立刻穿上。” 男人刚刚说完,我就看到楼上严久寂已经把苏妍拉了起来,我连忙抓准时机从右手边的方向朝石柱后躲去。 几乎是在我躲过来的下一秒,只听“嘭”的重物落地声,感觉好像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我不敢去看,只顾着伸手在地上乱摸,摸到那男人说的衣服之后,就胡乱给自己穿上,紧接着,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刚才,我差点就死了,只差一点点。 劫后余生,说的大概就是我现在的情况。 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边蹿到了我身边,一身夜行衣,从头包到尾,全副武装。 他一边摸着自己右腿的小腿肚,一边低声咒骂着,大概是被波及了。 见到我,他又笑了一声:“你是我见过的,身手最好的孕妇。” 我无心理会他的无论是真心称赞还是无聊调侃,只顾着拍着自己的胸脯,深吸着气。 半空中,忽然传来苏妍低低的啜泣声,还有她一句比一句撕心裂肺的“对不起”。 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耳边又传来那男人的嗤笑声:“啧,这女人可以考虑进军奥斯卡了。” 说完,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腿还软吗?不软的话,我们走了。” 我看着他,问:“那严久寂……” “那小鬼还有事情要做,不然晚上这场好戏就白演了。” 小鬼?所以刚才并不是我因为紧张耳鸣了,他真的在叫严久寂小鬼! 听他的声音年纪也应该不大,可是能叫严久寂小鬼,至少也该四五十岁了吧? 不过我没有问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立刻深吸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男人伸手帮我把帽子也戴上,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男人却拉住了我。 “场面有点血腥,还是不要看的好。” 说完,他根本就不给我反应的机会,趁着夜色,在严久寂和苏妍从楼下下来之前,带着我走到了围墙外面。 也是出来之后,我才发现外面停的不只是严久寂的一辆车子,还有一辆黑色的无牌照摩托。 那男人甩了一定头盔给我之后径自上了车,发动车子,而我在戴好头盔之后,没有考虑太多,跟着他上了车。 他开车开得很快,一路上我都只听得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而我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看,只能死死地抓着他的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然后一尸两命。 路上,似乎还听见了警车的声音,不过听起来还有点距离。 不知道这样狂飙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我睁开眼,发现是一座废弃工厂。 几乎是车子停下的同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男人来,两个男人十分默契地交换了一下钥匙,从里面出去的那个男人就开车摩托走了。 而我们则是换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等摩托开走很久以后,才从另一扇门开出去离开。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车子终于驶上照明正常,路面宽敞的大马路上,车里的气氛也不再那么紧张。 我终于有心情转过头去看了眼正在驾驶位上开车的男人一眼,第一眼,感觉有点惊艳。 虽然车子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充足,可是这个男人绝对有能力让人只消一眼就记得一生。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那张脸,可男可女,是女人多了几分阳刚,是男人则多了几分阴柔。 不过还是一样美,所谓绝代芳华,大抵不过如此。 一时间,我被那张脸吸引了全部注意,就连车子是什么时候停下的都没察觉,直到那男人解开安全带,倏地向我逼近。 他轻佻地挑起我的下巴,笑:“看入迷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甩了那小鬼,然后跟我?” 正文 第89章 从明天起你就是个死人了 第89章从明天起你就是个死人了 我张了张嘴,还来不及回答,男人忽然从后头被人猛踹了一脚,毫无形象地磕在了驾驶杆上。 “少为老不尊!” 伴随着这一声怒骂,我看到了季修延。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一来就打开车门,毫不留情地出脚了。 男人捂着被撞到的腹部,半晌才有办法直起身来。 转头,他凤眸微挑横了季修延一眼:“季管家是这样教你以下犯上的?” 季修延看了他一眼,冷嗤了一声,绕过车头就来到了我这边,替我拉开车门。 “嫂子,请下车。” 这是我第一次从季修延嘴里听到“嫂子”这个称呼。 一直以来,他都是叫我“顾小姐”,即便是在严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叫我少夫人,只有他坚持叫我顾小姐,不论老管家提醒他多少次,他说不改口就不改口。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诧异,他微微垂了垂眸,解释:“见过家长才算是过门,他告诉我,带你去见过他们了。” 季修延的话乍一听起来虽然是没头没脑的,可我却一下子就懂了,他说的是严久寂带我去见他父母这件事。 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情到底有多深厚,居然连这种事都要相互交流。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那一声“嫂子”。 等我下了车,那个开车载我的男人也跟着走了下来,我这才发现他带我来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处私人庄园。 季修延忽然轻声说:“从今天起嫂子恐怕得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了。” 我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季修延还来不及回答,那妖孽男就先开了口:“因为从明天起你就是个死人了。” 从明天起我是个死人了?这是什么意思! “说清楚。” 我顿下脚步,不肯跟着他们往里头走了。 季修延皱眉,似乎正在考虑怎么跟我说清楚,而那妖孽男则笑了一下,大大咧咧地答:“因为今天晚上你被那块石头砸死了啊。” 说着,他还“啧”了一声:“可怜那小鬼才几岁的人啊,这就成了鳏夫了,哈……” 最后的那一声“哈”很显然是幸灾乐祸。 听到这里,季修延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他一句:“别忘了,你比久寂还小一岁,小叔叔。” 季修延的那一声“叔叔”说的又慢又清晰,很显然是在替严久寂抱不平。 男人比季修延还高了半个头,听到季修延的话,他半垂着眼眸斜睨了他一眼:“小子,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季修延笑了一声,只回了他两个字:“错觉。” 话落,他也不再理会那男人,只顾着转过头来向我解释:“嫂子,久寂他这也是为了保护你,只要你……就不会有人再来打你的主意了。” 季修延中间有几个字是自动消音的,不过想也知道是“死了”这两个字。 顿了顿,他又道:“今天已经太晚了,你该休息了。事情的详细情况,你明天起来看新闻就知道了。” 我心里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是结合那个男人刚才说的话,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季修延这么说,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乖乖跟着他们往屋子里面走。 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幢欧式田园小屋,从外面看起来楼层好像不低,可实际上只有一层,不过为了防潮,底层是架空的,被铺得很高。 季修延把我带到一间房门前停下,说:“这段时间你就住这儿,我和小叔负责照顾和保护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和我们说。” 他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里,严久寂不会过来看我…… 我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我准备转身回房休息的时候,一只手臂忽然横亘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下一秒,男人妖孽般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在灯光下,我发现他的皮肤也好到没话说,细腻得让所有女人都会嫉妒。 “你叫顾瑾时是吧?我叫迟慕,诚如你所见,我比你老公年轻,也比你老公长得好看,甚至还可能比他有钱,考虑看看,嗯?” 话落,他还向我抛了个媚眼,如果不是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季修延在盯着,我甚至怀疑他还会给我来个深情拥吻什么的。 “今天晚上你也累了,应该去休息了,小叔叔。” 季修延一字一句,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 迟慕看了季修延一眼,丢下一句“没趣”,然后耸了耸肩,大摇大摆地朝另一头的房间走去。 季修延盯着他进了房,才替我开了门。 在我进门的时候,他还特地嘱咐了一句:“夜里记得锁门,窗户也锁好。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通风系统的,不用担心健康问题。” 我看了他一眼,乖乖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季修延之前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面瘫样,现在却俨然变成了管家婆,看来季管家考虑让他来接班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我之前觉得他不合适,可能是因为没有真正认识他而已。 我按照季修延提醒的,进门之后就把门锁上了,可是刚刚落上锁,房门却又被敲响,打开,却见季修延还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还有事?” 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咬着牙道:“我不在的时候,尽量不要和刚才那家伙独处,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勾.引孕妇的记录,但不排除你会成为第一例的可能性。久寂把你交到我手里,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 他的意思是说,那个叫迟慕的男人私生活不大检点喽? 不过也是,从他刚才轻佻的样子来看也不像是什么善茬。 我点了点头,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善茬。 所以我自认为季修延的这种担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晚上,可能是因为换了个新环境的关系,我辗转反侧有点睡不着觉,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刚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人脸。 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惊吓,男人已经扬起千娇百媚的笑,吐气如兰地开了口:“早安宝贝,来个goog-morning-kiss怎么样?” 正文 第90章 你到底有多自卑 第90章你到底有多自卑 迟慕单手枕着脑袋,与我面对面,他眼睛眨动的时候,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长而密的睫毛轻轻的扫过了我的脸颊。 少了昨天晚上的惊艳,我的脑子也还算清醒。 我看着他如同陶瓷般精致的脸,笑问:“迟先生,你到底是有多自卑才需要靠撩女人来增强自己的存在感?” 迟慕似乎是怔愣了一下,下一秒才眯起眼笑着反问:“我自卑?” 我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起身来,然后当他不存在一样,套上外套,下床。 估摸着他的耐心被耗得差不多了,我才又回转身去瞥了他一眼:“心理学上说,一个人的行为往往反映着他的内心最真实的需求,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迟先生,你很自卑。” 他带着兴味地挑了挑眉,并没有否认我的话:“没想到你还学过心理学。”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事实上,刚才的话是我瞎编的,我一个连中学都没念完的女人,谈什么心理学。 可是,我认为社会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学校,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应该比同龄人的“学历”要高得多。 我并不担心他会对我怎么样,如果他真的想对我动手,不会特意等我醒来。 我很随意地扎起自己的头发,走进洗手间,草草洗漱了一下之后才出来,没想到迟慕还在,不过换了个地方,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沙发上。 还不等我开口说话,他慢悠悠地道:“女人太聪明不好,会让男人觉得没面子。” 我想也不想地反驳:“那是因为你不够聪明。” 像我久哥就完全不会有那种顾虑,所以本质上,我是个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智慧女人。 当然,我久哥长得也不差,虽然比不是迟慕精致,但就是刚好长成了我喜欢的那个样子。 男人,还是该有点男人的样子才行,美丽这种事,由女人负责就好。 “呵呵……” 迟慕低低地笑着,看起来很赏心悦目,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听起来好像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顾瑾时,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没理他,直接拿过电视遥控,打开了电视。 季修延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看今天的新闻就好,虽然我大致猜到了会是怎么回事,但猜测毕竟只是猜测。 果然如季修延所说,随便打开个频道的晨间新闻就在播报昨天晚上在城西发生的命案。 海城的龙头企业严氏集团总裁严久寂的太太在一家粥馆遭凶徒绑架,警.方在接到报警后火速出动,但依然迟了一步。 严太太被高台坠落的一块石板击中,一尸两命,经另一名幸存的当事人指证,作案嫌疑人为严久寂的表弟孟某,作案动机尚且不明,警.方已于昨夜在海城最大的不夜城将他缉拿归案。 怪不得,昨天晚上我想回头看的时候,迟慕会拉住我说,场面太血腥…… “你们拉了另一个孕妇代替我?” 虽然直觉告诉我,严久寂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怕他为了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迟慕斜睨了我一眼,抬起一条长腿往茶几上一放:“你觉得我脑残还是严久寂脑残?” 他脑不脑残我不知道,但严久寂绝不! 所以,他们串通了警.方甚至是媒体? 我张了张嘴,刚想发问,迟慕却是一脸无可奉告的欠揍表情:“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去猜。”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敲响,听那急促的敲门声,看来外面的人挺着急。 在这个房子里除了迟慕,也就是季修延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他这么不淡定。 我看了迟慕一眼,转身就往门边走,门打开,果然见到了一脸焦急的季修延。 我还来不及开口,他已如连环炮似的丢出好几个问题来:“嫂子你没事吧?迟慕不在房间,他有没有来骚扰你?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别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季修延眼睛里是真真切切的焦急,我对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开了一些,把门再打开了一些。 季修延往房里头一看,原本挺斯文的一个人,瞬间爆出一句粗口来:“我日!” 紧接着,他动作轻柔地扶住我的肩,对我笑了笑,看那意思大概是在安抚我。 随后,他直接掠过我,大步朝老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走了过去:“小叔叔,你最好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彼时,迟慕嘴里叼了个苹果,啃了一口后,有些口齿不清地答:“就是你看到的情况。” “你他妈就真的这么缺女人吗?!我对你说过多少遍了,她不是你能出手的对象!” 季修延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从他的声音听起来,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应该不太美丽。 迟慕略显无辜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往我这头看了一眼。 “你的警告我哪一回听过了?真是少见多怪……” 说完,他又啃了口苹果,看样子根本就没有把季修延放眼里。 可下一秒,季修延居然一拳出去,狠狠地揍在了他脸上。 迟慕一时不察,被打了个正着,本来白皙的脸颊迅速浮起一大片红,而他的嘴角也出血了。 迟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眸光中闪过一丝狠厉,紧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那样准确无误地横在了季修延的喉间,我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这么放肆?”他笑着逼近季修延,表情里是嗜血的狂妄,“你知道杀人对我来说就跟切菜一样简单。” 我的心开始突突狂跳,我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在说笑,他很可能真的会对季修延动手。 我张了张嘴,想试图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他却一眼横了过来:“站在那里不要动,我可不希望你的漂亮脸蛋受什么伤。” 那一眼,又冷又狠,如刀刃般锋利,叫我永生难忘。 正文 第91章 他统统都知道 第91章他统统都知道 我不自觉的往后大退了一步,就连小腿肚都有点打颤。 人对于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总是会本能的感觉到畏惧,我忽然明白,这才是这个叫迟慕的男人的真面目。 季修延倒还算是冷静,他偏过头看向迟慕,缓缓道:“我只知道,我这条命是久寂的。” 迟慕看着他,倏地眯起漂亮的眸子,最后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一条忠犬。” 话落,他终于把手中的刀子收了起来,不过转身的时候,他还是不轻不重地警告了一句:“别再有下一次,我不喜欢会咬人的狗。” 他径自舒展了一下身体,掠过季修延,直接朝门的方向走来。 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倏地顿住脚步:“今天有点扫兴,我们下次再约。” 说完,他直接绕过我出了门。 虽然对我说了那种暧昧不明的话,可是这个男人,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有拿正眼看过我一眼。 迟慕走后,季修延歉然道:“抱歉嫂子,吓到你了。” 我确实是被吓到了,并且到现在为止还心有余悸,不过看季修延郑重其事的样子,我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对他说:“季医生,你这里出血了,最好去处理一下。” 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不碍事,只是一点皮肉伤。”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强求,毕竟他是医生,他自己清楚。 紧接着,季修延也朝门口的方向走来,不过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走到我身边,问我:“早上的新闻你看过了吗?” 我还是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没有任何人出事,他让你不必担心。” 季修延嘴里的这个“他”大概是指严久寂,虽然隐约有点猜到了这是一场秀,不过经由季修延确认以后,我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原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我准备了简单的早餐,出来吃点吧。” 说完这句话,季修延这才离开,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关上门,回房去换衣服。 严久寂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我昨天晚上就发现了,柜子里有很多适合像我这种身材的孕妇穿的衣服。 我挑了件穿起来方便点的穿上,然后又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平复了下心情,这才走出房门。 等我走到餐厅的时候才知道,季修延说的“简单”的早餐是什么。 这哪里简单!简直比我在严家老宅时吃的还要丰盛! 而且好像是特地打探了我的口味,清一色全部都是我喜欢吃的。 我出去的时候,季修延已等候在餐桌旁,他脖子上的伤口也简单处理过。 看到我,他替我拉开椅子,那姿势看起来不要太专业,简直就跟职业管家似的。 毕竟他之前在我面前走的是高冷路线,虽然已经经历过昨晚和早间的缓冲,我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尤其是当我坐下来之后,他还站在一旁,一副随时等待吩咐的样子,我真的是有点坐立难安。 “季医生,不然你也坐下来吃点吧?” 他笑了笑:“我已经吃过了。” 我也对他笑了笑,随手捻了快面包丢进嘴里:“这些……都是你做的?” 单从这面包的口感来看,已经堪比专业烘焙师了。 他垂了垂眸,并没有否认:“我比较喜欢亲力亲为。” 我端起鲜榨果汁喝了一口,接着问:“所以你以后真的打算接手老管家的活?” 季修延把眼皮垂得更低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我的问题,从我的角度,刚好看到他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 半晌,我看到他的嘴唇终于动了动:“这是我的使命。” 使命?我从没有想过会从季修延嘴里吐出这样的字眼来。 我想,没有人会把当管家作为自己的使命吧?最多也就是个谋生手段之类的…… 季修延抬起眼的时候,可能是看到了我来不及收回的诧异,又轻轻接下去说:“嫂子,我想你应该也见过,久寂后背那一块疤……” 我一愣,被他这么一提,确实想起严久寂背上有那么一块疤。 看起来已经有段时间了,痕迹不算很明显,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季修延看着我笑了笑,接下去说:“那是他八岁的时候,为了救我留下的,当时那块疤可不只是现在看到的那么一小块而已,而是横布了他整个后背,差点没有救回来。” 虽然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带着笑的,可是我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不如平时的稳。 我一直知道严久寂和季修延之间的感情是深厚的,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竟是这种过命的交情。 “严家从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风光,我曾无数次亲眼目睹久寂在生死边缘徘徊,单单他被绑架的次数,就高达八次。为了钱和权,亲情这种东西有时候会变得很淡薄,在叔叔阿姨死后,久寂终于获得了比较长时间的一段平静,可是这种平静之下,潜藏着的是更加险恶的波涛汹涌。嫂子,久寂从来没有什么弱点,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有弱点。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抓着苏妍就等同于抓着了他的软肋,可事实上……” 季修延的话说到这里,忽然收住,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把接下去的话说给我听。 从他的眼神里,我竟是看到了一丝不忍心。 我心底莫名感觉到有些害怕,直觉告诉我,要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就算他要告诉我,我也不能听。 可是嘴巴却像是自有意识一般,一字一句平静地问:“可事实上是什么?” 季修延的眸子再度垂了下来,我知道,他的这副表情意味着什么,他是在组织措辞。 半晌,我终于听见他缓慢而又平静地道:“事实上,苏妍在严家那段期间,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他每一桩每一件全部都知道。” 他倏地抬起眼,直视我的眼睛,不闪也不躲:“包括孟皓轩带着几个男人糟蹋苏妍的事,他统统都知道。” 正文 第92章 看似最深情的最薄情 第92章看似最深情的最薄情 季修延的话听得我通体发寒,不是因为听到了孟皓轩对苏妍做的恶心事。 而是因为严久寂的反应。 季修延说,那些事,他都知道,但是他视而不见。 从昨晚苏妍对孟皓轩说的那些话里,我隐约已经知道苏妍可能并不像严清霞对我说的,是那样一个恶毒不堪的女人。 她很可能在严家受过极其不公平的待遇,也遭遇过孟皓轩曾经想对我做的事……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事,严久寂居然都知道! 他对我说过,在遇到我以前,他曾经真的以为自己是爱苏妍的。 如果在他以为自己爱她的时候,在知道了那样的事后,还能做到这么冷静,这么无动于衷,我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到底有多冷有多硬。 我不得不怀疑,他曾经对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我抓着杯子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可我在季修延发现之前就把手收了回来,装作毫不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所以季医生,如果真如你所说,久哥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今天对我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怀疑季修延话里的真实性,毕竟就目前而言,他根本没有理由对我说这种谎,可是我怀疑他的用心。 “嫂子,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他笑了笑,神情温和,“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就是久寂的弱点,也是他的软肋。我请你在事情解决之前,务必留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拜托了。” 他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诚恳,就像迟慕所说的那样,他果然是一条忠犬。 然而,他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严久寂。 包括他之前对我的好,也都只有一个原因——爱屋及乌。 所以我不得不反问他:“如果我不听呢?你会怎么做?” 季修延看着我,目光平静,神色里没有丝毫波澜:“那就在他的生命受到威胁之前,替他除掉这一处软肋。” 说完,他没有再看我,只低低地说了一句“你慢吃”之后,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在听到他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哪里还有继续吃下去的心情,又在餐厅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推开椅子起身离开。 可是刚刚走到拐角,却见迟慕正斜靠在墙边,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不知道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假装没看到他,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从他身边走过。 他的声音却从后头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顾瑾时,也许以后你会发现,我是一个多么善良的男人。” 我脚下一顿,想起早上他把水果刀抵在季修延颈项的情景,除了苦笑,我还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反应。 这屋子里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说得好听一点,他们是照顾我兼保护我,可事实上,他们也许只是在监视我而已。 我知道,自己有点太容易相信旁人的话了,可是怀疑这种东西一旦在心里种下了,就会抽根发芽。 季修延说我是严久寂的弱点和软肋,可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就算现在严久寂站在我面前对我说,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也不会全然相信了。 他能对苏妍那样,对我又有什么不可以? 因为他对我的感情,比对苏妍的深厚一些? 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牵强得可以。 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很多种,有爱情至上的那种人,自然也有像严久寂这样把爱情放在最末尾的人。 或许,他不是对苏妍没有感情,也不是不爱我,可是,就是有很多东西必须排在爱情之前,在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无论是苏妍还是我,都会是被牺牲的那一方。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在这场爱情里,自己的地位有多卑微。 而我的处境,和苏妍又有多么相似。 只不过我比她幸运,没有遭遇她遭遇的那一些。 我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苏妍其实也在和我扮演着相同的角色,替他扫清道路上的障碍,而他嘴里的那个“后来人”,可能从来都不是指特定的某个女人…… 而是指他的野心和欲望。 看似最深情的最薄情,我心里闪过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就是严久寂。 就在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想入非非的时候,房间里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还以为是有人找季修延或者是迟慕的,我也就没有接。 可是电话的声音却一直持续不断,我打开房门,发现除了我的房间,好像其他地方的座机并没有同时响起,这才想到可能这幢房子里每个房间的号码都是不一样的。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上的那串数字,有些眼熟,看着像是严久寂的,不过我不确定,因为我从没有刻意去记过。 接起之后,发现我的记忆并没有错,严久寂的声音第一时间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还好吗?” 这是他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黯哑。 我的心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就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心情有点复杂,很想和他说话,却又害怕和他说话。 明明昨天晚上才那么毫不犹豫地点头说信他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我却已经做不到全然信任他了。 我在怕他,很怕。 我的手死死的捏住电话的听筒,问:“久哥,昨天晚上的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那么完美无缺的营救,没有一丝破绽,好像他在事发时就在现场一样。 那片地方荒废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监控,相信孟皓轩和苏妍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选在那里。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从我在粥馆被孟皓轩捂住口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对吗? 他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抓走,然后像个耐心的猎人一样,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静,过了半晌,才传来他波澜不兴的声音:“这些,你不必知道。” 也是,棋子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发挥作用就好了,何必知道那么多? 我扬起嘴角,无声的笑。 可是我毕竟不是一颗无知的棋子,我甚至已经能想象到事情的后续和发展。 我想不久以后,新闻就会开始报道,严氏总裁因为痛失妻子深受打击,一蹶不振,严氏经营出现重大问题。 再加上这次的事件又和苏妍有关,结合之前网上的那篇文章,要联想到些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亲自给藏在暗处的敌人制造了一个绝好良机。 再狡猾的人都有松懈的时候,而一个人最松懈的时候,往往就是他以为在离成功最近的时候。 正文 第93章 忽然觉得你好可怕 第93章忽然觉得你好可怕 我闭了闭眼,最后问了他一句:“久哥,苏小姐在严家的那些遭遇,你真的一早就都知道吗?” 我知道,季修延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我还是想亲口听他说。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人回答我这个问题,他的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 我苦笑了一声,又问:“所以你才会对她那么纵容对吗?那支差点让我失去孩子的药膏,也是她动的手脚吧?因为愧疚,所以没有追究。严久寂,我忽然觉得你好可怕……” 这一回,电话那头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的还要黯哑几分:“所以,你觉得失望了?顾瑾时,我让你失望了,是吗?” 我无声地流着泪,还来不及回答,他又接下去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一切行为皆有所得,也有代价,你想站上高处,就得想到脚下有多少尸体。良心,对很多人来说,是不能拥有的奢侈品……” 是,这句话他早就对我说过,可是也许是因为对他抱有的感情不同,这一次听到,我觉得特别寒心,也特别难过。 声音被哽在喉间,酸涩得难以忍受:“久哥,你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严久寂听了有片刻的沉默,紧接着,我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从十岁那年开始,我就不再做梦了。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我都再没有做过。顾瑾时,一个满脑子都只想着怎么才能活下来的孩子,是没有时间做梦的。”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季修延说的,他曾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单单被绑架的次数就高达八次。 心脏,倏地一阵抽疼,我忽然又不忍心再责怪他了。 可我又没有办法这么心无旁骛地爱他了。 他说的没错,我感觉到失望了,我不敢相信自己深爱的男人竟是个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变,一直都是那个严久寂,只是我误以为他是深情内心温暖的男人。 一切,只是我的误以为而已。 可是感情这件事的施与和收回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我的爱与恨,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我深吸了口气,带着浓浓的鼻音对他说:“久哥,索性就借着这次机会,让顾瑾时就此死了吧。” “你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严久寂的声音忽的加重,像是在发怒,“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会接你们回来,到时候,你还是严太太,我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的。” “是吗?”我喃喃地应着,几乎就要信了,“可是久哥,你爱我吗?” 严久寂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哑着声反问:“爱与不爱,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很清楚,你将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感动,我只是苦笑着低下头来,任泪珠一滴滴滑落。 “为什么要选我当你的妻子?因为合适?因为我有点小聪明,又够泼辣,足够资格和你的那一大家子奇葩斗智斗勇,在必要的时候又能当做棋子来使用?” 爱与不爱当然重要,因为他不在乎,才会觉得不重要。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他第一天带我到严家吃饭那天说的“我觉得她很适合做严家的媳妇”不只是气话而已。 他说的,是真心话。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真的比苏妍更适合当这个严太太。 所以他之前对我好,对我说那些所谓的“情话”也只是因为愈发觉得我合适而已吧? 这一次,我没有等严久寂回答,只是径自接下去说:“久哥,就让这一切都随着我的‘死亡’宣告结束吧,包括我们之间的那纸协议,以及……我们这场本不该开始的婚姻。” 话刚说完,就听严久寂咬牙切齿地道:“顾瑾时,你妄想!”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严久寂那头有什么人说了句“严总,一切准备就绪”,紧接着,严久寂对我说了句“好好休息”之后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呆愣了一阵,才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 到洗手间照了镜子才知道自己哭得有多厉害,眼睛都已经肿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就如我所预料的那般,关于严氏经营遭遇危机的新闻渐渐成了海城每天必报道的头等大事,受此影响,好不容易有所回暖的严氏的股价再次跌至冰点。 一些零星股东开始纷纷抛股,严氏召开临时股东大会,严久寂的总裁之位岌岌可危。 明明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因为知道了一切不过是严久寂为了引蛇出洞使的招数,我一点实感都没有。 只是每天看着这些报道就觉得可笑,到后来索性都不看了。 这段时间,季修延和迟慕几乎对我寸步不离,尤其是季修延,基本上就是把我当犯人看着。 产期越来越近,我的脚出现了浮肿,虽然每晚都泡热水,也不见消下去。 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正常现象,也就没有太在意。 严久寂在自从那天的那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我,不过我偶然间听到季修延在跟他打电话,说的大都是我的事,从早到晚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季修延都会巨细无遗地向他汇报一遍。 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要问问季修延关于他的近况,可是每一次话刚好出口,就又被险险收住。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深夜,我敏感地感觉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打开。 高度紧张下,我连脚步都没仔细听,直觉以为是迟慕故技重施。 自从上一次迟慕偷摸进我房间之后,我就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根木棍,以备不时之需。 我伸手抓住那根木棍,时刻准备着出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猛地抬起手就朝对面一棍子打了过去。 我知道,以迟慕的身手,我想要打到他很难,可是我也不能任他为所欲为,不然他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可是棍子那头的结实感让我知道,我打中了,黑暗中男人的闷哼声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我在心里暗笑了一声,正想再打几棍,却忽的感觉棍子被人死死捏住。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严久寂透着某种隐忍的声音:“顾瑾时,你想谋杀亲夫?” 正文 第94章 我有一点想你了 第94章我有一点想你了 我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下来。 严久寂反手把那木棍抢了过去,随后,房间里的夜灯被打开。 他穿着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西装挂在右臂上,神色中带着掩不住的疲惫,看样子是从什么地方连夜赶过来的。 一个月不见,他看起来瘦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他的那双眼睛,虽然布满了血丝,也依旧带着致命的诱惑感。 直到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一个月来自己有多想他。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他依旧站在我面前,这才确信这一次,不是我的幻觉。 “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这一个月来,我很少开口说话,有时候我甚至有种自己其实是个哑巴的错觉。 严久寂扬起唇,眼角也跟着带起某种让人心动至极的纹路:“大概是……有一点想你了。” 我看着他,很想告诉他,我也想他了,可终究,我只是低下了头,一言未发。 他也没在意,径自把挂在右臂上的西装丢在沙发上,然后卷起袖管,坐到了床尾的地方。 见他伸手就要去抓我的脚,我直觉地瑟缩了一下想要躲开,他却根本不容我拒绝。 “按摩一下有利于消肿。” 他头也不抬地道,一边说着,手上已经开始轻柔的揉捏我的脚背,手法很纯熟,看起来是专门练过的。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大概是百感交集吧。 任由他按压了一会儿,我轻声问:“你连夜赶来,就是来给我按摩的?” 他手上的动作未停,不答反问:“季修延说你最近吃得有点少,话也不是很多……你不开心?” 我看着他,喃喃地问:“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终于,他手上的动作因为我的话而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向我:“再过两个月,我们的女儿就要出生了,这件事还不足够让你开心起来吗?” 我把脚缩了回来,有些不甚高明地岔开话题:“久哥,我不想再和你争论我肚子里的怀的是女孩还是男孩的事了。” 严久寂却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只自顾自地道:“可是顾瑾时,这是这一个月来唯一能让我感觉到开心的事了。” 我知道,他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所以我相信,他的开心是真的。 顿了顿,他又忽然道:“纪斯年的手术排下来了,时间定在一个月以后,那时候你也差不多该待产了,我会安排你提前一星期去医院陪他。这样,你是不是能开心点?” 他的话题转换得太快,我一时有些难以消化,我怔忡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心里才涌起一股狂喜。 “谢谢你,久哥。” 我有些哽咽地向他道谢,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是夫妻。” 夫妻?我多希望,我们能一直是夫妻,就只是作为丈夫和妻子,彼此陪伴过一生…… 我低下头,笑了一下,终究还是无言以对。 严久寂伸手轻轻抚过我的脸,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我:“如果我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你还会爱我吗?” 如果他变成穷光蛋?也许这样他才能变得简单点,我们之间也能变得简单点吧? 可能生活会辛苦一点,可日子大概会比现在幸福一点,满足一点…… 心里隐约有些期望,可吐出口的却是:“久哥,你不是最讨厌如果这种假设了吗?” 顿了顿,我又口是心非地说:“就算你变成穷光蛋,我也不会把你给我的钱还给你的,你知道,我有多爱钱的……” 严久寂凑近我,低下身子,抵住我的额头,喃喃道:“是啊,我知道你有多爱钱的。” 那声音听起来,竟是有些悲伤。 今天晚上的严久寂看起来有些奇怪,忽然奇怪地出现,做了些奇怪的动作,又说了些奇怪的话……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问他:“久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严久寂忽的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低声问:“顾瑾时,你会背叛我吗?” “背叛?”我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问。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答:“是啊,背叛,比如为了钱,再比如为了纪斯年。” 其实钱和阿年对我来说,本质上是一件事。 我拼命赚钱,都是为了阿年。 现在,阿年的手术已经有了着落,该有的手术款我也已经从他那里得到,所以他所说的背叛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前提。 “不会。” 他看着我,久久未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垂下眸,低声道:“记住你今天的话,顾瑾时。” 我虽然不明所以,却依旧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拿起丢在沙发上的西装,像是要离开。 我连忙叫住了他:“这么晚了,你还要走?” 看了眼床头的时钟,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脚下的步伐一顿,头也不回地道:“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记得让自己开心一点。” 说完,他推开门,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门开了又关,带走了属于他的所有气息,我吃力的曲起腿,摸了摸自己的脚背。 他指腹那种粗粝的触感,还有他掌心的温度,依稀还在,可是这个男人却又走了,就像他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有些吃力地跳下床去,走到窗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走到了停在院子里的车边。 上车前,他忽的抬头往我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有片刻的怔忡,可不过一秒,又恢复了正常。 隔着一些距离,我隐约看到他嘴角似乎扬起一抹讽笑,随后他就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我一样,毫不犹豫地上了车,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的一分钟时间,可是他离去前的那一抹笑容,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印象中,我似乎从没有看见他对我这样笑过,带着些决绝又带着些狠厉,只消一眼,就叫人永生难忘…… 正文 第95章 你恶心到我了 第95章你恶心到我了 这一夜,我梦魇了。 在梦里,严久寂一直在问我:“顾瑾时,你会背叛我吗?”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答他“不会”,他却像没听见似的,还是一遍遍地问。 最后的画面停在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还有他的那个笑容,然后毫无征兆的,我的心就开始微微作疼。 我捂着心口醒来,转头,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不知不觉,海城已经迎来了盛夏,日出的时候,就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热气。 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离海很近,所以比别的地方要凉快一些,可依旧还是热。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现在我站起来都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了。 小家伙也越来越调皮,经常东一拳西一脚的闹腾,我开始给他讲故事,有时候也听听高大上的古典音乐。 虽然对于胎教来说,已经有些晚了,但是晚做总比不做好吧。 我不再吃高热量高糖的食物,怕得妊娠期糖尿病,但是西瓜这种水果在夏天真的很难让人能抵抗。 尤其是这个小镇里的西瓜都是种在沙地里的,不是一般的好吃。 昨天严久寂问我有没有开心的事,其实,还是有的,比如在夏日午后吃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冰镇西瓜。 十点的时候,我准时走出房门,按照约定,那个叫杜鹃的小姑娘会在这个时间送西瓜过来。 可是这一天我出去的时候,迟慕已经堵在了门口,看样子正在和什么人聊天。 门是半开着的,他个子又高,我根本看不清站在他面前的那人是谁。 可是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用最快的速度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了杜鹃。 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一脸红彤彤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迟慕的感觉向来灵敏,我刚刚走到他身边,他就已经发现了,随后对我扬了扬手里拎着的西瓜:“我给你放回厨房,等季修延回来让他给你切。” 说罢,他又回过头去朝杜鹃抛了个媚眼:“明天见,小美女。” 杜鹃一听,脸色更红了,迟慕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早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 杜鹃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的爱慕挡也挡不住。 私心里,我是很喜欢这个叫杜鹃的女孩儿的,她热情淳朴又善良,很讨人喜欢。 她也值得被人喜欢,可是那个人,不会是迟慕。 我看着杜鹃脸上的雀跃和羞涩,平静而缓慢地对她说:“杜鹃,明天开始你不用给我送西瓜了。” 听到我的话,杜鹃圆圆的脸蛋上是浓浓的失望:“为什么顾小姐,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我们家种的西瓜不好吃了?” 我笑了笑,也没有和她拐外抹角:“你喜欢迟慕。” 我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听到我的话,杜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摆了摆手,原本红润的脸颊也渐渐泛起了白。 “怎、怎么会呢,顾小姐,我、我长这么胖,又这么丑,怎、怎么有资格喜、喜欢迟先生。”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杜鹃说得磕磕巴巴的,说着说着,把脑袋垂到了胸前,只把头顶对着我。 紧接着,我看见原本干燥的地面,忽的滴下几滴不明液体,伴随着杜鹃肩膀的不断抽动,地上的水渍急剧增多。 我知道,她在哭。 头几回杜鹃给我来送西瓜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和她同龄的一个男生在院子外头叫她胖冬瓜丑八怪,还说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倒是没有见着,可他那嚣张的声音却总是在我见到杜鹃的时候,时不时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那时候,杜鹃站在我面前,即便眸子里已经盈满了泪水,脸上却依旧在笑,所以看到她像现在这样哭,倒是第一次。 “喜欢这件事,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喜欢是你的事,可是回不回应却是他的事。”顿了顿,我又接下去说,“杜鹃,我喜欢你,所以我想阻止你喜欢迟慕这件事。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怕你受伤害。当然你也可能觉得是我多管闲事,可是很抱歉,我做不到明知道你会受苦,还眼睁睁地看着你往里跳。” “可是顾小姐,我没有想要得到他的喜欢,我只想远远看着他就好。所以请你,不要不让我来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看着杜鹃,我竟有一种在看着自己的错觉。 一样的鲁莽固执,一样的不自量力,也一样的无可救药。 她可能还不知道,反反复复去猜测一个男人的心有多煎熬,可是这种煎熬我知道。 我也曾经想过,只要我喜欢严久寂就好,他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只要我为这件事努力过就好。 可渐渐的,我发现人心是永远都不会满足于现状的。 他多看了你一眼,你就会想着他下一次可能会牵你的手;他牵了你的手,你就会想着要抱抱和亲亲;又抱又亲之后,你就会想要得到他的人再得到他的心……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沦陷,总是无知无觉的。 既然好好说行不通,那我就只能换个方法了。 有时候,要鼓励一个人很难,可是要打击一个人却是很容易的。 于是,我听见自己用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憎恶的刻薄声音对她说:“杜鹃,虽然你可能觉得委屈和难过,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瘦就是这个社会现在的大众审美观。你看看你,比我这个快临盆的孕妇还要胖,像你这样的人,就是站在迟慕身边都应该感觉到羞愧,为什么还能厚着脸皮喜欢他?” 杜鹃眼里还含着未落的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不是说,喜欢是我的事吗?” “喜欢确实是你的事。”我不带丝毫情绪地看着她,吐出口的是愈发冰冷的字眼,“本来如果只是你自己的事,我根本就不会管你,可是你的喜欢恶心到我了。” 我最后的话,成功地让杜鹃产生了退意,她一脸大受打击地看着我,捂着脸落荒而逃。 身后,忽的传来迟慕有些凉薄的声音:“顾瑾时,你也恶心到我了。” 我循声望去,见他正双手抱胸斜靠在我和杜鹃视线死角处的墙角边,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准备理他,转身就往房间方向走。 “顾瑾时,迟早有一天,你的自作聪明会让你万劫不复。” 擦肩而过的瞬间,迟慕略带讽刺的声音钻入我耳中,像极了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正文 第96章 给谁都一样 第96章给谁都一样 从那天后,我再没有见到过杜鹃,也再没有吃过这里的沙地西瓜。 日子就像往常一样一天天地又过去了半个月,那天我心血来潮打开电视看了下新闻,却听见了爆炸性的消息。 我根本就没有听到播音员说的话,脑子里只有电视屏幕下方写的严氏易主这四个大字。 我忽然想起了半个月前严久寂出现在我房间里的那个深夜,他问我的那个问题。 他说:如果我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你还会爱我吗? 我有点不大敢回忆自己当时给他的回答,因为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件事会成真。 不只是严氏,就连严家这个海城经久不衰的名门望族,也接二连三地闹出层出不穷的丑闻来。 先是孟皓轩绑架杀人,再是疑似严清霞和孟皓轩的不伦录音被人曝光,紧接着是严子涛严子祥暴力伤人强暴猥亵女大学生事件被揭露,严碧霞速来刁蛮跋扈为非作歹的事自然不用再添油加醋。 最让人震惊的还是严子瑞,他居然亲眼目睹了当年孟皓轩带人糟蹋苏妍的事件,却一直坐观壁上,对苏妍的求救充耳不闻。 虽然在报道中苏妍的名字被隐去,可是我十分确定那个可怜的当事人就是她。 此外,就连当年严清远夫妇车祸坠崖案件也有了新的关键证人,矛头直指严子瑞严子涛严子祥三兄弟,可是由于已经过了二十年追诉时效,很难问责。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严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往日里让人钦羡的贵族一夕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原本身体硬朗的严老爷子因遭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两度晕厥之后,已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而这些新闻报道的对象,唯独少了严久寂,所有的线索都从他辞去严氏总裁之位那天起中断,就好像他彻底人间蒸发了一样。 季修延恰巧在这时候从外面回来,我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新闻,问他:“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他轻飘飘地抬头看了一眼,态度有些古怪:“本来打算晚点再让你知道的,既然你现在知道了,就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去哪里?” 季修延脸上的表情很淡,隐隐地让我感觉很不安。 “去见久寂,你想问的问题不如亲自去问他。” “他在哪儿?” “在仁德医院。”季修延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他说和你约好了的。” 是了,半个月前他来的那个晚上,他说阿年的手术安排在一个月以后,还说会提前一个星期安排我去陪他,可是明明距离约定时间还早了一个星期。 我直觉地感觉哪里不对劲,有些坐立难安,可是季修延根本就不容我多想。 “其实也不用收拾了,你需要的东西久寂在那边早已经为你准备妥当,你只要人到了就好了。” 我还有些迟疑,季修延已经转身往外头走去:“我在车里等你。” 几乎是在他出门的同时,迟慕也背着背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像是要去远行。 看到正到门口的季修延,迟慕难得地向他打了声招呼:“既然交易已经完成,我也走了。” 说完,他没有再多看季修延一眼,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开。 季修延目送了他一会儿,忽的转过头来看我:“快点,你知道他不喜欢等人。” 我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反正,迟早都要面对的,无论是好是坏,我知道,我都逃不掉的。 按理说,现在我不是“死人”这则消息还没有得到澄清,严久寂应该想方设法地把我藏起来才对,可是他却让季修延这样大摇大摆地把我带到了仁德医院。 我过去的时候,他正在阿年的病房里。 阿年是昏睡着的,他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阿年,眸子里是死一般的平静。 季修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他,以及躺在病床上的阿年。 他就那样坐着,没有动一下也没有说一个字,我甚至怀疑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来了。 就在我张开嘴准备引起他注意的时候,他忽的出了声:“顾瑾时,我只问你最后一件事情。四个月前,你从傅泽镐那里拿的那张空白支票去哪里了?” 我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我确实从傅泽镐那里收下过这样一张空白支票。 可是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如果今天不是他提起来,我甚至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那张空白支票我记得当时我是塞在胸衣里的,可那晚我后来昏过去了,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好像它就已经不见了。 我回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好像不见了。” “不见了?”伴随着这句略带讽刺的反问,严久寂终于转过头来,拿正眼看了我一眼,“那你知不知道,一个月前,有人用这张支票拿了五千万来购买严氏的零星股?五千万,以当时严氏的股价,大概能够买到严氏百分之六的股份了。” 顿了顿,他又笑着接下去问:“不过让我觉得好奇的是,你既然这么有野心,为什么不来参加股东大会?不敢?” 我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他:“严久寂,我确实是收了傅泽镐的支票,可是我根本就没拿它去提钱!不是有人去拿钱了吗?银行有监控,你去调出来看不就知道到底是谁了?” 严久寂嗤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可是很凑巧的,那天银行的监控,就跟某段时间这间病房里的监控一样,全部发生了故障。” 听到答案,我不由得一愣,他倏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逼近我:“顾瑾时,你真是太会演了,演技逼真到连我都差点被你骗!” 从他的眼底,我看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情绪,可是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必须解释些什么。 眼见着他转身就要离开,我连忙拉住了他的衣摆:“久哥——” “久寂,谢谢你!” 我“久哥”两个字刚刚吐出口,苏妍已经一脸雀跃地从外面推门而入,一下子就钻进了他怀中。 “久寂,谢谢你!听说全都靠你的帮助,约翰才能这么快就进行手术,他们说心脏匹配很难等的,有人等了好几年都等不到,你真是约翰和我的大救星!” 说着,她还旁若无人地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吻了一下。 严久寂没有拒绝,只是偏过头来,一字一句无比冰冷地道:“反正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给谁都一样。” 正文 第97章 已经来不及了 第97章已经来不及了 严久寂侧过身来的时候,苏妍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 看到原本应该已经是“死人”的我出现在她面前,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她甚至十分恬淡地对我微笑了一下,然后亲密地勾起严久寂的脖子,笑着对他说:“久寂,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终于全部都为你做到了……” 说着,她忽的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唇印在了严久寂的唇上。 我看到严久寂的手抬了一下,但最终却并没有推开她,反而是把手搭在了她腰际。 我已经无暇去猜测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也没办法去考虑苏妍言行背后的深意,我只知道,属于阿年的心脏就要没了! 我顾不得他们还吻得难舍难分,一个大步向前,拉住严久寂的手臂,颤抖着问:“久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听到我的话,两人终于分了开来,严久寂轻笑着偏过头来,斜睨了我一眼:“顾瑾时,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求死不得?你又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严久寂的话听起来似曾相识,我忽然想起这两个问题,在我第一次试图把孩子弄没被他抓到之后,他问过我。 那时候他说,他会给阿年一颗完好的心脏,然后让他每天都看着自己是怎么一天天死的…… 我愕然,脚心里忽然冒气一股寒气,直冲头顶。 “看来你还记得。”严久寂看着我,笑容里是漫不经心的嘲弄,“不过我改变主意了。这一次,我不想再拉着你那个可怜的弟弟给你垫背,我只想看到你是怎么痛不欲生的。” 顿了顿,他又轻声问我:“所以顾瑾时,你准备好怎么看他死了吗?” 我心口猛地一阵紧缩,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哽着声对他说:“严久寂,你不能。” 严久寂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反问:“我为什么不能?” 眼眶里有一股酸涩感在急速积聚,我狠狠咬住下唇,用刺痛感逼迫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答应过我的……” 严久寂垂下眸,一枚一枚掰开我抓着他的手指,声音冰冷刺骨:“出尔反尔的事,我又不是没做过。”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苏妍悲悯地看了我一眼,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就在他们的背影即将不见的时候,我忽的冲了出去,大喊:“久哥,我求求你,不要……” 泪水终于决堤,视线模糊中,我看到严久寂慢慢转过身来,他甩开苏妍的手,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泪眼朦胧中,我已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根本顾不上自己还有没有形象,只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摆,声音嘶哑地对他说:“久哥,就算有错也都是我的错,这和阿年无关,他才十八岁,求求你不要对他那么残忍……” 严久寂没有说话,我只感觉到他粗粝的指腹,一点一点拭去了我滴落下来的泪。 然后,他用和他的轻柔动作截然相反的冰冷语调对我说:“所以我让你在还能开心的时候开心点。顾瑾时,你确实错了,从一开始为了钱找上我就错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等了你整整半个月,我等你主动来向我坦白,可是你没有来。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末了,他又轻轻说了一句:“死亡,从来都和年龄无关……” 说完,他再度转身,离开时的步伐比上次更加坚定。 我像是虚脱了一般,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直到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刺破了我的耳膜,我转头,发现是阿年的心电监护仪。 我发了疯一样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死命地按他床头的呼叫按钮,然后自己也等不及跑了出去,想要找值班医生。 半路撞到了一个人,抬起头,发现是严久寂,我已经再也顾不得其他,第二次跪倒在他面前。 “久哥,我求你,救救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薄唇紧抿,未置一辞。 期间,有不少穿白大褂的人朝阿年的病房跑去,可我知道,掌握着阿年生死的人,其实只有他。 见他没反应,我头一低就要磕下去,可他却用他的脚挡住了我。 紧接着,他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头顶响了起来:“够了,顾瑾时,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带上纪斯年走吧。记得,要躲得我远远的,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的言下之意是,拿孩子和阿年的一条命作交换是吗? 我怔忡了片刻,随即哽咽着,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阿年很快被送进了手术室,我在手术室外无比焦急地等待着,严久寂和苏妍也在,苏妍甚至还来安慰我说让我不要这么焦虑,可是我没有理会她。 手术进行到半小时的时候,我的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双腿之间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我伸手扶住墙,因为剧痛,整个人都有点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住了。 严久寂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走过来问:“怎么了?” 我艰难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却发现自己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苏妍在这时候忽的提醒了一句:“是不是要生了?” 严久寂有片刻的怔愣,随后才掏出手机不知道跟什么人打了个电话,看样子是有点急,说话的时候直接吼上了。 紧接着,他弯下腰来把我抱了起来,从头顶不停闪过的走廊灯来看,他走路的速度应该很快。 肚子在这时候又传来一阵剧痛,我咬住牙,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缩成了一团。 严久寂抱着我的手臂收了收,终于低下头来看我:“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我根本就说不出话,只是把牙关咬的更紧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终于被放在了什么地方,躺下了。 两侧的人换成了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和护士,手术室的门被关上之前,我隐隐听见严久寂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要母子平安,万一发生意外……” 声音顿了顿,跟着是无比坚定的两个字:“保大。” 正文 第98章 到底谁比较可怜 第98章到底谁比较可怜 我有些无力地偏过头,刚好从即将关合的门缝间看到了严久寂的脸。 我知道他也在看我,可是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隐隐看到他脸上好像还沾着属于我的血迹…… 我知道他是不喜欢假设,也不喜欢万一的男人,可是刚才他在假设万一,而他选择了我。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爱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至少,无论他有多冷血有多残酷,还是有值得被爱的地方的。 只是我比较吃亏,爱得比他早,也爱得比他多…… 不过好在,这种状况很快就能结束,我再也不用去计较这些了。 我会向他承诺的那般,好好生下孩子,然后带着阿年远走高飞。 就当这两年多时间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梦,我只希望这一次他不要再出尔反尔。 都说生孩子是最疼的,自从怀上这个孩子以后,我也想象过自己生产的那一天,每每想到,总有些害怕。 我怕疼,很怕。 所以我一度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被疼死的。 可是这一天,当手术灯被打亮的时候,我却觉得心里无比平静。 麻药进入身体的时候,脊背传来酸麻难忍的感觉,却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之后,所有的感觉都从我身体里抽离,我只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我最后一眼,是从无影灯罩的反光中看到有人拿着一把手术刀,放在了我的肚子上…… 再次醒来,肚子已经空了。 我眼角还挂着泪,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见到我醒来,护士跑过来主动跟我说:“是个女孩儿,虽然是早产,不过很健康,保险起见严总吩咐先放保温箱了。”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没有问一句孩子的情况,而是问:“纪斯年的手术结束了吗?” 护士愣了一下,目光有些闪烁:“我一直在这儿没有出去,不知道情况呢。” “哦。”我没有再看她,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药效过去,肚子上缝合处传来一阵阵刺疼,尤其是当护士合力把我从手术台上抬下来放到推车上的时候,疼得更厉害。 可是我,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因为心更痛。 刚才在手术期间,我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隧道里面,到处都是不规则的方格子。 我的脑子里是一片混沌,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儿,又去做什么…… 直到阿年忽的闯入了那个地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阿年笑得那么开朗,就像所有的十八岁少年一样,健康帅气。 他站在那个陌生的地方,向我张开了双臂,把我紧紧拥在了怀里,然后用无比轻柔的声音对我说了一声“顾瑾时,我爱你”。 那一瞬间,我泪流满面,他在我的眼皮上落下两个如羽毛般温柔的吻,然后又对我说:“很抱歉,我不能再陪你了。” 他甚至没有对我说再见,然后就如同他毫无预警地出现一般,又那样毫无痕迹地消失了。 再然后,我哭着醒来。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灵魂这种事,可是直觉告诉我,刚才阿年来看过我了…… 他没有跟我说再见,因为他不会再回来了。 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严久寂,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跟我说些什么,但是我闭上了眼,拒绝了他。 我甚至没有向他确认,阿年手术的情况。 我知道自己在逃避,我不敢去知道那个消息,哪怕这个消息可能并不如我想象中的糟糕。 我被送到了一间单人病房,医护人员定时会来检查我的伤口,也不知过了多久以后,病房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是苏妍。 她手里拿着手机,给我看了一张婴儿的照片。 婴儿很小,被放在保温箱里,看起来应该刚出生不久,脸是红的,还皱皱的,说实话,谈不上好看。 可是我的视线在接触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舍不得离开了…… 我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苏妍很快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看着我十分轻柔地道:“顾小姐,谢谢你,替我和久寂生了个女儿。之前我肚子里怀的也是个女儿,快六个月的时候,没了。” 话说到这里,苏妍的眼眶隐隐泛起了红,她朝我笑了笑,接着说:“因为这件事,久寂一直都很自责,他说等我回来会赔给我一个女儿,当时以为他只是在安慰我而已,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 我木然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 可是放在被子底下的双手,却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顾小姐,久寂也不是存心想要骗你的,你会怀孕是个意外,他也只是顺水推舟。你放心,他会给你很大一笔钱,就算你以后不出去工作,也能生活得很好。” 苏妍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井井有条,眼神也很平静。 想来进来之前已经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遍了。 或者说,她之前那么处心积虑装疯卖傻,一直都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属于她的胜利时刻。 我波澜不兴地看着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平静而又缓慢地问她:“所以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吗?孟皓轩曾经带着几个男人强了你?所以你才会流产对吗?那时候严久寂在干什么?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没做对不对?” 苏妍脸上的笑意因为我的话,而出现了一丝龟裂,我知道,自己一下子就掐中了她的要害。 “苏小姐,他不爱我,可同样的,他也不爱你。所以你,实在不需要来向我炫耀,在我看来,你比我可怜。” 苏妍脸上的笑容虽然还在,可是她的声音却开始变得尖锐:“顾瑾时,少自以为是!他会那样,是因为我们早就有计划在先,我答应过他,会抓到所有证据,把害死他父母的凶手一网打尽。现在我把当初承诺他的事情都兑现了,他也如他承诺我的那样还给我一个孩子,所以我们是相爱的!那个孩子,虽然可惜,可是值得!” 我知道,苏妍会说得那么大声,正好说明了我没有说错,可是我已经懒得和她争辩,我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累。 于是,我闭上眼,没有再看她。 可是苏妍却不甘心,还忽的凑到我耳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纪斯年死了,就在你把女儿生下来的前一分钟,因为没有等到属于他的配型心脏。顾瑾时,现在你觉得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比较可怜?” 正文 第99章 严久寂,你又骗我 第99章严久寂,你又骗我 虽然早有预感,可是当“死了”两个字从苏妍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生生撕裂了一般,不可遏制地抽疼起来。 我在苏妍惊诧的目光中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下了床。 我没有穿鞋,脚心和冰冷的地面碰触时,有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心蔓延开来,遍布我的全身。 路上,遇到了很多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很惊恐地看着我,有几个人想要上来扶我,却被我用眼神逼退。 我无视他们的目光,只一路朝阿年被送进去的那间手术室的方向走去,半路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被狠狠地绊倒在地。 倒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病服上,已经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可是我像是没看见一样,只是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我想去见阿年。 “顾瑾时!!” 严久寂怒不可遏地大吼声在这时候忽然响起,下一秒,我已经被他腾空抱起。 我的手上已经全部是血,我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弄脏他的衣服,抓着他的衣领,问他:“严久寂,告诉我阿年没有事,他还好好的,对不对?” 我看到严久寂的下颚绷了一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可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倏地松开抓着他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就像一个将死的人一样。 眼睛已经干涩得流不出泪来:“严久寂,你又骗我。” 我再一次被送进了手术室,因为前所未有的突发性产后大出血。 之所以说前所未有,大概是从没有像我这样不要命的产妇吧。 我像死鱼一样躺在手术台上,我明明那么怕疼,可是那一刻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 严久寂还站在我边上,几个医护人员想来劝他离开,可却都被他的眼神吓退。 我看着他,问他:“你说过,拿我的孩子换阿年一条命的,严久寂,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越收越紧。 我看到他的眼眶迅速泛红,紧接着,我听见他用无比黯哑的声音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 呵…… 他欠我太多对不起了。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听见他对我说对不起。 我转过头,终于不再看他,然后缓慢而又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严久寂还抓着我的右手,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濡湿,像是有雨滴打在脸上,不过,这一次的雨滴不是冰冷的,反而有些温热。 我没有睁开眼去看,只是任由那带着温度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我脸上。 严久寂的声音像是近在耳旁又像是远在天边:“顾瑾时,不要死……求求你……” 死?不,我其实并不想寻死,只不过也没了想要活下去的理由了而已。 就在我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吞没的时候,严久寂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顾瑾时,你忘了女儿了吗?她还那么小,你死了她怎么办?我不会是个好父亲,我可能会打她骂她,还会娶一个恶毒的后妈虐待她,你忍心看到她受那种苦吗?或者,你忍心看到她像你一样,成为孤儿吗?” 这个男人,还真是卑鄙…… 我明明那么想获得解脱的,可是在紧要关头,还是被他威胁成功了。 我不忍心,我放心不下。 我隐约感觉有人拿什么东西压在我胸口,然后我的身体被抬起又落下…… 反复了几次,终于有人欣喜若狂的喊了一声:“恢复了!恢复了!有心跳了!!” 后面的事,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再次醒来,是在病房里。 睁开眼,是医院洁白的屋顶,毫无生气的白,刺目极了。 严久寂的脸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 头发杂乱,眼圈漆黑,眼睛里满是红红的血丝,青色的胡渣爬满他的脸,就跟路边的流浪汉一样。 “顾瑾时,能看见我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我定定地看着他的那张脸,整个人都是木然的。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就抬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叫按钮。 很快,有医护人员鱼贯而入,严久寂有些焦躁的声音在他们进入病房的同一时间响起:“她张开眼睛了,可是我和她说话,却还是没有反应。快确认一下,她到底是恢复意识了,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是身体机能的自然反应。” 医生根本不敢怠慢,马上有人来掀我的眼皮,紧接着一道刺目的强光照了过来,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男人欣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严总,严太太是真的醒了,她有自主意识了!” 片刻后,严久寂略显不稳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顾瑾时,我命令你,睁开眼睛。” 我没有理他,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 严久寂也没有继续同我纠缠下去,只是再一次下达了命令:“去把严瑾抱来。” 不过这一次,他命令的对象并不是我。 严瑾?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猛地紧缩了一下。 没过多久,婴儿的哭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充斥了整个病房。 明明很不想记得的,可是,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又像放电影似的,在我脑海中滚动起来。 我记得苏妍告诉我阿年死了,我记得自己因为产后大出血被送进了手术室,我记得严久寂对我说的对不起和求求你,我也记得他最后说的,威胁我的那段话……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近,像是从我耳边传来的。 紧接着,严久寂的声音从更近的地方响了起来:“你不想看看她吗?我们的女儿,她已经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 也就是说,我这一睡,就睡了一个月? 我终于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慢慢地睁开了眼,转头,就看见了一张粉雕玉琢的脸。 跟之前在苏妍手机里看到的不一样,她的五官已经长开了,皮肤也变白了,看得出来,以后会是个漂亮的姑娘。 也许是母女间的心灵感应,在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小姑娘忽的停止了哭闹,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 可能是视力神经还没有发育完善的缘故,她的目光不算有神,可我感觉的出来,她就是在看我。 然后,她忽然就那样笑了起来…… 严久寂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笑。” 正文 第100章 这东西,我不要了 第100章这东西,我不要了 我听了,却是像触电似的把手收了回来。 我颓然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看她。 “顾瑾时,你连女儿都不要了吗?” 严久寂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竟有些颤。 我终于再次把眼睛睁开,看着他,问:“你会把她给我吗?” 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我的声音听起来黯哑至极,难听极了。 “我们会一起把她抚养长大。” “我们”这一个词从严久寂嘴里吐出来,听起来刺耳极了。 我无声地笑:“可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严久寂,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宁愿没有女儿,也不要再见到他那张让人寒心的脸,再也不要。 严久寂却固执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们理所当然应该在一起。” “你的妻子?”我再次勾起唇,“你的妻子,那个叫顾瑾时的女人,不是早就死了吗?整个海城都知道的事,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严久寂抿了抿唇,却说:“澄清公告已经发出去了,我们还是合法的夫妻。” 所以,我又“活”了?这么容易? 那苏妍呢?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合谋演了这场大戏,不就是想一箭双雕吗? 既能体面地让严久寂恢复单身,又能顺理成章地从我这个“死人”这里夺走孩子…… 他们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妙。 可笑的是我,还真的以为他是为了保护我,甚至还因此而感动。 我看着他,不带丝毫情绪地道:“我不介意让自己再死一次。” “死”这个字刚刚从我嘴里蹦出去,严久寂忽然怒不可遏地低吼了起来:“顾瑾时,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字!” 许是受到了惊吓,严瑾在这时候又大哭了起来。 严久寂把她交给一直等在后头的护士之后,命令她把她带走。 直到那个护士走出老远,我仿佛还能听见严瑾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个男人,难道真的没有心吗? 孩子哭成那样,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不会心疼吗? “顾瑾时,你敢死我就敢让她给你陪葬。” 冰冷的字眼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对他说:“严久寂,她也是你女儿。” 他却是眸光沉沉地看着我,反问我:“没有你,我要女儿做什么?” 没有我,他要女儿做什么? 听起来,好像他有多爱我似的…… 可能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我的心也变得通明起来,他的语言再也无法迷惑我了。 我的脑子越来越清晰,我听见自己用无比坚定的声音对他说:“严久寂,我要和你离婚,我也要女儿的抚养权。” 这一次,我不是在请求他,更不是在和他商量。 我告诉他的,是我即将会做的,也是势在必得的事。 “不可能。” 严久寂的回答,在我的预料之中,他的回答对我来说也并不重要。 “我会尽快请律师给你发函。” 他忽的伸手捏住我的脸,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会有哪个律师敢接受你的委托?” 那说话的语气,好像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严总一样。 如果我记得没错,严氏已经易主,他就算曾经在海城只手遮天,现在恐怕也人走茶凉。 他像是看穿了我脑海中的想法,轻声道:“现在的严氏,已经真真正正地成了我一个人的严氏,我跟你说过,在我退休前,你至少还能做三十年的总裁夫人。” 啊,原来如此…… 所以他才会在知道我用五千万低价购买了严氏百分之六的股份时,那么愤怒…… 此时此刻,我倒是真的希望我手里头有那百分之六的股份,这样至少还有一点和他抗争的底气。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好像听到的只是什么不痛不痒的消息。 “所以从一开始你想清除的,就是整个严家?” 不是严老爷子,不是严清霞,不是严碧霞,也不是严子瑞严子涛严子祥或者孟皓轩…… 他的目标,是整个严家。 而这也是苏妍嘴里头说的,承诺他的事吧? 还真是好大一盘棋…… 他亲手击垮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帝国,只为了夺得一个彻底拥有它的机会。 严久寂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没想等到他的答案,只是接下去对他说:“严久寂,我会找到律师的,海城找不到,我就去别的地方找,迟早,我会找到的。” 严久寂看着我,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那我们就试试看。” 我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病房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好像是苏妍。 于是我勾起唇角,很故意地问严久寂:“苏小姐告诉我,她会和你一起把女儿抚养长大的,她还特意来向我道过谢,说谢谢我给了她一个女儿。严久寂,你现在这样做,把她置于何地?” “我说过,你将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我又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提高音量问:“你不打算娶她?” 严久寂很显然也发现了我的异样,他微微垂了垂眼,却并没有转头去看。 我没有催他,只是很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答案对我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可是对于苏妍来说却不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严久寂终于出了声:“我娶的女人叫顾瑾时。” 他话音落地的同时,门口忽的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紧接着,是什么人跑着离开的脚步声。 我轻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男人,问:“苏小姐跑了,你不去追?” 严久寂没有回我,只是拉住了我的左手,他的力气很大,我想要挣脱却没有成功。 然后,他在我惊诧的目光中,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来,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和他手上的是一对。 “你手术那天摘下来的,现在物归原主。” 我看着他,忽的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然后,我当着他的面,又把戒指摘了下来。 他并没有阻止我,但一双眼睛却像是要在我身上烧出一个洞来一样。 “既然是我的东西,我应该有权处置吧?” 说完,我没有等他回答,直接把戒指从半开的窗户丢了出去。 “这东西,我不要了。” 正文 第101章 是我巴着她不放 第101章是我巴着她不放 严久寂看着我,眼神里闪过某种晦涩不明的情绪,随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来了许多所谓的专家给我会诊,我不挣扎也不反抗,就让他们检查个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大概是一切正常,十分官方地对我说了声“好好休息”之后,病房里终于再次变得清静。 说实话,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可事实上却已经过了一个月。 想来我这一个月来都是靠营养液活下来的,整个胳膊都细了一圈,身体也很无力。 严久寂再没有出现过,不过护士每天都会把严瑾抱来,让我和她有足够多的相处时间。 我知道,这是严久寂的伎俩,他想加深我和她之间的羁绊,他在想方设法地给我制造另一个纪斯年。 其实他的行为模式很奇怪,明明之前说过不想再见到我,让我躲他躲得远远的,可现在却也是他费尽心机把我留在他身边。 我想了想,在这之间经历了两次手术,两场死亡,如果阿年不是他发生这种改变的原因,那么是我吗? 我忽的又想起了手术那天,我在生死边缘徘徊时,听到他在我耳边说的那句求求你…… 说实话,认识他两年多,我从没有见他求过谁。 事实上,只有别人求他的份,没有他求着人的。 可是那天,我确实听到他求我不要死。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生死,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 可是我不敢再从善意的角度去理解他的言行,比起他在乎我他可能爱我这种天真的想法,我更愿意相信他是为了折磨我,实践要让我生不如死的恶言,才不想让我死的。 当然,还有可能是他认为的,落在我手里的严氏那百分之六的股份。 我的病房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准时有医护人员来寻房,说实话,有些频繁了,也有些过于郑重其事了,我几乎能想到这些都是出于谁的授意。 不过,没人跟我说,我也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医院的护士好像换了一批,大多都是生面孔。 她们大概也知道我和严久寂的关系,虽然偶尔也会用带着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我,却不敢太直接。 只有一个性格外向且自来熟的年轻实习生,在和我搭过几次话之后,忽然对我说:“严太太,不是我说啊,我们严总对你那可真叫一个好。我已经在这儿工作快一个月了,严总每天都会来看你,风雨无阻。而且他每晚都是拉着你的手,趴着睡在这儿的……” 当时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护士,听到她的话以后,十分严厉地训斥了她一声,让她闭嘴。 可是小实习生却不愿意,反而很正义凛然地跑到我面前继续跟我说:“严太太,我跟你说,现在像严总这样长得帅又有钱还专情的男人几乎绝种了。我是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样的纠葛,可是你要是已经对他没感情了,那就跟他说说清楚,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你知道每次值夜班看到他在病房外面看你,连走都不敢走进来,就算是我这个局外人都替他感觉到不值和委屈!” 小实习生说这话的时候,年轻的脸上都泛着红,气鼓鼓的,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表面上看,她应该是一个臣服于严久寂男性魅力的小女生…… 很奇怪吧? 我用了“表面上看”这四个字。 我发现,自从我这次醒来之后,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去相信任何一个人说的话了。 哪怕对方只是个单纯的陌生人。 更何况,在这个医院的护士身上,我已经栽过一次了。 我只是平静地瞥了那个实习生一眼,对于她说的话不予置评。 她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冷血无情”,看起来变得更加气愤了,她身后那个年长点的护士想要拉她离开。 “叶菲菲,你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了,快点跟我走!” 叶菲菲却很大力地甩开她,气呼呼地冲到我面前:“严太太,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很不道德?你知不知道好男人在这个社会上是多么稀缺的资源?你知道我从二十岁开始相亲相到现在,整整两年,不下三四十回,就是没有遇到个好男人!说真的,我实在是太嫉妒你的好运了。你要是不愿意珍惜,你把机会让出来呀,不要再这样占着茅坑不拉.屎了行不行?”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刚刚第一次见面,还刚刚二十二岁的护士会这么义愤填膺地教育我,性格直爽到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这种行为,如果不是故意的,在我眼里就属于完全没脑的行为。 而我,实在欣赏不来这种没脑子爱冲动类型的人,因为通常这种人代表着麻烦,而我最讨厌麻烦。 而不让麻烦上身的最好办法就是无视,于是,我的视线直接掠过她,看向了站在她身后那个年长的护士,用眼神示意她把这个麻烦带走。 她会意,再次试图强行把叶菲菲拉走,可叶菲菲说不走就不走,杵在我病床前面就跟定海神针似的。 那个护士没办法,在十分歉意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掏出手机,估计是跟领导打电话汇报去了,一边说着还一边走了出去。 叶菲菲明明听到了,却也不管不顾,径自扬着下巴对我说:“我这个人呢,跟某些人不一样,做不来在背地里偷鸡摸狗的事,所以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就跟你说清楚了。要么你好好对严总,好好跟他过日子,不然,你以后可别怪我从你手里抢走他!” 我不知道她嘴里的“某些人”是什么人,不过她说的这些话都不成立。 明明是严久寂拉着我不肯放手,我不知道为什么落入旁人眼里却成了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因为他身上贴着“长得帅又有钱还专情”这样的标签,所以我在婚姻里的地位就应该比他卑微比他低贱? 我笑了笑,终于出了声:“叶小姐,麻烦你尽快。”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好像是刚才出去打电话的那个护士,她手里捧着的讲义夹掉在了地上。 而跟她一起来的,还有脸色铁青的严久寂。 他先是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目光冰冷的看向叶菲菲:“从明天起,你不用来这里上班了。” 叶菲菲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听严久寂接下去说:“有一件事,有必要澄清一下。是我巴着我太太不放,不是她不肯放手。” 正文 第102章 看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第102章看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虽然严久寂说的差不多就是事实,可是“是我巴着我太太不放”这样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还真的不是一般地违和,也不怕掉身价。 叶菲菲看起来也是不差这一份工作,丢了工作她非但不着急,甚至还直接向严久寂说了一段大胆的爱的宣言。 “严总,有担当,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我,“严太太,祝你早日离婚成功,青春短暂,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完,她心情愉悦地向严久寂抛出去一个飞吻之后,就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 等叶菲菲走后,之前那个和严久寂一起来的护士也默默地退了出去,一时之间,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笑了笑,对他说:“刚才那个护士小姐的话严总也听到了,请你好好考虑,青春短暂,我们就不要再耽误彼此了。” 严久寂定定地看着我,无比坚定地道:“我以为我很早以前就对你说过了,我死都不离婚。” 他身上穿着很正式的正装,不过领带有点松了,样子也有些狼狈,好像是从什么地方匆匆赶来的。 我的目光扫过他略显凌乱的发,终于问了一个我本该早就问他的问题:“理由呢?给我个理由。” 他掀了掀薄唇,似要出声,我又赶在他出声前补充道:“严久寂,别告诉我因为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别,你才发现你已经爱我爱到不可自拔,那只会让我觉得你是在碾压我的智商。” 严久寂眼眸暗沉,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问我:“那你认为应该是什么理由?” “因为我不听话,我‘背叛’了你,你要惩罚我,你要我活着,却生不如死。所以你把阿年逼上了绝路,又拽着我不肯放手,你消灭了我活着的理由,却又不肯让我死,是因为觉得只是死的话太便宜我了。” 我喃喃地说着,那么一长段话,连停顿都不曾有,因为这些话我已经在脑海里对我自己说过无数遍了。 其实那天晚上阿年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话都是对的,我这个人真的挺可悲,活下去还得找个理由…… 以前阿年是我的那个理由,而现在,我得给自己创造一个理由,除了严瑾之外的理由。 我太清楚,我不能把严瑾当作是唯一,那样,我肯定会再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一败涂地。 而我,已经不想再被他捏在手心里玩弄了,再也不想了。 听了我的话,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严久寂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就只是那样站着,看着我。 最后,我看到他勾起唇角,声音沙哑地问我:“是我消灭了你活着的理由吗?” 我也笑,声音平静得有些过分:“是啊。你不是一早就把我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吗?你太清楚我的命脉是什么了,所以你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阿年来威胁我不是吗?” 严久寂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无比复杂地情绪,然后,他忽的垂下眸来,让我再也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那就按你说的那样来认为吧。”顿了顿,他又抬起眼来,“所以,你也应该清楚我不会离婚的决心了。” 说着,他一步步朝我这头走来,在我病床边停下。 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又像我刚刚醒来的那一天一样,不容拒绝地拉起了我的左手,然后把一枚戒指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看样子,好像就是原来的那一枚。 我看了他一眼,在第一时间就把戒指摘了下来,刚想像上次一样把它丢掉,却听严久寂一字一句地道:“你丢一次,我捡一次,你丢百次,我捡百次。顾瑾时,你试试,看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不是我亲自去捡,我会让这家医院里年纪最大身体最差也找不到第二份工作的护工去帮我捡,什么时候捡回来了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这个男人,简直无赖!! 他凭什么以为我会受他威胁? 我连自己都管不好了,为什么还得理会那些“年纪最大身体最差还找不到第二份工作的护工”…… 可是我到底,还是把那枚戒指收了回来,然后又在他目光的威逼之下,默默地戴回了左手无名指上。 不过我到底心有不甘,在戴上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当面骂了他一句“无耻”。 而他根本就不痛不痒,他的眼底甚至还因为我的那句“无耻”带上了隐隐的笑意。 不过,他并没有再同我多说些什么,只丢下句“好好休息”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我带着一种不大好的情绪,死死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苏妍。 严久寂刚刚打开门,她就凑了上来,不过这一次,严久寂居然把她甩开了。 苏妍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 但是严久寂并没有安慰她,他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直接掠过她就往外走。 苏妍泪如雨下,在转身去追严久寂之前,她目光怨毒地往我这头看了一眼,四目相接的瞬间,我分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门很快被关上,阻隔了我的视线。 不过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之间好像是闹了不小的矛盾。 真稀奇,这两个人之间居然也会内讧。 我还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关系最融洽的前任了。 说是前任,或者还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描述简单了,也许应该再添加上合作伙伴亲密搭档之类的关键词…… 说来也是讽刺,我明明那么清楚地记得,严久寂旁若无人地接受苏妍的亲吻,还那么云淡风轻地说“反正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给谁都一样”时的表情。 还以为他们能恩爱多久,原来不过一个月…… 我曾经问过严久寂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没告诉我,现在,我知道了。 爱情这东西,来得快,走得也快。 女人狠心起来,可以比男人更决绝。 正文 第103章 你不会再有来世 第103章你不会再有来世 我花了两天时间,来打听约翰的情况。 可能是由于严久寂的关系,约翰在这挺有名的,随便找个医护人员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的一些情况。 据说他在一个月前,也就是阿年死的当天晚上,也接受了一台心脏移植手术。 历时整整十个小时,专门从欧洲请来的最好的医疗团队…… 手术很成功,隔天下午约翰就醒了,术后也没有什么严重的排异反应,人人都说这老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概还能活很多年。 本来这件事是值得被祝福的,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知道,那颗安在他胸膛里的心脏,本该是阿年的。 我觉得,就算是看在那颗心脏的份上,我也应该去探望探望他。 约翰住的是单独的VIP病房,巧合的是,和阿年曾经住过的那间房仅隔了两间。 我去找约翰的时候,恰巧苏妍也在他病房里。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开心事,气氛和乐融融。 从当时的情形看,说他们“情同父女”也不夸张,尤其是苏妍看向约翰时的眼神,就跟在同自己父亲撒娇的小女生一样。 眼神清澈,笑容明媚。 好像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个,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冷血的苏妍,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一样。 可我知道,并不是。 这个女人聪明冷静也够狠,所以她才能那么完美地配合严久寂演了那么一场大戏。 我知道她恨我,很恨我,这从那天她在我病房外看我的那一眼就可见一斑。 也是,她的计划明明那么天衣无缝,可是却因为严久寂的一纸澄清公告化为了乌有。 依她对严久寂的“情深义重”,估计是舍不得恨他的,所以只能来恨我了。 而我今天来,就是来让她更恨我的。 我勾起唇,扬起一抹冷笑,伸手推开了约翰病房的门。 手上的力道有点重,门在碰到墙壁时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病房里的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我,也同时脸色一变。 首先出声的是苏妍:“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有谁规定我不能来这里?”我无比平静地反问她,随后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约翰,“没想到约翰先生看起来那么健康,居然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听说你的手术很成功,恭喜。” 约翰本来就不待见我,这会儿也不接受我的没什么诚意的祝福,只冷着脸道:“请你出去。” 虽然很礼貌地用了“请”字,不过言辞和表情之中很明显地表达了他对我的厌恶之情。 我也不在意,只是在苏妍敌视的眼神注视下,继续往病房里走了几步。 “约翰先生,就算是看在我丈夫的份上,你也不该这么对我吧?我可听说,你胸膛里的这颗心脏,他费了不少心力。” 约翰倒是很平静:“这也是他看在和苏的交情上,和你无关。” “呵,交情?看来他和苏小姐的交情确实是够深的……” 我扬起嘲讽的笑,我很轻很轻地声音问他:“那么约翰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安在你胸膛里的这颗心脏原本是要给谁的?你又知不知道你的这条命是从谁手上抢来的?” 约翰一脸错愕地看着我,随后又转头看向苏妍。 苏妍根本就没有看他,只是忽然冲到了我面前,开始很用力地推我。 “顾瑾时,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滚!!” 我毕竟是个动过刀的人,还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好,力气也没有她大。 没有几下功夫,我就节节败退,一路被她推到了门口。 苏妍本来就恨极了我,下手的时候更是卯足了劲,就她推我的那几下,好像扯到了我的刀口,小腹处忽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不过我咬牙忍住了。 我用手臂撑在门上,死犟着不让她成功地推我出去,她也不甘示弱,手上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我死死地盯着苏妍,眼见着就快撑不住了,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病房里头的人大喊:“约翰,挑拨夫妻感情是要下地狱被拔舌头的,如果是杀了人,那就得上刀山下火海,永世不得超生。好好珍惜你接下来的日子,因为你不会再有来世!” 我知道,这老头从骨子里对中国文化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信,所以我说的这些话,绝对有足够的分量刺激到他,而患有心脏疾病的人,最不能受的就是刺激,更何况他才刚刚接受手术不过一个月。 果然,我话音刚落,他忽的脸色发白,捂着左边胸口就倒了下去。 苏妍见状,再顾不上我,一脸惨白地跑过去查看:“约翰,你怎么样?约翰!” 苏妍实在是太缺乏护理经验,只知道手忙脚乱地扶着约翰哭,却不知道呼救,也不按铃。 我无力地笑了一下,本来打算就这样离开的,可不知怎么的,脚像是在原地生了根,最后还是伸手按了下门边的呼叫按钮。 很快,有医护人员鱼贯而入。 我就那样站在门边,冷眼看着他们抢救,心里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快。 严久寂在大概一个小时后赶到,他刚来就一头冲进了病房,根本就没有发现站在门里侧的我。 苏妍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扑进他的怀里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 而严久寂抬起右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背上,拍了拍。 我看了眼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捂着持续传来刺痛感的刀口,无力地笑。 仁德医院的心血管科是海城数一数二的,能在这里就职的都是海城心血管方面小有成就的专家,约翰的病情很快就控制住了,只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依旧有些苍白。 看到严久寂,那些医护人员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像是生怕他降罪一样,想来他应该是特意吩咐过什么的。 我无声地嗤笑了一下,实在没有兴趣再看他们你侬我侬,转身离开。 可刚刚走出病房没几步,背后就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我的右臂被人从后头拉住,我一时不察,脚下踉跄了一下,随后甚至又不由自主地被那股猛力拉着转了过去。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颊,苏妍冰冷中带着恨意的声音在耳侧响起:“顾瑾时,这一巴掌我是替约翰给的!” 正文 第104章 你在夺命还是杀人 第104章你在夺命还是杀人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抬头,却看到了站在苏妍身后的严久寂。 只见他眸光沉沉地看着我,薄厚适中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一言未发。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轻声问苏妍:“难道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不是你的约翰抢走了我家阿年的命吗?夺命者和杀人者有区别吗?” “你——” 苏妍无比愤恨地看着我,她的右手再次高高抬起,正要落下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严久寂却忽的捏住了她的手腕。 他没有看苏妍,只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问我:“那你呢,顾瑾时,你现在是在夺命还是杀人?” 我? 我抬眼,视线不偏不倚地撞上他:“我在——报仇。” “报仇?”严久寂定定地看着我,黑眸中泛起一抹猩红,声音带着点磨砂的嘶哑,“你的仇人难道不是我吗?” 一边说,他一边上前了一步,抓起我的右手,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我的手心。 我低头一看,居然是我刚到严家那晚,他给我的那把瑞士军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他手里…… 我愣愣地看着手心里泛着冷光的凶器,整个人都有些木。 严久寂拽开其中一把尖刀,抓着我的手,抵住他的左边胸口。 “久寂!!”苏妍惊恐地看着他,想要去拉他,却被他头也不回地挥开。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好像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一样。 “不是恨我吗?我就在这里,用你手上的刀,往这里刺。” 说着,他真的很用力地把我的手往他的胸口按,恍惚间,我仿佛听见了尖刀刺穿他衣服的声音,然后我亲眼见着他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衬衫被染上了刺目的红。 我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用力,一寸寸地往里面刺,我甚至好像能听到到刀刃没入他身体肌理时,那种皮开肉绽的声音。 可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终究,我还是退缩了,手上的力道一松,那把刀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发出莫名清脆的声响。 我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严久寂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他的脸色没变,可空气中依稀已经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心脏不知为何一直传来阵阵刺痛,转身,逃也似的离开那个几乎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还没走几步,身子却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熟悉的男性气息一下子闯入我的鼻腔,我想要挣扎,可是视线触及他胸口那抹猩红时,所有的动作都瞬间停顿了下来。 “顾瑾时,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要恨,恨我一个人就好。”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没有看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所以,他这是承认了? 他承认把阿年的心脏留给了约翰,还给他配了最专业的治疗团队。 他救活了约翰,却对我的阿年见死不救…… 就算之前是我逼着他认的,可这一次,是他自己说的。 恨他一个人就好? 哈…… 他还真是伟大! 我忽然不可遏制地低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笑出泪来:“严久寂,我找苏妍麻烦你就这么心疼?” 许是笑得太用力,腹部隐隐作疼的刀口,更疼了。 严久寂脚下的步伐忽的顿住,低下头来对上我的眼,似是正要张嘴说话,他身后却忽的传来一阵惊呼—— “苏小姐,你做什么?!苏小姐!!” 我偏过头,正好看到苏妍一脸惨白地坐在病房门口的地上,而她心口插着的,好像就是严久寂塞进我手里的那把瑞士军刀! 有几个医护人员围在她身边,为首的那个忽的抬起头来大喊:“快准备止血剂,召集人员准备缝合手术!” 严久寂原本不动如山的身体终于慢慢转了过去,在看清苏妍那头的场面之后,他又低头看了我一眼,终究把我放了下来。 然后随手招来了一个小护士,不带丝毫情绪地吩咐:“送她回去。”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给她的脸抹点药。” 说完,他径直朝苏妍那头走去。 我心里嗤笑了一声,还真难为他记得我的脸被扇过。 小护士得令,立刻伸手来扶我,却被我闪过。 我不顾她略显尴尬的表情,径自转身往前走,在走过一扇门廊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回头看了一眼。 刚好看到严久寂抱着满身是血的苏妍朝这边阔步走来,然后他就像是没有看到我一般,从我身边路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分明看到苏妍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久寂,你和约翰都是无辜的,如果非要有个人死才能给纪斯年偿命,那也一定是我,而不是你们……” 苏妍带着哭腔的嗓音伴随着他们的靠近又远去,钻入我耳中。 回答她的,是严久寂极具安抚性的声音:“没有人需要偿命。” 没有人需要偿命?呵…… 腹部又是一阵钻疼,我直觉地伸手去捂疼痛处,却摸到了一片温热的濡湿。 还来不及细看,身旁的小护士已经惊慌地叫了出来:“严太太,你流血了!你别动,我去叫人来!!” 好像自从那一天之后,我的忍痛能力就翻了好几番,刀口开裂这种程度的疼痛,我居然已经能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了。 其实也不是不疼,而是我心里觉得,我就是应该疼的,疼死了才是最好的。 阿年死了,我凭什么还能好好活着呢? 活着已经是惭愧,怎么还能那么舒舒服服心安理得地活着…… 小护士很快叫来了人,他们合力把我放上推车,一路奔走。 而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脑子里是一片混沌。 思绪飘散间,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到了严久寂的脸,他看起来很着急,好像在跟我说着什么话,可是我听不见。 我只感觉自己的眼眶热得不行,眼泪顺着眼角往两边流入我的发中,湿乎乎的,挺难受。 他眸光复杂地看着我,粗粝的指腹擦过我的眼角,一点一点拭去我的泪,我却忽然哭得更凶了。 正文 第105章 如你所愿 第105章如你所愿 我心里有委屈,无数的委屈。 我心里有怨恨,天大的怨恨。 而我心里积攒最多的,却是自责,无边无际的自责…… 这些情绪在我心里横冲直撞,像是要找个出口,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我捂着心口,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口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严久寂说对了,活着却生不如死,才是这世间最残酷的惩罚。 所以看到我像现在这样痛苦着,煎熬着,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吧。 明明早就知道的事,可是却还是觉得难过。 大概说到底还是对他抱着一丝丝幻象,以为他不至于对我那么残忍。 我看见严久寂的喉间翻滚了几下,这一次,我终于听见了他略显沙哑的声音:“顾瑾时,不关你的事。你记着,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你只要恨我就好。不要这样……惩罚自己。” 不要这样惩罚自己?这难道不就是他的目的吗? 我看着他,慢慢松开捂着心口的手,缓缓垂下,恍若一个将死的人。 “你说得对,没有人需要为阿年偿命。你并没有义务帮我,你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对我信守承诺,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瞎了眼盲了心,看错人也信错人……所以阿年的这条命,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来偿,从此我将活在地狱,如你所愿。” 我已经感觉不到小腹的疼痛感了,也不知道是医生给用用了什么特效药,还是我的身体已经麻木。 “如我所愿……?” 严久寂咬着牙吐出这四个字,黑眸中升起一抹猩红,紧接着,他忽然死死地捏住我的脸颊,用手掌逼迫我张开嘴,狠狠地吻了我。 一点也不温柔的吻,带着狂风暴雨般的暴怒,我像是个没有任何知觉的木偶一样,不挣扎也不反抗,任他予取予求。 他的吻由粗暴渐渐变得平静,吻到后面,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就只是贴着我的唇,不肯放开。 距离太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严久寂忽的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神,居然莫名有些悲伤。 他张嘴,平静而又缓慢地道:“顾瑾时,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如我所愿。” 说完这句话,他给了我一记意味难明的笑容,之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看着他消失在病房门口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在那一刻,我居然有些动摇,感觉好像是自己冤枉了他似的…… 可明明,是他自己承认的。 不然,他有什么理由拽着我不让我死,还不肯和我离婚? 还是用那么拙劣的威胁手段,拙劣得让我不得不接受威胁…… 仔细想想,这个男人还真是了解我。 他可能比我自己还要了解真实的我,所以他的每一次威胁,都正中目标,我只有乖乖退让和妥协的份。 可不公平的是,我却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叫严久寂的男人了。 我曾经狂妄地以为,自己正在慢慢走近他,懂他,了解他。 可事实上,除了他的名字以外,关于他的内心世界,我根本就一无所知。 我小腹刀口开裂看起来瘆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估计得有一段时间躺在床上,不能再随便出去作妖了。 苏妍推的太是地方了,一连推了那么几下都是在我的刀口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不过她是不是故意我都无所谓,反正死不了。 我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大概一周,严久寂专门请了人照顾我,同时也监视我。 这期间他一直都没有出现,我猜可能是苏妍比较需要照顾,他去照顾她了吧,毕竟人家胸口插了把刀,而我只是刀口开裂。 在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这一周时间里,严瑾的奶妈每天都会抱她过来,可是我却总是对她不理不睬。 明明心里很想和她亲近,可是却不得不狠心把她推开。 不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成为我第二个软肋,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她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只要我不在意,我对她无动于衷,严久寂就没有对她下手的理由了吧。 奶妈走的时候,总是会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我,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的妈。 我醒来以后,渐渐恢复进食,一日三餐由少到多,但却都是很清淡的食物。 我也没心情挑,反正现在于我而言,连吃饭也成了一种任务。 每次饭点前后,严久寂给我请的看护就会消失几分钟的样子,这一天午饭前,我趁着看护出去,溜出了病房。 溜出去的时候我并没有想着具体去什么地方,只是迫切地想离开那个病房,就像一个被羁押多时的囚徒一样,我想要获得自由,哪怕只是片刻。 我漫无目的地在仁德医院的住院楼游荡,最后不知怎么的又来到了阿年曾经住过的那间病房。 明明仁德医院的心血管病房是非常稀缺的,需要病人提前排队等待,可阿年的这间病房却一直空着,没有人住进来。 我不知不觉地推门而入,病床上已经没有我的阿年。 我在病床边缘走了一圈,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自己躺了上去。 我双手摆在两侧,抬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压抑逼仄,耳朵里是像死了一般的寂静…… 原来这就是一直以来阿年眼里的景象,死气沉沉,没有希望。 我忽然想,难道死亡对于阿年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吗?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冒上头,我就羞愧得不能自已。 我觉得自己为了让自己能好过点,开始无所不用其极。 一边说着下半辈子要为他偿命,一边又开始为自己找解脱的理由,我还真是个卑鄙到极致的女人。 我忽的不敢再继续躺在阿年的病床上,火速下床,离开。 出门的时候,却恰巧看到苏妍推着约翰,从隔壁病房出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那么躲了起来,等到他们走过去了,才又尾随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都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心情不错,身体状况也不错。 看来一周前,我的那场大闹,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太大的坏影响。 这个认知让我感觉心情很复杂,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在愤懑不平。 那一刻,我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多么优柔寡断的一个人,一边做着坏事一边又不肯承担后果,所以注定我不能成为像严久寂那样杀伐决断的人。 正文 第106章 信不信我 第106章信不信我 苏妍推着约翰到了仁德医院独有的那座空中花园,我一路尾随。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只是跟随身体的本能反应行动,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了一路。 他们在一座凉亭停下时,我借着繁茂的花木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既可以阻挡他们的视线,又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后知后觉察觉自己的行为有多猥琐,刚想转身离开,却听约翰的声音悠悠传来:“苏,威廉这阵子去哪儿了,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你们吵架了?” 听到约翰的问话,我愣了一下,我本以为严久寂没有出现在我的病房,那应该就在约翰和苏妍这儿了,却原来并没有。 “我们怎么会吵架,你知道我和他感情有多好的,约翰。他最近出差呢,忙。” 话虽如此,我却看到苏妍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收起,捏成了拳。 约翰不疑有他,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又问:“那他说了什么时候娶你了吗?你们拖了那么多年,都老大不小了,该有个结果了吧。” 苏妍迟疑了一下,答:“很快,你知道,顾瑾时醒来没多久,情绪也不稳定,上次她不是还跑来你的病房发疯,久寂不想在这时候刺激到她,怕她又想不开……” 听到我的名字,约翰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那是那个疯女人自己的问题,万一她一辈子都这么要死要活的,那威廉和你这辈子就不结婚了?” 说话间,他的喘气声忽的变粗重起来,以我之前照顾阿年的经验来看,这很可能是病发的前兆。 苏妍显然也知道,在第一时间出声安慰:“约翰,你不要激动。” 一边说着,她一边喂他了什么东西,大概是什么速效药。 果然,过了一会儿,约翰的气息就变平稳了。 只听苏妍又低低地道:“约翰,不要激动,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要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吗?” 约翰长叹了口气,声音里依旧是满满的担忧:“和你有关的事,我怎么能不激动呢?苏,你和威廉是我一路看着走过来的,你这辈子算是都搭给他了,我知道他对你来说有多重要,要是他不娶你,你可怎么办?” 苏妍似是微微笑了一下,紧接着只说了一句:“不会的,他对顾瑾时那样,不过是因为亏欠。说到底,他对她的这份亏欠也是因为我才欠下的……” “你就是不听我的话,就是怕你去找威廉,一直以来才没有把我的病情告诉你的。那天也是做好了准备要见你最后一面,没想到我死倒是没死,还连累到你……” “约翰,你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我活不到这么大,也遇不到他。我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你对我来说,弥足珍贵。” 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虽然有些模糊,可是隐约间我能猜出来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所谓的亏欠,就是指阿年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所有人都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向我证实这件事…… 严久寂对阿年见死不救这件事。 大概是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我到现在还心存侥幸,认为真的可能是自己什么地方误会了他,冤枉了他,只是因为他的性格如此,所以没有开口向我解释。 我牙关紧闭,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精神恍惚中,不知道听谁叫了一声“久寂”。 我抬起头,才发现严久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面前,而刚才叫他的人,正是苏妍。 苏妍也是从凉亭里边走下来以后才发现我的存在,她咬着唇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挽起严久寂的手臂,又叫了他一声。 可是他却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一言不发地推开她,然后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了我身上。 “外面凉,出来的时候多穿一件。” 西装上似乎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属于严久寂的气息瞬间把我包围。 我本来倒是不觉得,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好像确实有点凉了。 我没有拒绝他,只是抬着头,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他就那样站在我面前,好像他这一星期来一直都在那里,在我触目可及的地方,从没有消失过一样。 对视半晌,我终于还是伸手脱下了那件西装,还给他。 他不接,我的手就那样举着,互不相让。 也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他可能是怕我受累,终于把西装接了过去。 就在他准备再次把它披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挡住他,一字一句地问:“原本要给阿年的那颗心脏,现在给了谁?是给了这位约翰先生吗,就如你和苏小姐之前约定的那样?” 到最后,我还是想要给他一个当面跟我说清楚的机会。 我曾经说过,只要是他告诉我的,我都愿意相信,哪怕他说的是谎言。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直到现在还这样,可是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是或不是,我只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回答而已。 恨或不恨,我希望自己能活得明明白白。 严久寂眸光一动,长时间没有说话。 我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也知道他的这个回答,对我和他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可终究,他还是没有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只是像那天晚上一样,哑着声问我:“顾瑾时,你信不信我?” 他问我,信不信他。 我垂眸,心底闪过一阵酸涩,嘴角却是微微扬起。 再抬眼,我已经收拾好所有的情绪,无比平静地看着他:“严久寂,何必把自己包装得这么苦大情深?是,或者不是,说个答案就这么难吗?还是说,你已经连骗都懒得骗我了?” 话说了这么多,其实在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回答了。 苏妍在这时候走了上来,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抱歉顾小姐,久寂也都是为了我,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颗心脏本来是要给你弟弟的,否则……” 苏妍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我冷笑了一声,反问:“否则怎么样?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话,会选择眼睁睁看着那个叫约翰的老头死掉吗?” 正文 第107章 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第107章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苏妍的脸色忽的变得惨白,抖着唇,看起来可怜至极。 “苏小姐,总是这么装有意思吗?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个把我堵在女厕,告诉我你是严久寂第一个女人,后来又把我绑在石柱上,让我选自己死还是拉着严久寂一起死的人,是你吧?你不嫌自己恶心,我看着恶心!” 说完,我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然后不再看他们,直接往回走。 后头忽然传来约翰略显气愤的怒吼声:“你说谁恶心呢!你这个为了钱巴着威廉不放的女人才恶心!!” 我为了钱巴着严久寂不放? 这段时间以来,我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谣言,也受够了以这种认知为前提的有色目光了! 我忽的顿下脚步,就那么风风火火地折了回去。 彼时,约翰正抓着苏妍的手,像是在安慰她,而严久寂离我较近,看样子是追着我走过来了一段距离。 看到我折返回去,他也停下了脚步,半途的时候,他像是要伸手抓我,这一次,我没有躲开,而是反手抓住他,把他一起带到了苏妍和约翰面前。 “告诉他们,到底是谁巴着谁不放!” 这句话,我是对严久寂说的,我希望,他能把那天对叶菲菲说的话,在他们面前也说一遍。 对于苏妍和约翰而言,严久寂说的话才最有信服力,也最有杀伤力。 我本来不想再闹腾些什么,今天会尾随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居心,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太好过。 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在逼着严久寂做选择,要么是我要么是苏妍和约翰。 说实话,我并没有十足地把握严久寂会站在我这边,我的这种行为在他眼里,在很大程度上可能只是无理取闹而已。 换句话说,如果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严久寂,他应该会当场沉下脸就带着苏妍和约翰离开这里,远离我这个疯女人。 我大概只是在自取其辱。 可是他却只是低低地问了我一句:“非要在这里说?” 在他眼里,我看到了为难。 居然只是感到为难而已,看来他对我的容忍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一点。 可是他为什么感觉到为难呢?因为对象不是叶菲菲,而是苏妍? 呵,这种因人而异的行为,还不如他不要容忍我的好,真是虚伪得让人作恶。 我松开他的手,笑着道:“好,严总,今天就当这位约翰先生说的都是对的,是我顾瑾时恬不知耻的,为了你的钱为了你的势巴着你不放。现在,我幡然醒悟想要做个好人了,不想再让人恶心了,我放了你,我们离婚吧!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严久寂身形一顿,继而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顾瑾时,你非要这样?” 我想也不想地答:“对,我非要这样。” 他眯着眼看了我一眼,然后不知道在嘴里轻啐了一声什么,紧接着又对我说了句“等等”之后,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空中花园西南角凉亭旁,带上你的全组人,五分钟内赶到。” 他没头没脑地对电话那头的人撂下这句话后,抓起我的手,直直地往苏妍和约翰面前那么一站。 “其实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并没有昭告天下的义务,不过约翰你的误会实在是有点大。你怎么评价我都无所谓,但是请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任何诋毁我太太的话,就算你曾经是我敬爱的导师。只要我太太觉得有必要,即便她要动用法律手段来澄清和维权,我也会全力支持。” 严久寂说的,早就已经超过了我所想的。 他这话一说已经完全把苏妍和约翰得罪干净了,连法律手段都出来了,这是完全不留后路的节奏啊。 听到他的话,连我都只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了,更何况是苏妍和约翰。 严久寂刚才的表现,用一句话来总结那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作为那个“红颜”,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心里感觉很复杂,说是百感交集也不为过。 我真没想过,他居然会配合我的这一场“无理取闹”,还配合得超乎我的想象。 我还在看着他发愣,耳边忽然传来苏妍惊恐的叫声:“约翰,你怎么了?约翰!!” 我闻声望去,约翰捂着胸口,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就在这时候,一小队医护人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接涌到了约翰的身边。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在给约翰做了急救之后,马上有人架起简易担架把他抬了出去。 苏妍哭哭啼啼地跟了出去,末了,还十分哀怨的看了严久寂一眼。 从头到尾,严久寂都是那个最镇定的人,他就这样拉着我的手陪我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忽然想起了他之前打的那个电话,抬头问他:“你刚才不肯说,是怕约翰病情发作?” 这一次,他总算是正面回答了我:“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得这种病的患者有多脆弱。” 是啊,我当然清楚,可是我却没有想到。 刚才,我为了图一时之快,又杀了约翰一次。 我抿起唇低下头,心里浮起一丝矫情的自责。 我是不喜欢约翰这个老外,他也确实挺讨人厌的,可是这都还不至于到要让他丢了性命,不然上一次我也不会在苏妍手足无措的时候替她按下呼叫铃。 严久寂的手在这时候摸上了我的脑袋:“没事的,那老头恢复得很好,再加上医疗队来得及时,不会有问题的,不要担心。” 我实在是很讨厌这种被他看穿一切的感觉,猛地拍掉他的手,嘴硬地道:“谁说我担心了?少自以为是。” 说完,我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不过,严久寂很快就追了上来,他腿长,我的疾走对他来说就只是迈几个大步而已。 他忽的从后头拉住我,然后又顺势按住我的肩,迫使我不得不停下来。 “你身上还有刀口,不要走这么快。”顿了顿,他又说,“以后去哪儿都记得说一声,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正文 第108章 到底谁残忍 第108章到底谁残忍 还以为我不见了? 乍听到这句话,还让人以为他有多关注我似的。 可明明他已经有一星期对我不闻不问了不是吗? 有时候,我真的是很不理解严久寂这个人。 单从他现在的言行来看,好像他真的对我有多深厚的感情一样…… 可我很清楚,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给我这种错觉,就像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地不肯离婚。 也不像是真如我说的那样是想要折磨我,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倒反而像是在折磨他自己。 自从和他结婚以来,我好像就一直活在各种各样的猜忌中,说实话,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累也太糟糕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地对他说:“严久寂,不要再这样了好吗,你知道我不会领你的情。你对我,无论是真好还是假好,落在我眼里全部都是不怀好意别有用心。你问我信不信你,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再信你了,再也不会。” 说完,我甩开他的手,径自向前走去。 这一回,严久寂没有追上来。 我回到产科住院区的时候,忽然冲上来好几个护士,一下子把我围住了。 不过好像没什么恶意,见着我就像是见着了救星,眼睛都快冒泪了。 一旁还有一个小护士不知道在给哪个领导汇报,嘴里直说“人找到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之类的话。 看来我这一次毫无计划的“出走”确实造成了不小的恐慌,不过她们也不敢对我说什么,一个个简直就是那我当老佛爷一般供着一样,一个劲地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做个全身检查之类的。 直到严久寂出现之后,这种状况才好了许多,我也免去了被当成珍稀动物供奉的尴尬。 严久寂比我晚了好一些时候才到,来的时候,手里头还提了一罐东西。 他出现在我病房的时候,那个照顾我的看护像是想要凑上前去跟他说些什么,可他却只是挥了挥手把她打发了出去。 紧接着,他面无表情的掠过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我病床边的小矮桌上,然后又拿出小碗,盛了一碗递给我。 说是一碗,其实连半碗都不到,只刚好没过碗底,少得可怜。 我有些嫌弃地看了装在里面的不明液体一眼,刚想拒绝,他就开口道:“鸽子汤,有助于术后恢复的,对你伤口有好处。” 他可能也是觉得这量少得有些可怜,停顿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刚才急着去找你,随手丢车里了,洒了一些。” 刚才急着去找我? 他对我不闻不问了一个星期,这么刚刚好,我才溜出去他就来给我送吃的来了? 看他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我笑了笑,随口问了一句:“该不是严总你亲自动手熬的吧?” 严久寂不由分说地把碗塞进我手里,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嘴上却是回答我:“第一次熬,味道将就,以后会更好。” 我一时愣住了,我没想到这东西真的是出自他的手笔,刚才那么问在很大程度上也只是想取笑他而已。 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认了,而且听他的意思是,还会有下一次。 认识严久寂两年多快三年的时间,我从没有见过他下厨。 前面说过,他是个一天24小时恨不得当48小时用的工作狂。 前两年我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拉着我做.爱,就是在工作。 而我们结婚后,虽然见面的时间多了,相处的时间也多了,可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忙到不沾家,有时候连现成的晚饭都不回来吃,更别指望他做了。 而现在,他居然为我熬鸽子汤…… 想象力忽然有些匮乏,脑子里根本就无法描绘出严久寂下厨的画面。 我知道他很厉害,基本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的事。 可是老祖宗不是说人无完人吗?我就觉得厨艺应该就是他“不完”的地方。 于是,带着对他的厨艺的强烈质疑,我在他平静中带着点小期待的眼神中,抿了很小一口。 好在,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味道很将就,不咸不淡也没有很香,就是比清水浓一点。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味道很熟悉,跟我这星期来的一日三餐,味道很相似。 我想问他这星期他没出现,是不是光给我送饭了,可是这个问题想想就很可笑,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过不知不觉地,我还是喝完了,虽然本身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我也不怕他在里头加料,反正我说要“死”他比我还愤怒。 喝完,我也不忘不遗余力地打击他:“你不适合下厨,还是别再尝试了,我也不会再喝。” 然而,他却是一脸的不为所动:“术后恢复必须要吃得清淡点,等好了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不会拦你。” 他的意思是,不是他水平差,而是我口味有问题? 也就是说,他刚才说的那一句“味道将就”只是意思意思谦虚一下,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厨艺不够精?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只小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搁,皮笑肉不笑地道:“严久寂,是不是严氏要倒了,你现在闲的蛋疼没事干?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你,能不能麻烦你不要没事就在我眼前瞎溜达?” “严氏很好,严太太。”他十分从容地回答了我前一个问题之后,又十分坚定地回答了我后一个问题,“不能。” 我顿时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真的是感觉自己会被活活气死。 我还在生着闷气,他忽的拉过我的手,拽着我就往外头走。 我想也不想地用力挣扎,他却完全当我在闹脾气,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我:“一起去看看女儿,这个时间她该醒了。” 我一听,挣扎得更凶了:“我不要!严久寂,你放开我,我不要去看她!!” 我知道这是他的诡计,只要我对严瑾产生了更加难以割舍的感情,他就会把她当作是第二个阿年来利用。 这也是我强忍着一直不去看她的原因,哪怕她明明就在隔壁。 虽然对严瑾来说,我这么对她有点不公平,可是我发誓,在她懂事之前,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严久寂可能是怕我动作过猛又扯到刀口,没有再对我动手动脚,嘴上问我:“顾瑾时,你是她的母亲,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对她很残忍吗?” 残忍?任何人都有资格指责我,唯独他严久寂,不行! “严久寂,到底是谁比较残忍?到底是谁在我耳边威胁我,会打她骂她还要娶一个恶毒的后妈虐待她,甚至让她成为像我一样的孤儿!” 就在前不久,他还威胁我说,只要我敢死就让严瑾给我陪葬。 这个男人,他到底有什么脸面来指责我残忍!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似是愣了一下,喃喃问我:“所以那时候,你都听到了?” 我重重点了点头,带着些难以平复的气愤。 严久寂看着我,眸光一滞:“那你有没有听见我最后对你说的那句话?” 正文 第109章 顾小姐这样的坏女人 第109章顾小姐这样的坏女人 听到严久寂的问题,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还来不及出声回答,照顾严瑾的奶妈忽然匆匆跑了过来。 看到严久寂,她居然直接跪在了他面前,泪流满面:“严先生,瑾小姐不见了!!” 严久寂一脸铁青:“把话说清楚。” 她还在哭:“刚刚瑾小姐在午睡,我不过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她就已经不见了。我到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她……严先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瑾小姐!” 严久寂听了,没有再理会她,一边掏出手机拨号码,一边大步向外走去。 我心里也有些慌,连忙追着严久寂跑了出去,而那女人也从后头追了上来。 严久寂去的地方是医院的监控中心,在向那女人询问了事发的时间段之后,他让人火速调取了监控。 很快,嫌疑人锁定,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妍! 估算了下时间,苏妍把严瑾抱走的时候,应该是约翰心脏病发之后不久。 所以她在确定约翰没有大碍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严瑾抱走了? 我心下一慌,拉住严久寂的手:“久哥,苏妍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才把女儿抱走的,她会不会要对她不利?你和她关系不是很好吗,你应该知道她会抱着女儿去哪儿吧?” 那一声“久哥”就这么脱口而出,严久寂因为我的这一声称呼而愣了一下,随即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背:“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话落,他又吩咐监控室的保安调取医院各个走廊通道以及出口的监控。 在经过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仔细搜索之后,终于在通往住院部顶楼的楼梯口处发现了苏妍的身影。 确定位置,我等不及严久寂发话,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苏妍这个疯女人,我不知道她到底会对严瑾做出什么事来! 一路狂奔到顶楼,在看到抱着严瑾坐在栏杆边上的苏妍时,我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看到我,苏妍露出一抹恬淡的微笑:“顾小姐,你让我等了好久。” 说着,她伸着脖子往我后头看了看,大概是在找严久寂,没见着她的人,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随后,她收回视线,伸出食指去逗严瑾,小家伙被引去了注意力,伸出手就去抓她的食指。 而苏妍却倏地狠狠捏住小家伙的小手,小家伙可能是被捏疼了,忽然很大声地哭了起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紧张得连嗓子都有些发干:“苏妍,你和我之间的恩怨和孩子无关,你不要伤害她。” 听了我的话,苏妍终于松开了手,嘴里嘟哝着不知名的儿歌,开始哄严瑾。 严瑾起先还哭得厉害,时间久了,倒也也渐渐停了下来。 等严瑾彻底不哭了,苏妍再次出了声:“顾瑾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只要她以后是我和久寂的女儿,我不会把她怎么样。” 顿了顿,她忽的探出脑袋往栏杆外瞧了瞧:“所以,你知道她怎么样才能成为我和久寂的女儿吗?” 一边问着,她一边抬了抬自己的手,严瑾瞬间被她抱到了胸前的位置,依托着她的臂弯悬在空中。 我怕极了她一个发疯就真的把严瑾给抛出去,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向她提出了保证:“我会和严久寂离婚,我也不会和他争夺抚养权,我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离开海城,再也不会回来!苏小姐,你以后会是严太太,也会是严瑾的母亲,请你……不要伤害她……” 苏妍故作惊诧地睁大了眼:“顾瑾时,你这是在求我吗?可是,你这是有求于人该有的态度吗,为什么我一点点都感受不到你的诚意?” 我死死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苏妍也是看着我,不过她的表情看起来悠然自得,很是惬意。 她单手指了指自己跟前的那一块地:“你之前是说我恶心吧?那么,先跪下来向我道歉,让我感受一下你的诚意吧。” 跪下道歉?她这根本就是变着法子想要侮辱我! 她眼里那种势在必得的狂妄看得我牙痒痒,可偏偏,她手里捏着严瑾的命,我没得选。 我不过停顿了片刻,苏妍已经不耐烦地开始催促我:“我的耐心不大好,不要考虑太久。” 说着,她又伸手去捏严瑾的脚心,下手很重,小家伙瞬间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听到严瑾的哭声,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一样,疼得不行。 再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向前走了几步,双腿一软,就直直地跪在了苏妍的面前。 “苏小姐,对不起,之前是我口不择言,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 “哦?那到底是谁恶心?我,还是你?” 我咬牙:“我。” 苏妍却还不肯放过我:“你哪里恶心了?” 我抬头,见苏妍一连的兴味盎然,我知道,她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我万分屈辱地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为了钱抢了你的男人,明知道他心里只有你却巴着他不肯离婚,还口出恶言害得你朋友心脏病发……我不止恶心下贱,还心肠歹毒,是个坏到不能再坏的女人。” 苏妍终于满意地轻笑了起来,捏了捏严瑾的脸颊,告诫道:“喏,小瑾听到了吗?长大以后千万不能变成像顾小姐这样的坏女人哟,不然妈妈会很生气的,妈妈生气起来的后果很严重哟……”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因为距离变得近了,我清晰地看到严瑾脸颊被苏妍捏过的地方迅速泛起一片红。 刚刚被捏了脚心哭了一顿才停下的严瑾,这会儿又大哭起来,哭的次数太多,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嘶哑了。 我红着眼看着苏妍:“苏小姐,你还想要我怎么道歉?你说,我照做就是。你不要再这样对待严瑾了,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不会在严瑾身上投入太多感情,可是母女连心,血缘这种东西,根本就不会因为我的刻意疏远而变得淡薄一分。 苏妍看着我,笑:“怎么,心疼了?顾瑾时,知道自己的命被人抢去是什么感觉了吗?” 笑着笑着,她忽的把严瑾高高地举了起来:“顾瑾时,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公平一点。我们,一命还一命。” 正文 第110章 会有一家三口,但不包括你 第110章会有一家三口,但不包括你 “苏妍,不要!!” 我尖叫着,跪着爬了过去,可苏妍像是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似的,手上动作未停,她举着严瑾的手就快要伸到栏杆外去。 背后,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好像是门被人踹开的声音。 原本正要把严瑾往外丢的苏妍听到声音往回看去,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紧接着,她扬起笑,声音轻柔地道:“久寂,你来啦……” 我看着苏妍手中命悬一线的严瑾,看着她无力挥舞的双手,眼泪就那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后头,传来严久寂听起来有些压抑的声音:“苏妍,你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转头去看他,我只顾着盯着苏妍,生怕她一个激动就真的把严瑾给摔下去了。 听到严久寂的话,苏妍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你果然已经知道啦……所以你因为这个才对我不理不睬的吗?久寂,我真的不是故意伪造那些病历的,我只是、只是太想和你在一起了而已。那时候你总推脱有事不肯陪我,我心里实在是太不安了……” 说着,她终于把严瑾往胸前揽了揽,有些讨好地看着严久寂:“久寂你看,小瑾很乖,很听我的话。我知道你很在意她,我向你保证,我以后肯定会把她当成是亲生女儿来抚养的。刚才顾小姐也答应了,她不会跟你争抚养权的,跟你离婚后,她会一个人走得远远的,绝不会来打扰我们一家三口的。” 见严瑾暂时脱离的危险,我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我赶在严久寂开口回答之前回头看他,刚好,他也正在看我。 “久哥……” 我用嘴型无声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用眼神乞求他不要刺激苏妍。 严久寂皱了皱眉,最后却是低声对苏妍道:“会有一家三口,但不包括你。” 听到他的话,我猛地倒抽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之前明明那么纵容苏妍,到了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却一反常态。 我近乎绝望地转过头去看苏妍,果然,只见她瞬间变得一脸惨白,眼睛里迅速涌起泪水,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为什么?久寂,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言不由衷的话?你是在生气我骗了你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久寂,我是有苦衷的……” 在苏妍说话的时候,严久寂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我身边。 看到他的脚,我直觉的抬头去看他,却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在打着什么我看不懂的手势。 我刚想环顾四周,却听严久寂用只有我们俩听得见的声音低低地道:“别动。” 我心领神会,战战兢兢地收回了视线。 前面,苏妍还在向严久寂诉衷情:“久寂,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收了严子瑞的钱吗?如果早知道会爱上你,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他的帮凶的……我也因此受到惩罚了不是吗?我失去了你,也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甚至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有孩子了,这些,难道还不够吗?如果还不够的话,再加上这个够不够?” 说着,苏妍改用单手抱着严瑾,另一只手则忽的拉开了她身上连衣裙的拉链。 她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羞耻感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脱下连衣裙挂在腰际后,又连里面的内衣都脱了下来…… 期间,因为她是单手抱着严瑾,有几次差点把严瑾摔着。 我担心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恨不得冲上去把严瑾从她手里夺过来,可是又怕激怒她反而害了严瑾。 我以为苏妍这回是真的疯了,只一心祈祷着严久寂用手势指挥着的帮手能尽快把她一举拿下,可是,当我看到苏妍的身体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之后,我立刻就愣住了。 那细细长长,如同毒蛇一般的疤痕,几乎遍布她除了手臂之外的整个躯体。 新伤旧伤深深浅浅,原本娇嫩无暇的女性胴.体,此刻看起来却像是月夜里的荆棘丛。 她左边胸口有个很新的伤疤,还是粉色的,在一大堆旧伤疤中看起来特别醒目,大概是那天用瑞士军刀刺出来的,而更让我觉得震惊的是——她没有乳.头。 严久寂显然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情景,即便从容镇定如他,也有瞬间怔愣,随即眉头深隆。 “久寂,这就是我在日本那五年的全部,哦不,只是一部分而已,如果你想看,还有……”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脱自己下半身的衣服,仔细看,她的手是颤抖着的。 严久寂终于在她成功扯掉挂在腰际的连衣裙前开了口:“妍妍,够了!不要再继续了……” 在听到严久寂叫她“妍妍”的那一瞬间,我敏锐地发现苏妍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紧接着,我看到她跟前的地方落下什么不知名的液体来,一滴两滴,很快,那一块水泥地染上了深色的水渍。 苏妍终于没有再继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其实这些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怕连你也嫌我脏……久寂,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还不如就那样死在那里了,可是每每想到你,我就又对生产生了留恋。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活着的理由,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觉到一丝丝救赎,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做什么……” 说着说着,她忽的咬住唇,目光悲恸地看向严久寂:“呵,是了,我这一身不堪那天在手术室门口你早看到了吧,可是你无动于衷,你抛下我去找她了……” 说话间,苏妍又讽笑着往我这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她忽的仰起头,用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抱着严瑾,可又好像随时都会松手,看起来惊险不已。 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东西如闪电一般射进了苏妍的颈项,不过一瞬间,苏妍的身体忽然就这么软了下来,直直地往地上倒。 严久寂抓准了时机,大步冲了上去,一手险险地接住了严瑾,另一只手则拉住了苏妍。 在严久寂接住严瑾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瘫软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严久寂动作轻柔地把苏妍放倒在地上,然后抱着严瑾朝我走来。 把严瑾交给我之后,他又折了回去,仔仔细细地替苏妍把衣服穿了起来。 几乎同时,从后头涌上来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在确认过现场状况后,其中一人走过去想要去拉苏妍,严久寂却阻止了他,而是自己动手把苏妍打横抱了起来。 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四目相接的瞬间,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可终究他一个字也没留,就那样抱着苏妍,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正文 第111章 他比想象中的在乎你 第111章他比想象中的在乎你 说实话,在看到他严久寂抱着苏妍离开的那一瞬间,挺心塞的。 我低头看着严瑾,她眼角依稀还挂着泪,小脸蛋上被苏妍捏过的地方好像都肿起来了。 我不知道严久寂和苏妍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他对她是心疼也好,愧疚也罢,甚至就真的是余情未了都好,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的这种行为着实让我心寒彻骨。 毕竟那个疯女人差点杀了我们的女儿!! 严瑾小归小,可是出于本能,她对危险还是有一定感知的。 在经历过下午那场意外之后,本来是标准乖宝宝的严瑾开始变得粘人,她像是认准了我,只要我一松手她就开始哭闹。 说实话,我这个做妈的实在是挺失职的。 她一个多月,我没有给她哺过乳,也没有好好抱过她一次。 之前是因为没办法,后来却是我出于自己的私心,有意躲着她。 她现在这样,我自然是不可能放下她不管了,只能一直抱着哄着她。 期间,奶妈告诉我说,孩子不能这样惯着,现在这么抱着,以后就更放不下了,只会越养越娇。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睬她。 我的女儿,我愿意惯着怎么了,养娇了也是我愿意。 一想到下午她差点被苏妍从十几层的高楼丢下去,我的心就抽疼起来。 那一刻,我决定,无论我要不要和严久寂离婚,也不管严久寂会不会把她当作是第二个阿年来威胁我,我要对她好。 她是我女儿,我不对她好,还有谁会对她好呢? 一整个下午,我就这么抱着严瑾,任谁来劝说都不听。 严久寂自从抱着苏妍离开后,就没有再出现,我那颗原本对他还抱着那么一丝丝期待的心,也终于彻底冷却了。 夜里,许久不见的季修延忽然出现在我的病房里,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他,还是是他把我从那个小镇送到这里的那天。 还记得那一天他对我的态度冷淡得可以,这次虽然也没有像样的寒暄,但也并没有像那一天那么冷了。 “久寂让我来接你和小瑾出院。”看到我,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我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木着脸反问:“他人呢?” “苏妍那边情况有些复杂,他需要一点时间安排和解决。” “情况复杂?有多复杂?”我看着季修延,冷冷地笑,“她涉嫌谋杀,不是应该直接叫警.察把她抓起来吗?!” 只要一想到严瑾差点死在她手上,我就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给生吞活剥了! 季修延抿了抿唇,好看的眉头微微隆起,低声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个涉嫌杀人者是他的旧爱吗?他真是好样的,在他眼里,是不是只有苏妍的命才是命,我和严瑾根本就是个P!既然如此,让他爽快点,放我们母女走。” “……久寂会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的,请你相信他。” “季医生,你知道下午是什么情况吗?苏妍差点把严瑾从这幢楼的楼顶丢下去,她差点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事发后,他一句话没有,抱着苏妍就失踪到现在,他这样你叫我怎么相信他?” 我的情绪有点激动,声音也不知不觉地变大,吓到了本来在我怀里熟睡的严瑾。 睡梦中被吵醒,小家伙看起来很不开心,扁了扁嘴就要哭,我见状,也顾不得自己还在和季修延理论,立刻收了声,摇晃着手臂哄她。 尽管抱了一下午,可还是暴露了我是新手妈妈的本质,动作生硬到连季修延都看不下去。 “嫂子,你第一次抱她?” 我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小孩子不是这样抱的,现在她脖子的位置还很脆弱,你得让她的脑袋枕在你的臂弯处,另一只手拖着她的屁股……”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我进行现场指导。 其实他说的,之前有护士已经给我说过,可关键是我已经抱严瑾抱了整整一个下午,严瑾虽然不是很重,可是长时间抱着还是有点吃力,现在,我的两条胳膊已经麻得没什么知觉了。 季修延见状,叹了口气,从我手里把严瑾抱了过去。 看他抱娃的动作,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未婚人士。 许是我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他把严瑾哄好了之后,轻声解释:“被某人逼的,说是我作为干爹不能什么都不会,他逼我一起陪他上奶爸速成班,上了整整……半个月。” 季修延在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无奈。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我想他口中的这个“某人”除了严久寂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严久寂去报名参加奶爸速成班? 说实话,我很难想象这样的画面,不过看到季修延动作娴熟的模样,我又不得不信。 季修延一开始可能觉得有些尴尬,等真的上手了以后,脸色也变得愈发自然了。 他一边轻轻摇晃着严瑾,一边接下去对我说:“嫂子,我想你对久寂的误会有点深,他带苏妍走,是安排了顶尖专家替她做精神评估。苏妍早前嫁去了日本,今年年初才回来,她回来的时候,久寂通过某种渠道得知她的精神状况很糟糕,后来证实那份病历是苏妍为了接近久寂伪造的。可是现在久寂怀疑,苏妍真的患有精神疾病,做这方面鉴定需要一点点时间。” 顿了顿,他又说:“是,久寂之前确实和苏妍有过一段,不过,我也跟你说过了,苏妍根本就没有真正上过他的心。嫂子,你不一样,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你,你刚才那样说他,连我都想为他叫屈。” 听到季修延这么说,我承认,自己好像确实是有点冤枉他了。 不过季修延说的“在乎”,我还是持保留意见。 我咬了咬唇:“这些事他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季修延轻笑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要是会对你说这些,就不是严久寂了。” 正文 第112章 陪我说说话吧 第112章陪我说说话吧 印象中,季修延从来都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只要事关严久寂,他好像总是特别在意。 估计,真的是把严久寂对他的“救命之恩”放心上了,他那时候会把做严家管家称为“使命”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男人间的友情,说实话,挺让人羡慕的。 听了他的话,我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严瑾睡熟了,季修延忽的又旧事重提:“嫂子,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去吧。久寂说医院人员来往太多太杂,再怎么严防死守都防不住,不如回家去养着。他已经请了信得过的特级看护,小瑾的奶妈也请了,你的刀口我会定期上门检查,应该比在医院强。” 顿了顿,季修延忽的笑了一声:“我从没有见他做事这么匆忙,看来下午的事,把他吓得不轻。” 季修延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有理由再推拒。 我不知道下午的事有没有把严久寂吓到,不过我自己确实被吓得不轻。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季修延所说的家并不是严家老宅,也不是严久寂之前在括苍山的别墅,而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层酒店式公寓。 我并不是这个“家”里的第一个住户,季修延领我进门的时候,我很意外地看到了老管家和严老爷子。 我记得我最后得到的关于严老爷子的消息,是他因为严家发生的重大变故而两度昏迷,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不过从我看到的情形来看,老人家看起来红光满面,气色比之前在严家的时候还要好,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见到我,老管家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老爷,少夫人和小小姐来了。” 说话间,他居然老泪纵横。 严老爷子斜睨了他一眼,有些鄙夷地道:“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哭,丢不丢脸!” “老爷,我这是高兴的……” 严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头看向抱着严瑾的季修延,重重地敲了敲手里的拐杖:“季家小子,杵在门口干什么!还不把我宝贝曾孙抱过来让我瞧瞧,你到底有没有眼力劲!” 季修延一听,稍稍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之后,这才把孩子给抱了过去。 严老爷子一见着孩子立刻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哎哟,我的宝贝曾孙长真俊,瞧瞧这脸蛋儿,这小嘴儿,以后要是长大了肯定要迷倒一大片了!” 老管家在一旁看着,连连点头应和:“是是是,小小姐这长相完全遗传了少爷和少夫人的优良基因,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 严老爷子一听却不高兴了,吹着胡子道:“主要是我老人家的基因好,没有我,有久寂那臭小子什么事!” 这话,乍听起来好像没毛病,可是越回味越让人觉得哭笑不得。 老管家根本不敢有丝毫异议,一个劲地点头外加一连串“是”。 两个老人又对着严瑾研究了好一会儿,直到严瑾因为饿了哭起来,他们才舍得把她交给早就候在一旁的奶妈。 等奶妈把严瑾抱去育儿室之后,严老爷子才想起我来。 我先叫了一声“爷爷”,他起先看起来还有点尴尬,在听到我那一声“爷爷”之后,他终于开口和我说了话。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累了的话就上去休息吧,孩子就交给我和老季。” 顿了顿,他又说:“以后你就好好在这里住下,那几个不肖子孙不敢上这里来打扰我们的。” 严老爷子嘴里的“不肖子孙”,大概说的就是严久寂的那些个叔伯姑姑了,我本来以为他连严老爷子都没放过,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季修延并没有逗留,把我们送到后不久,他就告辞离开了。 我本来想自己带着严瑾睡,可是严老爷子和老管家一致认为我自己身体都还没好利索不适合带孩子,就一口否决了。 这一天我也是累得够呛,还不到十点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在这件事上也就没有坚持,几乎是沾床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感觉到身后的位置下陷了一点,紧接着有人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我。 很熟悉的怀抱,很熟悉的味道…… 是严久寂。 他应该是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一股沐浴露的味道。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他把自己的掌心放在了我的腹部,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掌心的温度传了过来。 “那时候,很疼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是更绝望,是么……” 我的意识渐渐变清晰,我很清楚,他说的“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一想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天,一想到我失去阿年的那一天,我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捏住了一样,就快要窒息。 就在我犹豫着要推开他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对不起,今天又吓到你,以后不会了。” 话落,他忽然亲了亲我的脸颊,动作很轻,像是生怕把我吵醒。 我本来微微弯曲的十指,终于还是松了开去。 这是我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过今天的这句对不起,我想我可以接受。 我咬了咬唇,正纠结着要不要继续装睡,他又忽的出声道:“顾瑾时,等过两天我带你去见纪斯年吧。” 什么?阿年还活着吗?! 我心里一惊,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点困难。 他忽的抓了我的手捏在掌心把玩:“他留了遗书说要海葬的,不过我怕你以后想要凭吊都没个去处,就自作主张让他成了我爸妈的邻居,希望你不会怪我……” 我高高悬起的心,因为他的这句话又落了下来,感觉复杂极了。 我觉得他是故意,有些负气,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却不让,轻轻晃了晃我,语带诱哄地道:“别装睡了,陪我说说话吧,我们好久都没有好好说话了。” 正文 第113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第113章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我一点都不奇怪严久寂知道我在装睡,事实上,他没发现才有鬼。 这个男人太精,基本上没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也不知道苏妍的那份假病历是怎么逃过他的法眼的。 估计是对苏妍有着绝对的信任,所以从来也没有想过去怀疑吧。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就好好跟他说说话,一开口就问:“你准备怎么处置苏妍?” 严久寂原来捏着我的手僵了一下,我在他开口之前接着道:“严久寂,别的不说,她今天这么对严瑾,我不能忍,我不管她有没有病,我必须让她为她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哪个人没点不为人知的过去?如果每个犯人都能靠博取同情获取原谅,那这个世界上还要警.察和法律做什么?你要心疼要愧疚都是你的事,我和严瑾没有道理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就得被牺牲。” 相较于我的情绪激动,严久寂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许多:“她已经住进了七院,我替她办完了入院手续才回来的。” 七院?海城的精神病院! 听了他的回答,我有些惊诧:“你……舍得?” 我虽然没有去过七院,但好歹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精神病院的传闻。 都是些不大好的传闻。 甚至有人说,就算是没有病的人,一旦住进那里也会真的得病的。 “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精神鉴定报告上说,她患有很严重的妄想症和狂躁症,目前正处于发病期,情绪极不稳定,且攻击性极强,如果放任不管,下一次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事来。” 严久寂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可是我明明记得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之前不是也有苏妍的病历么,虽然那是苏妍伪造的,可是他是信以为真的。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把她关进去,是因为在那时候他不认为她有这么危险吗? 我咬着唇,没有再说话。 如果苏妍真的有病,他能做到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她,她高举着严瑾要把她摔下去的样子,到现在还让我觉得心有余悸。 可能是我的身体有些颤抖,严久寂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你放心,有那么多人看着,除非她痊愈,否则她不可能再出来找你和女儿的。” 痊愈?有多少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人能痊愈呢? 基本上不可能吧…… 我知道自己这么想有点恶毒,可是在那一刻,我是真的希望苏妍一辈子都被关在七院里,再也不要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基本上没有见到严久寂的人影,不过他有对我说过,这几天苏妍刚刚入院,在里面闹得不可开交,他需要去盯着点。 我知道,人毕竟是他送进去的,而且苏妍和他的关系又非同一般,要让他完全做到不管不顾也是有点强人所难,所以我也没有和他计较,只要他能把这件事处理好就行。 除了七院那头,他还有严氏需要管理,所以那几天对我来说,他真的是处于失踪状态。 偶尔半夜会回来,我也隐约感觉他回来了,可是第二天醒来他又不见了。 如果不是隔天从奶妈口中得知他去看过严瑾的消息,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了。 对于严久寂这样不着家的行为,严老爷子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连多问一句都没有,抱怨倒是有不少。 “他现在已经算是回来得蛮勤快了,之前那一个月,老头子我连他的头发都没见着。他自己不回来也就算了,让他把我曾孙带回来他也不带,哼!” 重重地喷完气,他还不忘连带着剜我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老管家一边还在一旁小声提醒:“老爷,辈分又乱了……” 严老爷子一听,立刻不高兴了,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你故意找茬是不是?我就那么打个比方而已,你个老古董!” 老管家十分委屈地看着他,也不敢回嘴。 到最后,严老爷子自己就投降了,嚷嚷着要去看曾孙就跑得不见人影。 这两个年纪相仿的老人,就跟俩活宝一样,这让原本平淡的生活变得热闹不少。 虽然换了个地方,老管家还是做着管家该做的事,不过没有那么多人和那么多事需要他操心了,轻松了不少。 严久寂请了专门的人做饭打扫卫生,照顾我,还有照顾严瑾,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个家里也算是住了十来口人,虽然比不得之前在严家老宅的大门大户,但也算是热闹的了。 好在严久寂的公寓是一整层的,房间够多地方够大,否则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住。 晚饭的时候,严久寂还是没回来,我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也没想着等他,直接开饭。 大概是为了照顾我,上桌的大多是口味清淡的菜色,我一看到那些菜就觉得没什么胃口,严老爷子也是满脸的菜色,只有老管家,吃得很香。 一边吃一边还对严老爷子说:“老爷,别总想着吃大鱼大肉,吃这些才对身体好,我们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注意养生了。” 严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满脸不高兴:“嘴巴都淡出水来了,再这么吃下去我都要被饿死了,还养个P的生!” 严老爷子这句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嘴巴都淡出水来了,没等我刀口好透,我就已经被活活饿死了。 老管家听了,小小声地在严老爷子耳边嘀咕:“老爷,这是少爷特意吩咐的,少夫人身上还有刀口呢,吃不来那些重口味的。您忍忍,忍忍……” 严老爷子一听,更不服气了:“这丫头身上有刀口,可我好好的,她不能吃,我总能吃!” 老管家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小小声地道:“老爷,少爷说了,我们吃的必须和少夫人吃的一样,不然少夫人容易眼馋。” 老管家这话惹得严老爷子更加不高兴了,只见他当场就甩了筷子:“哼,不吃了!饿死我算了!” 说着,严老爷子起身就要走人。 我连忙趁机把厨师叫了过来:“没看到老爷子都吃不下去饭了吗,赶紧去做几个能吃的菜来!” 听到我的话,那厨师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也不管她,只管接下去道:“不知道做什么的话,我随便点几个了。回锅肉,麻婆豆腐,香辣口水鸡,糖醋排骨,还有剁椒鱼头!” 我不带停地点完菜,在和老爷子四目相接的时候,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激赏。 他笑呵呵地又坐了下来,对着依旧一脸懵的厨师道:“没听到女主人说的话吗,还不快去?哦对了,如果剁椒鱼头来不及做,就先准备起来留着明天吃!” 正文 第114章 以后记得毁尸灭迹 第114章以后记得毁尸灭迹 一起在严家住了那么一大段日子,我很惭愧,居然时至今日才知道严老爷子对食物的口味居然和我这么惊人的一致。 也是因此,我们两个瞬间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当然,也有可能实在是被严久寂折磨得感觉自己的味觉都快退化了,基于相同的利益目标,我们暂时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大概严久寂有特别对厨师吩咐过,她看着我和严老爷子一脸的为难,但最后还是不敌我们俩的猛烈“镇压”,悻悻然地去了厨房。 我和严老爷子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地向对方表达战斗胜利的喜悦,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把面前的菜推到了老管家面前,敲着筷子开始等待。 老管家看了我们一眼,只管低头吃饭,根本就不敢发表任何不同意见。 不知道是重口味的菜做起来特别花时间,还是我点的那几道菜做起来特别花时间,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厨房里还是没有一点点动静。 肚子已经大唱空城计,我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严老爷子比我还着急,扯着嗓子往里头喊:“怎么还没好!” “好了好了,这就上菜了。” 虽然回得很及时,不过那声音听起来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老爷子显然也是听出来了,正甩了筷子要发怒,厨师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餐厅那头,而她手里端着的,正是我点的糖醋排骨,老远就闻到醋味了,还没等她走近,口水已经要满溢而出。 基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我让把第一筷让给了严老爷子,他也没跟我客气,挑了筷最大的往嘴里一丢,闭上眼,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总算是吃到能吃的东西了!”说罢,他又挑了一块大的丢进嘴里,一边也不忘招呼我这个临时盟友,“丫头,尝尝,味道还不错!” 我点了点头,正要伸筷子,老管家在一旁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一句:“少夫人,你身上刀口还没好透,少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生气……” 我听了,根本就没什么感觉。 要知道,我现在可是恨不得能跟他离婚的女人,是他死乞白赖地不让离。 现在我们俩之间的主动权在我手上,才轮不到他管我! 我一点都没把老管家的话放心上,夹排骨的动作显得愈发利落了,好不容易夹了一块正准备咬下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餐厅入口出现了个人影。 “顾瑾时,你敢吃一口试试。”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老爷子手里的排骨先掉桌上了。 只见他连忙接过老管家递过来的纸巾,猛力地擦了几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把糖醋排骨往我面前推了推…… 而此时此刻,严老爷子是背对着严久寂的,他的身子刚好挡在我面前,再加上他的动作幅度不算大,所以严久寂基本上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的。 我在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然后十分痛心地把排骨放了回去,随即抬起头,笑着看向严久寂:“久哥,要回家吃饭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早知道就让厨房加菜了嘛……” 他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穿的正装,之前他都习惯在玄关把外套脱了再进来的,可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为了赶时间特地抓我来的。 想到这里,我脑子里的那根线终于被接通了。 怪不得厨房忙活了那么久才出一盘糖醋排骨,想来是早就告好了状,故意拖延时间等着严久寂来吧! 真是太奸诈了,人不在都能遥控! 严久寂可不管我心里怎么想,他一边走到了我身边的空位上,一边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坐下。 听到我的话,他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已经加了吗?” 我听了,除了干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反应。 厨房很快给他添了碗筷,而他也不急着吃,动作优雅地解开衬衫袖扣,微微挽起之后,开始给我夹菜。 桌上的每道菜都没放过,独独漏了我的糖醋排骨。 等我面前的碟子堆成一座山,他以眼神示意我快吃,对面,严老爷子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还有点小嘚瑟。 大概是在向我炫耀,他吃了好几块糖醋排骨。 我看的牙直痒痒,再次确信他和严久寂真的是嫡亲的祖孙,一样阴险! 明明是他吃的,还营造出一副他很无辜的假象。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个老人家的份上,我一定得揭穿他! 我有些闷闷不乐地吃了几口严久寂给我夹的味道能淡出鸟来的菜,味同爵蜡,明明吃饭是一件这么享受的事,可不曾想有一天居然会变成煎熬。 严久寂有些安抚性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又给我倒了杯水,忽的开口问严老爷子:“爷爷,糖醋排骨好吃吗?” 严老爷子当场耍赖:“我……我又没吃,久寂,你可别误会,这菜是你媳妇叫的,不关我事。” 说完,他偷偷瞄了我一眼,大概是有点心虚。 我朝他瞪了瞪眼睛,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揭穿他。他一辈子虎虎生风,看他现在怕严久寂怕得要死的样子也挺新鲜的。 “偷吃不是只要把嘴擦干净,把盘子推远就能彻底掩饰干净的。”严久寂有些无奈地指了指严老爷子面前的骨碟,“以后记得要毁尸灭迹。” 我这才发现严老爷子吃了糖醋排骨之后,有在骨碟里吐了几口骨头…… 可是桌子上也不是全素,淡到没味的排骨汤也是有的,严久寂怎么知道那就是糖醋排骨的骨头了?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是厨师早就跟他告了状,而他现在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吓唬老爷子。 桌子底下,严久寂悄悄握了握我的手,我更加确定他是故意在帮我“报仇”。 严老爷子辩不过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吃了怎么了!没道理你媳妇不能吃,我也不能吃吧?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活活饿死了!” 严久寂神色淡然地给老爷子盛了碗排骨汤推到他面前:“你不是说最好能儿女双全吗?现在女儿有了,儿子还没来。如果瑾时现在落下了病根,我想我们可能很难有二胎了。” 正文 第115章 没能好好说再见 第115章没能好好说再见 这是严久寂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我“瑾时”。 在这之前,他总是“顾瑾时顾瑾时”地叫我。 现在猛地听见他叫我“瑾时”,我承认那一瞬间,我心里其实是不淡定的。 说出来感觉有些小家子气,所以我也一直没提过。 可事实上我是很介意的。 他那么亲昵地叫苏妍“妍妍”,却从来只肯连名带姓地叫我,哪怕是在床上。 我心里正在因为他这么一个简单的称呼而思绪万千的时候,严老爷子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当场就当着严久寂的面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会督促我的饮食,做到以身作则。 同时,他着重论述了开枝散叶的重要性,以及生二胎三胎乃至四胎的必要性,一条条一桩桩,有理有据,论证很充分。 当然,他也没忘了打温情牌,十分真诚地表达了他想要一个温暖热闹,重点是人口足够多的家的强烈愿望…… 对于严老爷子的发言,严久寂除了点头还是点头,看得出来,他是相当满意的。 而我,在被严久寂喂着食不知味地吃了一盘子清汤寡水之后,又被严老爷子喂着吃了一盘,当时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 不过事实证明,严久寂的饮食控制还是有效果的,季修延来给我定期检查的时候都说我的刀口比一般剖腹产的孕妇好得快得多,更何况我的伤口曾经一度严重撕裂再度缝合过,这样的恢复速度简直堪称神速。 当然,也不全然是因为饮食控制,这其中也有严久寂请的特级看护的功劳在。 严瑾两个月那天,严久寂在家里简单地给她办了个双满月酒,其实也算不上是办酒,就叫了季修延,在家里吃了一顿好的。 那一天,他终于默许我吃了些带味道的菜,虽然不准我吃太多,但我已经喜极而泣。 席间,严老爷子、老管家,还有季修延都送了红包,垫着分量都还挺足,我本来想还给他们的,可严久寂却很坚定地让我收着。 他们也说这是不是单纯的礼,更是给严瑾的祝福,我只是代为保管。 我听了,也就没有多做纠结,收了下来,心想得找个机会单独给严瑾存起来。 这个月里,严瑾长势极好,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虽然还是睡着的时间偏多,但越来越爱笑了。 奶妈告诉我,两个月大的孩子,笑也是无意识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开心,经常抱着她就不舍得松手,常常因此惹来严久寂的一通教训。 但是他明明比我还要宠严瑾,而且和他比起来,他比我更像是为人父母的。 我在无意间看到过他给严瑾换尿布,那动作熟练的,一点不比专业护工差,我也是那时候才相信季修延说的,他去上奶爸培训班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严久寂已经越来越少去七院了。 我尝试去问过他,他也有问必答。 说是苏妍的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下来,虽然偶尔还是会有突发情况,但也不是太严重的事,基本上医护人员已经能够自行处理,所以他不会太常去了。 他的态度,他的行为,都在向我表明,他已经决定要和苏妍撇清关系了。 这一次,在苏妍和我之间,他选择了我。 虽然过程算不上愉快,可这结果,我能接受。 关于离婚的事,我这一个月时间里也考虑过了。 且不说我能不能请到律师顺利和他离成婚的事,就算离成了,严瑾的抚养权势必会成为我们争夺的核心。 就算严瑾现在还小,还不懂事,可是我很难保证以后她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好人。 确实,比起以前,这个社会已经进步了许多。 可是不可否认的,许多人对于单亲家庭出生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带有一定的偏见,这可以从很多方面都看出来。 如果有的选,尚且过得去,说实话,我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被贴上“单身家庭”的标签去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有色目光。 所以离婚的事,我选择暂时放一放。 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阿年,可是在活人和死人之间,我选择还活着,并且正要开启人生的严瑾。 我的阿年我知道,他不舍得怪我,也不会恨我…… 我对他的愧疚和抱歉,等以后见到他,我会亲自对他说。 冬至那天,严久寂终于兑现他之前给我的诺言,带着我去看了阿年。 正如严久寂说的,他把阿年葬在了他父母的隔壁,相隔很近。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没有实感。 我没有见过阿年的尸体,也没有参加他的葬礼,好像我和他只不过分开了一下子,然后就天人永隔了。 两个多月过去了,我甚至还觉得有一天我去仁德医院,还会见到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瘦弱少年,尽管我之前住院的时候已经去他病房门口看过很多次。 冰冷的墓碑上,贴着阿年为数不多的照片,是我偷拍的,他伸手挡了一下,不过还是看得出来,照片里的人,笑得很开心,虽然,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他的人生,就这样定格在十八岁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他办成年礼。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天堂,可如果有,我想我的阿年一定会在那里。 在那里,应该是没有病痛的吧?他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健康的心脏?能自由奔跑,能大声笑放肆哭…… 如果真的有这种地方存在,我想他应该比留在这里好,也许他那天晚上说的没错,一直以来,是我强留着他,而他是在陪我煎熬。 一直以来,我都不怎么敢面对死亡这件事。 顾院长死的时候,我就曾经觉得一度陷入了迷茫,好像天一下子塌了一样,不知该何去何从,所以阿年理所当然地成了我的寄托。 所以我那么拼命地想着要救阿年,想让他活下来,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胆小,我害怕面对。 于是,我装聋作哑,假装看不见听不懂阿年度日如年的每一秒煎熬,自欺欺人地告诉他也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有知道我们姐弟的人都说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姐姐,可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听过阿年内心真实的想法。 直到现在,我才在想,是不是那一天在电话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其实他真的很想解脱,却因为我无法得到解脱。 我很抱歉,直到最后,都没能好好和他说一句再见,让他连死都还要入我的梦来,那样牵挂着跟我道别…… 正文 第116章 我们结婚吧 第116章我们结婚吧 就在我站在阿年的墓碑前沉默时,严久寂忽然很郑重其事地向墓碑鞠了个躬。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听起来,像是在交代。 我侧过脸去看站在我身旁的这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神情肃穆庄严,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照片里的阿年,看起来无比坦荡。 我忽然灵光一闪,问他:“那颗心脏,你有让人送去给阿年吧?” 仔细想起来,关于阿年的死讯,我是从苏妍那里知道的,关于他死亡的原因也是她告诉我的。 那一天,我被阿年死亡的消息击溃,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尽管结果是那个结果,可是过程呢?如果苏妍蓄意骗我呢? 严久寂侧过头来,深深地看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是不亚于我的痛苦。 最后,他垂下眸子,低低地道:“送去了,可是手术失败了。” 手术失败……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心脏移植的风险本来就高,早在阿年排队等待的时候,医生就告诉过我了。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久,也自欺欺人太久,我一心以为只要等到了合适的心脏阿年就能获得新生,却忘了考虑,手术失败的情况。 我看着严久寂低垂的眉眼,忽然有些心疼这个男人:“如果今天我不问你,你打算一直背锅背到底吗?” 就算被我那样恨着,也无所谓吗? 严久寂过了很久才回答:“如果非要恨一个人才能让你不那么绝望,我无所谓。” 听到他的回答,说心里不感动是骗人的。 眼眶有些湿润,我赶在他发现之前偏过头去,然后哑着声问:“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 严久寂没有马上回答我,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没听见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我愿意给你无理取闹的权利。” 紧接着,他有力的双臂已经从后头紧紧把我抱在了怀里。 “顾瑾时,等你身上的刀口好透了,等天气再暖和一点,我们补办一个婚礼吧。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婚礼…… 是了,我们两个当初只是匆忙登记,并没有举行过婚礼。 事实上,当时我们会登记结婚也是各取所需而已,我们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婚礼,我也不例外,可是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严久寂会补给我一个。 毕竟,他看起来不是那种会耍浪漫的男人,而且直到他开口之前,我还认为就算他懂得耍浪漫可能也不会对我耍。 我伸手抓着他的手臂,问:“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到不行,大概是真的被感动坏了。 “嗯,我在向你求婚。” 得到他毫不含糊的回答,我明明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嘴上却还在吐槽:“哪儿有人在墓园求婚的?” “这里有我父母,有你弟弟,没有比这个地方更适合求婚的了。”说话间,严久寂俯下身来亲了亲我的耳廓,“所以顾瑾时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做我女儿的妈吗?” 我故意沉思了一会儿,正想张嘴回答,他却抢先一步道:“这里有这么多人听着,你可不要说违心话,他们可都是能看穿你的。” 这种地点,他忽然说这样的话,真是太煞风景了! 我白了他一眼,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紧紧的箍着我不放,然后转过我的身,抓起我的右手摸上他的左边胸口。 手心里,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即使是隔着厚厚的布料,我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顾瑾时,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心如擂鼓这个词,并没有夸张的成分。我很紧张,可能也有点害怕。我知道我对你不够好,你没有理由非嫁我不可,可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 所以你能做的选择,只有两个——现在就答应,或者晚点再答应。出于时间成本的考量,我建议你还是现在答应的好。” 他这简直就是强盗理论!! 还偏偏,听得我心花怒放。 我有些言不由衷地问他:“我能不听你的建议吗?” 他笑着,一字一句地答:“不、能。” 我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会儿,笑着道:“基于你这么希望我嫁给你,可能我现在不答应你回去就得失眠,心地善良的我为了解救你这个大龄青年,不得不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 严久寂闻言,低低笑了起来,眼角的纹路看起来性感极了。 我勾住他的脖子,提醒他:“听清楚,我是勉强答应的。”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我笑着窝进了他怀里:“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怎么办。” 他没回我,只给了我一个长长的吻。 在墓园大概待了一个来小时,他才牵着我的手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还不忘向他父母解释了一下没带严瑾来的理由:“女儿还小,路途太远,这回没有带她来,下一次,一定不会食言。” 我这才想起,好像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说过下次来会带着女儿一起来的。 看他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我才隐约知道自己嫁了一个多么重守承诺的男人。 对死去的人尚且如此,他没道理会失信于活着的人。 所以那时候,他说要收回原本准备给阿年的那颗心脏,只是气话吧?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那么做对不对?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看起来也像是已经忘了一样,可是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久哥,我真的没有拿傅泽镐给的那张支票去买严氏的股票。” 他笑了笑:“嗯,知道了。” 看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心里,还想再说几句,他已经替我拉开了车门。 上了车之后,严久寂就开始问我对于我们婚礼的想法,我没有再找到合适的时机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下车的时候,他忽的对我说:“顾瑾时,人有时候难免会执着于一些东西。可是,在亲眼看到你差点死去的时候,我发现,那些我原本以为很重要的东西原来根本就不重要……” 正文 第117章 扼杀在摇篮里 第117章扼杀在摇篮里 少了苏妍的日子,感觉平静了许多,生活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容易起来。 严久寂依旧忙碌,经常飞来飞去到处跑,三天两头不着家。 不过他再忙都会给我打电话,有时候实在没空,会提前一天在微信上告知。 严瑾一天天长大,我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 严瑾百日那天,他拽着我去拍了婚纱照,据说婚纱是他特意让一个米兰的设计师设计的,纯手工制作,贵得很。 贵不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套婚纱穿着确实很好看,照片效果出来很不错。 严瑾5个月大的时候,我和严久寂一起度过了我们之间的第一个除夕。 夜里十二点,严瑾已经睡下,他抱着我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满城的烟花。 严久寂的大掌习惯性地抚上我小腹上的刀口,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就像是大人给摔着了的小孩抚摸痛处一样。 距离手术也已经过去整整五个月了,再加上这段时间严久寂对我的严加管控,我那刀口早就已经彻底好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疤痕。 严久寂提议过说去做下疤痕修复,但是我没同意。 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的一个纪念,哪怕有点丑,哪怕想起来的时候还会觉得心疼,可那毕竟是我这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人很健忘,也很容易被麻痹,这道疤会在我掉以轻心的时候提醒我,现在的每一天都得之不易,所以才更加懂得珍惜。 外面的烟花明明放得那么热闹,可是因为隔音效果太好,在屋子里面,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趁着严久寂不注意,悄悄打开了面前的一扇小窗,一时间,外面的热闹喧嚣立刻闯了进来,当然,同时闯进来的还有海城冬季凛冽的寒风。 严久寂从后头拥住我,好像在我耳边对我说了句什么,可是外面烟花的声音太大,我没有听清楚。 下一秒,严久寂就伸手把那扇小窗关了起来,我连忙问他:“久哥,你刚才是不是对我说了什么?” “嗯。”他点了点头,然而却没有下文了。 我忍不了,追问:“那你到底说了什么,刚才外面声音太大我没听清……” 他低头看我,满城的烟花都落在他漆黑的眼中,忽明忽暗,璀璨耀眼。 我抓着他的衣襟,满心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可等烟花散尽后,他却说:“时间不早,该睡觉了。” 说着,他根本不管我的反应,直接打横抱起我,然后抱着我一起滚到了床上。 我天生体寒,一到冬天基本上手脚都是冰凉的。 我们好歹也算是同床共枕了有些日子了,严久寂也知道我有这个毛病,所以他上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拉着我的手和脚,放到他身上。 说实话,严久寂牌人体烤炉真的很好用,没一会儿功夫我整个人就都暖和了。 这要是换做是以前,我一个人非得捂大半夜才能把手脚捂热,然后才能睡个好觉。 严久寂抱着我很快没了动静,估计是在酝酿睡意。 可是我还在纠结他刚才在我耳边说的话,于是又缠着他问了几遍,他总是答得似是而非,到最后索性一个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 “我说,我已经饿了很久了,都新年了,严太太是不是该考虑投食了?” 他的身子虚悬在我上方,明明两个人贴得很近,可是我没有感觉到丝毫重量,倒是他某个部位的反应,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 所以,我刚才没听清的话,是向我求爱的话? 我有些坏心眼地抓住他,捏了一下,听到他低低地闷哼了一声,随即咬着我的耳朵道:“隔着裤子有什么意思,伸进去感受。” 我矫情地喊了句“不要”,然后转过身闭上眼说:“我要睡了。” 转身的时候,大腿漫不经心地擦过他,然后我毫不意外地又听见了他的一声闷哼。 我在心里偷笑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假装睡觉,任凭他怎么叫我,我都不理他。 最后,他终于在我身后躺了下来,就在我以为他已经认命放弃的时候,他的手忽然从我衣摆的地方伸了进来。 我连忙按住他:“严久寂,我说我要睡了。” 他在我耳边理直气壮地回:“嗯,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说话间,他已经雷厉风行地扒掉了我的裤子,一双手开始熟练地在我身上煽风点火。 他明明很急切地想要,可是却又很耐心地撩拨我,直到我为他准备好了,他才放过了他自己。 身体紧密结合的那一瞬间,我们同时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 他还是很小心,好像生怕把我弄疼了。 途中,只要我表情或者声音有一点点不对,他就会略显紧绷地问我是不是刀口疼了,搞得我有些尴尬,偏偏还不得不回答他,可往往话刚出口就变成了无力的呻.吟。 严久寂是在外面释放的他自己,好像这是我们认识这么久,做这么多次以来,他第一次弄在外面。 以前我还是他P友的时候他都没有想着这样避孕,通常吃药还得我主动,没想到等我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之后,他倒是注意起来了。 善后工作照惯例由他来,等他把一切都收拾妥当,我迷迷糊糊间想起之前他对老爷子说过的关于二胎的事,就随口问他:“你真的还想要二胎?” “不要。”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会负责把它们都扼杀在摇篮里,一颗不剩。” 正文 第118章 严久寂出事了 第118章严久寂出事了 严久寂就这样欺骗了一颗糙老爷们纯真的心……我在心里为严老爷子默哀了一把。 也许是太久没做,一次下来我就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一样,严久寂躺下后,我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后半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隐约听到有手机震动的声音,紧接着,我感觉到严久寂动作轻柔地爬了起来,大概是去接电话了。 可能是怕吵到我,他去了洗手间,我实在是太困,他说话的声音也确实很轻,所以我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他回来了,不过却没有再躺下,我翻了个身,从窗外透进来的暗光中,我隐约看到他好像是在穿衣服。 我迷迷糊糊地咕哝着问他:“要出去吗?出什么事了?”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俯下身来亲了我一下。 “吵醒你了?一点小事,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我不疑有他,只嘱咐了他一句:“开车小心。” 他点了点头,说了句“你好好睡”之后就走出了房间。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严久寂说的马上回来,居然到第二天晚饭后都没有任何消息。 我给他打电话,发微信,都石沉大海。 严久寂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这样消失了。 海城的习俗,大年初一是不兴走亲访友的,一般都是一家人在家里团圆。 可是严久寂却一整天都没有出现,我也不敢对严老爷子说出实情,怕他担心,所以只能骗他说严久寂是受了邀请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投资商组织的宴会了。 严老爷子虽然咕哝着,什么投资商会选在大年初一办宴会,但估计是觉得我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他,也就没有起疑。 晚上十点,严久寂还是没有一点点消息,我开始焦躁不安。 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微信里满框都是我的留言,可是他一句都没有回。 十一点的时候,我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严久寂的号码,我想也不想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还不等对方发话,我就在这头劈头盖脸地道:“久哥你去哪儿了?一整天都联系不上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严久寂的声音:“严太太,严总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现在人在海大附属医院,亟需进行手术,要家属签字,你快点来!” 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有点耳熟,可是我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再加上乍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慌了手脚,根本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拿了手机和钱包就匆匆跑出门去。 时间已经不早,屋子里该睡的人也都睡了,我也顾不得交代些什么,直接出了门,在小区门口打车直奔海大附属医院。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七院就在海大附属医院附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可是我总觉得严久寂这次会受伤和苏妍脱不了关系。 司机在我的一路催促之下,狂飙到海大附属医院,我匆匆丢了一张百元大钞,跌跌撞撞地往医院里面跑。 已经是深夜,医院里人很少,安静得有些可怕。 我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意外的遇见了一个人——叶菲菲。 我这才想起,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就是她。 看到我,她有些不高兴地对我说:“严太太你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人已经推进去了,字是我帮你签的。” “你……帮我签的字?” 叶菲菲很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对啊!那帮医生又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我就随便签了一个,再拖下去,严总就要因为失血过多挂了。” 虽然说有弄虚造假的嫌疑,可是私心里我是感谢她的。 “他什么情况?” 叶菲菲身上的衣服也沾着些血迹,不是很多,而且看起来已经干涸,不过我直觉认为那血是严久寂的。 我不明白,他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好端端的,怎么一眨眼就受了重伤,还昏迷不醒呢? “我也不知道,我在路边捡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听了叶菲菲的话,我皱眉:“在路边捡到他?” “对啊,我刚好来这边办事,看到他车停在路边,本来只是想过去打个招呼的,没想到……” 说到这里,叶菲菲的声音忽的顿住,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发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她深吸了几口气,拍了拍胸脯又接下去说:“还好他车子停下的地方距离这家附属医院很近,不然我还真怕他就这么死了。” 叶菲菲的描述让我觉得奇怪极了,我又问她:“你见到他的时候,车门是锁着的吗?” “锁着的,甚至车子都没熄火,只是挂了空档,我在外面叫他也叫不应,最后直接拿石头砸的车窗。” 也就是说,严久寂上车之前已经受了伤,而他的车会那么巧地停在医院附近也不是巧合,是因为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 可是中途他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他无法正常驾车,于是不得不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最后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这些虽然只是我的推测,可是如果叶菲菲说的都是真话,那我推测的应该离事实相差不远了…… “叶小姐,这件事你报警了吗?” 叶菲菲摇了摇头:“没有,我只顾着叫救护车了,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说着,她掏出手机就要拨号,我连忙阻止了她:“叶小姐,不用了,现在我们就等着手术结束,报不报警的事,等他醒来再说吧。” 如果事情真的如我所推测的那般,那么严久寂很可能就是不想把这件事情扩大化,才选择自己开车来医院的…… 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是想保护那个刺伤他的人。 我向叶菲菲伸出手:“叶小姐,请你把我先生的手机还给我好吗?” 叶菲菲一愣,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肩包里翻出了严久寂的手机交给了我。 我翻了通讯记录,一下子就找到了凌晨拨进来的那一通电话。 是个座机号码,没有存。 而今天白天,这个号码也多次打过来,不过一直都显示是未接。 我在第一时间回拨了过去,很快,电话就被接通:“谢天谢地严先生,你总算是回电话了!苏小姐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你还好吗?真的不需要报警处理吗?” 果然,和苏妍有关。 我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对对方说:“你好,我是顾瑾时,严久寂的太太,我想见苏小姐。” 正文 第119章 我好嫉妒你 第119章我好嫉妒你 严久寂的这一场手术,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结束,说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还是没有醒。 医生说他运气很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 只要再偏一公分,就要刺到他的脾脏,可能随时毙命。 夜里我没睡,我看着严久寂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样子,就感觉心口被剜了一个洞一样的疼。 这段时间以来,严久寂没有再在我面前提起过苏妍这个名字,他也不再往七院跑。 我以为,苏妍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事实证明,就算我们有心想让它过去,苏妍也不会允许。 就像我偶尔还会梦到她站在高高的楼台上把严瑾高高举起随时准备摔下一样,苏妍可能也正时刻准备着从七院逃脱出来,然后把我和严久寂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现在想想,一切,不过是粉饰太平而已。 我在严久寂的病房守着他,叶菲菲也一直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凌晨三点的时候,她开始犯困,站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 我无奈,在向值班医生询问之后得知隔壁病房是空着的,就叫她去隔壁睡一觉。 她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我刚把她送到隔壁,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叶菲菲睡眼朦胧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随即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彻底醒了过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喂?”她只来得及开口说这个字,然后对方不知道在那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就挂了电话。 她苦着脸看着已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对我说:“严太太,我想我得走了,等有空了再来看严总。离婚的事你记着点,我可还排队等着严总恢复单身呢。” 话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但是夜已深,而且这边地处偏僻,我不大放心她一个人,就在她出门前叫住了她,劝她在这儿住一晚等天亮了再走。 她一听,看起来高兴得很,连忙拨了个电话出去,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哥,严太太不放心我一个人,留我在医院住一晚呢。” 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对她说了什么,她忽然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给我。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把手机接了过来放到耳边。 还不等我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好听的男音:“请帮我照顾好我妹妹,瑾时。” 本来还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在他最后那一声“瑾时”出口的时候,我终于有些不确定地叫出口:“司医生?”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紧接着我听见他说:“许久不见,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晚安。” 话落,他动作利落地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 我怔愣了一下,直到叶菲菲把手机从我手里抽了回去才回过神来。 “司向南是你哥哥?” 叶菲菲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确实有个哥哥,不过他不叫司向南,他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叶承则。”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刚才跟你通话的就是他……” 叶承则! 这个名字我不止一次地听说过,当初我找上严久寂之前,他也曾经是我物色的金主对象之一。 可是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也太低调,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都不为过。 严久寂好歹偶尔还会上上专业杂志的采访,他连在媒体面前露个脸都不肯。 而且和严氏这种本地龙头企业不同,叶承则这个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很会投资,基本上只要是他参与投资的项目都大赚特赚。 那段时间,甚至还有人专门研究所谓的“叶承则现象”,分析叶承则成功投资案例背后的风投原理,还真的有一大波人去听课,可谓是掀起了一股风投风潮。 所以基本上,大部分想要发财的海城人都知道有叶承则这个人,可却又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曾经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言,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他其貌不扬或者身患隐疾而展开,可是如果这个人就是司向南,这两种猜测根本就都站不住脚。 我想可能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这么成功的投资商人,居然会是个医生! 这个消息让我感觉到震惊极了,所以作为叶承则的妹妹,叶菲菲当初会去仁德医院做实习护士也是玩票性质的? 难怪她那时候会那么有恃无恐…… 叶菲菲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对我说:“我这个哥哥性格古怪得很,基本上是连话都懒得跟人说的那种,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他主动提出要和你通话的女人。所以你如果和严总离婚了的话,不妨考虑考虑我哥,我不介意你做我嫂子。” 说完,她径自跳上了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我根本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心上,因为我现在早就不打算和严久寂离婚了。 我看她躺下以后,转身想要离开,叶菲菲的声音却又从我背后响了起来。 “严太太,我哥哥之前失踪了整整五年。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出现一下让我知道他还活着,大概八九个月前才又恢复正常,至少是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了,可是我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算很好。我后来才知道,他那五年在仁德医院做医生,所以我就瞒着他,动用了一些手段,去那里做了实习护士。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刚才嘴里这个叫‘司向南’的男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你那个因为手术失败去世的弟弟的主治医生吧?所以我哥哥‘失踪’的那五年,一直都和你们姐弟在一起吗?” 我忽的顿下脚步,转过身去,却见到叶菲菲正眼带泪光地看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好嫉妒你啊。我就那么一个哥哥,他对我不管不顾整整五年,却那么悉心照料着你们姐弟……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妹妹啊!” 顿了顿,她又说:“所以你,真的很惹人讨厌。你抢了我哥哥,我就抢你老公,这样也算公平吧?” 正文 第120章 我要活在未来 第120章我要活在未来 我看着叶菲菲,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有一种百感交集的感觉。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低声对她说:“叶小姐,无论是你哥哥,还是我先生,他们都是人,不是能被抢来抢去的物品。好好休息,晚安。” 话落,我替她拉了灯,关上门走了出去。 严久寂的病房里,他还躺在床上沉沉睡着,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我忽然间有点明白,我昏迷不醒的那一个月,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熬过来的了。 这一整夜我都没合眼,我和七院那边约了七点安排我和苏妍见面。 天快亮的时候,我用严久寂的手机给季修延打了个电话。 在听说严久寂受伤住院之后,季修延丢下一句“我马上过来”就挂了电话,我几乎能想象他此时此刻会有多焦急。 六点半,我打算出门赴约,刚好季修延赶到,我稍微对他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就离开了。 有季修延照顾严久寂,我很放心。 七院,向来只闻其名,等到了之后,才知道这里有多压抑。 从表面上看,这里跟普通的医院差不了多少,可是一进去,每层楼都围着的铁栏杆,如同坐牢一般。 院方安排我和苏妍见面的房间中间隔了坚不可摧的防护栏杆,我站在栏杆这头,苏妍坐在里面,整个人都被绑着坐在凳子上,恍若没有灵魂的布偶。 她原本及腰的长发变得更长了,而她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了,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点生气,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陪我进来的那个医生轻声对我说:“苏小姐昨天凌晨在病房里自残被发现后,随后手持凶器连伤数人,事态发展到难以控制,我们不得已才通知了严先生,我们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之前只要严先生一出现,苏小姐就会镇定下来的,可是昨天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她的情绪忽然变得无比激动,甚至还刺伤了严先生。我们本来是想要报警处理的,可严先生不让……严太太,发生这种事真的很抱歉。” 说实话,一句简简单单的抱歉,实在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现在好在严久寂没有生命危险,如果他有什么意外,说什么也不能原谅。 而且眼下也不是追责的时候,我今天来,是想要解决问题的。 我挥了挥手,示意那个医生先出去。 他本来有点犹豫,可是见我态度坚决,且苏妍被绑在凳子上,我们中间还隔着铁栏杆,他最终妥协退了出去,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是特意嘱咐我千万不要把侧门打开。 等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出声对苏妍说:“苏妍,昨天严久寂在去往医院的中途昏迷不醒,差点因为失血过多死了。对于这件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苏妍的反应有点迟钝,在听到严久寂的名字的时候,她才隐约有了一点反应。 她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木愣愣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认出我,然后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顾瑾时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伴随着她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她整个身体也不住地扭动,似乎是想要挣脱出来,而她的眼神,像是随时都会冲过来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心里一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等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心里到底有多怕这个女人。 可是为了严久寂,为了我们日后的平静生活,我不能就这么认怂。 等苏妍叫累了,终于渐渐停下来了,我才再次出声:“苏妍,你昨天对他做了什么事还记得吗?你用刀刺伤了他,他到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他可能就这样真的死了,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你爱他,得不到他,就要让他死吗?” 苏妍整个人瞬间僵住,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抬起头来,脸上已经爬满了蜿蜒的泪痕:“久寂……久寂死了?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接着,她嘴里一直重复着“我杀了他”这四个字,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魂一样。 她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精神异常,她发起疯来又有多么可怕,我想一般人都无法在这时候再苛责她些什么吧。 可是我却无法对她升起一点点同情来。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对她的偏见实在太深,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是装的,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她曾经预谋摔死我的女儿,现在,她蓄意刺伤了我的丈夫! “苏妍,无论你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曾经,从今天起,他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瓜葛。无论他曾经欠了你什么,昨天,他也已经都还上了,用他的大半条命。严久寂这个男人,从今以后只会作为我顾瑾时的丈夫而存在,他不会再成为你的任何人。所以无论你是死是活,他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希望你能早日痊愈。” 我一股脑儿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转身就想走人,可苏妍的声音却在这时从背后传了过来。 “丈夫?顾瑾时,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丈夫?你了解他多少,你居然就以他的妻子自居了!你有见过他哭吗?你有听他说过他的心事吗?还是你有听他对你说过我和他之间的过去?” 苏妍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枚尖刺,利而准的刺入了我的心脏。 她说的这些通通都没有过,我没有见过他哭,没有听他说过他的心事,也没有听他说过他和她之间的过去…… 我僵直了背,苏妍的声音再次响起:“都没有吧顾瑾时,你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妻子!!” 我承认,在乍听到她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产生过那么一丝动摇,可是动摇过后,我却发现她说的这些根本就无关紧要。 “我不需要知道他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要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可以了。” 我转头,直视苏妍,不闪不躲:“苏妍,不是你一个人不幸,所有人都必须跟着你不幸。我不会像你一样,只敢活在过去,我要活在未来。” 正文 第121章 就说是我的意思 第121章就说是我的意思 说完那些话,我就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那个陪我过来的医生还守着。 我出去的时候他好像正在跟什么人说话,好像也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见到我,他们立刻停止了对话,那医生转过身来看我,而和他说话的那个工作人员也匆匆离开。 我甚至没有看清她的长相,只是从形体装扮以及走路姿势上看感觉是个女人。 我身后,房间门还来不及关上,苏妍凄厉的哭声在这时候从里面传了出来。 “久寂,不要把我丢下,不要把我留在这儿……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你救救我,久寂……” 她的哭声一声比一声还要悲切,让人听了不禁心酸。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那医生连忙安慰我:“严太太,像苏小姐这种患者,我们有时候必须得采取强制措施才能使她冷静下来,也是不得已的手段。”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毕竟她刚刚在严久寂身上刺了那么个大窟窿,我觉得用什么手段把她约束起来都不为过,否则还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 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是让我很在意:“她怎么会有刀?” 既然知道苏妍有多么危险,作为一家专业的精神病院,他们怎么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到刀这种凶器? 听到我的问题,那医生脸色忽的变了一下,随即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们过去的时候,事情就已经是那样了,因为事发突然,我们首先做的就是约束病人,使她冷静下来。关于刀是从哪里来的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尽快给严先生严太太一个交代。” 这家医院的构造实在是让人感觉到压抑极了,我着实不喜欢在这里久待,而且我心里也还记挂着严久寂,见完了苏妍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我才在大厅那块看到了挂在墙上的职员表,这才知道原来刚才接待我的那个医生居然是院长,叫胡文海,名字和人一样普通,让人很容易就忘记。 这片地方地处偏僻,连手机上都叫不到车,我站在医院门口,低着头刷着手机却发现附近连一辆车都没有。 这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运气到底有多好,刚好遇到有人打车到海大附属医院。 心里有些焦急,想打电话找人帮忙,却发现我能找到的人除了严久寂就只有司向南了。 司向南,哦不,或许应该叫他叶承则。 他的号码,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用。 我的手在他的号码上停留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就在我准备收回手机的时候,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稳稳地停在了我跟前。 车窗摇下,坐在驾驶位上的不是胡文海是谁。 “严太太,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吧,严先生是在海大附属医院吧?我刚好也想去看看他。” 我想了想,拒绝了他:“不用了胡院长,我先生他还没有清醒呢,你要去看他还是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胡文海笑了一下:“严太太,这里真的很少会有车来,还是让我送你吧。毕竟严先生会出事,我们医院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可不想再让你遇到任何意外。” 在胡文海的一再劝说和邀请之下,我也不好意思再推脱,最后只得上了他的车。 其实海大附属医院和七院距离挺近的,当然,这是对于开车而言,光靠两条腿可能得个把小时。 路上,胡文海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起了我和严久寂的恋爱史,我没吭声,他又说我们中间夹着个苏妍这样的角色着实为难我们。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可是以我和他的关系,我不认为他适合和我聊这种话题。 能坐上一院之长这个位置,在交际方面多多少少应该是懂点分寸的,可这个胡文海真的是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 我都已经拒绝得这么明显了,他还在滔滔不绝地继续往下说,也不知道是真话痨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 “严太太,像苏小姐这种情况的病人我见得多了,你放心,我会把她管的服服帖帖的,不让她给你和严先生再添任何乱子。” 顿了顿,他忽的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对我说:“不过前提是严太太你和严先生说说,就让我们放开了手去治疗苏小姐吧。有时候太温和的手段真的行不通,像苏小姐这种情况的,就得借助强制手段才行。就算严先生和苏小姐关系再好,也不能放任她继续去威胁别人的生命吧?” 我皱起眉,问:“我先生有要求你们不能对苏妍使用强制手段?” 胡文海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的,严先生很慎重地特意交代过。像今天严太太你看到的,我们把苏小姐那样绑在凳子上的情况,如果被严先生知道的话,他肯定会发怒。” “那你们作为专业人员就没有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了吗?” 胡文海回答得很是无奈:“严太太,像我们这种医院收入并不好,严先生是我们医院的重要投资者,也是我们医院的董事,他的话,我们不得不听。说白了,我们得罪不起。” 顿了顿,他欲言又止地补充了一句:“严太太,我也多少看得出来严先生和苏小姐的关系不一般,可再怎么样也不能不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吧?再说了,你才是名正言顺的严太太,严先生这样对其他女人,连我这个男人看了都觉得有些过了……” 我知道,胡文海这话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可是,我找不到他必须要挑拨我和苏妍或者是和严久寂之间的关系的理由。 而事实上,我也确实认为严久寂不应该这样纵容苏妍。 就算她的精神不健康,她曾经的遭遇也很值得同情,他们也确实曾经有过不同寻常的感情,可是,这些都不该成为他随意干涉医院治疗苏妍的方案和手段的原因,如果他真的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的话。 我闭了闭眼,第一次代替严久寂对外发言:“按照你们认为合适的方法来治疗吧,如果以后我先生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胡文海的车刚好停在了海大附属医院住院部楼下,我下车关上车门后,胡文海忽然摇下车窗对我说:“严太太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好管教苏小姐,不会让你失望的。既然严先生还没醒,我就改天再来看他吧。” 胡文海口中的“管教”一词听得我很不舒服,刚想回头跟他说些什么,却见他摇上了车窗,驾着车扬长而去。 而在车窗摇上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很诡异的笑容。 很难具体描述,就是看得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正文 第122章 不要逼自己做坏人 第122章不要逼自己做坏人 送走胡文海之后,我在第一时间给家里拨了个电话保平安,说是和严久寂在一起晚点才回去。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等严久寂醒来再看他要怎么和严老爷子他们说。 我走到严久寂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季修延和叶菲菲两个人站在门口用眼神无声对峙。 而且,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季修延扯着叶菲菲的手腕,叶菲菲拉着他的衣摆,而地上躺着两只无辜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 虽然他们没有唇枪舌剑,可是明眼人一眼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 我这才想起自己离开之前忘了和季修延交代有叶菲菲这号人物的存在,而叶菲菲同样也不知道季修延。 我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在他们以眼神杀死彼此前开了口:“季医生,叶小姐,你们杵在门口做什么?” 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又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嫂子,这疯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快帮我报.警!” “严太太,这男人妄想症有点严重,七院就在隔壁,打电话给他们吧!”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大声开口,那气势,都像是恨不得把对方给弄死一样。 吼完,他们两个人又开始用眼神对峙起来,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季医生,这位是叶菲菲小姐,昨天多亏她在路边及时发现了久哥而且送到了这里,否则他可能就没命了。叶小姐,这位是季修延医生,是严家的家庭医生也是久哥的好朋友。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的错,走得太匆忙,忘了给你们做介绍。” 我的话音落地,两人同时怔愣了一下,紧接着,季修延先松开了抓着叶菲菲的手,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误会解开而向叶菲菲释放出善意。 说实话,这一点都不像是季修延的风格,他确实是那种挺有距离感的人,可是该有的绅士风度还是有的。 而他现在的表现,真的是连绅士的边都搭不上。 叶菲菲也松开了她,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手腕,很鄙夷地看着季修延道:“看来严总的同情心有点泛滥啊,就算是为了救济弱势群体,也不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当朋友吧!” 季修延一听,皮笑肉不笑地回:“看在你救了久寂一命的份上,趁我现在还能好好跟你说话,请你从我眼前消失!” 叶菲菲听了,当场就挺着胸膛驳了回去:“你算哪根葱,凭什么你让我消失我就要消失啊?倒是我要奉劝你一句,别再随便出现在医院这种公众场合,也别对别人说你认识严总,我替严总觉得丢脸!” 两个人你来我往,完全没有我插话的份。 我在门口听他们吵了足足两分钟之后,终于决定无视他们,直接绕过他们进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还没醒,我关上门,不想让他被外面的喧嚣声给打扰。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虚弱的严久寂,认识他两年多近三年,他给我的感觉一直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我抓起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很大很宽,我的手只有他的一半大。 “久哥,明明说过马上就回来的,你失约了。” 我把自己的手指一枚一枚放进他的指间,然后和他十指紧扣。 “我刚才去见苏小姐了,我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替你在她面前做了某种宣言,很可能刺激到她了,她很伤心,我还自作主张地对胡院长说用他们认为最适合的方式来治疗她。你要怪我骂我,或者是去安抚她,亦或是撤回我的命令都好,只要你快点醒来……” 是的,他会有什么决定,做什么事,我都能接受,只求他能快点醒来。 床上的人像是听到了我的话,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我惊诧抬头,正好落入了一双幽深的黑眸中。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病态的白,形容憔悴。 我见他掀了掀唇,声音低哑地对我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在听到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几乎已经忍不住那股冲向眼眶的泪意。 我秉着呼吸,竭力忍住,却听他又说:“你是严太太,你有替我做决定的权利。” 也就是说,我刚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可是他不准备责怪我,更不准备骂我,而是平静地接受了我的自作主张。 我低下头,哽着声对他说:“我还没报.警。” 严久寂似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眼眶。 “谢谢。” 他对我说谢谢,所以我猜的真没有错,他在事发时选择那样处理,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确实是在保护苏妍。 虽然已经确定苏妍患有精神疾病,她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用负刑事责任。 可是在司法程序上,被拘留,被调查,甚至是再做一次精神鉴定,都是必然的事。 这些可能听起来只是几个简单的词而已,但这个过程对苏妍而言,会非常煎熬。 就像苏妍所说的那样,他从没有对我说过他们的过往,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有多么情深义重,以至于这种情深义重可能一直延续到现在,成了一种他自己也戒不掉的习惯。 如果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可能会为他的情深义重点赞,可是作为他的妻子,我做不到那么大度。 我咬了咬唇:“久哥,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再见苏妍,不要再记挂她的生死,你会为我做到吗?” 严久寂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次的事只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丈夫差点没命了。久哥,我是个自私到极点的女人,我也只想嫁一个自私的男人,我希望,我的男人最好能对全世界都狼心狗肺,只对我一个人掏心掏肺。” 他幽幽地看着我,我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类似于心疼的情绪:“一个真正自私的人,永远不会对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掏心掏肺。顾瑾时,不要这样逼着自己去做坏人,你做不来……” 正文 第123章 我爱你,严先生 第123章我爱你,严先生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说中了我所有的心事。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所以直到现在我的脑海里还回荡着苏妍最后那一句“救救我”。 严久寂说不要逼着自己去做坏人,可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所以他错了,见死不救这种事,我能做到。 更何况,我一心认为苏妍只是接受治疗而已,不会死。 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我终于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季修延和叶菲菲进来的时候看到已经醒来的严久寂,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惊喜又激动。 “久寂,你醒了。” “严总,你可终于醒了!” 两个人又是一阵异口同声。 严久寂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他们一眼:“你们刚才吵得那么凶,真当我是死人?” 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不过语气中的鄙夷显而易见。 他们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严久寂已经皱着好看的眉头下达了逐客令:“你们两个出去,我需要静养。” 叶菲菲愣了一下,看着严久寂正想张嘴说些什么,季修延已经拽起她的手臂,把她半拖半拉地往外带,大有一副我们出去约个地儿大干一场的架势。 直到季修延彻底把叶菲菲带出病房之前,我还能听见叶菲菲愤怒的大骂声,各种国粹从她嘴里出来,短短一分钟时间内差不多已经把季修延的祖宗十八代都轮了一遍。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世界终于清净了,我听见自己长长地舒了口气。 严久寂转头看着我,眸中带着一丝笑意。 我眯起眼看他:“所以你早在我进来之前就醒了吗?” 他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很大方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装睡?” “本来是不想理他们,后来你来了,我想听听你会不会对我说些感人肺腑的话。说实话严太太,我有点失望。” 看他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哪里有一点点装睡被抓包的尴尬,简直比我还要从容。 我弯下腰凑近他:“所以,你想听我说什么?” 严久寂挑了挑眉,逗我:“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我要听什么?” 我笑着看他:“很高兴你还有心情跟我调笑,这说明你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了。” 说着,我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我爱你,严先生。” 可能是这句告白实在来得太突然,就连严久寂都愣住了。 随即他咳了一声,偏过头去,不让我看见他的脸,可我分明看到他的耳廓渐渐地泛起了可疑的红。 这一下换我愣住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现在是在脸红。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睡了两年后,又嫁了一年的男人,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回过头来,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严太太,矜持点。” 我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浮现两个字——闷骚! 明明心里爽得要死,还偏偏要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了折磨谁。 我在心里偷笑了一声,没有理他,直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铃声响起之后,很快就有医护人员鱼贯而入,他们在对严久寂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确定他目前没有大碍。 严久寂听后,当场提出转院要求,院方应该也是知道他的身份,基本上没有什么异议,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和严久寂坐着救护车被转送到仁德医院。 出发之前,我有用严久寂的手机和季修延联系,我以为按照他对严久寂的“忠贞”程度,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飞奔而来,没想到这一次他却说有急事要处理,拜托我好好照顾严久寂。 隐约间似乎还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叶菲菲的低叫声,我还想再问些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 我本来想再拨过去把事情问问清楚的,严先生却提醒我不要这么不解风情,他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季修延对哪个女人这么“热情似火”。 虽然他的形容词并不是很恰当,可是按照季修延原本那种冷淡的性格,他对叶菲菲确实有点……热。 我低头看了严久寂一眼,带着点好奇心问:“他们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他早在他们开吵时就醒了,那很有可能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与其去关心不相干的人,不如关心关心你老公我。而且,有人帮你解决情敌不是很好吗?” “严先生,我听你说话的语气,怎么感觉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严久寂无比正经的看了我一眼:“你听错了,我不是在得意,我在吃醋,严太太。” 我愣了一下,随后低下身去,贴着他的额头对他说:“严先生,严太太也吃醋了,因为你为了别的女人受了伤,都要死了还想着包庇她。” 严久寂单手扣住我的后脑勺:“是严先生的错,他向严太太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两个人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连车子停下了都没有发现。 就在我们两个人的唇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救护车的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我直觉地抬起头去看,却见外面围了一干脸色各异的医护人员,我再转头看坐在我身边陪护的那位,正扭着头看向外头,也不知道不忍直视我们多久了。 我尴尬得不能自已,正要推开严久寂直起身来,他却不肯,当着众人的面,就那样吻了我。 等他亲够了,我的脸也已经烧透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恨不得拿什么东西把我自己整个人都包起来。 严久寂却始终气定神闲,躺在推车上,一路上都不忘拉着我的手。 等到他被推进了病房,做完了该做的检查,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后,我终于找到了秋后算账的机会:“严先生,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只是在秀恩爱而已。”严先生回答得无比坦率,随后又特无辜地问了一句,“丢脸吗?” 正文 第124章 他在宠我 第124章他在宠我 严久寂受伤这件事,最后还是跟家里说了,毕竟不是短期就能好的,一下子失踪那么多天,想要瞒过去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事。 不过没说真正的原因,只说是发生了一场小事故,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公司那头也统一口径这么对外说的。 为了防止有心人士的打扰,特意对特助吩咐了放话下去说要绝对静养,不宜接受探望。 好在刚好是过年期间,公司该放假的都放假了,不然严久寂这一入院,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严久寂说到做到,说没有下次了就真的彻底撒手没有再管苏妍的事,反而是我,偶尔有些良心不安向他提起,他却都一副不想再谈,一切都随我处理的样子。 为了让我放心,他甚至把自己的手机都交给我保管,说是在他住院期间他所有的电话都由我来代接。 我觉得这事有点过了,可他一句“记住,你是严太太”就让我闭了嘴。 期间也有接到过七院来的电话,都是胡文海打来的。 他第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着重解释说明了那把刀的来历。 说是一个新来的实习护士当时正好在削苹果,听到动静之后连刀都忘了丢就赶了过去,没想到就落入了苏妍的手里。 那个护士已经被开除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再被录用,他再次表达的歉意之后,说如果我们要追究责任,他们也不会逃避之类的。 这件事严久寂本就不想闹大,无论他之前是出于何种考量,我相信他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既然他已经全数接受了我现在对苏妍的安排,那么我想我也应该尊重他之前的决定。 两个人相处本来就讲究有来有往,就算我们是夫妻,这种来往可能会模糊一点,但这不代表我就能一味地得寸进尺。 后来胡文海再打电话过来多数是汇报苏妍的病情,说的都是好消息,当然,我也有怀疑他是不是专门报喜不报忧。 于是为了让我放心,他专门从苏妍病房拍了一段视频过来。 确实,从视频中来看,苏妍的精神状况看起来好了很多,至少有气色多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看胡文海时的眼神有些奇怪…… 好像带着一丝丝迷乱,看起来好像是清醒的,可是仔细一看又觉得哪里有问题。 胡文海并没有让苏妍在镜头里出现太久,最后也向我道了歉,说是医院有相关规定,这么做其实是不合规定的,希望我不要外泄。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在看到苏妍这样的情况之后,我也相信七院那边的治疗应该是真的有效的。 而那天我在胡文海脸上看到的那一抹诡异的笑,大概只是我的错觉而已吧。 后来胡文海和我的联系越来越少,我默认为治疗进展很顺利,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七天后,严久寂拆线,医生说他恢复得很不错,也可以考虑回家休养,但是我不放心,坚持让他再多住几天。 严久寂拗不过我,最后还是在医院住了下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这段时间里,我大多数时候都陪在严久寂身边。 倒是严久寂偶尔惦记女儿,非要我回去陪女儿,所以中间有几天我是住家里的,第二天过去医院必须仔仔细细地向他汇报女儿的近况,当然照片必不可少。 他看着照片,说女儿越长大越像我了,可是我却觉得她越长大越像他了。 严久寂住院期间,严老爷子也来看过严久寂一回,老人家嘴里说着“活该”,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了。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忽然躺在了病床上,一副恹恹的样子,哪个长辈见了都会心疼的。 当然,我指的是那种关系正常的长辈,至于严久寂的那几个叔伯姑姑,不提也罢。 季修延也来过好几趟,可是每一回我问他,那天他和叶菲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严久寂见他那副样子,只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 后来在确定严久寂确实没什么大碍之后,季修延索性也不来了,大概是被我问怕了。 这段时间,在饮食上,我总算是可以小小的“报复”一下了。 我把严久寂曾经给我吃的,那些淡得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的食物统统都还给了他,可他偏偏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看不出哪里痛苦,这让我觉得很没有成就感。 在看穿我的这点小心思以后,严久寂很配合地表演痛苦给我看,还给我机会教训了他一番,而他则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我虽然知道他都是装的,可是心里莫名高兴,我知道,这男人是真的在用他的实际行动宠我。 半个月后,严久寂说他实在是太想女儿了,我终于不甘不愿地点头同意他出院。 严久寂出院那天,好多年没有下雪的海城下起了雪,不算大,但对于久不见雪的我来说,已经足够让我兴奋。 我坐在车里,趴着车窗,两只眼睛一直看着从天空飘散下来的白色精灵,心里隐约有些激动。 我记得,顾院长去世的那个冬天,海城也下了一场大雪,所以见到雪,我心底就感觉像是顾院长回来看我了一样。 顾院长走的那年,尚且年幼,我一直很遗憾不知道顾院长后来被葬在了哪里,只被动地接受了他的死讯,然后孤儿院被迫解散…… 人真的是一种很健忘的物种,我忽然悲哀地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经渐渐记不得顾院长的模样了。 他的眼睛,头发,鼻子,嘴巴,我都已经记不分明了。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关于他的一点点模糊印象,只隐约记得那是一个很善良的男人,笑起来有酒窝,让人感觉温暖。 男人温暖有力的大掌在这时候揽过我的肩,然后他按下我的脑袋,放在他胸前。 紧接着,严久寂略显低沉的嗓音在我头顶缓缓响起:“喜欢雪?等我们婚礼结束后,我带你去拉普兰德,那里的冬天很漫长,要到五月才结束。” 我忽然想起,他之前还说要带我去马尔代夫,可是到现在我们也没去成。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叫拉普兰德的地方在哪儿,不过,只要有他在,去哪里我都愿意。 我听见自己轻轻应了一声“好”,他低低笑了一声之后,又接下去说:“传说拉普兰德是圣诞老人诞生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圣诞老人村,北极圈恰好穿过这个村庄,村庄里有一个圣诞老人之家。你如果有什么愿望,可以试试去那里许愿,说不定圣诞老人会帮你实现。” 正文 第125章 她像你 第125章她像你 家里头,老爷子给严久寂准备了一盆炭火非要让严久寂跨过去,说是能去霉运。 严久寂当时沉着一张脸,显然是不信这一套,可是看着老人家满心期待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抬起腿跨了过去。 不过这还没完,他刚刚进门,女佣就搬来一盆不知道浸泡着什么植物叶子的水,让他洗手。 严久寂一心急着想要去看女儿,却一再被阻拦,心情肯定不大美丽。 一记眼刀过去,吓得女佣差点把盆给打翻,老爷子连忙凑了上去。 “久寂,这是柚子叶,洗洗,辟邪的!” 严久寂闭了闭眼,很显然是在忍耐自己:“爷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老爷子一听,也不高兴了:“什么迷信!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就洗个手,有什么难?” 我在一旁生怕他们吵起来,拉了拉严久寂的衣袖:“久哥,爷爷也是好心,不就洗个手而已……”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反驳些什么,可最后却是一言不发地把手浸泡在那一堆柚子叶中。 等他洗完手,再也不管我们,径直往二楼的育儿房走去。 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十分郁闷地喷了喷气:“有了媳妇女儿就忘了我这个老人家,要这样的孙子有什么用!”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轻声安慰:“爷爷,别吃醋,要不是你,久哥肯定得用你准备的这盆柚子叶浇灭那盆炭火。” 所以,严久寂真的已经很给面子了。 说完,我也没有再管老爷子,对他说了一声“辛苦了”之后,就跟着严久寂上了楼。 这个点,严瑾已经喝饱吃足又睡下了。 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奶妈从房里面出来,见到我,她指了指里面:“太太,先生在里面。”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离开,随后我推开房门走进了育儿房。 我进门的时候,严久寂正站在小床边,低着头看着熟睡中的小人儿,眼神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柔软。 他像是和我有心灵感应似的,我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自动自发地向我这头伸出一只手来。 我看着那只摊开的大手,会意,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地温暖,他转过头,十分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了一声“谢谢”。 我本能地想要说他矫情,可心底里却不知怎么的,闪过一道暖流,竟是感动得想要流泪。 严瑾还在呼呼大睡,有时候还会在梦里忽然之间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样子是做了什么美梦。 奶妈说这几天严瑾开始长牙了,比一般孩子稍微早了一些,不过也算正常,所以她最近口水流的比较多。 在睡梦中还会不自觉地拿肉嘟嘟地小手指头往嘴里凑,严久寂见状就会伸手把她按住,然后小家伙开始嘟嘴哼唧,大概是在抗议。 如此反复了数次,小家伙扰不胜扰,很不耐烦地睁开了眼,本来有些起床气的小脸蛋儿在见到严久寂的时候忽然笑开了花。 两只小手不停地朝空中挥舞,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看样子是要严久寂抱。 说实话,那一刻我有点吃醋,我之前回家的时候,也不见这小丫头见着我有这么欣喜若狂。 果然,女儿都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辈子,她估计就对严久寂偏心了。 严久寂松开我的手去抱严瑾,我故意不让,等他安抚地亲了亲我的脸颊后,我才松开他。 小家伙可能是见着了我们之间的互动,等严久寂把她抱在怀里之后,也有样学样,凑着肉嘟嘟的小嘴在严久寂脸上碰了一下,顺便流下了一行哈喇子。 严久寂的脸颊瞬间就亮晶晶的一片,滑腻腻的液体还沿着他的脖子往衣服里头钻。 我知道他有多爱干净,平时别说是口水了,就连流了一点汗他都会立马洗干净,可是这一天他的洁癖像是被治愈了一样,任严瑾趴着他流了一行又一行。 看严瑾那模样,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把严久寂的脸当成了磨牙工具,也亏得他能忍住。 到最后,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顺手拿了一块磨牙饼干塞进严瑾的嘴里,然后从严久寂手里头接过她。 严瑾起先还是有点不大愿意的,不过可能是看我的脸色不大好看,就勉勉强强让我抱着了。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类似嫌弃的眼神,心想这丫也不知道像谁,从小鬼得跟人精一样,除了她,还有谁家孩子五个月大就知道看人脸色行事了? 想来这其中严久寂的强大基因功不可没。 严久寂像是看穿了我内心所想,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她长得像你,性子也像你,机灵鬼一个,心眼多着呢。” 我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正想说些什么,他又接下去说:“这样才好,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外面的野小子勾去,我的女儿,要嫁也得嫁人中龙凤。” 我看了看正在认真啃磨牙饼干的严瑾,皱了皱鼻子:“人中龙凤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对方足够爱她,会一辈子对她好。” 严久寂却完全不同意我的观点:“人中龙凤和爱不爱她又不冲突,总之,我绝对不会让我们的女儿受一丁点儿委屈的。” 反正他的意思我算是听出来了,他严久寂的女儿要嫁就要嫁最好的,既要是人中龙凤,也要足够爱她,可能还得入得了他的眼。 这个世界上,能入他严久寂的眼的男人,估计屈指可数。 我忽然觉得,严瑾这辈子估计嫁不出去了,以严久寂目前对她的宠爱程度来看,完全有栓她一辈子的趋势啊。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严久寂已经用湿巾把严瑾的口水给擦了个干净。 等他打理得差不多了,严瑾又开始往他身上扑,我带着点恶作剧的意思,就是不让她得逞。 结果,小家伙急了,脱口而出就叫了声:“爸爸……” 是的,这是严瑾开口叫的第一个称呼,不是妈妈而是爸爸。 之后无论我怎么哄她叫妈妈,她就只顾着呵呵笑着叫爸爸。 而被叫的某人,已经开始乐不思蜀了,连忙伸手把严瑾抱了过去。 这下别说是流口水而已了,就算是严瑾在他头上撒泡尿估计他都能笑出来。 正文 第126章 有你求饶的时候 第126章有你求饶的时候 严瑾的这一声爸爸让严久寂高兴了好几个月,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可是一个人高兴的时候,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是不一样的。 总之,那段时间,严久寂给人的感觉就是出人意料的……如沐春风,即便是海城寒冷的严冬都挡不住他那颗浪荡的心。 严久寂出院的当天夜里,我就把他的手机还给了他,顺便向他汇报了一下近段时间来都有谁打电话来,说了些什么事,他听了没几句就打断了我,说都是些不重要的事,他没兴趣知道。 我知道,他这么说的潜台词是他信任我,我也觉得确实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于是也就收了声。 不过关于苏妍的事,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和他提一下,可是刚刚开口提了下她的名字,他直接对我说:“以前是我太掉以轻心,我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一回,就让院方去判断去治疗吧,只有痊愈了,她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听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严久寂睡觉喜欢搂着我,可是他现在受了伤,我不敢靠他太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处弄疼他。 可是我不过是稍微拉远了一点距离,他就不高兴了,非拉着我靠在他胸口。 我实在拗不过他,只能靠着他,同时也更加小心翼翼。 仔细算起来,我们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这样贴在一起睡了,大概是小别胜新婚,我总觉得这天晚上严久寂搂我搂得特别紧。 昏黄的夜灯中,我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忽然想到了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久哥,男人是不是真的特别忘不了自己的第一个女人?” 苏妍说她是他第一个女人的事,我总是特别介意,虽然他现在做了这么多事来让我安心,可是我总觉得他心底里是不可能彻底忘掉她的。 我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是就是觉得这是个疙瘩,每每想起都很难受。 听了我的问题,严久寂似是轻笑了一声:“想要听实话?”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第一次都不会是太愉快的经历。如果不是爱惨了那个女人,男人们多半是不大希望和第一个女人有太多牵扯,因为这个女人见证了他的‘屈辱史’。” 屈辱史?我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比较难以领会他话语中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好像之前在某两性网站上看到过,说男人第一次会射很快之类的…… 我认识严久寂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天赋异禀的老手了,所以我实在很难想象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他秒射的情形。 对于像他这样骄傲又自大的男人来说,这绝对堪称屈辱了。 “因为是‘屈辱史’,所以很难忘。” 也就是说,他确实忘不了苏妍对吗? 这个女人会一直存在于他心底的某个地方,是这样吗? 严久寂的话,让我莫名感觉有些难过,也有些嫉妒。 所以他当年找女人的时候,指明了不要处.女,也是因为这个吗? 怕自己在对方心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怕对方忘不了自己,纠缠自己…… 可偏偏,他运气不是太好,遇到了我这个假非处。 严久寂深吸了口气,似乎想要继续说下去,我连忙赶在他开口前打断他:“久哥,我困了。” 说完,我赶紧闭起双眼装睡,尽管我根本就没有一丝丝睡意。 严久寂却并没有因为我这样而噤声:“一个男人忘不了一个女人的原因有千万种,可是只有一种原因,会让他在每每想起的时候,感觉到这里疼。” 紧接着,我感觉到他抓起我的手,放到了他心口的位置:“顾瑾时,我想起你的时候,会心疼。” 我蓦地睁开眼,有些震惊地抬头去看他,正好见他也低头看着我。 昏黄的灯光中,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温暖的光,而他深邃的眼底倒映着我的脸。 我从没有听他说过“我爱你”,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他这是在变相地对我说这句话? 以前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大会说甜言蜜语,现在想来,应该是我看错了他,他分明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男人粗粝的指腹已经划过了我的眼眶:“严太太,你这么爱哭可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听到他的话,我抬手去抹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他并没有冤枉我。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现象,好像我正在变得越来越感性,也越来越容易感动。 我吸了吸鼻子:“因为你总是作弊,严先生。” 毫无预兆就说这样的情话,是个女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我这么迷恋他,而且正在越来越迷恋他。 严久寂眸光幽深地看着我,他的手臂有力地把我的身体往上提了提,他低下头似要吻我,可在我们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又倏地转过头去,嘴里不知道轻骂了一句什么,然后伸手关了灯。 “晚了,睡吧。” 黑暗中,幽幽传来他类似叹息的声音。 我一心还沉浸在他即将吻我的那种状态里,他忽然这样,我有点接受不能。 在心里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了他:“久哥,你刚刚为什么不吻我?” 话出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多委屈,结合话语里的内容,就跟个欲求不满的女人一样,想想也是有够丢脸。 严久寂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怕一个吻满足不了我。” 听那声音,好像他比我还要委屈。 说话间,他忽的拿起我的手,放到了他的重点部位。 他的动作实在是来得有些突然,我还来不及反应,手就已经放在了他那里,从触感上来看好像已经硬了。 我正想再捏一下确认一下,他却忽的把我的手拨了开去:“如果不想刀口开裂又连夜坐救护车被送回医院,就安分点,嗯?” 我笑了一声,脱口而出:“我不介意和你浴血奋战。” “我介意。”他想也不想地答,“我是个商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说完,他还拍了拍我的屁.股:“等着,有你求饶的时候。” 正文 第127章 嘴硬心软的男人 第127章嘴硬心软的男人 严瑾六个月的时候终于在我的连哄带骗之下,第一次开口叫了我一声妈妈。 那时候小家伙已经会坐了,不过因为天冷,穿得多,所以她坐着看起来就像一颗球,一不小心就会滚走似的。 严久寂正在上班,我录了视频发给他,很得意地向他炫耀。 视频里,严瑾的那一声“妈妈”叫得格外清晰。 严久寂可能是在忙,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才发了个表情过来,大概是觉得我幼稚。 严瑾下颚的门牙已经长出来了,上门牙也有冒出来的趋势,所以她抓着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里边塞,然后不停地啃啃啃,活像一只小土拨鼠。 而在她心里,严久寂依然是排在第一位的,只要他在家的时候,别人在她眼里就跟不存在一样。 对于这一点,我和严老爷子一样,一致认为这小家伙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但偏偏她又长得跟刚出笼的包子一样,又白又嫩又可爱,我们也只能默默忍受她的偏心,根本不忍心真对她撒什么气。 当然偶尔也会在严久寂耳边吐吐槽,然后接受他略显嫌弃的眼神洗礼。 期间,严久寂陪我度过了我二十五岁的生日,不像去年搞了个别有用心的聚会,这一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还有一条精致的项链,吊坠里挂着的是我们拍婚纱照时和严瑾一起拍的全家福。 严久寂把我和他的婚礼定在了五月,那时候海城的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 婚礼的地点定在海城最古老的一个教堂里,那个地方我知道,虽然建筑已经有些老旧,春天的时候,教堂外会爬满了满墙的藤蔓植物,再搭配上花园里姹紫嫣红的鲜花,很梦幻。 他给我看了邀请宾客的名单,没几个人,基本上都是我认识的人。 老管家,季修延,傅泽镐,还有……严清霞,严碧霞,严子瑞,严子涛和严子祥。 说实话,看到邀请名单里有严家人的名字,其实我是有点意外的,我以为他早就已经和那帮叔伯姑姑断绝来往了。 不然,我也不会在这段时间里,从不曾听说过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不过严老爷子在看到那份名单时,却是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到底是自己的儿女,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终究还是记挂着的。 严久寂把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神色不明地说了一句:“最近他们都有好好工作,不像以前那么游手好闲,也没有再到处惹是生非了。” 严老爷子红着眼看了严久寂一眼:“久寂,听说你大姑丈最近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你大姑之前被爆出那样的丑事来,现在又为了这事儿都快急白了头,你看是不是可以……” 严老爷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严久寂已经打断了他:“不对他们下手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闻言,严老爷子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严久寂嘴上虽然那么说着,可是当天下午我就听到他不知道在和什么人打电话,期间还提到了严清霞的名字,听意思是在让对方照顾一下。 虽然没有说得很明确,可是以严久寂的身份,他话一出口基本上没有人敢不买他的帐。 哪怕他只是透露那么一点点信息,也多的是人愿意为他鞠躬尽瘁,只求能换取他的一点点好感。 生意场上的人都精着呢,连我都听得出来,更别说他们了。 所以说白了,严久寂这个男人也是个嘴硬心软的货,跟他那嘴上不饶人的爷爷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打完电话回房的时候见到我,愣了一下,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别误会,我只是需要对外树立一个比较正面的形象。”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不过我心里更加确定了,他刚才那通电话就是特意为严清霞打的。 他微微勾起唇,走过来抱了我一下:“你有没有想要邀请来参加我们婚礼的朋友?” 朋友?这个名词对我而言是陌生的。 在我的人生里,好像一直没有这样的角色,大概是我天生自带距离感,不大合群。 好像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可是其实和所有人都一样淡漠。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严久寂忽的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发顶:“朋友这种事也讲究缘分的,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看着他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我感觉有点哭笑不得:“没有就没有呗,为什么好像说得我有多可怜似的。” 他听了,却是很自信地道:“你遇到了我,怎么会可怜?” 听他话语间的意思,千百个朋友都顶不过他一个严久寂是吧? 可莫名的,我居然有些赞同。 像他这样的男人,我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成为他的妻子,被他捧在手心里。 我们结婚那天,是五月八日,据说是找了人专门看过的,是个大好的日子。 这一天,我一大早就起来化妆做造型换婚纱,据说严久寂是这场婚礼的总指挥,所以他比我更忙,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没见着他的人影了。 我身上的婚纱,还是严久寂特意从欧洲定制的,纯手工制作,头纱和裙摆缀满了水晶,据跟妆的化妆师说,这套婚纱可以付海城最贵楼盘一套房的首付。 除此之外,严久寂还让人给严瑾做了同款的小婚纱,我抱着她站在镜前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好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错觉。 九点的时候,婚车准时出发,我一个人坐一辆车,严瑾和严老爷子他们一起坐另一辆。 途中,我的手机响了一阵,因为我穿着婚纱很不方便,所以手包放在了化妆师那儿,她翻找了一阵找到我的手机后,对方却已经挂断。 我看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也就没在意,直接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大概四十分钟后,婚车抵达教堂。 教堂门外,有一个用粉色玫瑰装扮而成的巨型花门,两侧用白玫瑰拼出了我和严久寂的名字。 地上铺着的红毯一直通往教堂开着的大门,客人们都已经到了,我下车的时候,他们就站在红毯两侧迎接我。 而严久寂就站在红毯的尽头,一身纯白色的西装,被他穿得帅气得一塌糊涂。 我一路走到他跟前,挽起他的手往教堂里头走。 因为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先把我带到了休息室。 怕我一个人待着无聊,他又让奶妈把严瑾也带了过来。 期间,他的手机响过几次,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之后,直接按掉了几次。 可是对方像是和他卯上了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最后,他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严久寂很少做这种事,于是我小声问他是谁,他笑了笑,只含糊地回答说是个不识趣的人。 几乎是他话音落地的同时,我忽然听到“嘭”的一声,紧接着我感觉到教堂的房子似乎是抖了一下。 我还来不及反应,又是“嘭”的一声,这一次声音大了许多,震耳欲聋。 休息室的屋顶忽然开裂,挂在我头顶上的那盏水晶灯就那么毫无预警地砸了下来。 正文 第128章 很抱歉生而为人 第128章很抱歉生而为人 千钧一发之际,严久寂几乎是反射性地扑在了我身上,水晶灯掉在地上的那一瞬间,房间里忽然想起严瑾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闻声望去,却见奶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严瑾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而严瑾额头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在往外冒血,大概是水晶灯的碎片飞溅过去砸到了她。 我见状,根本就顾不得其他,在第一时间爬了起来,朝她们那边跑了过去。 可就在我距离她们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屋顶上忽然掉下一块石板来,虽然没有砸到我,却也彻底阻断了我通往严瑾的路。 耳边一直传来轰轰轰的响声,隐约间,我似乎还听到了奶妈的一声惨叫。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满室尘土飞扬之中,我连哭都已经哭不出来。 我抖着身体向前,手臂却忽然从后头被人拉住,回头,发现是严久寂。 他脸上有些擦伤,纯白的西装已经变成了蒙蒙的灰,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连说话都是哆嗦的:“久哥,小瑾她……” 他看了前方一眼,最后却是十分坚定地对我说:“女儿我去救,你先走。” 我想也不想地大声拒绝他:“我不要!” 严久寂按住我的肩,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顾瑾时,房子随时有可能坍塌,你听话。” 我也毫不示弱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答:“一个人活着太难了久哥,如果要死,我们一起死在这儿。” 严久寂眼底的光微微一缩,眼眶渐渐泛红,最后却只是吐出一句“傻女人”。 顿了顿,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木桌:“去桌子底下躲着。” 我点了点头,听话地躲了过去,然后他一个人徒手去扛那块石板。 耳边,砰砰砰的巨响还在传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声音,透过塌了一大半只留下一道口子的窗子往外看,教堂那头似乎已经是火光冲天。 是地震了吗…… 恍惚间,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环顾四周,墙倾楫摧,而原本和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化妆师和摄影师也早已不见踪影,大概是太害怕,自己逃出去了吧。 也就是说,在这个房间里面,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严久寂了。 我躲在桌子底下,看严久寂奋力地去搬那块石板,不停有碎石从他头顶落下,有几块砸在他身上,可他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我终于熬不过去了,咬了咬牙,冲到他身边,帮他一起搬。 看到我,他转头咬牙切齿地低吼:“顾瑾时,谁他妈让你过来了!” 我没理他,只管帮着他一起扛石板。 我知道自己力气实在不大,可是多少还是有点帮助的吧。 这种时候,我怎么可以放他一个人。 可能时间紧迫,严久寂也知道我有多固执,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沉声吩咐:“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 我点了点头,静心等待他的口令,在那个“三”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同时,我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搬那块石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感觉石板挪动了一下。 严久寂站在我前面,他又长得高,从他的角度应该是能看到石板那一头的场景了。 我忙不迭问他:“久哥,小瑾和奶妈怎么样了?” 其实,在听到奶妈之前的那一声惨叫之后,我就知道她大概已经凶多吉少了,可我私心里还是希望有奇迹这种事的存在。 还有严瑾,除了之前的那一声哭喊之后,她太安静了,安静得让我感觉有些心慌。 严久寂回头,没有正面回答我:“你去躲好,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直觉他在隐瞒我什么,拉着他问:“是不是她们都已经……” “顾瑾时,我不知道。”他的眼中泛着一抹猩红,“你去躲起来,乖。” 都这个时候了,我哪里有心情自保。 刚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严久寂的瞳孔猛地一缩,紧接着他伸手来拉我,可是由于我婚纱的裙摆太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那么一下,下一秒,我的小腿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剧烈的疼痛感从神经末梢传到大脑,我不由自主地痛呼出声。 “瑾时!” 严久寂在第一时间把我拉入了怀里,他叫着我名字的时候像是受了伤的猛兽。 就在刚才那一阵摇晃之后,整个屋子抖得更厉害了,好像下一秒就会完全倾塌。 我知道,我们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我抬头,眼带乞求地看着他:“久哥,我没事,快去救女儿。” 他看着我,眸中露出一抹类似悲恸的神色,可他却只是回头往挡住严瑾的石板那头看了一眼,随即咬牙把我抱了起来。 在他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他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我拉住他的衣襟,哭着对他说:“久哥,你不能这样做……” “我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无比坚定。 “久哥,放下我,去救严瑾!” 我知道自己很残忍,在这种时候,要他在我和严瑾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可是我不能看他就这么放弃严瑾…… 严久寂脚下的步伐未停,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头顶不断有掉落的碎石,有好几次都是他前脚走过后脚就砸了下来。 我知道,他在为了我搏命,可我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难过。 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就像那一天我躺在手术台上,拉住他的时候一样。 “久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去救女儿。她是我们的女儿,她才八个月大,她开口第一个叫的人是你,她最黏的人也是你,你忘了吗?久哥,你把我放下,去救她……” 严久寂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只伸手把我的头往他怀里按了按,然后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的双手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但是我已经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心脏止不住地抽疼着,好像就要不能呼吸,眼泪已经决堤。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而为人,又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无能为力。 阿年是,严瑾也是,在一个生命要走的时候,我居然连最基本的挽留都做不到,连看他们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正文 第129章 不信你可以试试 第129章不信你可以试试 严久寂一直都把我死死地护在他怀里,一路上,不断有轰隆的爆炸声传入耳中,时而重时而轻。 从休息室出来之后,外面的烟雾就变得浓重,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会在他怀里窒息而死。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我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好像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又好像已经过去了一整个世纪。 我一度以为,我们可能会死在这条逃生的路上,可终究,严久寂还是带着我逃了出来。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我见到了季修延略显焦急的脸,他脸上也带着伤,看起来也并不是太好。 来参加我们婚礼的那些客人们还有教堂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好到那里去,说是哀鸿遍野也不为过。 周围的房子都还好好的,地面也没有任何开裂的迹象,所以,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地震。 我转头,有些木讷地看着火光冲天的教堂,又看了眼教堂旁那间独立出来的休息室,视线顿时变得模糊起来。 严瑾还在里面…… 消防车和救护车都还没有到,不过已经能听到远远传来的警笛轰鸣声。 “我清点过了,来参加婚礼的客人都只是受了轻伤,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已经叫了救护车,消防队也很快就能到了。” 季修延在第一时间简明扼要地向严久寂汇报了现场情况。 严久寂点了点头,把我交给季修延之后,脱下身上的西装往一旁的水池子里一浸,盖在头上,转身就要往里头冲。 季修延一把拽住了他:“久寂,回来!里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爆炸源,你这样进去无异于找死!至少等消防队来……” 严久寂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只说了一句:“我女儿还在里面,我一秒钟都等不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季修延想也不想地答。 他却只是拍了拍季修延的肩膀:“你是医生,这里需要你,照顾好她。” 严久寂口中的“她”无疑指的就是我了,他最后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已经蒙了灰的西装裤上,有一大片刺目的红,也不知道是我身上的血,还是他自己也受了伤。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错觉,这好像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男人。 而他那一眼,可能就是永别。 我知道这样孤身一人往里面冲是很不理智的行为,我也很大声叫住他,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救女儿是争分夺秒的事,我也和他一样,一秒钟都等不了,我只恨自己在那种紧要关头成了他的累赘。 如果不是我那么没用受了伤,说不定他已经把女儿从那堆废墟里捞出来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严久寂冲进了火场,最后被浓烟吞没,彻底不见了身影。 终于忍不住心里那股席卷而来的悲伤,放声大哭起来。 我知道,我很可能会在这一天,同时失去我的丈夫和我的女儿。 而我,居然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法说。 季修延没有安慰我,只是动作利落地扯下我身上价值不菲的婚纱,给我做了紧急处理,止住了血。 没过多久,消防车和救护车都来了,现场人员很快就被疏散。 季修延要送我上救护车,我死活不让。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抛下他们,只顾自己逃命去? 季修延咬牙看着我:“顾瑾时,你知道你在这里根本于事无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记住,你是他即使舍弃严瑾也要救出来的人,你根本没有资格自暴自弃。”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管我的反应,直接让人强制把我塞进了救护车。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我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失去了意识,再醒来,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本能地转头去寻找严久寂的身影,可遗憾的是,我没有见到他。 事实上,病房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 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我确定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左右一个小时。 走廊上是很嘈杂的人声鼎沸,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医院的住院部很少有这么吵的时候。 病房门外,能看到很多医护人员在来回奔走,大概是那场事故中的伤员都被送了过来。 我心里还记挂着严久寂和严瑾,于是立刻拔掉手臂上的针头,径自撑起身体下床。 可左腿落地的时候,小腿肚忽的传来一阵剧痛,我这才记起自己被送来的时候,左腿这块受了挺严重的伤。 伤处虽然已经经过仔细处理,可按照我目前的情形,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不得已,只好按了呼叫铃,可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到人来,大概是真的太忙了,根本顾不上我。 床头放着遥控器,我灵机一动,心想这么大的事故肯定有新闻出来,就打开了电视。 果然,海城当地新闻台已经在播报上午发生的这一起事故,说是煤气泄露导致的连环爆炸,具体事故原因还在调查当中,新闻中还说这起事故导致了3人死亡,22人受伤,其中重伤3人。 3人死亡…… 这么凑巧,奶妈、严瑾,再加上后头冲进去的严久寂,刚好也是三人。 而且之前季修延说过,来参加婚礼的客人都只是受了轻伤而且……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电视上插播的另一则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关于七院的。 说是昨天夜里,有一个精神病人在连伤数人之后,从医院里逃了出去,在经过一整夜的搜索之后,依旧去向不明。 由于该患者精神极不稳定且具有极大的攻击性,在警.方的要求之下,院方不得不公布了该患者照片和个人信息,提醒广大市民在见到该患者的时候务必要提高警惕,及时报警。 在看到电视上挂出来的照片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苏妍! 几乎是同时,我病房的门忽的被人从外面打开,紧接着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可奇怪的是,她的头上戴着手术帽,大半张脸也被口罩蒙住了,进来的时候还把脑袋垂得低低的,让我连她的眼睛都瞧不清楚。 我直觉不对劲,想要叫人,就听对方阴仄仄地道:“顾瑾时,我能炸了你的婚礼,就能炸了这家医院,不信你可以试试。” 正文 第130章 我来送你一程 第130章我来送你一程 苏妍!是苏妍!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顾瑾时,你可真是命大,那样都没弄死你。” 许是见我已经把她认了出来,苏妍索性也不再装。 我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解开口罩,哑着声问:“是你?” 苏妍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对,是我。” 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这个女人把严久寂和严瑾害死了? 我咬着牙,整个人因为愤怒微微颤抖起来:“苏妍,你这个……疯子!” 听到“疯子”这两个字,苏妍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神色,可下一秒却又阴森森地低笑起来:“疯子?哈……没错,我就是个疯子,所以才会被你们关在那个地狱。” 在说到“地狱”两个字的时候,苏妍的眸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 “顾瑾时,是你逼着久寂,让他不要管我的吧?是你联合那帮畜生打着治疗的名义不把我当人看的吧?也是你,甚至不允许他们放约翰进去看我,连最后的生路都不留给我……” 我没有继续和苏妍对话,而是保持了沉默。 乍见到她的震惊和愤怒过去之后,我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我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分析眼前的情形。 如果事情真的如新闻里所说的那般,苏妍是昨天晚上才从七院逃出来的。 那么,她被关在七院那么长时间,几乎与世隔绝,而且又是在她的精神状况不容乐观的情况下,凭她的一己之力,根本就不可能一边完美地躲过了所有追捕,一边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并且实施如此缜密的计划。 说是缜密的计划,是我的推断,否则以严久寂的细心程度,他不可能直到事发都毫无所觉。 而这一切都指向一点——在苏妍背后,还藏着一只幕后黑手。 我蓦地想起了早上我在出发前,打到我手机里的那个陌生号码,现在回想起来,我忽然觉得那时候我可能错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我看着苏妍,逼自己耐着性子解释:“苏小姐,我没有逼任何人做任何事,我也没想着要害你。我和久哥一样,都希望你能彻底痊愈,然后再重新开始真正属于你的生活。” 我承认,我这话里有虚假的成分在,基本上这是严久寂的愿想,而我确实曾经真的希望她能被关在里面一辈子。 可眼前的情况,无论怎么看,我都应该先稳定住她的情绪,惹怒了她,对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苏妍看着我冷笑,摆明了是不信,她的眼神里甚至还透露着一抹不屑和不齿。 我也不管她,只顾着放软声音,心平气和地对她说:“苏小姐,你知不知道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久哥到现在还生死未卜?你那么爱他,怎么忍心这么伤害他?” 听到我说起严久寂的近况,苏妍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动容,我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再接再厉套她的话:“我知道你也不想的,都是因为错信了别人对不对?你能告诉我,是谁教你去炸教堂的吗?” 苏妍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时而愤恨,时而危险,时而迷茫,时而伤心,她的眼睛里闪过无数种情绪,而这些情绪也正在撕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淀下来。 她忽的垂下眸子不再看我,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我也不急着催她,只管耐心等待。 过了半晌,她终于再次抬起头来看我:“顾瑾时,你还真的把我当成是傻子了?休息室里没有直接爆炸源,以久寂的身体素质,他要自己从那里逃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就像他当初为了顾及你们母女的安危,不顾一切地把我送进那个地狱一样,在生死关头,他最后选择了救你们母女,放弃了自己。我已经给他留了生路,是他自己要赴死,我才不会为他感到心疼!我不会为了一个心里只有其他女人的男人而感觉到难过,绝对不会……” 虽然用了“绝对”这么肯定的词,可说话间,苏妍的眼睛里却忽的落下泪来,说到最后,她蓦地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把嘴唇都咬破了还不自知。 那一刻,看到苏妍的眼泪和她嘴角的那一抹猩红,我居然能体会她的心情。 我有理由相信,苏妍在实施这个疯狂的计划时,确实给严久寂留了生路。 因为在爆炸发生的时候,休息室确实是相对安全的。 严久寂完全有足够的时间从那里逃离出来,如果不是严瑾和奶妈被压在了石板下,他很可能早就带着我们一起逃了出来。 可偏偏,意外发生了。 也许严久寂会被卷进去,对她来说也是个天大的意外甚至是打击。 那天在仁德医院的天台上,她说过严久寂就是她的命,而现在她无异于亲手弄没了自己的这条命,所以她刚才的表情看起来才会那么绝望。 这个女人是可恨,也可怕,可同时,她又可怜。 同样身为女人,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无言相对片刻,我深吸了口气,问她:“你来,是来看他的?” 如果她在事发时躲在现场看到了一切,而她的信息来源也和我一样,只是来自电视新闻的话,那么,她恐怕也和我有着相同的推测吧? “顾瑾时,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问我这种问题?”苏妍冷笑了一声,忽然抽出一把瑞士军刀来,“这把刀眼熟吗,我特地带来,用它来送你一程。你放心,只要往脖子上轻轻抹一下就好,你很快就会死,不会有多少痛苦的。” 听她那语气,好像她曾经那么做过,也体验过似的。 苏妍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疯狂,眼看着她一步步逼近,我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对她说:“苏妍,杀人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甚至是偿命的。”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犯法?顾瑾时,我是精神病人啊!说起来,我还真应该感谢你们,不然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便捷的方法,能让自己逍遥法外……” 正文 第131章 又下了一盘大棋 第131章又下了一盘大棋 苏妍的表情看起来依旧疯狂,可是她说的话却又很有条理,我甚至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清醒着的,还是正在发病。 她手里拿着那把刀,一步步逼近我,我伸手摸到床头的呼叫铃,正要按下去,苏妍却低声说:“顾瑾时,想要抓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你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有人教我做的,你猜那个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这里也炸得稀巴烂?” 她承认了,有人在她背后操纵这一切…… 我的手一僵,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 我没有那么伟大,心里装着所有人的生死,我心里只想着严久寂和严瑾。 如果他们还活着,那么他们必然也在这家医院,我不可能拿他们的生命冒险。 如果他们已经不在,那么苏妍弄死我,我也是早一步去和他们团聚。 只是可惜,我依旧不知道苏妍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没能把真凶绳之以法,我心有不甘。 我闭上眼,放弃抵抗,也不再看苏妍。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感却迟迟未到,我有些疑惑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苏妍眼睛大张的惊恐表情,她手里的刀已经不见,而她的嘴被一只大掌死死地捂住。 迟慕一手擒着苏妍的双手,一手捂着她的嘴,眼眸低垂的样子,看不出悲喜。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抬眼看向我,嘴里不屑地笑着:“我说过,你的自作聪明迟早会让你万劫不复。” 说完,他一记手刀下去,就那么击晕了苏妍。 他看着我,一双桃花眼里透着浓浓的讽刺:“老公死了,女儿也没了,顾瑾时,这就是你自作聪明代替严久寂做决定的代价。” 迟慕的话,像一拳重击打在我胸口。 我双手紧握成拳,哑着声向他求证:“你是说,久哥和严瑾,他们……” 他勾唇笑了一声,斩钉截铁地回答:“死了,都死了。在最后一次爆炸余威中,粉身碎骨,连骨头渣子都没找到。” 我听了,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人瞬间抽光了一样,连坐都坐不稳了。 我就那样躺在病床上,脑子里空空如也,像死了一样。 什么苏妍,什么迟慕,他们统统都不在我眼里,我也再听不见他们说话。 整个世界瞬间就安静了,只无限回荡着一个词“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修延的脸忽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木然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直到他忽的怒吼了一声:“他们没死,都没死,迟慕骗你的!” 他的这句话冲破了一切静谧,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的世界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我拉着他,抖着声问:“季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说他们都还活着?” 他点了点头:“受了点伤,问题不大。” 边上,迟慕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也不看看有谁在。” 说完,他又皱眉看向季修延:“别他妈在这儿婆婆妈妈了,还有正事要干。” 季修延点了点头:“警车五分钟后会到,相关新闻也会在五分钟后同步报道播出。” 迟慕眯起眼又问:“你们确定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会。”季修延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们露了这么大的破绽给他,除了今天他再找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听他们打哑谜似的一来一往,我大概猜出,他们嘴里的“那个人”大概指的就是躲在苏妍背后的那个人。 不过,我现在根本不关心这个,我更关心的是严久寂和严瑾的情况。 五分钟后,昏过去的苏妍被两个穿制服的带走了,而电视里也开始同步播出苏妍被抓新闻。 此外,新闻中还提到上午在教堂附近的监控也捕捉到了苏妍的身影,她一下子就成了爆炸案的第一嫌疑人。 我也无心再去猜测季修延他们到底又在搞什么名堂,只是很着急的问他:“我能去看看久哥和严瑾吗?” 季修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在我们抓到那个人之前,你哪里都不准去,那个人很有可能会先来找你。” 来找我?什么意思,是我认识的人吗? 季修延和迟慕不再理我,两人对视了一眼,季修延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了出去,而迟慕对我说了声“机灵点”之后,也找地方隐蔽了起来。 听他们刚才说得一惊一乍的,我感觉到无比紧张,躺在病床上都不敢动一下。 我在脑子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脑子里粗粗过了一遍,心里得出的结论居然是严久寂瞒着我又下了一盘大棋,而我们的婚礼就是他引大鱼上钩的诱饵! 可是这么想又觉得说不通,如果是他早有预谋,他不会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就算是为了追求效果,也不可能做到那份上。 那么就是……将计就计?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隐隐听见背后的病房门被人打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于敏感,我甚至感觉到脊背冒起一股冷气直抵尾椎骨。 我的双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被子,不敢动弹一下,心里祈祷着迟慕快点动手把他给制服了吧。 可也不知道迟慕是不是故意,他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动静。 我感觉更加紧张了,手心里全是汗,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人影晃到了我面前。 紧接着,一道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女声在病房里响了起来:“顾小姐,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我直觉地抬头去看她,我记得这张脸,是她! 那个曾经在仁德医院就职,最先挑起我对苏妍敌意的护士! 女人像是根本就没有把我的惊诧放在眼里,低低一笑:“听说苏小姐又来找你麻烦了呢,要是你那时候狠一狠心早把这个女人解决了,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了。” 听到她说的话,我恍然大悟:“所以,根本就不是苏妍,是你把我和严久寂之间的事告诉阿年,害得他心脏病发的对不对?!” 好一招贼喊捉贼,而我还偏偏那么无知地上了当。 “害?”女人笑了一下,“顾小姐,要说到害,那个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自己吗?如果不是你先做了不该做的事,别人又怎么能找到机会去利用,嗯?”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女人看我这样,眼底浮起浓浓的嘲弄:“这样就无言以对了,呵,真是没用!而那个苏妍和你一样没用,让她去摔个奶娃而已,都告诉她应该怎么做了,这么简单的事居然也能搞砸,这一回的事也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文 第132章 他是个好人 第132章他是个好人 原来苏妍挟持严瑾也是她指使的…… 我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尚算清秀,气质也算不错的女人,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而我更不明白的是,她今天来找我,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继续苏妍之前的事,杀了我? 也许是我脸上的情绪表露得太明显,女人忽的笑了一声:“顾小姐,其实你挺让我意外的。我本来以为,在严久寂心里你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没想到,到最后你居然才是他的心头肉。如果当时你乖乖地弄掉肚子里的那块肉,然后再乖乖地当我的刀把苏妍给解决了,早早结束和严久寂之间的关系,我想我今天不用对你动手。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我越听越不对劲。 我在怀孕期间有两次险些流产,第一次是我自己意外摔倒,而另一次是因为用了一支药膏。 结合她现在说的话,那支药膏难道也是她动的手脚? 我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女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我,而是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来,看样子像是要来捂我的口鼻。 我万分惊恐地看着她,身子不断地往外躲。 她笑了笑:“你猜得没错,那支药膏确实是我让人掉的包。别小看我,无论是严氏还是严家,都有我的人……” 顿了顿,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接着道:“可怜严久寂聪明一世,居然会相信他父母的那场车祸,是他那两个蠢到家的叔叔做的……呵呵,严子涛严子祥是什么货色?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 她提到了严子涛严子祥,却独独没有说到严子瑞。 我趁着她有兴致同我说话,忙着问她:“那是……严子瑞?” “严子瑞?”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女人的眼底似乎泛起了一抹泪光,“他是个好人。” 听了女人的话,我忽然想,她口中的好人,对于严久寂来说,是不是恰恰是那个最坏的人。 所以,严子瑞就是她安排在严家的那个人? “顾瑾时,你没用归没用,可脑子还算是灵光,我挺喜欢聪明人的,可惜了,谁叫你偏偏要做严久寂的女人……” 女人的手离我越来越近,我不动声色地往迟慕隐蔽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就是那一眼,让女人察觉了不对劲,她警觉性极高,瞬间转身就跑,可迟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杵在了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 迟慕嘴角勾起:“赵秀艳?或者,我应该叫你赵慧君,赵秀艳是你女儿的名字吧。” 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是他的语气却是在陈述,没有丝毫不确定。 女人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迟慕人高马大,往那里一站,女人只能够得到他的胸,她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她和迟慕无声对峙片刻,忽的轻声道:“对,我就是赵慧君,那又怎么了?这位先生,我只是进错了病房看错了病人而已,不犯法吧?” “走错房看错人,是吗?”迟慕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摇了一下,“需要我把刚才拍到的视频放给你看一遍?在这里面,你可是做了不少供述……” 听到迟慕的话,女人却一点都不慌张:“除了我的供述,你还有其他证据吗?按照我国现行法律,只有单方供述而没有其他证据的话,是不能认定我有罪的。更何况,你这个视频的来源是不是合法还是个问题。” “哟,专家啊!”迟慕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可眼底依稀翻出了一抹精光,他忽的伸手握住女人的手腕,迫使她抬起右手,“那请你告诉我,你手上的这块破布是用来干什么的,倒了乙醚吧?想绑架,还是想杀人呐?” 可能是迟慕手上的力道有点重,女人的手腕被握住的瞬间,脸色忽的变白。 不过她依旧没有因此而惊慌:“我只是拿了块手帕而已,随便我在上面涂了什么,碍着你了吗?我绑架谁了,又杀了谁了,证据呢?这位先生,你再这样信口雌黄,小心我告你诽谤!” 迟慕也不是被唬大的,他单手拎起女人的衣领:“有本事就去告,老子今天就是要请你进去坐一坐。” 话音落地,他单手提着她,就要把她拽出去。 病房门刚好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居然是严子瑞,而他身后还跟着季修延。 看他们之前的样子,严子瑞更像是被季修延押着过来的。 严子瑞看到女人,眼底染上一抹痛色:“君儿,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 看到严子瑞,女人的身体僵了一下,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听她的声音,竟是有点哽咽:“严大哥……” 两人还来不及叙完旧,季修延忽然把严子瑞推到了迟慕身边:“把这女人放了吧,严子瑞已经认罪了,他说是他指使苏妍去炸的教堂。作案方法手段,还有多出来的一些自制炸.药存储地都供述出来了。” 迟慕闻言,也不啰嗦,真的就松开了她,转而去扣严子瑞。 女人明明得到了自由,却并没有离开,反而是拉着严子瑞的手,万分急切地道:“严大哥,怎么回事,你认什么认呐!” 严子瑞看着她,忽的就红了眼眶:“君儿,是我们严家对不起你,以后你就好好自己过日子吧,别总想着复仇啊什么的了……秀艳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听到严子瑞的话,女人忽的呜咽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抬头,沉声对迟慕道:“不是严大哥,是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有证据,就在教堂花园的那棵大樟树下,埋了我这二十几年来写的日记……包括我当年如何利用严子瑞严子涛严子祥三兄弟,在严清远夫妇的车子刹车上做手脚,致使他们从盘山公路冲入悬崖尸骨无存一事,都有很详细的记载。” “君儿!!”听到女人的话,严子瑞红着眼痛心疾首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眼睛里居然满是泪光。 迟慕和季修延对视了一眼,还来不及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低沉男音:“所以,你就是二十三年前,那个葬身火海的私生女的母亲,也就是我父亲出轨的对象?” 正文 第133章 协议到期了 第133章协议到期了 从人影的缝隙间,我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严久寂。 他腿上似是打了石膏,俊朗的脸上也带着伤,在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的那一刹那,我激动得有些哽咽。 我从床上跳了下去,随手拿了靠在墙边的拐杖,不动声色地凑了过去。 也许是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严久寂身上,所以并没有人发现我靠近。 看到严久寂,女人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嘴里喃喃着他的名字,像是要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可眼神中,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子畏惧,她在怕严久寂。 严久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神情淡漠:“作为一个抢别人丈夫,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为你女儿复仇?如果她还活着,你要怎么向她解释她的身份?还是你要教导她成为和你一样的第三者?” 严久寂一连用了三个疑问句,可是话语间的每个字都如刀刃般锋利。 女人死死地盯着严久寂,整个人都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你以为这种事,就都是第三者的错吗?你怎么不问问你那个情深似海的父亲,怎么会在老婆怀孕期间出轨!” 严久寂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的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冰冷:“到底是谁错谁对我根本不想追究,站在我的立场,那个错的人一定是你也只能是你,就像你认为你女儿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一样。”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赵慧君,本质上我们都是同一种人,既然你棋差一招,那就好好在里面待一辈子。如果有机会出来,不妨再来找我,我一定奉陪到底。” 严久寂的话音刚刚落地,迟慕就立刻押住了她。 迟慕刚想带人走,季修延却在这时候忽的出声:“二十三年前的那场火灾,我才是罪魁祸首,当时是我带着你女儿去的地下室,也是我不小心点着了画布……久寂冲进去救了我,但是我没有告诉他里面还有个赵秀艳。” 严久寂皱了皱眉,似想出声,季修延却率先打断了他:“久寂,你当年救了我已是大恩,没道理还要为我背锅。” 赵慧君转头看着季修延,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骗我的吧?” 季修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赵秀艳来严家那年才三岁,因为久寂天生冷漠,她不敢靠近他,反倒是成了我的跟屁虫。事发当天,我刚好在听到了叔叔阿姨在书房吵架的声音,这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远方亲戚家的女儿,而是严叔叔和外面的女人生的。我替久寂和阿姨不平,于是就迁怒到她身上,本来只是想把她骗到地下室关上一阵的,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时至今日,我还会做梦梦到那一天,赵秀艳躲在角落哭着让我救她,她身上起火,不停地惨叫扑腾。可我害怕得只管躲着她,根本不敢靠近,直到最后她彻底没了动静。我被吓得瘫软在地,动都不能动一下,久寂就是在那时候破门而入,把我连拉带拽拖了出去…… 后来也是我害怕自己做的事暴露,选择了隐瞒这件事,因为赵秀艳的身份,严家很低调地处理了这件事,并没有彻查事故原因,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它将作为我心底的秘密,直至腐烂,不曾想到头来却正是这个秘密害得久寂家破人亡。” 话说到最后,季修延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他稍稍深吸了几口气,又接下去道:“我今天把这件事说出来,不是想获得原谅,而是觉得你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一直以来,你恨错人了,也报复错了对象。” 赵慧君听了,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痛不欲生地呜咽出声。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抬起头,红着眼问季修延:“所以……你就是季修延?” 季修延点了点头,下一秒,赵慧君又哭了,哭得比前一阵还厉害。 “季修延……呵呵,季修延……”她嘴里喃喃地吐着毫无意义地断句,随后,她忽然像疯了一样扑上季修延,抓着他的衣领朝他低吼,“你知道,我女儿有多喜欢你吗?你知道她有多么多么喜欢你吗!” 她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她的拳头落在季修延身上,他却没有闪躲一下,而迟慕和严久寂也没有出声或者出手的打算,而严子瑞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流泪。 等她哭累了也打累了,迟慕上前一步,把她架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公事公办了。 赵慧君也没有挣扎,任由迟慕架着她走,可是在经过严久寂身边时,她忽的顿住脚步,对他说:“严久寂,五千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知道刚经历过那么大的动荡,你手里头根本没那么多活动资金,所以用自己手里头的股份抵押给了傅家。而用傅家那笔钱买的,严氏那百分之六的股份,现在已经落到了别人手里,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势力不小,很不好惹。你若是想要守住严氏,小心了。” 赵慧君的这句话听起来很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说完,她就被迟慕带着走了。 严子瑞说要送她,也跟了上去。 我这才发现外面安静得很,好像是特地清场过了,根本就没有任何闲杂人等。 他们一行三人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季修延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神色复杂,直到他们消失很久,他也没有转头看严久寂。 大概是因为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被说穿,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严久寂了。 严久寂显然也是看穿了他心底的顾虑,率先打破了沉默:“教堂那场爆炸威力很大,很多东西都被烧了个精光,院子也没有幸免。” 季修延听了,身子蓦地僵了一下,继而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严久寂,眼神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严久寂笑了笑,云淡风轻地道:“她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到时候你去接她吧。” 季修延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严久寂却打断他说:“你知道我向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我放过她,作为交换,你也别做你的医生了,来严氏帮我。” 季修延点了点头,同意了这场所谓交换,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神不好,我好像在这个男人眼角看到了一抹泪光。 察觉到我的视线,季修延往我这头看了一眼,匆匆丢下一句“你们聊”之后,就转身离去。 等季修延走后,严久寂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和他四目相接的瞬间,我热泪盈眶。 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到最后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变成了一声:“久哥……” 严久寂轻应了一声,刚想说话,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拢,到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说了什么,严久寂全程都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言未发。 直到挂了电话,他终于抬起头来看我,神色肃穆,眼神冰冷,径自沉默着。 我直觉他有些不对劲,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一字一句不带丝毫感情地对我说:“顾瑾时,很抱歉直到最后也没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我恐怕也没有机会再补给你了。因为……我们之间的那纸协议,到期了。” 正文 第134章 你自由了 第134章你自由了 我们之间的那纸协议到期了? 我和他之间,从始至终就只有那么一张婚前协议,所以他的意思是……要离婚?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抖着声问:“久哥,你在说什么?” 他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哽咽着,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胸腔都泛着隐隐的疼,“久哥,你说过死都不离婚的。是不是刚才那通电话,电话里的人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 他扬起笑,眉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感,像极了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他给我的感觉。 “我是说过不离婚,不过你可能忘了,我们之间的婚姻只不过起源于一桩协议而已。” 他用轻描淡写的句子,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我依旧不相信他说的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明明前一秒他还神情温和地看着我,只不过接了一通电话而已,他的态度就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所以我敢打赌,一定是那通电话有问题! “久哥,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你我都知道,我们之间早就不只是那一纸协议维持的关系了。你说过的,我们是夫妻。” 严久寂定定地看着我,幽深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什么东西,我还来不及抓住,他就已经收拾好所有情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漆黑。 “顾瑾时,还记得你刚刚去老宅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吗?你的任务,是替我扫清通往严太太的这条路。现在严氏已经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那个一直在背后暗算我的凶手也在刚才被抓了,这个任务你完成得很出色,我很满意。所以我会额外在给你一千万作为奖励,明天我们就去把手续办了,你——自由了。” 说完,他双手抓住轮椅的滚轮,十分迅速地转了个方向,就头也不回地向前。 眼见着他越走越远,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丢下手中的拐杖,拐着脚就追了上去。 我忍着左腿的剧痛追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把他拦住:“严久寂,不要再说这些听起来就很假的话,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地一起走来,就算要分开,也请你给我一句真话!” 我认定了他有苦衷,我认定了他言不由衷,我认定了他不是真的不要我。 如果真的有非分开不可的理由,我愿意接受,可是我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他分开。 时至今日,他已经像一棵大树深深地扎根在我心里,盘根交错,根深蒂固。 如果非要把这棵树从我心里连根拔起,那么我不死也会去半条命的,我不能不明不白地就废掉自己的半条命。 严久寂神色平静地看着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我。 沉默良久,他似笑非笑地反问:“当了一年多的严太太,一千万已经没办法满足你的胃口了?” 我抿着唇维持着阻拦他的姿势站在原地,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微微颔首,接着道:“行,毕竟夫妻一场。除了女儿和严氏,我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你想要什么就和律师说。” 我知道,他在用金钱羞辱我,可是严久寂,你那么故意,只会让我更加确信你言不由衷。 “久哥,想要离婚可以,只要你告诉我,刚才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对方在电话里对你说了什么。” “我再重申一次,是结束协议。”严久寂十分郑重地纠正我的用词,近乎偏执,“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太难堪,毕竟我们做了一年的夫妻。不过如果你非要把事情搞得明明白白才愿意痛快分开的话,好,我告诉你。” 说着,他把他的手机掏了出来,给我看了通话记录,最上面的一个电话,是一个叫安琪的人打来的。 在我看清那个名字以后,他很快就把手机收了回去。 他坐在轮椅上,明明比我矮了一截,需要抬头看我,可是却硬是让我感觉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大概有些人天生自带王者气息,而严久寂就是其中的一个。 “安家你应该不陌生,这个安琪就是安老爷子唯一的孙女,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女。也只有她,才有资格坐上严太太的位置,她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刚才打电话来告诉我,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我和安琪曾经是同校校友,她出国前我们有过约定,如果她回来之后我们彼此都还单身,就结婚。” 安家?他口中的安家,应该是我知道的那一个吧。 素来有海城地产世家之称的安家! 而这个安老爷子更是海城出了名的地产大亨,独子早逝只留下一个孙女,也叫安琪……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大的巧合,所以,她们大概就是同一个人了。 现在想来,严久寂那时候说的后来人,不是苏妍,而是这个安琪吗? 我发现自己真的是有些可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认为他是不得已才选择和我断绝关系的。 我紧紧地咬住下唇,只有凭借持续不断的疼痛感,才能让自己不在他面前哭出声来。 “顾瑾时,你刚才也听赵慧君说了,还有不明身份的强大对手对严氏虎视眈眈。我目前虽然是坐稳了严氏掌权者的位置,可之前那一场动荡确实也让严氏元气大伤。我想要守住它,就必须拉拢更加强大的盟友,而安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希望你能明白。” 他坦白得让我都不好意思苛责他。 他分析得没错,顾瑾时和安琪之间相差的何止是天与地的距离,我只能作为他的妻子而存在,别说是给他提供帮助了,不给他添麻烦恐怕已经是万幸。 我忽然觉得心灰意冷,垂下手,低下头,不让他看见我脸上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收拾好自己的所有情绪,再次抬头看向他:“好,我同意结束。不过我什么都不要,你的钱我也不要,我只要女儿。” 严久寂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我:“不可能。” “严久寂,你要和安小姐结婚,没有女儿的拖累不是更好吗?为什么非要和我抢她不可?” 我不懂,他如果把安琪看得那么重,就不会不顾虑她的感受。 没有一个女人会希望自己嫁的男人,已经有了一个那么大的女儿。 听到我的问话,严久寂忽的垂下眸子,不再看我:“安琪怕疼,她不愿意生孩子。” 正文 第135章 难道我不怕疼 第135章难道我不怕疼 安琪怕疼,她不愿意生孩子,所以他要我把我的女儿双手奉上送给她? 眼眶有些发热,我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地问他:“严久寂,难道我就不怕疼吗?” 夫妻一场,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痛觉神经有多敏感,我有多怕疼的。 他应该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这个女儿,是我拿命换来的! 严久寂像是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只是自顾自地道:“律师明天会过来找你,如果没问题的话就把字签了。你留在公寓里的东西,我会让人帮你整理好送过来。” 说完,他绕过我就继续往前。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完全忘了左腿上还有伤,直觉地转身就想要追上去。 可左腿猛地一用力,剧烈的疼痛就让我当场摔倒在地。 “嘭”的一声,又响亮又沉闷,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被摔散架了。 我根本就顾不得那么多,抬头去看严久寂,却见他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对他大喊:“严久寂,我不会把女儿给你的!!” 我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再也顾不上其他,就这么大哭了起来。 我太清楚,以严久寂的权势,我想要和他争夺女儿的抚养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件事,只要他不松口,我就完全没有希望。 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场生死浩劫,我们好不容易都挺过来了。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以为我们一家人从此以后就能幸福长久,没想到,他却说要结束。 说实话,我心里无法接受,一点都接受不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带走了我心爱的男人,还要抢走我唯一的女儿。 他这是要让我一无所有…… 医护人员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们把我扶到了担架上,然后抬进病房。 我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一般,流着泪,看着天花板,眼泪流进耳蜗,湿漉漉的。 “严太太,你腿上的伤虽然是皮肉伤,可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千万不要下床了。” 医生在给我重新处理了伤处之后,叮嘱我。 我木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再木愣愣地继续盯着天花板。 在我的冷暴力之下,病房里很快又没了人影,只留了一个小护士看着我,应该是怕我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后来,迟慕来到了我的病房,他来了之后,就把那个小护士打发走了。 我知道,自从我对杜鹃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之后,迟慕就很不待见我。 之前他至少还愿意戴着花花公子的面具撩拨撩拨我,现在,连伪装都不愿意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厌恶了。 所以他这会儿来,我相信应该是知道了严久寂要和我离婚的消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吧。 不过,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我已经没有什么笑话可以给他看了。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这个人,我这一生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知道他一直在房间里,但是我一直当他是空气,彻底无视,就像我无视其他人一样。 可是他根本不容我当他是空气,直接把他的脸凑到我的视线范围内,逼着我看他。 迟慕的那张脸,无论看几次,都会让人感觉到美,就算他性格恶劣,还很危险,可这都不妨碍他是个美人这个事实。 不过我现在,我根本就没有心情欣赏他的美,我只求他不要打扰我,就让我这样颓废到死。 可是他就是不让我如愿,我移开视线,他就掰我的脸,我闭上眼睛,他就翻我眼皮,总之就是一定要让我正视他的存在。 到最后,我实在是扰不胜扰,不太友好地瞪着他:“迟先生,你很闲?” 他挑了挑眉,直接无视我的挑衅:“顾瑾时,你的嘴巴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严久寂说要分你就乖乖和他分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无比冷淡地说了一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这个无关人等,不适合过问我们夫妻间的事,所以如果他是为这件事来的,他可以滚了。 可迟慕却像是听不懂似的,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很随性地拉了条凳子到我床前,盘腿而坐,又随手抽了一支烟叼在嘴上,也不点燃,就是那样叼着。 接着,他半眯起眼,看向窗外的,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事。 过了半晌,他低声道:“我和严久寂是穿着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他的那点破事我都知道。你别看这小子看起来一副盐油不进的样子,骨子里其实是个大情圣。苏妍也好,赵慧君也罢,她们那点小心思小动作,哪儿能真的躲过他的眼睛,他只是心存愧疚,睁只眼闭只眼不追究罢了。 我认识他三十年,从来只见过他算计人,还没有见他被人设计失了镇定的,独独两次,都和你有关。 一次是赵慧君假扮你取了傅家那五千万买了严氏百分之六的股份,明明是漏洞百出的把戏,他却信以为真,还为此大动肝火。另一次,就是今天。 我们相互看不惯了三十年,就算是打断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遇到再难的事也不会向对方低头。我们之间要是有交集,那肯定是地位平等的交易,但是这一次,是他求我来的。 你没听错,是‘求’,他的原话。” 我和迟慕不算是熟识,更称不上是朋友,顶多也就算是能叫得上名字来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这一天,他对我说的话,已经远远超过了陌生人之间该有的范畴。 我看着他干净的侧脸,完全不明白他对我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 他可能也料到了我听不懂他的话,转过头来又补充了一句:“顾瑾时,你挺喜欢自作聪明的,所以我特意来提醒你一下,不要被眼睛所看到的假象所迷惑。” 假象?他怎么知道就是假象了。 我皱眉,试探性地问:“你不愿意看到我和严久寂离婚?” 可是,如果真的如他所言,他们从小就是死对头,难道是因为我和严久寂在一起,会让严久寂的实力大不如前? 迟慕像是看穿了我内心的顾虑,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停止你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才没你们那么复杂。我只是觉得,和一台没有情绪的精密仪器交手太没劲。” 正文 第136章 他还真是大方 第136章他还真是大方 迟慕的话,在我心底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我本来已经彻底冰冷的心,因为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又生出希冀来。 严久寂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医生刚刚查完房,他请的律师就找上门来了。 律师姓秦,看起来有些年纪,严久寂找的,应该是律师行业里的个中翘楚了。 从一进门开始,秦律师就表现得对我非常尊敬,离婚协议的条款也是逐字逐句一条一条地解释给我听的,像是生怕我有不理解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这是叫服务到家呢,还是只是单纯地把我当成了弱智。 为了让自己高兴点,我理解为是前者。 在说到夫妻财产分割时,秦律师忽然很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严太太,严总名下有十三处房产,其中五处在海城,还有五处在国内其他各大城市,另外三处在海外,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意挑选,我再详细向您介绍。此外,这些是严总名下的车子,还有除严氏之外的持股信息,您也可以随意挑选,我会根据您的需求在协议上补充内容。”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严久寂挺有钱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居然已经有钱到了这种地步。 我有点傻眼地看着秦律师交给我的那一大叠资料,问:“我随便要什么,要多少都可以?” 秦律师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镜框,十分温和地笑:“严总说,只要不涉及小小姐和严氏,其他的事都随太太的意。” 只要不涉及严瑾和严氏,其他都随我的意? 我扯起嘴角,无力地笑了笑:“他还真是大方。” 听了我的话,秦律师表示高度赞同:“是的,严太太,严先生是我第一位遇到的,在财产分割上几乎是让出了所有主动权的委托人。” 我知道,他的潜台词应该还包括“有钱有势的委托人”。 他之所以到现在还叫我一声“严太太”恐怕也是因为严久寂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他有所顾忌。 否则,一般做离婚律师的,应该都懂得怎么正确地称呼对方。 对于即将要离婚的女人来说,“太太”这个词是很刺耳的。 我随手翻了一下那叠资料,然后把它推回到他面前:“除非严久寂亲自来,否则我不会签字的。” 听到我的话,秦律师顿时苦了脸:“严太太,请你别让我为难。” “不为难的话,怎么体现你的价值?严总给你的委托费应该不少吧,拿多少钱就得操多少心思的道理,秦律师不会不懂吧?” 秦律师一下子就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无可奈何地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不过离开前,他还是提醒了一句:“严太太,严总恐怕是不会见你的,如果你坚持不肯签字,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吃亏?我还能吃什么亏! 我爱的男人不要我了,我的女儿也不是我的,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秦律师前脚刚走,季修延后脚就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 我正要开口说话,他却自顾自地在我面前坐下,然后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开始拆我左腿上包着的绷带。 我当然不让,缩着腿问他干什么。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给你换药。” “早上查房的时候医生刚给我换过,不需要。” 季修延却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伸手抓住我的左腿不让我动弹:“他们用的药不够好。”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想让我来换药,昨天就不要那么折腾,就你这腿你还能去追人?” 听到他的话,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是久哥让你来的吗?” 虽然我说的是疑问句,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不然,还有谁能命令季修延呢? 而他本身又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就算我现在和严久寂的感情还很好,没有严久寂的吩咐他也绝对不会主动来给我换药,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在办手续,他更没有理由来了。 “嗯。”季修延慢条斯理地撕开绷带,然后开始鼓捣他带来的药。 等他把他带来的“好药”给我敷上,包扎完之后,他又接下去对我说:“毕竟,只有你好透彻了,他才能安安心心地和安小姐结婚。” 说完,他也不顾我的反应,径自收拾起医药箱来,等收拾完毕,他又说:“顾小姐,趁早放手吧,久寂不是那种会轻易动摇的人。” “季医生,现在久哥在严氏的情况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不对?我们昨天刚刚准备举行婚礼,在发生了那种爆.炸事件后,他又忽然提出离婚,另结新欢,这对久哥的个人形象很不利吧?” 而一个企业家,他的形象是否正面在市场评估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一旦他在公众眼中成为了负面人物的代表,那对严氏而言将是一个非常致命的打击。 听到我的话,季修延却只是轻笑了一声:“他的个人形象和安家的支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人是一种善忘的动物,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忘记这一段过去,而安家带来的高额利润促使下的严氏必将长兴不衰。那时候,人们歌颂他的丰功伟业都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在意他这一小段无关痛痒的过去?” 我对商业没有研究,也不知道事实是否真的如季修延所说的这样,可是表面上听起来,他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至少我,被他说服了。 我都能想到的事情,没道理严久寂想不到。 没想到,我到最后居然只是他人生中一段无关痛痒的过去,这话听起来还真是伤人极了。 我扬起笑,嘴里苦涩至极:“季医生,请你转告久哥,我想见严瑾,就算我求他。” “这个问题我可以代替他回答你,不可能。”季修延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你知道,这时候再创造过多的羁绊,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她很好。” 是,他们所有人都告诉我她很好,可是自从出事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她,我根本就没有实感,我心里不踏实!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季修延却忽然起身站了起来,像是要准备离开。 在转身前,他向我下达了最后通牒:“顾小姐,久寂让我转告你,最迟到你出院那天,他希望能看到签好你大名的离婚协议。否则,就只能法院见了。” 正文 第137章 婚姻是座牢笼 第137章婚姻是座牢笼 从那天开始,季修延每天都会按时来给我换药,秦律师也是,每天都会来我面前晃荡一圈。 可是严久寂始终没有出现,我尝试用医院的座机打他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避着我了。 病房每天来来往往很多医护人员,我试着向他们打听严瑾的消息,可每个人听到严瑾的名字,不是摇头说不知道,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看样子这一回严久寂是严防死守,根本连一点空子都不想给我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修延给我用的特效药起了作用,我腿上的伤很快就好了,不过七天而已,那么一条大大的口子就愈合结痂了。 我还没有提出院的事,秦律师已经帮我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甚至直到出院前一秒才知道自己可以出院了。 这也就代表着,严久寂给我的最后期限到了。 果然,秦律师刚刚把我送到严久寂给我安排的酒店房间,就又拿了协议出来,委婉地让我在上面签字。 我看都没看,直接拒绝了他:“我说过,除非我见到严久寂。” 秦律师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严太太,严先生不会见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因为你不配合,协议内容我已经根据严先生的意思补充过了,严先生把他名下市值最高的七处房产划给了你,各个地方的都有,就连欧洲那边都有一套。还有他名下的跑车股票,也都给了你,另外还有现金一千万,这些足够你下半辈子,不,甚至是下辈子都高枕无忧了。” 听秦律师的语气,他应该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我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他又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严太太,说真的,就算是严先生是婚姻的过错方,他也已经在用他的方式弥补你了。婚姻这种事,只要两个人之间有一方没了感情,那就是座牢笼。你还这么年轻,又何必把自己活活困在这座牢笼里?” 听秦律师这么说,我心里也觉得憋屈,我不是非得死皮赖脸地捆着他,我只是不甘心。 我觉得他没有对我说实话,不然迟慕不会对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至于季修延,他对严久寂那么忠心耿耿,说的话肯定都是来自严久寂的授意。 “秦律师,你也说了,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就算他对我没了感情,那我呢?就因为他有钱有势有地位,就可以说结束就结束,完全不顾虑我的感受了吗?我的要求不高,就是想见他一面而已,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就算是要离婚也得给我个明白。” 闻言,秦律师面露难色:“可是严先生说他该说的都说了,已经无话可对你说。” 是吗,已经和我无话可说了? 我笑了一声,心里感觉莫名苦涩:“那就拖着吧,就算是上法院,也得至少分居两年吧?两年时间我无所谓,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娶那个安小姐,他耗得起吗?现在我给他两条路,要么把女儿给我,要么他见我一面,除此之外,他如果非要上法院那我奉陪。” 我明白,严久寂根本就不可能把女儿给我,而他很显然也不愿意见我,我是在逼他,我就是瞧准了他比我急着要撇清和我的关系。 听到我的话,秦律师有些急了,连严太太都顾不上叫,直接脱口而出:“你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话出口的瞬间,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又改口:“严太太,这些话我本来也不想对你说的,夫妻之间能在一起是缘分,就算到最后要分开,即便做不到好聚好散,那至少也就把彼此当成是陌生人吧,何必搞得像死敌?但是你这么固执,我也没办法藏着掖着不说了。”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严太太,在法律上,分居两年并不是判断夫妻情感破裂的唯一标准。除了分居两年,一方有赌博、吸毒等恶习屡教不改的,也是能认定为夫妻情感破裂的。” 什么意思?他的言下之意是,如果我非要把这件事闹上法院去,严久寂也不会真的傻傻地等两年,而是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些所谓的“恶习”安在我身上吗? 秦律师像是看穿了我内心所想,低声道:“严太太,你也知道严先生有钱有势有地位,只看他想不想那么做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如鲠在喉:“是严久寂的意思?” 秦律师躲过了我的视线,样子看起来有些心虚,不过正是他心虚的表现,让我确定确实是严久寂让他这么对我说的。 他说的话字字诛心,却偏偏还都是事实,让人无法反驳。 这一次,我收下了他带来的协议,然后对他说:“秦律师,算是我请求你,再缓两天吧,到时候我会把签好我大名的协议双手奉送到你面前。” “这……”秦律师看起来有些为难,随后站了起来,“很抱歉严太太,这件事我没办法拿主意,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知道,他大抵是要打电话向严久寂汇报,也就没拦着他,随他去了。 秦律师很小心,为了确保我不会听见他的谈话内容,特地去了阳台,还把门给带上了。 我确实听不到一丁点说话声,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对方的身份一定很尊贵,他全程都在点头哈腰兼赔笑,即便对方根本就看不到。 除了严久寂这个金主,也没有人能让他这样了吧…… 电话持续时间不长,不过短短两分钟而已,秦律师很快就回到了我面前。 “严太太,就按照你说的来,什么时候你签好了字就通知我一声,我会在第一时间过来,不过请尽快。另外严先生名下那些划给你的动产和不动产的转让手续也会在这几天里面办妥,请你放心。” 我笑了笑,没有应声。 我是爱钱,可是自从阿年走后,我爱钱的理由已经没了。 严久寂给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我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顾院长说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捏在手里只会弄痛自己。 送走秦律师之后,我在第一时间打车去了严久寂的公寓,即便他瞒着我,严老爷子和老管家应该也没有理由瞒我吧。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就连公寓那头严久寂也一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根本连门岗都通不过。 我碰了钉子,灰头土脸地回到酒店,酒店大堂的电视里正好在重播当天的财经新闻,在上面,我看到了严久寂。 怪不得我之前一直没有在医院见到他,原来他早就已经回去工作了。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他的腿伤还没复原,所以电视里的他,依旧坐在轮椅上,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他天生的王者气场。 他出席的是一个关爱聋哑儿童的公益活动,除了他,还有不少海城有名的企业家也参加了,可是在这么多人当中,他依旧是最醒目的那一个。 参加活动的企业家大都是携伴而行,已婚的带太太,未婚的带女伴,只有严久寂孤身一人,突兀的很。 举办方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主持人在互动环节开玩笑似的对严久寂说:“严总,您结婚一年多来,好像很少和夫人一起出席参加活动,是不是太宝贝夫人,怕她累着?” 我知道,严久寂很少回答这种私人问题,大多数时候会似是而非地糊弄过去。 可是这一次,他却说:“我即将恢复单身,如果在场的哪一位有合适的人选,欢迎给我介绍。” 正文 第138章 从此互不干扰 第138章从此互不干扰 严久寂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那双波澜不兴的黑眸刚好透过镜头,不偏不倚地看向了我。 我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他这句话就是特地说给我听的。 真是讽刺,在我还犹豫不决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已经向全世界昭告我们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说的没错,我们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他说了算,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来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地认为他是有苦衷的,即便他已经把所有一切都摊开来告诉了我,我却还是不信。 想想也是有些好笑,难道非要他承认他心里是有我的,然后再说出一个情非得已的理由来,我才能接受吗? 那时候,我肯定又会说,有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不是非要分手不可的…… 都说在爱情里,爱得多的那一方注定会比另一方卑微,不曾想到最后,我竟然让自己成了在爱情里卑微至极的那个人。 我知道自己很不可救药,可是我还是想见他一面。 那个财经新闻最后报道说,今天晚上在世纪豪庭大酒店会有一场大型公益晚会,届时这些出席活动的企业家都会到场。 也就是说,晚上严久寂会出现在世纪豪庭。 正如那个主持人所说的那样,严久寂从来没有带我出席过什么活动,所以我不是太懂里面的门道。 不过据我以前当捉奸人时积累的经验,通常这种晚会是要有邀请函才能进去的。 新闻里没说晚会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所以我一早就去酒店门口蹲点了,可能是因为这场晚会的关系,酒店方对出入酒店的人员都要进行极为严格的审查。 凡是住宿的,除非是事先预约的,否则不接受入住。 我试了好几种方法,就连酒店大门都进不去,无奈之下,只能趁着保安不注意,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这一躲就是整整三个小时,已经是五月,海城的天气不算炎热可也不是十分凉爽,我躲在景观树丛里,被蚊虫叮咬得全身都是红疙瘩,脸上也有好几个包。 身上瘙痒无比,偏偏还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怕被人发现,所以只能忍着。 一直到晚会开始后一个小时,严久寂的车才姗姗来迟,他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就冲了过去,可是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我的腿部整个麻掉,还没跑出去几步就摔倒在地。 下一秒,有两个保安把我架了起来,二话不说拽着我就往外拖。 我再顾不得太多,开始大声喊严久寂的名字:“严久寂!我知道你在,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只想和你谈一谈!” 至始至终,严久寂都没有回应我,倒是架着我的这两个保安,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更大了。 我不甘心,一路扯着嗓子喊严久寂的名字,终于,就在我要被丢出酒店入口的时候,一个身穿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把拦住了那两个保安。 这个男人我记得,是严久寂的特助,之前我去严久寂办公室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具体姓什么忘了。 男人看了我一眼,恭恭敬敬地道:“严总在顶楼等您,请跟我来。” 那两个保安显然也是认识他的,二话不说就松了手,任由我跟着他进了酒店。 一路无言直奔顶楼,这个男人应该是严久寂的左膀右臂,已经到了能刷脸的地步,这一路上来都没一个人来查询身份的。 男人带着我在一间尽显奢华的总统套房门前停下,然后敲了敲门:“严总,人我带来了。” 门里面没人回答,但是门却是自动开了。 男人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看了他一眼,就走了进去。 世纪豪庭是海城唯一的一家白金五星酒店,早就听说过这里的总统套房极尽奢华,等真见到了以后才知道到底奢华到了什么程度。 单这一间房的占地面积就足够让人咋舌的了,更别说里面的装潢,还有各种娱乐设备。 我进去的时候,严久寂正背对着我坐在轮椅里,面向那一片落地窗。 窗外,是海城灯光闪烁的夜景,车水马龙的国省道像是巨龙一般盘亘在海城外围。 不知为何,明明之前是我吵着嚷着要见他,可真见到了,我却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了。 我太清楚,也许这次之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了。 严久寂也是耐得住性子,从头到尾就像是没我这个人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可他眼前的那片落地窗明明倒映着我的身影,而我也能透过窗子看到他脸上毫无表情的表情,一双眼睛不悲不喜地看着窗外的渺小世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很小声地叫了一声“久哥”。 听到我的叫声,他终于微微动了一下,抬起眼来,视线在落地窗上与我撞上。 半晌,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哑地问我:“你想谈什么?” “我想知道,你坚持要和我结束协议的理由。”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真正的理由。” 他似是笑了一下,反问:“你认为能有什么真正的理由?” 如果我知道能有什么真正的理由,我就不会把自己搞的像今天这么难看了。 我从来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可是今天,我确实对他做尽了死缠烂打的事。 我没能答得上话来,严久寂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又接着问:“你不肯签字,就是因为觉得我要娶安琪这个理由不足以让你相信?那要什么理由,你才能相信?” 他的这个问题,我依旧答不上来。 事实上我认为他根本就没有要和我离婚的理由。 无论他给我什么理由,我都觉得不是理由,我都觉得是假的…… 想到这里,我也终于察觉了自己的问题所在。 说是要来找他谈一谈,可事实上,我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一个答案,我根本就不想和他分手。 严久寂也许是早就看穿了我的伎俩,才会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因为太清楚即使见了面也只是徒然。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说话,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严久寂摇动轮椅,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面向我。 他看着我,神色里尽是礼貌而淡漠的疏离感:“一个男人变了心,他能找出成千上万个理由来,更何况,我的心从来不曾在你这里。其实你也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决定了。 顾瑾时,这一切对我而言,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游戏而已。游戏进行时,我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丈夫的角色,现在游戏结束了,我希望我们能回到陌生人的位置,从此互不干扰。” 正文 第139章 不是每次都有人扶你 第139章不是每次都有人扶你 游戏?真的只是游戏而已吗? 我有些难过地看着他,平静而又缓慢地问:“如果只是游戏而已,为什么带我去见你爸妈,为什么在我大出血快死的时候哭着求我别死,为什么要在爆.炸发生时那么不顾一切地来救我?严久寂,我有眼睛我有心,我会看会思考,我懂得分辨,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曾经对我说过,不要逼着自己去做坏人,我做不来。这句话,我今天还给你,严久寂,不要这样逼着自己去做坏人,你做不来……” 话说到后面,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可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 这个男人是为了朋友,连赵慧君这样的仇敌都能慷慨放过的人,他没道理对我就能这么心狠手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信,这一年多的时间来,他对我的好全部都是假装出来的。 严久寂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不说话也没反应,过了许久,他忽然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眸色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没有否认我说的话,只是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道:“你的腿伤刚好,以后做事不要这么鲁莽,不是每次摔倒了都会有人扶你起来的。” 听到他的话,我忽然就红了眼:“鲁莽惯了,改不了,你如果不放心我就不要赶我走。” 我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活像在耍赖,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好看。 可是我的男人都准备不要我了,我还要好看干什么? 严久寂看着我,失笑:“顾瑾时,我才发现你是个无赖。” 我也不怕他笑话,只管大大方方地承认:“对,我就是无赖,我赖上你了,你这辈子都逃不掉!”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理会我,而是摇着轮椅往一旁的休息区走去,我跟上去的时候,他手里头已经多了一个医药箱。 紧接着,他用眼神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我大概知道他可能是要给我清理伤口,就乖乖地坐了下去。 印象中,这是严久寂第二次给我清理伤口,上一次是一年前我跪在严氏门口那一回,他也是这样给我清理伤口的。 动作依旧熟练如昔,只不过下手的时候似乎又轻柔了几分。 而我的心情也和上一次的屈辱不同,心里更多的是温柔的希冀。 其实我伤得并不是很严重,就是摔倒的时候膝盖被擦破了几块,还有掌心和手肘也都有一点,整体看起来比较狼狈而已。 严久寂很仔细,每一个地方都用酒精消毒,在看起来比较严重的手肘和膝盖包了纱布。 也许是他给我上药的样子看起来太温柔,我看他看得入了神,下一秒,手肘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我痛呼了一声,反射性地低头去看,却见他故意力道有些重地把纱布按在了我的伤处。 我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他却一点也不为所动:“总是这么不听话,是该吃点苦头。” 他在说“是该吃点苦头”的时候语速极慢,神情晦涩,好像别有所指。 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只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表达他对我的心疼,心里感觉到无比开心。 严久寂给我包扎完毕,又从医药箱里烦了一支药膏出来递给我:“脸上和脖子上的包都抓红了,自己去涂一下,洗手间在里面。” 我愣了一下,才领会他说的是刚才我躲在景观树丛里的时候被蚊虫咬的那些包。 我接过那支药膏,应了声好,然后顺着他指的方向就进了洗手间。 不愧是白金五星酒店,总统套房的洗手间也是无比豪华的,比普通人家的卧室还要大,浴缸都像是个小型泳池。 不过我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因为在我被自己此时此刻的形象彻底吓到了。 头发散了,中间还惨杂着一些枯枝落叶,脸上又都是又细又红的包,脖子上也是,还有我身上的衣服,歪歪扭扭的挂在身上,也没个正形,乍一眼看,根本就是个疯婆子。 如果硬说我和疯婆子有什么区别,大概是从五官看,勉强可以看得出来是个长得还算标致的疯婆子吧。 所以,我刚才一直是以这副尊容站在严久寂面前,和他说话的? 还真难为他没有当场把我丢出去。 我无比郁闷地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之后,把严久寂给我的药膏涂抹在我脸上,还有脖子上的那些红包包上。 药膏一涂上,就有股清凉的感觉弥漫开来,瞬间,那股子深入骨髓的瘙痒感就被止住了,我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侍者送了晚餐过来。 等侍者离开后,严久寂漫不经心地招呼了我一声:“过来吃吧。” 我今天就光顾着堵他了,连午饭都没吃,这都快九点了,我早就饥肠辘辘,也就没有矫情什么,二话不说凑了过去。 过去一看,才发现他点的都是我喜欢的食物,就连饮品都是我最喜欢喝的鲜榨芒果汁。 我悄悄瞥了他一眼,心里隐隐有些荡漾。 说实话,能为我做到这般细致的男人,我真不信他对我一丁点儿感情都没有。 这一顿晚餐好像只是为了我一个人点的,严久寂坐在一旁,什么都没动。 我知道他的饮食习惯有多好,都是在该吃饭的时间吃饭,现在这个点不上不下的,他不进食很正常。 于是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只乖乖地吃自己的。 等吃的差不多了,我才想起来他今天过来好像是来参加晚会的,问他,他却说已经以身体抱恙为由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太饱,血液都集中到胃部导致大脑供血不足的缘故,餐后,我就开始发困,很快就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隐约间我闻到了一股很奇异的香味,好像还有人把我抱了起来,再之后的事,我就像个喝酒断片的酒鬼一样,彻底没了印象。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环顾四周,是个很陌生的环境,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世纪豪庭的总统套房里。 我很快就找到了严久寂,他就像我刚进这间房时一样,坐在轮椅上,面向落地窗外的夜景,宛如一尊雕像。 可是床头的电子时钟告诉我,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我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有点酸软无力,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尽管只是很细微的动静,还是立刻就惊动了严久寂,他慢慢地转过轮椅,然后向我靠近。 房间里只点了两盏小夜灯,光线不是很足,他整个人都刚好被笼罩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等他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眼底带着的是什么样的狠绝之色,我还来不及感觉到害怕,他已经把一叠照片丢在了我手边。 我心下一惊,当场就拿了过来一张张翻看,发现那些照片的主角居然是我! 一张张一幕幕,眼神迷离,动作夸张,有几张手里还拿着烟卷似的东西,甚至还有注射器…… 越看心越冷,到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 我忽然想起了秦律师跟我说的那句话,他说,除了分居两年,一方有赌博、吸毒等恶习屡教不改的,也能认定为夫妻情感破裂。 所以,他留我,对我好,还那么贴心地给我点了这么丰盛的晚餐,原来统统都是别有用心。 从始至终,严久寂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冷眼看着我从震惊到难过再到绝望。 然后,我听见他用无比轻柔的语调对我说:“我从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事。所以顾瑾时,你现在是选择见好就收呢,还是真的要闹上法院,连严瑾的探视权都被剥夺?” 正文 第140章 我有什么不敢的 第140章我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严久寂的话,我很想哭,却发现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所以就只能笑了。 我之前还说什么来着?他不会对我这么心狠手辣,他对我的好不是假装的…… 这脸打得还真是疼得厉害。 我笑着看着他,心里明白,这个男人会说到做到的。 果然,迟慕说得一点都没错,从来只有他严久寂设计别人的份,他这手段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了。 一时之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那些所有让我难过的和感动的日子,全部变成了过眼云烟,一下子就不见了。 而我所认识的那个严久寂,那个会搂着我睡觉,叮嘱我按时吃饭,那个曾经对我说过,我们是夫妻,死都不离婚的严久寂,只不过是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扮演出来的虚假角色而已。 “你也说了我有探视权,我要见严瑾。”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妥协。 面对他的威胁,我束手无策,只能任他宰割。 严久寂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完美的声线吐出最冰冷的字句:“我会安排你们见面,以阿姨的身份,但不是现在。在严瑾懂事之前,安琪不会希望她和你有过多牵扯。” 也就是说,在严瑾懂事以后,我会以她阿姨的身份和她见面? 我的女儿,会喊安琪妈妈是吗? 到时候,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我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对不对! 我的双手忽的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男人,恨不得冲上去把他那副虚伪的嘴脸撕得稀巴烂。 可是到最后,我却只能像所有战败者一样,偃旗息鼓。 凌晨两点半,我跳下了那张大得惊人的床,踩过那散落了一地的照片,然后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 在离开之前,我听见自己用无比平静的声音对他说:“严久寂,我认输,明天叫秦律师来拿协议吧。” 说完,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出了那个房间。 脚心接触到走廊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时,我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忘了穿鞋。 不过我不在意,也不关心,我甚至没想过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和那个叫严久寂的男人待在同一个房间,和他呼吸着一样的空气而已。 我行尸走肉般地走过长长的廊道,又进了电梯,因为是凌晨,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 到大厅的时候,值班的总台忽然把我拦了下来,然后递给我一双运动鞋。 我不相信这是巧合,大概是有人从房间里打了电话到总台特地吩咐的。 他倒是……细心。 或者,这又是他的另一场别有用心? 我看了总台小姐一眼,嘲讽地笑了一声,接过那双运动鞋,然后当着她的面丢进了垃圾桶,转身就走。 出了大门,却发现门口迎客处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我抬头看了一眼,正想从车头绕过去,驾驶座的门却忽的被人打开,紧接着严久寂的特助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恭恭敬敬地走到我面前:“严总吩咐我送您回去。” 我根本就不想理会他,直接绕过他就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他又拦在了我面前:“太太,请别让我为难。” 我冷笑了一声:“你叫错人了。” 太太?呵,我顾瑾时何德何能,能做他严久寂的太太! 他张口正要再说些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小心翼翼地接了起来。 我没有再理会他,趁机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可是他却又不依不挠地追了上来,这一回还把他的手机也送到了我面前。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偌大的“严总”两个字,想也不想地就推开他的手,可他却说:“太太,严总说你不接这通电话肯定会后悔。” 我很想有骨气地直接把那只手机摔得稀巴烂,可是不行,严久寂手里还捏着严瑾,也捏着我的探视权…… 终究,我还是不得不向他低头,拿起手机放在了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严久寂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我不想在我们的协议正式结束前再发生什么意外,你最好也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果然,又是预料当中的威胁,我忽然感觉好累,整个人都被无边无际的负能量吞噬,一点也不想再撑了。 我深吸了口气,十分平静地问他:“严久寂,如果我不听话呢,你就让我这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女儿对不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传来毫无感情的四个字:“知道就好。” 我在电话这头无声地笑:“那如果我死了呢?” “死”这个字将将落地,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嘭”的一声,又响又重,即便是隔着手机,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原本无比平静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顾瑾时,你敢!”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接下去说,“啊对了,你可以像之前那样用严瑾威胁我。好啊,严久寂,一个人走挺寂寞的,你让严瑾一起陪我走啊……” 他凭什么以为我就这么放不下严瑾,他凭什么以为我就是那种为了孩子什么苦都愿意受着的母亲! 他抢走了我的女儿,还要让她叫别的女人妈妈,他凭什么就认定了我会一个人拼死拼活地苦苦撑着! 严久寂许是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么极端的言辞来,一时之间居然没了声响。 我眼角带泪,哑着声对他说:“如果不想替我收尸,就不要再让你的人跟着我。” 话落,我直接把电话还给了他的特助,而这一回,终于没有人再追上来了。 我一个人像一抹游魂一样,出了世纪豪庭,游荡在凌晨三点空旷的大街上。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前方看起来没有尽头的路,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方向,就只管往前走。 走着走着,天空居然开始飘起雨来,我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黑色夜空,好像要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一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雨中走了多久,恍惚间好像看到一道刺目的强光向我照来。 我直觉地转头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车头那两盏照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大灯。 身体被高高抛起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居然产生了一种解脱感。 精神恍惚间,我甚至看到了阿年笑着向我招手的样子。 身体再次着地,钻心刺骨的疼痛蔓延我的四肢百骸,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混着雨水汩汩地往外冒……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人生,会以这样的方式,就这么戛然而止。 好像有点突兀,但又好像是那么地刚刚好…… 正文 第141章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第141章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做了一场大梦。 在梦里,我还是二十二岁时的模样,我怀揣着满心忐忑和十几个女孩一起拥挤在一个房间里,妆容精致得宛如等待检验的商品。 我第一眼见到严久寂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男人很不容易亲近。 他不爱笑,也不喜欢说话,从头到尾都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女孩会主动凑过去,可往往还没近他的身,就已经被他的眼神吓退。 很奇怪,这样一个不近女色的男人,居然会通过夜场公然买一夜情。 没有任何硬性条件,只要求不是处.女。 一夜二十万,很诱人的价码,再加上严久寂本身条件也秒杀一干满肚肥肠的“总”,可想而知竞争会有多激烈。 其实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可供展现的才艺,也没有特别出众的外在条件,我甚至连胸都不比别人大。 除了我是个假冒的“非处”之外,我实在是找不到自己的特别之处。 可阿年还在医院等着手术款,我没办法,在轮到我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跳了一段蹩脚的钢管舞。 等我跳完,四面八方都是女孩们投来的鄙夷目光,当我灰头土脸地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台下却响起男人缓慢而又坚定的声音:“我要她。” 我从小到大运气都不是很好,出门必下雨,下雨必等不到公交,简直就是衰神附体。 可那时候我觉得,严久寂就是我的好运,一夜的好运。 我从来不敢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因为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是个很出色的男人,轻易就能让女人为他心动,所以那一夜,当我和他交.缠在一起的时候,我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我不敢看他,我怕忘不掉他。 关于初夜,我唯一的感觉就是疼,撕心裂肺的疼…… 但这种疼,却不及他伪造证据逼我离婚时的万分之一。 恍恍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屋顶,空气中弥漫的消毒药水味道让我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医院,而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场车祸。 身上有不少地方都包了绷带,就连我的左脸也覆盖了一层东西。 墙上的电子时钟显示,距离我从世纪豪庭出来,不过过了两天时间而已。 可是我却觉得,像是已经走过了一生。 “醒了就把字签一下。” 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房间里响起,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严久寂。 他依旧坐在轮椅里,整个人看起来不是很精神,不过还是一样的惹人厌。 而他身后,还站着秦律师,看起来是有备而来,大概是算准了我会在什么时候醒来。 他话音刚刚落地,秦律师就把离婚协议递到了我面前。 他还很体贴地给我准备了印泥,可能是怕我手受伤了不方便写字。 我勾起唇无声地笑:“这么着急?” 好歹我刚刚出了一场车祸,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可是从我的身体状况来看,应该不是小车祸。 就算再怎么想和我斩断关系,他是不是也表现得太急切了一点? 还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呐。 他抬起眼,不悲不喜地看着我:“安琪下周就回国了,我不想让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这个男人,他真的很聪明,他实在是太清楚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才能伤透一个女人的心。 我感觉很累,有些吃力地朝秦律师摆了摆手,示意他把印泥拿过来,我连内容都没有看,直接按了手印。 协议一式三份,当我按完最后一个手印的时候,秦律师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他把一份留给我,替我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两份收了回去。 “接下来的手续我会办好,离婚证我会让秦律师送来。” 我知道,离婚和结婚一样,必须双方当事人亲自去办理,可是,既然严久寂这么说了,他肯定会办到。 我根本没有心情在这件事上和他多做纠缠,闭上眼,没有理会他。 不久,传来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我以为他已经走了,睁开眼,却发现他在离我近在咫尺的地方,而出去的,只有秦律师一人。 我看着他眼窝底下那两轮怎么都掩盖不了的黑,哑着声问:“严总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 “医院替你安排了最好的特级看护,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就跟她说。” 我没想到这是他想对我说的话,愣了一下,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可不知道哪家医院的服务会这么周到,主动替病人安排什么特级看护,要安排恐怕也是他安排的。 他这算是什么?终究还是感觉到有些愧疚,良心不安吗? 可我为什么必须得接受他的安排,让他心安理得! “严总去关心安小姐就好,我这个前妻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这句话,我再次闭上眼。 聪明如他,自然知道我这是在下逐客令。 可是我等了又等,却没有等到他离开的声音。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我终于不耐烦地再次睁开眼睛:“请你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顾瑾时,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轻贱自己的生命。如果觉得不甘心,我等着你随时来向我讨回去。可是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除了在社会新闻上多一条不痛不痒的报道之外,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你。” 所以他认为,那场车祸是我故意想不开,撞上去的? 哈,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真的值得我为他去死? 他说的没错,如果我就这样死了,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我。 想想我也蛮可怜的,阿年走了,至少还有我会难过,会惦记他。 可是我死了,根本就不会有人为我哪怕是掉一滴泪。 若干年以后,我的女儿甚至不会知道我是她母亲。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这种事,我恐怕只能成为孤魂野鬼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严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利用你给我的那笔丰厚的遣散费。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文 第142章 送给我我都不要 第142章送给我我都不要 严久寂办事向来很有效率,隔天,秦律师就把火热出炉的离婚证给我送来了。 我没有看,只是随手扔进了抽屉里,和那纸离婚协议摆一起。 前面说过,我性格孤僻,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在我住院期间根本就没有人来看我。 唯一在我病房出现过的人,是叶菲菲。 我本来以为她是来向我炫耀的,可是她刚进门,出口的却是:“顾瑾时,你真他妈没用啊,连一个男人都拴不住!” 我身上有伤,基本上处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状态,本来以为除了那个特级看护也基本上不会有人进出我的病房了,所以当叶菲菲义愤填膺地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我一边诧异于她的消息灵通,一边有些头痛地看着她:“这不就是你期望的吗?” 本来还能毫不留情地把她赶出去的,可是现在知道了她是司医生的妹妹,就算是看在司医生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这么对她。 叶菲菲想也不想地大声呛我:“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听话了,我让你离你就离,怎么还拖了整整一年。” 我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叶小姐,你讲点道理……” 叶菲菲挑眉看着我,理直气壮地道:“我就是不讲道理了!我跟你说顾瑾时,严久寂那么个好男人你怎么就能把他拱手让给别的女人呢?再说了,就算要让也让给我啊,怎么说我好歹勉强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性格可爱,家世清白,个人作风也没有什么问题。那个安琪就不同了,出了名的交际花,你这是把严久寂往火坑里推啊!我敢打赌,安琪那女人绝对会让严久寂头顶绿得比内蒙的草原还要青翠。” 我本以为出身名门的人,大概都是名媛淑女,我从没有想过安琪会是个这样的女人。 听了叶菲菲的话,我心里既有点幸灾乐祸,却又感觉莫名难过。 如果安琪真的叶菲菲口中的交际花,严久寂舍我而就她,理由就只能是她背后的安家了。 原来他一开始对我说的就是真话,他只不过是做了大多数男人会做的选择。 是我太过自作多情,总以为他是有什么别的苦衷,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得可以。 我微微叹了口气,十分平静地对叶菲菲说:“你说严久寂是什么人,他是我说让就能让的吗?这火坑如果不是他自己想要跳进去,没人能逼得了他。” 叶菲菲忽的沉默,过了半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开口:“所以离婚是严总提的?” “是啊,你消息这么灵通,大概也应该听说我在世纪豪庭是怎么对他死缠烂打的了。然后谈判破裂,我大半夜游荡在路上出了车祸。” 叶菲菲又是看了我一眼,随即嘴里喃喃嘟哝着:“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啊……” 他们?看来我在医院这段时间,大概已经成了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笑话了。 不过好在我从来没有身处那个圈子,所以他们的眼光和评价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叶小姐,如果你今天来是来质问我这件事的,我想你恐怕找错了对象。我累了,想休息了。” 我婉转地下达逐客令,叶菲菲在原地踌躇了一阵,本来想要转身走人的,却又忽的折了回来,走到我面前。 “其实是我哥让我来看你的,他最近一直在欧洲那边开会,实在分身乏术。虽然我是很不愿意啦,不过在我哥回来以前,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对我说。” 司向南?哦不,应该叫他叶承则了。 我愣了一下,终是笑着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看来叶菲菲任性归任性,也有点大小姐脾气,不过本质上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至少今天,她没有对我落井下石,甚至还说愿意帮助我。 我的手机早在那场爆.炸里粉身碎骨,后来又发生了严久寂要和我离婚的事,紧接着又出了车祸,我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买。 叶菲菲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当场从她包包里掏出一个手机来放在我床头的柜子上。 “里面已经存了我的号码,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我二十四小时都开机的。” 我看了那个手机一眼,是I公司四月份刚推出的款,最低配置的市价都不低于五位数。 我没有拒绝她,道了声谢后又接着说:“多少钱?等我身体方便一点后转给你。” 闻言,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我可是叶承则的妹妹,会跟你计较这点小钱?就当是我替我哥贿赂你的,以后记得对我哥好点儿!”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叶小姐,我想你有点误会我和你哥了,我们——” 我的话还没来记得说完,叶菲菲直接打断了我:“我才不管我有没有误会你。可是我哥我知道,我绝对没有误会他。他要是对你没一点点那方面的意思,我把这只手机吃下去。顾瑾时,按理说你都嫁过人了,对我来说都可以自称过来人了,你不会还那么天真地以为男女之间真的有什么纯纯的友谊吧?” 我顿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也不是觉得她说得对,或者有道理,就是……没办法反驳。 到最后,我不得不换了个战略:“叶小姐,你看我嫁过人有过孩子,离婚还是被甩的那个,没有好的学历,也没有什么背景,更没有人脉资源。我除了前夫给的那些遣散费,根本就一无所有,我怎么配得上你哥哥?” 我不是在妄自菲薄,我说的是事实,严久寂看重的东西,没道理叶承则就不看重了。 叶菲菲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我:“那些东西我哥有就好了,他有的东西干嘛还要求你有?至于你说你嫁过人生过孩子,离婚还被甩,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的是你,只是你,和其他人其他事都无关。”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我床前的方凳上:“顾瑾时,我们叶家人有一个特质,就是特别固执,喜欢上一个人呢就要喜欢到底。所以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我哥已经错过你一次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错过了。” 是吗?我愣了一下,心里想的却是她说过喜欢严久寂,那是不是到现在还想着要嫁他。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叶菲菲听了很不屑地撇了撇嘴:“看得上安琪这种货色的男人我才不要,我喜欢的是那时候对你一往情深的严久寂,现在这个叫严久寂的男人,送给我我都不要。” 正文 第143章 换张脸吧 第143章换张脸吧 叶菲菲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明明应该和我很不对盘的,可我却怎么也讨厌不起她来。 她很自来熟,明明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无比傲娇生人莫近的样子,走的时候已经非常顺溜地一口一个嫂子叫我了。 说实话,我很不习惯,可是她根本就不管我习不习惯,她叫得开心才重要。 这之后,叶菲菲几乎每天都来医院报到,别的什么事也不干,就是来跟我胡吹海吹,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话,我负责旁听就好。 一坐就是一天,连饭都要蹭我的病人餐,一点都不见外,直到晚上才回去,然后第二天再周而复始。 几天下来,我已经把她的童年少年青年时光都了解了个遍,甚至连她交了几个男朋友,每一个都是怎么分手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然还有一些叶承则的事。 其实我起先是有些抗拒的,可是后来我发现,自从叶菲菲来了之后,时间好像过得稍微快了一点,我也没有什么机会胡思乱想了。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习惯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进出我的病房,然后扯着嗓门和我天南地北地聊。 叶承则来那天,我刚好拆绷带。 据说我车祸那天运气比较好,恰巧落在了比较松软的扫地上,所以其实受什么太重的伤,大多是挫伤,看起来比较严重而已。 绷带拆开,身体各处留了不少疤痕,东一块西一块的,看起来很刺眼。 尤其是我左脸那块,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留下了一道很深很深的口子,虽然现在结了痂,不过还是跟毁容没什么区别了。 正在复原的伤口特别容易痒,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要去抓,被医生义正言辞地劝阻了。 叶承则就是在医生给我提供疤痕修复意见时,毫无预兆地推门而入的。 因为叶菲菲刚才还在说他要事缠身,实在脱不开身,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国。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穿着讲究,走路带风的男人就是他。 一身复古式宝蓝色西装,剪裁柔和线条流畅,搭配白色线条的立领衬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又不失稳重,这和我印象中常年穿着白大褂的司向南,大相径庭。 此外,他的头发也短了许多,原本齐耳的短发变成了如今的板寸,虽然是一样的眉目如画,给人的感觉却显得强势了许多。 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有很多,可是一个人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有了我和苏妍这对先例,我对长相的敏感度已经迟钝了许多,所以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把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就这样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大步向我走来的男人,直到叶菲菲十分惊喜地喊了一声“哥”我才惊觉他的身份。 原来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在给我会诊的那几个医生一听到叶菲菲的叫声,齐齐的转过身去,然后散落地向他打着招呼。 叶承则礼貌而疏离地对他们点点头,径自走到我面前站定,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说过他会让你头破血流的。” 阔别一年,没有问候,也没有寒暄,他开口就是这句听起来像是在落井下石的话,这一点都不像是我熟悉的那个司医生的风格。 我忽然明白,就像严久寂能在我面前扮演一个毫无破绽的好丈夫一样,也许这个男人也曾经在我面前扮演了一个这样的角色。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他,不是作为司向南而出现,而是作为叶承则。 “后悔吗?”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我笑了笑,终究只是沉默以对。 后悔,或者不后悔,都太简单,不足以概括我这一年来走过的路。 叶承则也不在意我的沉默,只是忽的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然后侧过我的脸,仔细端详我左脸颊上的那片疤。 “这么严重,就算做了疤痕复原术,也很难做到完好如初。” 他以一个医生的身份作出了最专业的判断,而他的这个结论马上得到了一旁几个医生的附和。 松开抓着我的手,他忽的勾起唇笑了一下,紧接着漫不经心地把双手插进裤袋,十分随性地道:“索性就换张脸吧。” 他根本就没有征询我的意见,就这样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我正想开口反驳,他却提前打断了我:“瑾时,当初就是你这张脸惹的祸,如果不是它,你不会和严久寂纠缠在一起。我会帮你联系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整容医院,我一定会给你一张最完美的脸。” 我深吸了口气,拒绝他:“司……叶先生,我不需要什么最完美的脸,我现在这样就可以了,不用你费心。” 叶承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失笑出声。 “就凭你现在这张堪比毁容的脸,怎么向严久寂去讨债?你难道不懂,报复一个男人的第一步,就是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女人吗?而这个更好的女人,首先从脸做起怎么样?” “这个就不需要叶先生操心了。” 是,我是想过要报复,我也对严久寂叫嚣过要用他的钱,不辜负他的“期望”。 可是我并不打算为了这个目的做到这一步,我会光明正大地赢过他,然后从他手里把女儿夺回来。 听到我的话,叶承则却是忽的俯下身来凑近我:“我不来替你操心,还有谁会替你操心?” 他轻飘飘的一句反问,让我彻底说不上话来。 他的指腹慢慢滑过我左脸颊上那片丑陋的疤痕,轻声问:“顾瑾时,你知道什么是商业吗?你知道怎么用钱生出更多钱来,又怎么彻底去击垮一个像严氏这样根基稳固的企业吗?” 我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根本就不能回答,因为他说的,我都不知道。 叶承则会问我这些问题,自然也是知道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与其说他是在问我,不如说他是在点醒我。 他大概也知道我已经清楚了自己的短板,慢慢直起身来,低垂着眸,缓慢而又平静地对我说:“商场如战场,有时也如剧场,手段、演技、城府,这些东西一样不能少。你还太嫩,不适合冲锋陷阵。所以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我负责帮你去做,而你,就先学着怎么漂漂亮亮地站在我身边。” 正文 第144章 我对幼女没兴趣 第144章我对幼女没兴趣 叶承则向我提供了一条捷径,我知道,有了他的帮助,我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和严久寂平起平坐。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从此以后我得依附叶承则而活。 说实话,我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了,我不想别人看到我就只会想到这是某某人的某某某,我是顾瑾时,我要人们看到我就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躲不闪地迎着他的目光,再一次拒绝了他:“叶先生,如果你真的愿意帮我,我宁愿花多一点时间去学习你说的那些手段演技和城府,也不想只是漂漂亮亮地站在你身边,躲在你身后而已。” 叶承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会这么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瑾时,我早就对你说过你可以来依靠我,到现在还不相信我有这种能力?需要我怎么向你证明?” “不,叶先生,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我知道你有这种能力。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不想做只会向你张口伸舌的废物,我想跟你学本事。” 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坚定,没有一丝丝动摇。 叶承则看着我,眸光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后他勾起唇,像是喃喃自语般地道:“我收的学费可是很昂贵的。” 话落,他也不等我回答,转头向叶菲菲抛下一句“好好照顾她”,然后就像他来时一般匆匆离开。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向我征询了意见之后,做出了“先做保守治疗”的结论。 所谓保守治疗,就是疤痕修复和淡化。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他们遗弃了我,但是顾院长从小给我灌输的思想还是影响着我,我很高兴自己保住了这张脸。 叶菲菲却很不理解我的行为,等医生都离开后,她问我:“为什么不趁机换张脸?要知道,我哥既然出了口,那肯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就算你想变成奥黛丽赫本那也是小菜一碟。顾瑾时,你真的是太暴殄天物了,你看看,我不过是偷偷去加深了一下双眼皮就被我哥禁了半个月的足,他现在主动提出给你整容诶,真是……浪费!” 我抬头,看着叶菲菲精致的五官,很疑惑地问:“你对自己的长相不满意?” 叶菲菲撇了撇嘴,想也不想地答:“也不是不满意啦,但是哪个女人会不希望自己更漂亮?美好的事物人人向往,这样做也没什么错。” 话语顿住,她忽的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交给我:“而且你看你这条疤,看着跟蜈蚣似的,多瘆人呀。你也听我哥说了,就算做了手术也不可能完好如初,你难道受得了是个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你?就算他们本身并没有恶意,我就问你,你愿不愿意把自己搞得像是动物园参展的动物?” 我从叶菲菲递给我的那面小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情况,确实挺糟糕的,就连我自己都不忍心多看,只看了一眼就直觉地把镜子丢了出去。 叶菲菲叹了口气,走到床尾把镜子收了起来:“你看你现在连照镜子都做不到,难道你一辈子都要活在没有镜子的世界里?不敢看任何玻璃反光,看到镜面物就直觉躲避,就算你不介意别人看你的眼光,你自己呢?” 是这样吗?我会一辈子都活得这么畏首畏尾,为了躲避自己也躲避别人的目光而畏畏缩缩地活在别人永远都看不到的地方? 不,不是这样的…… 我伸手,再次向叶菲菲要来了那面镜子。 有了前一次的经历,这一回,我把镜子捧在手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第二眼。 而这一次,我看得仔细了不少。 这条疤一直从我的耳际沿着我脸颊的轮廓划到了下颚,暗红色的凸起肉痕几乎占据了我大半个左颊,乍一看真的是丑陋得让人心生畏惧。 可是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我发现我的内心变得越来越平静,我并没有像叶菲菲所说的那样不敢看自己,我甚至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接受了现状。 “菲菲,一个人如果这辈子都只看美的事物,那么在他眼里所有的美和丑又有什么区别?人都有惯性,我们既然能对单一的美感觉到疲倦,自然也能在时间和频率的堆积下,对同一种丑产生免疫。美和丑本来就是对比之下的产物,没有丑,哪儿来的美?” 叶菲菲毕竟年轻,听到我说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下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最后她只是皱着鼻子对我冷哼了一声:“你丑你有理!如果被严久寂知道你毁容成这样,他说不定会高兴的去放鞭炮,庆幸自己早一步把你给休了,让仇者快亲者痛,以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严久寂才不会因为我的美或者丑而有那么多情绪,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明码标价,价值高的才值得他花心思,像我这种下堂妇,他恐怕是连多一眼都不会施舍给我的。 许是见我铁了心不会同意整容,叶菲菲又提醒了我一句:“我跟你说过了吧,我们叶家人很固执,这种固执不只是体现在喜欢一个人这方面而已……所以,你以后见着我哥来医院自己小心着点。” 她的意思是,就算我拒绝了,叶承则也可能会一意孤行? 被叶菲菲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心慌极了。 之后半个月,我脸上的疤在所谓的保守治疗之下稍微好了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总体而言,并没有减轻我毁容的程度。 医生说这疤痕修复和淡化是个长期的过程,叫我不要着急,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懂。 隔天,我被获准出院,只需要定期来医院复查就行。 这次住院很突然,自己身上原本穿的那身衣服早就在车祸中毁掉,住院期间我都穿着医院的病服,直到要出院这天才发现自己连一套可以换的衣服都没有。 好在叶菲菲有先见之明,来接我的时候提前给我备好了一套。 可能是考虑到我身上的这些伤疤,她特意给我选了一套裤装,还给我配了大大的遮阳帽和墨镜。 我十分感激地向她道谢,她却说这都是叶承则的意思,和她没什么关系,还说出院手续也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对此,我未置一词,但我心里记下了。 等我换好衣服,叶菲菲立刻领着我出了住院部,我本来以为是她自己开车来的,走到大门口才发现叶承则的跑车停在那儿,而他双手环胸很随性地倚靠在车门边。 来来往往都是人,他的车再加上他的人,那回头率是百分之一百。 就在我和叶菲菲快要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一个小小的人影忽然从一旁闪了出来,直接扑到了叶承则的腿边。 “叔叔,我找不到我妈妈了,你能帮帮我吗?” 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穿着蓬蓬裙,扎着两个羊角辫,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掩不住的古灵精怪。 叶承则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家伙,嘴角依旧洋溢着如沐春风的笑,说出口的却是:“我对幼女没兴趣,告诉你妈妈,想要泡我不如直接来找我。” 正文 第145章 百闻不如一见 第145章百闻不如一见 女孩皱眉,拉着叶承则的裤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叔叔,我是真的和我妈妈走散了,你就帮帮我吧……” 叶承则忽的眯起眼,语气瞬间变得森冷:“松手。” 他那个表情看得我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更何况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了。 女孩瞬间停止了哭泣,只有眼角挂着的泪证明她刚才确实哭过。 叶菲菲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冲了过去,把那小女孩搂进了怀里,不赞同地对叶承则说:“哥,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好意思对人家这么凶?这么没有爱心,活该你年纪一大把还讨不到老婆。” 叶承则挑了挑眉,理都懒得理叶菲菲,只绕过她,向我这头走来。 他走到离我一米的地方站定,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笑:“嗯,有点叶承则秘密情人的味道。” 虽然我拆绷带那天已经见识过他和司向南的大相径庭,可一下子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他们明明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于是我终于压不住内心的疑惑,问:“叶先生,你确定你没有双胞胎兄弟?” 他自然知道我在问什么,漫不经心地答:“司是我母亲的姓,我小时候跟着外婆住过一段时间,司向南是我那时候的名字。” 所以,他真的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司医生? 虽然得到了正面证实,可我心底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瑾时,我以为女人都喜欢对自己百依百顺又有耐心的男人,但是很明显,是我经验不足,判断失误了。五年时间的等待,却在一夕之间被人捷足先登,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有点……微妙。” 所以他觉得不甘心,就又来找我了?不 然以他的条件,根本就不需要和我这个结过婚的女人纠缠不清吧。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前面却忽然传来叶菲菲的轻呼声,紧接着是那个小女孩的声音:“你这个女人真爱多管闲事,谁允许你抱我了,想拐骗小孩子吗?” 叶承则闻言也转过身去,少了他的阻挡,我终于看清了那头的情况。 只见叶菲菲一脸懵逼地跌坐在地上,而刚才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却双手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对于眼前这一情形,我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叶承则,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像是没有看到叶菲菲的窘境一样,只是伸手把我拉了过去,然后动作利索地把我塞进了跑车。 直到车门发出“嘭”的一声,坐在地上的叶菲菲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倏地站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向来不带停的嘴居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承则在替我关上门之后走到驾驶位的车门边,轻笑着对叶菲菲说:“你可以继续留下来发扬你的爱心,我先走了。” 说完,他打开车门就要上车,叶菲菲还来不及反应,那个小女孩倒是反应过来了,她再一次抱住了叶承则的大腿,嚷嚷着:“叔叔你别走,帮我找我妈妈吧!” 这下子叶承则直接拎起她的衣领,毫不手软地把她丢在了一边,女孩索性顺势就倒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很快,女孩的哭声吸引了一干无关人等,他们围在叶承则的跑车四周,对着他指指点点。 叶菲菲像是要向人群解释,却被叶承则拦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地上耍无赖的小女孩,一字一句地道:“给你十秒钟时间自己走。” 也许是叶承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恐怖,女孩有一瞬间的呆愣,甚至都忘了哭。 可是周围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又给了她勇气,停顿片刻后,她选择无视叶承则的数数声,继续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是真的在哭,可是又不是发自内心地哭,她只是在逼真地表演哭这件事而已。 因为有好几下,从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双手背后的眼睛,透着完全不亚于成年人的狡诈。 我忽然不知道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并不是单纯的愤恨,更多的是难过。 我忽然想到了严瑾,我忽然想她会不会也像眼前这个女孩一样,被拉扯着长大,过早地成熟,过早地变成了大人。 小孩子没有小孩子的天真可爱,却有着成年人才有的心机,作为一个母亲,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 那一瞬间,我心里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在叶承则数下最后那个“十”的时候,我张开嘴想要叫他的名字,可从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穿着十分时髦且暴露的女人来。 女人径自走到小女孩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可,你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听到女人的声音,小女孩终于停止了哭泣,甚至于在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的时候,她眼底流露出一股掩不住的恐惧。 她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低着头,抖着声道:“妈妈,我找不到你,正在找人帮忙……” “帮忙?这就是你找人帮忙的方式?”女人声色俱厉,看样子一点也不是在对自己的女儿说话,反倒更像是在责骂下属,“跟你说过,不要叫我妈妈,我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女孩的脸蛋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看起来很是可怜。 不过最后,她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安琪小姐。” 安琪小姐?小女孩嘴里吐出的这个名字让我不由得多看了那女人一眼。 整体而言,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材也够好,再加上她时尚感十足的穿着,活像是从T台里走下来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这个安琪小姐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一个。 心里正感到疑惑,叶菲菲已经笑着出了声:“这不是咱大名鼎鼎的安大小姐嘛,回国啦?呀,原来这是你女儿啊,瞧这从小就知道坑人,还专挑单身帅哥,看来是深得你真传呐!” 叶菲菲的话让我确定,这个安琪,确实就是严久寂要娶的女人。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一场闹剧结束,围观人群见没戏可看也就都散了开去,我正要收回视线,可在人群散去的那一刻,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中的男人。 正文 第146章 终究逃不过 第146章终究逃不过 严久寂的视线直接穿过了车子的挡风玻璃落在我身上,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我倏地紧咬牙关,双手紧握成拳。 他说,因为安琪怕疼不愿意生孩子,所以他要和我抢严瑾,可事实上呢,这个女人早就有了个比严瑾还大的女儿。 他实在是过分,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为了让我死心?还是觉得看我因为他的一句话感觉到难过,他心里很爽? 现在,婚也离了,严瑾也是他的,他得偿所愿了,所以又赶在我出院的日子来向我耀武扬威? 这个男人真的是…… 我深吸了口气,对着他冷冷地笑。 他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最后视线停留在我的左边脸颊上。 即便是戴了墨镜,已经遮住了大半张脸,可是那道疤还是没能完全遮住。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叶承则为什么会说,做一个更好的女人首先要从脸做起。 我不是觉得自卑或是怎么样,我只觉得自己很不甘,他正春风得意,而我却成了一个毁容的女人。 等人群散尽,其他人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叶承则首先向他打了个招呼:“严总好巧,来复查?” 他看了看严久寂的腿,笑容里似乎带着些别样的含义:“前阵子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严总的婚礼上做出这种事情来,听说行凶者是个精神病患者,还在被羁押前往警局的途中跑了,至今下落不不明?” 严久寂一双黑眸里是波澜不兴的平静:“看来叶总相当了解情况。” 严久寂的话无异于是间接承认了叶承则所言。 也就是说苏妍并没有被抓,而是跑了?! 可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新闻里却没有走漏一点点风声? 而且,苏妍是被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给押走的,就凭她一己之力,怎么可能说跑了就跑了? 也就是说,她还有别的帮手,或者,那天把她带走的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警.察? 我心里因为叶承则和严久寂短短两句话的交流而翻起了惊天骇浪,还不等我把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梳理清楚,却听严久寂不带丝毫感情地对叶承则说:“今天的事实在是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挡了叶总的路,改天再登门谢罪。” 说完,他往安琪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等她们母女,直接摇动轮椅就往另一头快速前进。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又朝我这头看了一眼。 非常短暂的一眼,所以我也并不是十分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在看我。 等彻底看不见他们三人的身影之后,叶承则和叶菲菲一前一后上了车。 叶菲菲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话的人,一上车就问叶承则:“哥,你刚才是不是早知道那女孩是安琪的女儿?” 叶承则慢条斯理地系上安全带,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不知道。” 叶菲菲闻言,咕哝了一句:“那你怎么对人一个小姑娘那样,还以为你是一早就洞察了一切,原来是真的冷血无情啊。” “叶菲菲,你再不闭嘴,等我把你丢在海城绕城高架最中央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冷血无情。” 闻言,叶菲菲倏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再也不敢多话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整个人斜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象发呆。 叶承则在威胁完叶菲菲之后忽的问我:“后悔了的话,我现在就帮你安排整形医院。” 我无力地笑了一下:“不需要。” 听到我的回答,他瞥了我一眼,也不再说话。 我心里其实很想问他关于苏妍的事情,可是仔细一想,苏妍怎么样早就已经不关我的事了,正如我和严久寂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如果未来我和他之间还会产生什么联系,那一定和严瑾有关。 今天看到了安琪对她自己女儿的态度,我更加确信,我的女儿不能交给这样的女人,我一定要把严瑾带回到自己身边来。 就这样大概安静了二十来分钟,叶菲菲这个话痨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又开始说话:“哥,那个严久寂的腿是不是废了?这都多久了,他还坐轮椅……” 叶承则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反问:“你还想嫁给他?” 叶菲菲连忙否认:“不不不!我对他早就没兴趣了,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目标,你别瞎操心,我就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说着,她似乎还不动声色地往我这头看了一眼。 叶承则扫了我一眼,最后轻声答:“胫骨骨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复原,不至于残废。”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真可惜。” 听到叶承则的话,我心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在下一秒又暗自斥骂自己不争气。 叶菲菲则是笑骂了一句:“哥,你真的很腹黑诶,不过我喜欢!” 车子一路向前,不是我所熟悉的路,我也不知道叶承则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之前他只是说他的朋友刚好有个房子空着,在我理清私人财产之前,可以借我暂住,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朋友的房子变成了整形医院! 等车子停下的时候,我看着门口那硕大的牌匾,心里都惊呆了。 叶菲菲显然也很我一样震惊,嘴巴大张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叶承则径自下了车,然后跑车的门被自动打开,立刻上来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动作迅速地不知道给我注射了什么。 颈项传来刺痛的同时我眼前的景象就开始变得模糊,耳边隐约传来叶菲菲的喊叫声,我直觉地转头看向叶承则站着的方向,却只来得及看清他嘴角挂着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脑海里忽的闪过叶菲菲之前对我的那句警告。 她说,叶家人固执,这种固执不只是体现在喜欢一个人这方面而已…… 她当时提醒我要小心叶承则,我在出院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了,没想到他还留了后招在这里等着我。 正文 第147章 我将霸占你一生 第147章我将霸占你一生 刺眼的手术灯打在脸上,隐隐约约间我感觉有很多双手在我脸上游走,还有冰冷的金属质感的东西…… 我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根本就动弹不得。 刀子划过皮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浓浓的消毒药水味中瞬间掺杂了一股血腥味。 我的意识无比清醒,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忽然能睁开眼了,眼前有一面明亮的镜子,镜子里面是个陌生的女人。 陌生的眼睛,陌生的鼻子,陌生的嘴,陌生的五官,用恰到好处的比例组合在一起,成了大众审美中堪称完美的脸。 可我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叶菲菲说错了,丑陋的疤痕并没有让我不敢照镜子,反而是这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女人脸庞,让我连再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感觉就好像是忽然之间披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皮,我不认识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我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可是四周却像被抽成了真空一样,依旧安静得可怕。 我明明哭得那么用力,哭得那么声嘶力竭,一切却还是无声的,就像是一出哑剧。 叶承则,他到底还是没有听我的话,他一意孤行给我换了一张“最完美”的脸,却让我恍如身置炼狱。 那面镜子还挂在我面前,我惊恐失措,可镜子里的女人却自顾自笑着,那表情就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一样。 恍惚间,我感觉有人在摇晃我的身子,叶承则的脸蓦地闯入我的视线,我想也不想地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冲破了之前笼罩着的无边静谧,响亮而又清脆。 叶承则的脸偏向一边,他原本白皙的左边脸颊立刻浮起一个手掌印,我的手心也传来火辣辣的疼。 “叶承则,你混蛋!!” 我的声音听起来黯哑无比,就跟乌鸦叫一样,难听极了。 叶承则慢慢转过头来,眯起眼看着我:“我混蛋?顾瑾时,你真是太不知好歹!” 说完,他忽的俯下身来,他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我直觉想躲,他却用另外一只手强势地固定住我的脑袋,不容我动弹分毫。 我睁大了眼睛瞪着他,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越来越陌生了,他身上哪儿有一点点司向南的影子,他分明就是一个霸道又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重症患者! “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以为你是在勾引我。” 我气急,又逃不掉,索性闭起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叶承则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伴随着这阵低笑声,他忽的退了开去,就连抓着我手腕的大掌也随之松开。 叶菲菲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顾瑾时你搞什么?我哥花了大价钱替你请医生,安排医院,虽然没有事先经过你的同意给你打了麻药,那也是因为知道你有多怕疼,你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要打他还骂他混蛋吧!” 我睁开眼,果然见到叶菲菲不知何时站在了叶承则身旁。 她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我道:“你都睡了七八个小时了,一直都在做噩梦,我哥就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还怕你醒来会饿,非逼着我开了六公里的车去给你买了全海城最好喝的粥,就只是因为他知道你平常不喜欢喝粥,可现在医生建议你要饮食清淡。” 边说,叶菲菲还边扬了扬拎在手里的袋子,意为她所言不假。 她有些愤愤然地看着我,很显然是在替叶承则打抱不平。 “顾瑾时,我哥说的没错,你真不知好歹!” 我知道叶菲菲有多崇拜她这个哥哥,所以也没有往心里去。 我也没有因为她说的话而感动得不知所措,这点小恩小惠还不至于让我在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面前搞不清楚状况。 我没有理会叶菲菲,毕竟她是个把整容当成是天大好事的女人,我们的价值观从本质上就不一致,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可讨论和争辩的。 叶承则却在这时候忽的转过身去,在不远处的桌台上拿了一面镜子后又折了回来。 “自己看看满不满意。” 我反射性地伸手打掉他手里的镜子:“你拿开,我不要看!我不想照镜子的时候看到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女人!” 镜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看来是碎了。 叶承则看着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已经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了,你见过哪个脸上动了刀子的,术后不用包得跟木乃伊一样?”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猛然察觉好像我的脸上并没有包任何东西,只不过左脸颊似乎有些麻,触感也不是太敏锐。 叶菲菲一脸恍然大悟,忽的凑了上来:“顾瑾时,你刚才那么凶,该不会以为我哥强行给你整容了吧?” 我没说话,等于是默认了她的说辞。 叶菲菲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到底是有多迷糊,连自己有没有被换脸都搞不清楚?放心啦,我哥就是请了几个享誉国际的专家给你做了个疤痕修复评估,然后又顺便请了个纹身大师,稍微加工了一下,让你看起来更加精致动人了!” 说着,她又兴致勃勃地拿了另一面完好的镜子过来:“你自己看,这个纹身是不是很惊艳?大师级的作品就是不一样,简直就是艺术品!不过只是遮住了你最严重的这部分疤,专家说了,你下巴这里的疤相对而言比较容易处理,可以通过现在最先进的疤痕修复术做到完全无痕,不过需要一段时间。” 纹……身?听到叶菲菲的话,我有片刻的怔愣。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叶菲菲直接把镜子摆在了我面前,我一时不察,就这么直直地望了过去。 镜子里,女人的脸还是我熟悉的那张脸,只不过左脸颊耳际处却多了一朵妖冶的黑蔷薇。 小小的,面积不大,也不是太夸张,正如叶菲菲所说,正好遮住了最严重也最可怖的那块疤。 虽然还有一部分伤疤还裸露在外,可比起之前的已经好太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因为有了这朵黑蔷薇的点缀,镜子里的我看起来甚至比以往多了几分妩媚。 所以,真的是我神志不清错把梦境当成了现实,我误会了叶承则,也错打了他…… 我自知理亏,心虚得很。 小心翼翼地看了叶承则一眼,视线一接触到他脸上那个五指印,我更加心虚了。 刚想开口道歉,叶承则却轻声道:“不用说对不起,这个纹身是终身的,你想洗都洗不掉的那种。” 他边说边单手扣住我的下巴,目光幽深地落在我左颊上:“我做这些也不是全然为了你,我是有私心的。因为要你此生只要看到这个纹身就会想起我,我将以此霸占你一生。” 叶承则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缓慢,咬字清晰,言辞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我心里猛地一颤,不知道怎么的,竟是隐隐感觉有些害怕。 他也不在意我的沉默,笑了笑,忽的又别有深意地道:“反正到最后还是得回到我身边,不如从一开始就乖乖的,也不用白吃那么多苦头。” 正文 第148章 永远不再回来 第148章永远不再回来 什么意思? 听到叶承则说的话,我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气,本能地对他感觉到畏惧,总觉得他话语间意有所指。 叶承则把我的反应尽收眼底,黑眸中忽的浮起一抹浓到化不开的悲伤:“瑾时,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年选择向你隐瞒了身份,后来又那么轻易地离开,把你拱手相让。直到现在我还是会想,是不是我当时再坚持一下,你就不会被他伤得这么深?绑架、爆炸、车祸,还有阿年的死,这些事情是不是就能统统远离你……” 他语气中的难过不像是假,所以刚才大概是我小人之心了。 在严久寂身边待了这么久,用恶意去揣测旁人已经成了我本能反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叶承则却根本就不给我机会,紧接着道:“本来对于纹身这件事,我也不是十分确定,可是当严久寂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刻,我终于确定自己该怎么做。我再不想从你脸上看到那种伤心透顶的表情,顾瑾时,你是最好的,就算是脸上留了疤又怎么样?现在,恰巧就是它的存在,有机会让你成为一个全新的你。我答应过阿年会好好照顾你,我不会食言。” 在叶承则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终于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丝属于司向南的影子。 司向南的眼神,司向南的表情,熟悉得让我想要落泪。 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十九岁那年,他从那个男人手里救下我的那晚,他把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慰我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直到听到叶承则说了这些话,我终于从心底里真正地觉得他真的是司向南,也是那个曾经伴着我走过漫长青葱岁月的温柔男人。 我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抬眼看着他,声音沙哑地对他说:“司医生,我想你了……” 是的,心底里,我其实是很想念他的,尤其是在刚刚知道阿年走了的那段时间。 我们认识五年,他做了阿年五年的主治医生。 在那五年时间里,阿年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可至少是保住命了。 阿年的命,有好多次都是他抢回来的。 从某个方面来讲,阿年也可以说是他那五年的心血所在,他陪伴阿年的时间,比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要久得多。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情绪有点激动,好像这段时间以来在严久寂那里受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再也没办法压抑。 “司医生,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没有照顾好他……” 眼泪即将掉出眼眶,却被叶承则用干净的手帕及时接住。 他一边用手帕掩在我的眼眶下,一边轻声斥责:“不听话,不是说了会感染吗?” 我没有说话,眼泪却越掉越凶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有句话叫做生死有命,对手是阎王,你怎么抢得过?不是你没用,而是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我知道,他是唯物主义者,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命运或者是鬼神之说,所以他会说这种话,不过是为了安慰我。 叶菲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房间里退出去的,等我想起她来的时候,她已经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了我和叶承则两个人。 等那阵情绪过去之后,我其实感觉特别不好意思,居然这么毫无形象地在他面前哭这么惨。 他确定我不再流泪之后就把手帕给收了回去,很仔细地放进西装的暗袋里。 我吸了吸鼻子,正想问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他却忽的又出了声:“瑾时,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重,直觉告诉我,他接下来说的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我看着他,很想任性地告诉他,不必向我坦白,我不想知道。 可到底,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静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叶承则终于在我的满心忐忑之中,缓缓开了口:“其实在那五年时间里,阿年有等到过适合他的心脏,是他自己选择把机会给了别人。所以他离开,既是他的命,也是他自己选的路,这条路的终点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它。 他请求我不要告诉你,他说一直以来他的运气都不大好,他怕手术后自己的存活率可能只有一年,甚至还不到一年。 他说他宁愿用确定的屈指可数的时间来陪你,也不愿意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几率。因为他想多陪你一天是一天,他想给你足够多的时间去准备和适应他终将离开这件事。可是他却忘了,没有人会适应死亡,包括你。我明明知道的,可是我不忍心告诉他。 我是个失职的医生,也是个失职的朋友……” 话说到这里,叶承则嘴边倏地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然后淡淡地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沉重而缓慢的三个字,像是落入水中的铁块,沉到了我心里。 在阿年走后一年的时候乍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百感交集,难过又心疼,还有从未消散过的遗憾。 我真的是惭愧,居然曾经那么轻易地相信了阿年说的那一句“我恨你”,和阿年比起来,我真的是一个太糟糕的姐姐了。 我不确定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姐姐,我甚至连他的真心都分辨不清。 其实比起叶承则,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如果今天不是他告诉我这些事,我甚至永远都不会知道,阿年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度过他曾陪在我身边的每一天的。 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哽住了一般,酸涩又疼痛,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叶承则一字一句地对我说:“瑾时,跟着我一起离开这里吧,然后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正文 第149章 不要让自己有弱点 第149章不要让自己有弱点 叶承则的话,乍听起来很有吸引力。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受了伤,会本能地想要逃离那个地方,我也有这种本能。 可在这种本能之后,我听见自己用无比坚定的声音对叶承则说:“不,我要留下来。” 严瑾还在这儿,今天又见识了安琪是那样一个女人,我不可能丢下严瑾一个人就远走高飞。 叶承则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你到现在为止还不肯对他死心?” 我咬了咬唇,最后决定如实相告:“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只丧家之犬一样,逃得如此狼狈。就算要走,我也要从他手里夺回我的女儿,带她一起走。” 听到我说的话,叶承则脸上的表情变得好看了许多,他低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吐出四个字来:“我明白了。” 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我明白了”四个字。 我们从整容医院出去的时候,是院长亲自来送我们的,我想应该是叶承则出手阔绰,以至于他看着我们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人民币。 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我喝了一点叶菲菲买回来的粥,倒也不怎么感觉饿。 叶承则明明之前说了让我去他朋友那里暂住,到最后却直接把我带到了他在海城购买的临海别墅,说是为了方便照顾我。 我没有拒绝他,一来是因为我们并不是孤男寡女住一起,叶菲菲也在,二来反正都是要借助叶承则的帮助,对我来说暂住在他朋友家和住在他那儿,根本就没差。 立夏已过,海城的空气中也隐隐透着一股子闷热,虽然夜里感觉凉爽一点,可还是有点闷。 住在海边的好处就是可以无论城里有多热,在这里永远都是凉爽的,海风海景,一切都很好。 不过叶承则并不允许我在户外待太久,哪怕是没有阳光的夜里,他说这不利于我脸上疤痕的修复和淡化,很容易会导致色素沉积。 我听了之后,就乖乖地待在屋子里,再也没有因为贪图凉快而出去过。 秦律师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我的行踪的,第二天就带着一堆文件找上门来了,说是根据离婚协议产生的财产分割手续已经办妥。 在见到我的第一眼,秦律师看着我左脸颊上的纹身呆愣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很显然他很意外。 我没有对此多说什么,只是在叶承则的授意之下,把他带到了书房。 为了表示对我的尊重,叶承则和叶菲菲并没有参与进来。 秦律师把他带来的文件一份一份地拿给我看,经过清点,正如离婚协议所约定的那样,严久寂名下的七处房产已经过户到我名下,还包括几辆豪车以及一些有价证券。 从物质上来看,我在和严久寂的这场婚姻里真的是大赚了一笔,可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钱财是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不知道自己守着这些死物有什么用。 不过,现在可能就是这些死物能为我顺利夺回严瑾的抚养权而贡献一份不小的力量。 可能是我太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秦律师竟一下子就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劝阻道:“顾小姐,严总不会把抚养权交出来的,你要通过司法途径去争,说实话真的是不大可能的事。且不说海城是不是有律师敢接你这个案子,就算接了,法院也没有任何支持你的理由。” 他是严久寂请的律师,我当然不可能信他的话,就算我不懂法,可是我也大概知道,在双方经济条件都足够的情况下,法院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更愿意把孩子的抚养权判给母亲的。 如果海城没有律师敢接,我就出了海城去找,我现在有钱,要请一个顶尖的律师应该不会太难。 说实话,我并不讨厌秦律师,可是立场不同,我也不可能和他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聊天。 于是在交接完毕之后,我就淡淡起身,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秦律师当然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也没多做逗留,说了声“告辞”之后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又忽的顿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对我说:“顾小姐,严总手里头的那些照片你忘了吗?” 我恨恨地看着他:“那是他一手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我不知道,可是那些照片确实存在,就算你提出怀疑证据的合法性和真实性,根据谁质疑谁举证的原则,你真的有办法去推翻吗?” 我笑了笑,轻声答:“这些就不是秦律师该操心的事了,我和他之间的离婚案已经彻底结束了,你的委托费应该也很快就能拿到手,就不要再往这件事里参合了。” 听了我的话,秦律师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 “秦律师你拿着严久寂的钱,却又这么‘好心’地提醒我,是因为良心不安吗?” 作为严久寂的委托律师,他很有可能知道全部实情。 那一瞬间,秦律师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他几度欲言又止,看起来无比纠结。 我挥了挥手,终于决定放过他:“你知道你们这一行的规矩,你走吧。” 做律师的,有时候名声比本事还重要,如果连最基本的保密功夫都不过关,他也不用做这一行了。 等秦律师走后,我就想方设法地去联系律师,可是正如秦律师所说的那样,我刚刚自报家门,人家要么推脱有事,要么直接挂了电话,根本就没有一个律师敢接的。 而那些在业界风评不大好的,我又不愿意冒险去委托,谁知道到时候会闹出什么更大的麻烦来。 我本来并不想把叶承则拉进趟这趟浑水的,可眼下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厚着脸皮去找他。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直接拒绝了我:“瑾时,只有在这件事上,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 我想问他为什么,可又觉得他本来就没有非帮我不可的理由,所以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就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叶承则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你不是说要向我学本事么?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就是——不要让自己有弱点。” 正文 第150章 绝望的爱 第150章绝望的爱 叶承则的言下之意是,严瑾会成为我的弱点。 我一点也不理解他的这套理论:“你的意思是为了让自己变强大就必须舍弃自己的七情六欲?”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忽明忽暗地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情绪:“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感情往往是最无用的东西。” 顿了顿,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略带嘲讽地道:“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他指的是我吗? 我还来不及把问题问出口,叶承则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瑾时,你要去争女儿的抚养权我不拦你,但是我也不会帮助你。我说过我会好好照顾你,什么时候觉得撑不下去了,想要离开这儿了,随时告诉我。” 抛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叶菲菲刚好从楼上下来,叶承则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像没看到她一样。 等彻底看不见他的人影,叶菲菲凑到我身边问我:“你们吵架了?我哥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啊。” 我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叶菲菲却撇了撇嘴,摆明了不信。 不过她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花枝招展地出了门,说是约了人一起去看电影。 看她出门之前还不忘照着别墅大门的玻璃打理自己的模样,我有预感,她约会的对象一定是个男人,而且十有八九她对人家有意思。 叶承则并没有和我一起吃晚饭,而是让佣人送了上去,我一个人守着一张偌大的桌子,有点食不知味,草草吃了一些之后正准备上楼去,门铃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叶承则在海城并没有什么朋友,我也是,而叶菲菲自己有钥匙,这个时间点又不上不下的,一般不大熟的人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所以在听到门铃声的时候,我感觉很是诧异。 保姆闻声跑了过去,我因为好奇也跟了上去,在室内的监控屏幕上,我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我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人——严久寂。 保姆正要按下接听按钮,我却阻止了她:“不要理他,等他自己走。” 听了我的话,保姆眼底虽有犹疑,不过还是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理会他,转身回去做事了。 我就这样在门口站着,看着屏幕里那个男人极有耐心地一下又一下地按着门铃,就连中间间隔的时间长度都是一样的。 许是临海别墅路不好走,车子无法直接抵达的缘故,他是拄着拐杖来的,尽管如此,他看起来依旧无比从容。 明明是机械式地重复按门铃的动作,他都能表现得像是在做什么十分高雅的事一样。 我本以为他很快就会离开的,毕竟以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久站,可是门铃声响了整整四十分钟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他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耗到底,非等到门打开不可。 就连我这个双腿正常的人站久了都有点受不了,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连脸上的表情都和四十分钟前一模一样。 叶承则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门铃还在持续轰炸着,看到我站在门口,他也走了过来。 在监控屏幕上看到严久寂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抬手在监控屏幕上方的一个盒子里按了几下,然后原本持续不断的门铃声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消音了。 我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监控屏幕一眼,上面的男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 我以为他是要叫送他过来的司机扶他下去,没想到他电话刚刚拨出去,叶承则的手机几乎是在同时响了起来。 叶承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看样子是不准备理会,他的手指刚刚准备按下挂断键,却看到监控屏幕里的男人直视监控摄像头比了一个我看不懂的手势。 见状,叶承则手中的动作一顿,最后手指一转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也不知道严久寂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叶承则脸上忽的挂起了一抹笑,是那种一看就让人感觉头皮发麻的笑。 电话挂断,他一反常态,长手一伸,直接打开了大门。 可能是因为行动不方便,严久寂花了一点时间才走进门来,我直觉地转身想要上楼,却被叶承则一把抓住了手。 “你见了他就跑,以后怎么和他交手?”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同时,严久寂的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他的视线在叶承则抓着我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才又若无其事地道:“没想到要进叶总家门是一件这么难的事。” 叶承则笑了笑:“不知道是严总来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闲杂人等,你知道这一带地处偏僻,什么人都有。” “叶总真爱说笑,这等高级别墅区如果还能进来什么闲杂人等,那你每年白交那么多物业费了。”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谁也不甘示弱,话语间句句带刺,全是虚情假意,听得我浑身难受。 在客厅坐下以后,严久寂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说是为了上次在医院门口发生的事来登门道歉的。 可看他四平八稳地坐在我们对面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来道歉的意思,反倒是像领导下乡来视察来了。 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很正经地说一句“对不起”,他甚至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叶承则身上太久,事实上从坐下之后,他的两只眼睛就一直盯着我看,准确来说,是看我的左颊,整个人看起来阴晴不定。 叶承则忽然揽过我的肩:“严总,听说你和安小姐的很快就要订婚了,恭喜。有了安家的帮助,严氏可谓是如虎添翼,扩大版图指日可待。” 严久寂没有回应叶承则的这句话,只是风马牛不相及地道:“叶总难道不知道现在的疤痕修复技术有多先进?如果你实在是找不到专业的医生,说一声,我可以帮你。” “严总知道黑蔷薇的花语是什么吗?”叶承则像是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心上,面带笑容地抛出了问题,却又自问自答,“绝望的爱。” 正文 第151章 你没那种资格 第151章你没那种资格 黑蔷薇的花语是绝望的爱? 我从来不知道叶承则让人给我纹了这朵蔷薇居然还有这种意思在里面。 那这朵蔷薇,他到底是替我纹的,还是为他自己纹的呢? 他说要让我看到它就想起他来,是要想起他曾经有多绝望吗? 绝望…… 这个词好像再怎么也无法和他联系在一起,无论是司向南还是叶承则,他都不是会和这个词搭边的人。 听到叶承则的话,严久寂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我还来不及看清,就已经恢复正常,好像只是我眼花看岔了一样。 叶承则搭在我肩膀处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严久寂看起来很在意,已经看了好几眼,不过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叶承则看着他嗤笑了一声:“说起来还真佩服严总收买人心的手段,不知道你到底给了那个姓秦的律师多少好处,居然能让他像一条狗一样对你这么忠诚。” 他的言下之意我算是听出来了,大概是在说我脸上这个纹身的事。 也是,好像除了秦律师这个外人之外,并没有人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而且他早上刚来过,严久寂晚上就来了,这么及时,除了他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按照叶承则说的话去推断,也就是说严久寂今天晚上来根本就不是登门道歉来的,而是为了我脸上这个纹身来的? 可是我的脸,我的事,和他有关系吗!他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顿时觉得这个男人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严久寂根本就没有理会叶承则的冷嘲热讽,而是看着我对我说:“顾瑾时,你说的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是从依靠一个男人变为依靠另一个男人?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本事……” 从依靠一个男人变为依靠另一个男人? 呵……这句话说来讽刺,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曾经有让我依靠过? 依靠是相依相靠,但凡他心里有一点点这种意识,就不会在那种时候逼着我离婚,还死抓着女儿的抚养权不放。 哪怕就算是对待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他都不该对我这么赶尽杀绝。 他明知道,阿年死后,他和女儿就是我的一切,他要离开我,那至少把女儿留给我,可是他一样都不肯给我…… 这分明就是变相地把我往绝路上逼。 “严久寂,你今天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的?前夫?抱歉,你没那种资格。别说我今天要依靠谁,就算我睡遍整个海城的男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高估我或者是低估我,根本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说这话的时候,严久寂正端着佣人送上的玻璃杯在喝水,一听到我的话,他手中的玻璃杯居然被硬生生捏碎。 水洒了一地,而他掌心的暗红色液体也顺着那杯水快速低落在地上。 地上铺着纯白的地毯,他的血液滴在上面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佣人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在叶承则的示意下,她动作利落地收拾了掉地上的碎玻璃渣,又送了一杯水放在严久寂面前。 在看到严久寂依旧血水不断的手掌时,她转头又向叶承则这头看了一眼,叶承则没有表态,她也就装作没看到又退了下去。 严久寂也不在意,徒手把扎进掌心的玻璃渣子一枚一枚地拔了出来丢进垃圾桶。 我看着都觉得锥心刺骨地疼,可偏偏他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受伤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我最见不得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反射性地站了起来:“我去拿医药箱。” 可是我还来不及转身,叶承则却拉住我的手,又让我坐在了他身旁。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心疼?” 我咬了咬唇,找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我只是不想让他的血弄脏了这里。” 叶承则还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抓着我的手。 “也是,这房子我刚买不久,这样太不吉利。” 获得自由,我立刻起身从隔壁拿了医药箱过来,不过我并没有打算替严久寂处理的意思,我知道在这方面他经验比我丰富,手法也比我熟练。 但是当我放下医药箱准备走的时候,他却忽的拉住了我:“没听过一句话叫送佛送到西?”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他完好的左手,示意他可以自给自足。 他却说:“我是右撇子,左手不会。” 说谎!他明明两只手都会用,吃饭的时候还能左右开弓,哪只手都不比另一差。 我根本就不想理他,想要走人,可是他抓着我的力道一点都不肯放松。 两人正在拉扯之间,叶承则忽然出了声:“阿梅,来帮严总处理一下伤口。” 阿梅就是叶承则请的女佣,听到叫唤声,阿梅很快就小跑着过来了。 她正想凑过来,严久寂却看着叶承则一字一句地道:“我有洁癖。” 言下之意是他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碰的,他挑人的。 阿梅瞬间很尴尬地愣在了原地,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哦……”叶承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就算了吧,严总血多想要放一点掉,我也不能光顾着心疼我的房子显得太小气。” 话落,叶承则一边打发走阿梅,一边快速走到我身边,然后把严久寂的手指一枚一枚地掰开。 严久寂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叶承则却嫌还不够,瞄了眼桌上崭新的玻璃杯,别有深意地道:“我家里别的东西不多,就这种杯子多,便宜。要是严总觉得一只不够用,我立刻让人上一打……” 说完,叶承则还向他比了个“请”的手势:“你不要客气,尽管捏。” 我很少见到有人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和严久寂对着干的,叶承则算是第一个,而且他还很显然地占据了绝对优势。 严久寂也不恼,用整瓶酒精倒在伤口消毒之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然后动作优雅地把整个右掌都包了起来,整个过程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因为严久寂倒的那瓶酒精的关系,屋子里瞬间弥漫起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我很不喜欢。 叶承则唤阿梅去开窗通风,海边风大,在窗子被打开的同时,迎面就吹来一股猛烈的海风。 可下一秒,窗子就被人关住了。 严久寂动作敏捷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站在了窗边。 叶承则听起来有些假地感叹了一声:“瞧我这记性,就光顾着解决眼前的事了,一时间忘了瑾时的脸不能吹海风,还是严总考虑得周到……” 严久寂就那样站在窗边,身姿挺拔,神情晦涩:“叶总今日款待严某铭记在心,他日定当悉数奉还。” 正文 第152章 意外 第152章意外 听到严久寂的话,叶承则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我等着。” 严久寂推门而出的时候,连拐杖都没有带,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拿着拐杖追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黑,不过路灯还算明亮,看得比较清楚。 严久寂走得很慢,我很快就在别墅外面的阶梯上追上了他,直到他的背影近在咫尺,我才猛然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想要转身走人,脚下却像是生了根,眼睛直盯着他的右腿看。 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机会问他的腿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就像我不知道他那一天到底是怎么把严瑾救出来的一样。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原本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的顿下了脚步,他微微侧过头来似要转身,可下一秒却从前面冲出来一个人影。 我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个身材矮小的女人。 女人形容憔悴,拉着严久寂的裤脚就苦苦哀求起来:“严先生,求求你放我男人一条生路吧!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们一家老小全都指着他一个人过活,求求你不要送他去坐牢……” 女人的哭声很凄厉,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瘆人。 我直觉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事,趁他们发现之前,反射性地躲在了一棵树后。 严久寂低头看了那女人一眼,只冷淡地说了一句:“放手。” 听到他的话,女人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听话地松开抓着严久寂的手,反而咬牙抓得更紧了。 “严先生,我知道像我这种人在你眼里就跟惹人厌的虱子一样,这一个多月时间来,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不下百次,每一次都被保安赶回来。今天我好不容易见着你本人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女人哭得很伤心,严久寂脸上却没有任何动容的神色,他声音冰冷地道:“想要和解只有一个办法,你也知道。” 女人一听,声泪俱下:“可是我男人真的只是去送货而已。当时已经是凌晨,我男人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精神有些疲倦,再加上那一片本来就人烟稀少,他也没想到会凭空冒出一个人来!回过神,人就已经被撞飞了……真的没有什么人指使,那就是个意外。” 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我瞬间就把她说的话和我遇上的那场车祸联系在了一起,所有条件都太吻合,我不相信只是凑巧。 严久寂一点都不为所动:“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也说了姚宗平是你们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货车司机,往多了算,一个月能赚两三万。而你们这辆车是在年前才买的,半年时间,就算你们一家人不吃不喝,半年时间顶多能存下十八万存款。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用这十八万在海城最好的路段,买了一套价值两百万的学区房,而且是一次性全额现金支付?剩下的那一百八十二万是从哪里来的?” 女人很显然没有料到严久寂会把他们家的情况查得这么清楚,张了张嘴,讷讷解释道:“那房子,不是我们的,是我男人的一个远方亲戚,借给我们暂住的……房产证上登记的也不是我们的名字,是他的。” 严久寂冷笑了一声,沉声道:“确实,房产证上登记的是一个叫蒋国安的男人,和你们一样,Z省T市人,而且我还知道,这个叫蒋国安的男人因为某种疾病,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和植物人无异,而且他还在病发前公正了一份遗书,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你。” 女人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抬头看着严久寂,哭声没了,就连说话都说不完整。 “远房亲戚?”严久寂嗤笑了一声,眸光里闪过一丝狠戾,“你和这个蒋国安的关系,需要我提醒你?” 话落,他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腿从女人的手里抽了出来,转身就要向前。 看到他走,女人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又向前了几步,从后头抱住了他。 她抱的是严久寂受伤的右腿,我很明显地看到他脸上出现了一抹痛苦之色,虽然只是一刹那的事,但是我确实看到了,应该是这个女人手上的劲道太大,弄疼了他。 我反射性地就想要冲出去帮他,可是脚步刚刚迈出去,又收了回来。 我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没用,又硬着心肠做一个看客。 女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她趴着严久寂的右腿,哆哆嗦嗦地解释道:“严先生,确实,那一百八十多万不是蒋国安的钱,是、是前些年我男人赌博赢回来的,后来觉得赌博风险太大,才、才改行去运货了。” 她这话完全就是把人当成傻子了,连我听了都觉得假,更何况是严久寂了。 按照我对严久寂的理解,他应该是二话不说甩人就走的,可也许是因为他腿伤的缘故,他无法轻易摆脱这个女人。 他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你们的女儿,跟我的女儿差不多大,这是我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给你们机会的唯一原因,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明天如果姚宗平还坚持这是一桩单纯的交通意外,那就等着进去吧。” 话落,他再次对女人说:“放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很不耐烦了,女人显然也是感受到了,可能是迫于压力,反射性地就把手松了开去。 严久寂没有再理会她,转头就往前走去,女人跌坐在地上许久,直到严久寂的背影快消失在拐角的时候,她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像是发了疯一样向他冲了过去。 这一回,我想也不想地大叫出声:“小心!!” 听到我的声音,严久寂直觉地回转身来,却被那女人迎面撞上。 严久寂的身后,还有一长排台阶,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他的身子毫无防备的就向后倒去。 “久哥——”我顿觉手脚冰冷,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已经冲了过去。 正文 第153章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153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看到严久寂从台阶上滚下去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我什么都来不及想,只顾着向他倒下的方向跑了过去。 严久寂倒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伸手去扶他,手心却碰到一摊温热的液体。 是血…… 从他的脑后流出来的。 在视线碰触到那片猩红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像是冲破了门阀的洪水,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那女人显然也是被吓到了,跌坐在原地,惨白着一张脸动弹不得。 我扯着声向她大吼:“快叫救护车!!” 听到我的吼声,她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拨电话。 “久哥,你不要睡,你醒醒……” 我不知道这一刻,弥漫在我心里这股止不住的悲伤是怎么回事,明明我恨他恨得要死,可真见他出了事,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就只知道哭了。 泪水朦胧间,我看到男人的眼皮似乎是动了一下,紧接着,他带血的手掌抚上我的脸颊。 “别……哭……” 他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至极,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意识。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我抓着他的手,哭着对他说:“久哥,你不能死,我还没有向你讨债呢,你不准死!” 他的唇角勾了勾,像是说了句什么,可是他声音实在是太轻,我根本就听不清楚。 我俯下身去想要再听一遍,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了,眼睛也死死闭上,安静得让我心里发慌。 “久哥,你死了,严瑾就理所当然是我的了,还有你苦心经营的严氏,很快就会被你那群叔伯姑姑抢了去,你花了那么多心血,你舍得吗?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不依靠谁,我会凭我自己的本事把从你这里受的委屈统统还给你,你说过你会奉陪到底的,你不能食言……” 我只顾着抱着严久寂哭,也没发现叶承则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只知道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色看起来相当难看。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严久寂被送上车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上去。 叶承则从后头死死地拉住我,咬牙切齿地问我:“你确定你要陪他一起去?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了?” 我怔愣片刻,最后还是坚定地挣脱了他。 叶承则的眸色瞬间降至冰点,连出口的话也锋利至极:“顾瑾时,你怎么可以在他面前这么低贱?你的自尊呢?”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也明白我的行为在他这个旁观者眼里有多么无理取闹。 可是爱情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冷暖自知的事。 低贱也好,卑微也罢…… 在生死面前,我所谓的自尊和骨气简直不值一提。 刚才意识到严久寂很可能就会就这样死去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我曾经以为的那些爱恨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我的心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不愿意见他死去。 这一生,他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是我第一个恨上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如果从此以后再没有严久寂这个人,我不知道我的爱恨该何去何从…… 我感觉到害怕极了,我怕自己从此以后会随着严久寂的死而彻底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我没有回答叶承则的话,只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的答案。 在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他的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挡住了门。 下一秒,他阴郁至极的脸庞再次闯入我的视野:“顾瑾时,我很少给人第二次机会,我会坐今晚十二点的飞机离开这里,十二点前如果你后悔了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接你。” 顿了顿,他轻之又轻地补充了一句:“否则,我会当我从未认识过你,以后再见,就是陌生人了。” 话音落地,他也不等我的反应,直接把车门推上。 车子很快发动,带着特有的鸣笛声穿过绕城高架,途中,经过紧急处理,严久寂已不再出血。 但是他一直昏迷不醒,嘴里还喃喃地说着什么,我凑近一听,却听到他在叫我的名字。 一声声一句句的“瑾时”,听得我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想要往外冒。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他赖皮,明明是他逼着我离婚的,现在又搞得他对我有多么情深义重似的,这不是耍赖是什么。 陪同的医生许是见我掉眼泪,好心安慰我:“放心,还能叫人,说明问题不大。”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毕竟他是磕到了脑袋,这事可大可小,在经过详细检查之前,问题大不大都不好说。 我咬着唇低头看着严久寂,一点一点帮他擦掉脸上的血迹,我知道他有洁癖,如果他醒着,绝不会允许自己看起来这么邋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救护车抵达医院的时候,安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我从救护车上下去的时候,她瞪了我一眼,然后动作粗鲁地把我推到了一边,严久寂很快在好几个医生的簇拥下被推往手术室,我想跟上去,却被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拦了下来,看样子是安琪的保镖。 安琪并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厉声和一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说:“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请到最好最专业的医生,久寂如果出什么事,看我不拆了你们医院!” 男人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连连点头称是:“安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安琪一把拉过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我要的不是尽力,是百分百!!” “是是是,我保证严先生一定会没事的,请安小姐放心!” 听到男人的保证,安琪终于放过了他,紧接着,她就举步向我走来。 在我面前站定后,她二话不说扬起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能让我的男人受这种伤?”她眼神冰冷地看着我,眸子里尽是轻蔑,“一个十几岁就出来卖的女人,久寂不过是看在你为他生了个孩子的份上才对你和颜悦色一点,你还真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了?” 正文 第154章 他在等你 第154章他在等你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但是我并没有心情和她吵。 我丝毫不受她影响,只是十分平静地看着她:“安小姐,这些事能等他醒来再说吗?” 她可能是没有料到我居然会这么忍气吞声,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带着冷笑说了一句:“脸皮真厚。” 话落,她果真没有再理会我,转身就朝严久寂刚才被推进去的方向走去,我想跟上,刚才那两个拦住我的黑衣男人却径直拖着我往外拽,一直把我丢到了医院大门口。 此后,他们一直注意着我,大概是受了命令不准我再进医院一步。 我尝试了几次都被他们拦住以后,就索性在门口找了处台阶坐了下来。 我没有带手机,也没有戴手表的习惯,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那里坐了多久,只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双腿开始渐渐发麻。 夜幕降临的海城还是有些冷,前半夜医院还算热闹,来来往往人不少,夜越深越冷清,偶尔会来几个挂急诊的,一个个行色匆匆。 我身上穿着的是家居服,因为叶承则不准我在户外,所以我穿的比较凉快,短袖短裤,到了深夜就开始觉得冷了。 我腿上胳膊上还挂着车祸时留下的伤疤,深深浅浅都有,虽然已经淡去,但多少还是能看得出来。 我不合时宜的穿着,再加上我脸上的纹身,本来回头率就够高了,这会儿又坐在这么一个醒目的位置,一直有不少来往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我,这种情况一直到下半夜人少的时候才好一点。 我一心记挂着严久寂,却又无法得知他的情况,焦躁地只能搅着自己的手指头,坐了大半宿,感觉十枚手指指尖的那块皮肤都快被我抠下来了。 叶菲菲匆匆赶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见到我,她就开始骂我:“顾瑾时,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人家不过是摔了一跤,你就巴巴地赶来了,还坐在医院门口等。那样始乱终弃的男人,就算他死了,你也应该称手拍快,在这里难过个什么劲?” 说着,她气呼呼地伸手就要来拉我,我躲了开去,只对她说了一句:“菲菲,你别管我。” “我别管你?我倒是想别管你。我都查过了,你这个女人人际关系真是差到极点,没有什么亲人也就算了,就连朋友都没有一个,我不管你,眼睁睁看你犯贱啊!” 说话声停住,她忽然一屁股坐到我身边:“我也犯贱,鬼知道我怎么就不能放你一个人不管了。大概是我们兄妹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都来给你还债来的……” 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来丢给我:“穿上,感冒了还得我照顾你。” 我接过后,低低地道了声谢,把衣服披在了身上。 “我刚刚回了趟家,见了我哥之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瑾时,真不是我说你,这一回你真不该来。咱们先不谈什么大道理,就冲着你们俩已经离婚这一点,你就不该来。就算是余情未了,咱也不能被人看不起,再痛再苦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哭都随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被别人看笑话!” 叶菲菲的语气里依旧透着愤愤不平,顿了顿,她忽的掰过我的脸:“你瞧你脸上这巴掌印,挨打了吧?挨了打还被赶了出来,你到底还能不能再丢脸一点。” 还不等我回话,她忽的撩着袖子站了起来:“不行,这口恶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去,是那个姓安的女人打的吧?你等着,我去给你讨回来!” 话音还在空中飘荡,叶菲菲已经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那两个保镖一时不察就被她钻了空子,再加上我马上跟着叶菲菲追了上去,他们都忙着来堵我,就顾不上她了。 我一个女人,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抵得过两个男人的力气,只能灰头土脸地被挡了回来,不过叶菲菲也没有进去太久,左右不过五分钟,就被另外两个黑衣男人架着丢了出来。 她比我还惨,直接被丢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那声音听起来就很疼,我刚想去扶她,她却像是弹簧一样原地跳了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扑了上去。 “妈的姓安的,有种出来跟老娘单挑啊!就只会仗势欺人,他妈等哪一天你老子垮了,看你还拿什么来嘚瑟!” 叶菲菲理所当然又被丢了出来,这一次我反应快,在她摔倒之前扶住了她。 她见着我,瘪了瘪嘴,很委屈地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要是在欧洲,我非把这女人扒掉一层皮不可。” 说着说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我说:“噢对了,我哥说他今晚就要飞回欧洲去了,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虽然说他回去是迟早的事,毕竟他的一切都在那儿,可是我听他的意思,这一次走了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他十二点的飞机,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话落,叶菲菲把她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我,我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叶菲菲也没有强求我,不过也没有把手机收回去。 “我哥之前在这里一待就是五年,已经让集团里很多人对他不满了,就算他是创始人,身上的压力也是很巨大的。这一年来,他很努力地在拓展国内市场,不过万事起头难,本身基础薄弱再加上集团内部很多不同的声音,进展并不顺利。他以前从没有说过有这方面打算,是回去之后才忽然决定的,所以我想他的这个决定应该和你有莫大的关系。我自己的哥哥我知道,他说要走,并不是真的要走,他在等你电话,等你挽留他。” 说着,她又把手机往我这头递了递:“男人总是说女人喜欢口是心非,但其实他们也并没有比女人好多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出来的时候,我哥还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听说他是在那里送你上的救护车……我敢打赌,他到现在还在那里,他在等你。” 正文 第155章 长痛不如短痛 第155章长痛不如短痛 我盯着叶菲菲递上来的手机看了一眼:“菲菲,你说你哥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他,可是自从……” 叶菲菲的话说到这里忽的顿住,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反正我已经很久没有见着他对一个女人这么……尽心尽力了。” 很久没有,那就表示说,在我之前也曾经存在过这样的女人。 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我吃醋,相反,我感觉松了口气,幸好,我并不是他的唯一,可能也并没有那么刻骨铭心。 对于叶承则,我承认我心底里是有遗憾的,可是我很清楚这种遗憾并不是因为爱。 就像我们小时候会对很多东西心生憧憬,得不到心里会惦记,可是等时间一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当然,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记得,甚至会幻想“如果”,可是真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能够重来,却又并不见得会去选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严久寂相处久了的缘故,我也越来越不喜欢“如果”这种假设了,感觉太不靠谱,所以我已经越来越少把这个词用在已经是既定事实的往事上。 可能有人会说我正在变得冷漠无情,可是我把这种改变称为经历和成长。 后悔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事,我不能保证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确的,可是我至少希望自己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尽量不让自己在将来后悔。 “我并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和不负责任的话,可是我,真的不是那个合适的人。至少以目前我对我自己的认知来看,我不会对你哥存在朋友之外的感情,如果我对于你哥来说真的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女人,我不能和他打这个电话。我不愿意看到自己变成一个卑鄙的女人,也不想看到你哥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因为我而感觉到痛苦……” 我深吸了口气,终于把手机推回到叶菲菲的面前:“长痛不如短痛,过了今晚,他会是一个更加完美更加意气风发的叶承则,他会忘记我这个过客,好好过他的生活。也许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可我相信,他能做到的,迟早,他会遇到下一个让他尽心尽力的女人。到那时候,我真心祝福他……” 叶菲菲红着眼看着我,最后哑着声道:“你嘴皮子真厉害,被你说的,好像我再说什么让你跟我哥联系都是个千古罪人了。可是我还真不知道,到时候是他忘情快,还是你变心快。看在你人缘这么差的份上,如果在我哥忘记你之前,你发现你心里已经彻底没有严久寂这个混蛋了,告诉我,我帮你。”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医院门口,门神从两尊变成了四尊,大概是见识了叶菲菲的爆发力之后,他们都不敢掉以轻心。 叶菲菲拉着我在医院台阶坐下,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对我说:“我刚刚冲进去的时候,听到姓安的那女人在和医生说话,说是严久寂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 是吗?乍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涌上一股狂喜,最后只轻声对叶菲菲说了句“谢谢”。 叶菲菲却是很别扭地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说什么谢,多见外。” 话语一顿,她用她自己的肩膀碰了碰我:“顾瑾时我跟你说,其实这次我哥逼我跟他回去,已经给我订了机票,明天中午的,还放了话说我要是不走,他就要把我的卡都停了……我看你这么可怜,又像个受气包,我不在这儿指不定你会让人欺负到什么程度,所以看在我这么为你着想的份上,你会友情资助我的哦?” 我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她忽然又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资助的,等我回去以后肯定会双倍还给你!而且在这期间,只要有我在,那姓安的女人别再想碰你一根毫毛,我负责当你的保镖!” 保镖?我看着她那副瘦弱的小身板,忽然就这么笑出了声。 叶菲菲也看着我笑,然后她忽然站了起来,低头从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来,义薄云天地道:“我决定用我最后的这点钱请你喝酒!不,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透不能喝酒,我请你喝奶!” 说罢,她就伸手来拉我:“走吧走吧,反正你被拦在这儿,又见不到人,不如陪我一醉方休啊。” 我们正在拉扯之间,一辆黑色的路虎缓缓驶了过来,最后在我们正前方停下。 季修延从车里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分明感觉到叶菲菲的身体蓦地僵了一下,不过只是一下子,随后她又像没事人一样只顾着拉着我往外走。 那一刻,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低气压,也就没有说什么,顺着她,跟着她往外走。 我知道她和季修延之间存在误会,她对他本来就不友好,所以我也没有怀疑什么。 可是,在我们和季修延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叶菲菲:“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叶菲菲的反应很大,直接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滚!”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 季修延显然也是发现了,好看的眉头倏地皱起,也没有和她计较那让他颜面扫地的一巴掌,只再次抓住了她的手,不容拒绝地又说了一遍:“我送你们回去。” 话音落地,他就拉着叶菲菲的手,把她往车子里塞。 叶菲菲当然不干,一边疯狂地挣扎着,一边大声嚷嚷着道:“姓季的,你他妈当你的情圣去好了,管老娘去死!” 说完,她像头发了怒的小狮子一样,低下头去一口就咬在了季修延的手腕上。 季修延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阻止她,只任由她咬着他,直到她累了松开了嘴,他的手腕处也已经留了两排血牙印。 尽管如此,他抓着叶菲菲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正想上前劝说,后头却忽然冲上来几个黑衣人把我反手扣了起来。 紧接着,安琪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缓缓响起:“把她抓起来送到警局去。” 正文 第156章 那你就得认 第156章那你就得认 叶菲菲在第一时间冲到了我身边,正对着安琪:“你凭什么?” 安琪冷笑了一声:“凭什么?就凭这女人蓄意伤人!” “姓安的,你血口喷人!” 安琪根本就懒得再理会叶菲菲,用眼神示意她的人,随后我被架了起来,双脚悬空,被他们拖着往外走,叶菲菲想要追上来拉我,却被其中一个黑衣男子一把推倒在地。 “菲菲!” 她的痛呼声让我不由地心里一惊,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可能是有些突然,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时不察,让我挣脱了出来,而另一个就使足了全力了抓我,我的手臂就跟要被扯掉了一样疼。 拉扯之间,一个黑影在这时候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季修延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他把叶菲菲搂在怀里之后,就去查看她的伤势。 叶菲菲却不让,她心里还记挂着我:“季修延,别让这女人带顾瑾时走,谁知道她会不会变着法子虐待她。” 季修延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安琪,还不等他开口,安琪先出了声:“季先生,不是我不想卖你面子,而是有人指认就是这女人趁久寂不备把他从台阶上推了下去,才会导致他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更何况这女人还和久寂曾经有过一段,她这么做,无疑等于在打我安琪的脸。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性格,这口气,我不可能吞下去。” 安琪的话音落地的同时,她单手一挥,从她身后又出来个黑衣男人,而那黑衣男人手里还拎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女人。 还不等安琪发话,那女人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指向我:“就、就是她,我亲眼看到她把严先生从台阶上推下去的……如、如果不是我看到了及时叫了救护车,她、她还不知道会对严先生下、下什么狠手。” 在女人说话的时候,我已经看清了她的长相,她分明就是那个在叶承则家门口堵截严久寂的女人,这一招贼喊捉贼还真是耍得高明至极。 我咬牙恨恨地看着那个女人,每个字都跟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这么扭曲是非含血喷人,就不怕遭报应?” 女人根本就不敢和我的视线对上,马上就偏过头去,很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女人的演技这么拙劣,我不信安琪会看不出来,她不过就是想找个理由把我送进去,指不定这女人会这么说还是她指使的。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却百口莫辩,我知道严久寂出事的那一片刚好是个监控死角,所以这个女人才敢这么空口白话地跳出来指认我,再加上有安家撑腰,我今晚恐怕注定逃不过被审讯的命运了,除非……严久寂醒来。 “报应?顾瑾时,先不要说别人,你的报应已经来了。” 安琪冷冷地笑了一声,对架着我的那两个男人比了个手势,他们会意,正要继续用蛮力拖着我往外走。 季修延的声音在这时候又响了起来:“安小姐,再怎么说你也没有抓人的权力,就算顾小姐真的有故意伤人的嫌疑,自然会有相关部门来抓她。” “我是没权力,可是我就是想这么做!”安琪一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她有本事可以来告我,现在,我就是要立刻马上就把她丢进去!我——一、秒、钟、都、不、想、等!” 听了安琪的话,叶菲菲瞬间就被气炸了,如果不是季修延强行按着她,估计她早就直接冲到安琪面前手撕她了。 叶菲菲正想冲他说些什么,季修延却单手捂住她的嘴,然后不急不缓地对安琪说:“安小姐,久寂会调查那场车祸的原因,我一早就向你做过说明。顾小姐曾经是久寂的妻子,她在还是严太太的时候出了这种事,久寂不可能放任不管。万一这个人就是看准了她严太太的头衔来的,那以后危险的可能就是你了。” 听到季修延的话,安琪脸上的神色很明显地变得有些缓和,我猜应该是严太太这个称谓让她感觉到心花怒放了。 和安琪相比,季修延的话让我感觉很不爽。 虽然不排除他可能是为了让安琪放了我才说的这些话,可他说的确实是一个十分合情合理的解释。 否则,除了严久寂对我余情未了之外,我还真想不到其他理由来。 直到这一刻,当无边无际的失落把我笼罩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那样毫不犹豫地跟着上了救护车,还那么厚颜无耻地坚守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即便已经离了婚,我对严久寂,可能从始至终都还抱有某种期待,所以我会难受,会在乎他看我的眼光。 而这一次他出事,我打心底里觉得他是因为我才受的伤,他是为了追查我车祸的真正原因才会惹上那女人的。 而他会那样死咬着他们一家不放,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在为我打抱不平…… 说实话,在听到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对话时,有那么一瞬间,我心里是欣喜的。 可被季修延这么一说,我的那些解读瞬间变成了无比可笑的自以为是和自作多情。 安琪面带笑容地看了季修延一眼:“季先生,我差点就相信你说的话了。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像你所说的这样,他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临海别墅区?我记得他在那里没有产业,最近严氏在那边更没有什么项目,连客户也没有……” 这个安琪很不好糊弄,就连季修延也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面对季修延的沉默,安琪勾起唇,风情万种地笑:“季先生,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尤其是像我这种从小就被惯坏了名声又不大好的坏女人的嫉妒心。因为我心肠坏,又刚好有那么点做坏事的能力,只要有人让我觉得不爽,我就会想方设法弄死她。能力不够手段不够就连背景都不够,那你就得认。” 话语间,满满的都是意有所指。 说罢,她又瞥了眼还在季修延怀里不安分至极的叶菲菲一眼:“你这位也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主儿,到时候你就能切身体会到了。” 正文 第157章 他亲口指认了你 第157章他亲口指认了你 那两个黑衣男人把我架上车的时候,我还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叶菲菲大骂季修延的声音。 车子发动,我透过车窗看到季修延把叶菲菲死死地扣在了怀里,叶菲菲还在他怀里闹,他脸上带点无奈,却始终没有任何不耐烦。 我想我终于有点知道叶菲菲执意留在这个城市的理由了。 我当然不会以为她是真的想要做我保镖才留下来的,虽然我也可能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可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季修延。 原来她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就是季修延。 现在想想,好像一切早有苗头,他们两个一冷一热也挺配的。 我坐在车子里,心情异常平静,因为我知道安琪并不能真的把我怎么样,只不过吃点苦头而已。 以前做过很多坑蒙拐骗的事,也从事过很多非法行业,三天两头就会被请进去喝个茶谈个话什么的,审讯的那套路子我也门清,只要我不说话不承认他们就拿我没辙。 只有那个女人单方面的指认,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严久寂醒来,事情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还指不定是谁会被送进去,只不过在审讯期的这48小时内,我会过得很煎熬。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们即将用在我身上的那些手段,疲劳轰炸是在所难免的了。 安琪应该是早就打好了招呼,我刚到就被送进了审讯室,两个穿制服的在确认了我的基本信息以后,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开始想方设法地套我的话。 我从头到尾都像是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样,一言不发。 就这样大概过去了两三个小时,本来我被送过来的时候就是半夜,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一般到了这时候,这些警察再怎么敬业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更何况我这涉嫌的只不过是一桩伤害案,被害者严久寂也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大可以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跟我耗,本身这就是一场心理战。 可很显然应该是有人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到这会儿了,他们还一副不等我认罪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们越着急,我就知道自己越应该沉着冷静,嘴巴闭得紧紧的,就当自己是个哑巴一样。 又四十分钟过去了,左边个个子稍高的警.察忽的站了起来,手里的笔“啪”的一声被摔断在桌上。 “顾瑾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你现在认罪还能减轻刑罚,要誓死不认罪那就等着重罚吧。”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理都不想理他。 我刚好也已经疲倦到极点了,索性闭目养神。 几乎同时,前面忽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这动静在这个时间点听起来显得格外大。 我被吓了一跳,睁开眼,正好看到那个高个子像是要冲过来,是他旁边那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警察拦住了他。 “东子,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坐下。” 高个子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不甘不愿地扶起凳子又坐回了原位。 比起这个年轻气盛的高个子,其实我心里比较防备的还是那个给人感觉和蔼,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性的老警.察。 “东子,都这么久了,顾小姐也该渴了,去给她拿瓶水来。” 高个子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师傅!” “快去,没看到顾小姐的嘴唇都裂开了吗?人家只是配合我们来的,又不是真的犯了罪,你这态度不对。” 老警.察这话一出,高个子也没办法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是”拿了瓶水放在我面前。 我看了那瓶水一眼,没有动作。 那老警察对我呵呵一笑:“顾小姐,喝点会好受点,晚些时候我叫他们多买一份早饭,也给你送过来。这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你也该饿了。” 我依旧没有说话,心想这大半宿差不多都是高个子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也差不多他该登场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开始像个老朋友一般和我谈话:“听说顾小姐之前和严先生是夫妻关系,还育有一女?而且在你们离婚之前,严先生甚至还专门为你筹办了一场婚礼,虽然后来因为发生了意外不了了之了,可我完全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我没应声,他也不恼,只自顾自地说下去:“据我们了解,顾小姐在这场婚姻中一直处于比较弱势的地位,而严先生在和你离婚之后有很快和安小姐走在了一起,所以我猜你们离婚是安小姐的缘故对不对?”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得太赤裸,可是意思很明显,暗指安琪插足我和严久寂的婚姻致使我们婚姻破裂。 我真不知道如果安琪知道她安排的人,用这种方式来诱供,她心里作何感想。 我笑了笑,仍旧守口如瓶。 不过可能是因为我的笑容鼓励的对方,只听他更加信心满满地接着道:“虽然在离婚时严先生给了你一大笔财产,可是由于你对他还有旧情,所以一直想和他重头来过。再加上女儿的抚养权还在严先生手里,所以你就以此为由,把严先生叫到了你现在的住处。再之后你们两人发生口角,严先生急着离开,你一时激愤就从背后蓄意把严先生推了下去对不对?” 真的是很合情合理的推断啊,如果不是因为双手被铐住了,我还真想为他起立鼓掌。 勾起唇,我终于开口说了今天晚上被送进来后第一句话:“这位警官,怎么称呼?” 听到我出声,老警.察眼底闪过一道精光,而他旁边那个正在奋笔疾书的高个子更是满脸挡不住的兴奋。 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等待已久的大鱼,终于要上钩了一样。 “我姓陈。” 我点了点头,笑:“陈警官是吗?我觉得你做警察真是可惜了,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如改行当编剧啊。” 那陈警官还来不及出声,高个子已经冲动地拍案而起:“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耸了耸肩,感觉自己很无辜。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就嘴巴不干净了? 陈警官张了张嘴正待说些什么,审讯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高个子瞪了我一眼就去开门,我瞥了一眼,看到门口也站了个穿制服的,好像正在和高个子说话。 没过两分钟,高个子就把门关上了,回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红光满面。 他俯身凑近陈警官,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紧接着两人相视一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陈警官忽的把刚才高个子奋笔疾书的笔录推了过来,沉声道:“顾小姐,你还是确认一下把字签了吧,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刚才医院传来消息说,严先生已经醒了,他亲口指认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正文 第158章 是你逼我的 第158章是你逼我的 严久寂亲口指认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乍听到这个消息,我顿觉五雷轰顶。 说实话,他们说了那么多话都没有这句话来得有分量,如果不是他们眼神里透出来的期待感太明显,我差点就信了。 我迅速逼回感性之下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笑着道:“如果是这样,你们直接逮捕我就好了。” 听到我这么回答,高个子脸色突变,而陈警官挂在嘴边的笑容也凝固了片刻。 他们的表情正好说明,我猜得没错,他们刚才就是唬我的! 说实话,这种诱供手段很常见,如果不是他们说的消息冲击力实在太大,我应该一下子就辨认出来才对。 见我态度坚决,下一刻,陈警官又苦口婆心地劝我:“顾小姐,主动坦白是能减轻刑罚的,你这样拒不认罪我们也没办法帮你了。” 我实在是不想继续再和他这么虚与委蛇下去,索性挑白了跟他说:“陈警官,我不管是什么人给你下达了什么样的指示,可是我不蠢,我太清楚你们所谓的技巧,你们这一套还是留着给别人吧。” 刑事处罚不比治安处罚,是要留案底的,一旦认罪这将成为我一生的污点。 安琪想要弄死我,她说我能力不够手段不够背景也不够,我就得认,可我偏偏不想让她称心如意。 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长处,就是善于忍耐,48小时而已,以前也不是没被关过,就当是重温旧梦了。 我这话一出,对面两人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后来还是陈警官先开的口:“东子,走吧。” “师傅,这……我们都审了大半宿了,这就算了?” 陈警官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径自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语带讽刺地道:“原来顾小姐是‘老江湖’了,真是看不出来,不过二十五岁而已,居然已经是警局的常客了……” 他语气中的轻蔑和不屑傻子都能听得出来,看来在我们这种人面前,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一直以来是我们太失礼了,居然把你当‘新人’看,休息一下,下一轮我们再来好好招呼你。” 说完,陈警官拿起刚才他命令高个子放在我面前的那瓶水,转身就走。 高个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在审讯室的门被彻底关上之前,隐约还可以听到他在问为什么。 真是一只名副其实的菜鸟。 我在心里笑了笑,终于落了个清静。 已经整整二十几个小时没有睡了,再加上又饿又渴的,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某种临界点。 恍恍惚惚的,好像能看到很多人影在我眼前晃动,可是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我以前并没有这么娇惯的,可能是这三年在严久寂的“接济”下养尊处优惯了,就连忍耐的能力都变弱了。 所以人呐,还是不能过得太舒服,不然一旦某天陷入危机,很快就会变成一条离了水的鱼了,半死不活的,就像我现在一样。 我知道他们不可能让我出事,所以心里也几分有恃无恐的意思,但这肉体之苦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虽然有人说这是变相的刑讯逼供,可是这种事情要举证困难重重,被审讯人被动的很。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已经干得可以冒出火来,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人猛地往我嘴里灌了口水,我被呛到,猛咳了几声,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这才穿着粗气清醒过来,高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我面前。 不过这次他没有说话,而是看了我一眼之后,把放在我面前的那盏台灯打开,刺目的光线一下子就照在我的脸上,让我非常的不舒服。 这一回,高个子并没有在审讯室逗留太久,开了灯之后就走了出去,换了张新面孔进来。 新进来的也不跟我说话,只会在我实在困极的时候猛地拍下桌子,我连打个盹都困难。 他们几个人轮流着换班来折腾我,这种疲劳轰炸加精神压榨,让我觉得实在是疲惫不堪。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在遇到困境的时候都会乞求有个英雄能从天而降,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在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忽的闪过严久寂的影子,然后我在心里对着他的影子说了无数遍“救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精神意念发挥了作用,恍惚间,我听到审讯室的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嘭”的一声,紧接着,我隐约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抱了起来。 我吃力地抬起眼皮,视线有些模糊,看不大分明,不过眼前的人影看起来有点眼熟,我脑子混沌得可以,一下子想不起是谁。 走了几步,像是被人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请你把人放下后出去,否则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逮捕?依法?请问你们依的是哪门子法!就凭一个女人一张嘴一句指认,你们就认定我的未婚妻是故意伤害案的嫌疑人,你们调查过现场吗,找过其他证人证物吗?那如果我现在指认,是那个叫刘思青的女人把严久寂推下台阶导致他重伤昏迷,是不是你们就要把那个女人给抓起来?这么严重的程序违法你们还敢自称是依法,信不信我把你们整个局子都给端了!”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落在我的耳朵里都是带着回音的,不过我觉得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即便是带着天大的怒气也好听。 大概是因为他在我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从天而降,我已经在潜意识里把他和“英雄”挂上了钩,而英雄的所有特质都值得被美化。 男人的脚步再次开始迈动,这一回,再没有人阻拦,估计都是怕了他了。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算是彻底松了下来,精神一放松的直接后果就是身体感觉到困顿,更何况我本来就处于那种状态,只是一直被强迫清醒着而已。 在我陷入无边黑暗之前,我听到之前的那道男音在我耳边低声道:“顾瑾时,是你逼我的。” 正文 第159章 我确实低你一等 第159章我确实低你一等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夜里,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只留了一盏夜灯。 窗外,隐约传来海浪的声音,这让我知道,我大概是被带回了叶承则的临海别墅。 我刚动了一下,不远处就传来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你还在挂生理盐水,别乱动。” 我直觉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叶承则双腿交叠地坐在那里,他的身体微微倾斜,右手微拢成拳支着右颊,两只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距离感。 我咬了咬唇,试探性地问:“是你把我从警局带回来的?” “怎么,去的人不是严久寂,很失望?” 叶承则嘴角扬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无比冰冷的。 “很遗憾,严久寂到现在为止依旧昏迷不醒,他不能为你作证,更不能去救你。不过就算他醒了,你就那么有把握他会在安琪和你之间选择你?” 叶承则说的话,让我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转过头假装没听见。 可是他却并不打算放过我:“顾瑾时,一个人在一个地方跌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第三次。到底要到什么程度,你才能彻底对他死心?” 顿了顿,他嗤笑了一声,又接着道:“我收回之前说你低贱那句话,我根本就没有资格那么说你,因为我比你更低贱。” 话落,我听见他站起来的声音,紧接着,在一阵脚步声之后,一个人影笼罩在我上方。 “我以为我为了你连夜走了又来你多少会有一点点感动,可现在看起来,你好像并没有。顾瑾时,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多情还是绝情,而唯一能确定的是——在我们这一场关系里,我确实低你一等。” 说完,他也不等我回应,径自检查了我的眼睛、口腔以及皮肤之后,给我拔了针头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叶承则走了,可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却深深的烙在了我心里。 他说在我们的关系中,他确实低我一等。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为我也和他一样清楚,在我和严久寂的关系中,我也是低严久寂一等的。 无论在什么关系中,比较在乎的那一个,总是会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比较低的位置。 而一旦这段关系产生裂纹的时候,低人一等的那一方就会一退再退,直到有一天再无路可退。 叶承则问我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我才能对严久寂彻底死心,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 也许要等到无路可退的那一天吧…… 叶承则走后没多久,叶菲菲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本来一切都还挺正常的,可是她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却忽的扑了过来,然后放声大哭。 “你总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被虐待死了呢。我哥带你回来的时候,你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一具尸体一样,你可吓死我了!” 叶菲菲的哭声很大,而且她是趴在我身上哭的,我很想说她很重,压到我了。 可是我又不舍得对她说什么,更不舍得把她推开。 忽然之间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为我心疼,会为了我哭泣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我也不知道叶菲菲抱着我哭了多久,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停歇下来,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开玩笑地说:“你的妆花了,很丑。” 叶菲菲一听,立刻骂了我一句:“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接着,她像是报复似的,拉起我的手,用我的衣袖去擦她的眼睛。 我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白色棉质睡衣,被她这么一擦,袖扣瞬间就黑掉了。 不过我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根本没心思在意这个,只顾着抓住叶菲菲的手问:“菲菲,我身上这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叶菲菲看着我笑得狡黠:“是我哥——” 听到这个答案,我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忽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叶承则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又发生这种事,真是太尴尬了。 我刚伸手捏了捏太阳穴,叶菲菲忽的“切”了一声:“看你那一脸什么表情。骗你的,是阿梅帮你换的。” 话语一顿,她又接着说:“不过你这一次真要好好谢谢我哥啊,要不是他,你指不定到现在还被关在里面呢。” 说起这件事,我也挺好奇的:“他不是坐十二点的飞机走了吗?” “我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到他,然后他又折回来了……” “折回来了?” 我感觉自己肯定是出现了幻听,叶承则坐的是飞机又不是出租车,哪儿能说折就折呢! 叶菲菲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在用眼神鄙视了我一番之后,终于大发慈悲地替我答疑解惑:“我哥坐的是私人飞机,如果不是申请划设临时空域花了点时间,应该能更早把你带出来的。” 听到叶菲菲的解释,我只觉得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毕竟我只是个没出过国门的穷人,虽然现在可能有了那么一点点钱,可是在性质上我和暴发户其实没什么差别,装不来什么豪门,豪门是需要底蕴的。 我深知这一次,我又欠了叶承则一个天大的人情。 感觉我欠他的越来越多,好像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关于严久寂的近况,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叶菲菲,毕竟叶承则是她哥哥,我不想让她感觉到不舒服。 因为是深夜,叶菲菲并没有在我房间里逗留太久,而我确实也还需要休息。 只不过是过去了一天而已,我却像是已经过了一整个世纪,在审讯室里的那段时间,真的是太难熬了,说是度秒如年都不为过。 身体里的疲乏感还在,叶菲菲走后不久,我就昏昏沉沉的再次入眠,恍惚间却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的手机被我搁房里放了整整一天两夜,没想到还有电…… 睡眼朦胧中,我摸过手机,瞧见上面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接了起来。 还不等我出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听起来有点耳熟的女声:“顾瑾时,如果你想知道久寂执意要和你离婚的原因,三天后世纪豪庭那间你住过的总统套房,我等你。” 正文 第160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160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女人把话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时间,我还是轻易就辨认出她就是安琪。 她可能也是料定了我能听出她的声音来,才会连自我介绍都没有直接撂了电话。 自从接到安琪的这通电话之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我不知道她的这场邀约会不会是另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她自己也说过,让她不爽的人她不会轻易放过,而很显然我现在已经成了她的眼中钉。 第二天起来后,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恍恍惚惚到了客厅才发现叶氏兄妹都在。 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气氛好像有点严肃,等我下去了两人忽的停住交谈,叶菲菲很热情地招呼我吃饭。 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会过问他们兄妹之间的事。 因为心里想着凌晨安琪突如其来的那通电话,我一直都心不在焉。 叶菲菲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询问我,不过我并没有告诉她。 叶承则本来在安静地吃他的早餐,在听到我和叶菲菲之间的对话后,忽然说:“严久寂醒了。” 叶承则的声音不是很重,再加上他说话的时候,手上吃早餐的动作也没停,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看着他,正想再向他确认一遍,他又说:“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醒的,已无大碍。” 说完,他最后喝了口咖啡,把杯子放在桌上之后就转身上楼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昨天夜里对我说的“我确实低你一等”,心里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 叶菲菲凑到我耳边说:“你知道我哥有多不情愿跟你说严久寂的事么?不过因为怕你担心,他还是对你说了。你这回可以好好吃饭了吧,本来就没几两肉,又被那样折腾了一天,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叶菲菲一边嫌弃地看着我,一边又往我盘子里丢了俩荷包蛋。 原来他们兄妹误会我吃饭心不在焉是因为太担心严久寂的伤情,虽然这也是一个原因,不过却不是主要原因。 叶承则说严久寂在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醒的,好像和安琪打电话给我的时间不相上下…… 我忽然开始猜想,难道是她和严久寂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所以直接导致她给我打了这个电话? 我拿勺子戳着碗里的薏米粥,又开始胡思乱想。 这两天叶家兄妹就像是供老佛爷一样供着我,我就这么过着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在这样过了两天之后,我俨然感觉自己已经是废人一个。 这两天时间里,我也想过直接去医院找安琪或者严久寂,可是一想到那天我和叶菲菲被拦在医院门口的情形又作罢。 第三天,也是安琪约我去世纪豪庭前的最后一天,叶承则在晚饭后支开叶菲菲,忽然开口问我:“说吧,这几天你到底为什么愁眉不展?因为没有见到严久寂?” 叶承则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是在他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觉得和他谈论严久寂也是对他的一种伤害,于是连忙开口否认:“不是的,只是有一件小事想不通。” “顾瑾时,我认识你六年了,时间虽然不长却也不短,我比你想象得要了解你。想不通的事,你会一直钻牛角尖想不通,直到把自己困死。” 顿了顿,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吧。” 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认识他的时候才十九岁,虽然经历了挺多事,但在很多事情上我其实挺没主见的,除了把自己卖给严久寂这件事,我在那段时间里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几乎都会和他商量。 那时候甚至可以说,我对他是完全没有秘密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习惯了对他隐瞒,同时也隐藏自己的情绪。 仔细算来大概是从严久寂参与到我的生命中来那一刻开始的吧…… 在叶承则说出那一句“说吧”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有些怀念,我很怀念那时候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很怀念那时候的自己,可以那样毫无保留地对一个人付出自己的信任。 叶承则没有催我,只是安静地坐在我对面,很耐心地等我开口。 过了半晌,我终于开口把这三天来一直纠结在心中的事说出了口。 叶承则听了之后,看起来并没有感觉很惊讶,事实上,他表现得平静且漠然。 沉默良久,他终于低声道:“打电话问清楚是什么时间,明天我送你过去。” 言下之意是,他支持我去赴约? 我看着他,正想发问,他已经先一步回答了我:“这件事始终是你心里的一个结,安琪是不是会给你答案,去了才知道。继续或者是了结,都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不能再这样原地踏步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顾瑾时,你以前不会这样瞻前顾后的。那时候你虽然冲动,有时候也会惹出麻烦,却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可是现在你已经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没有任何特色的普通女人了。心里想就去做,放心,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叶承则的话让我心头一震,好像他说的没错,我正在越来越趋向于平庸…… 患得患失,犹豫不决,没有一点点魄力,我以前确实不是这样子的。 叶承则在我陷入沉思时候把手机递给了我,我看了他一眼,接过,然后在最近通话记录里找出三天前安琪打给我的那个陌生号码。 当拨号键按下去的那一刹那,我竟然觉得心里无比轻松自在。 电话被接通后,安琪应该知道是我,并没有开口说话,我也不在意,问她:“明天什么时间?”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声音,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如果不是依稀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我甚至以为安琪在接通我的电话之后就把手机丢开了。 我又尝试着叫了她两声,也再次重复了一下自己的问题,可安琪依旧没有回应。 紧接着电话忽然被挂断,一则短信随即发了进来,上面写着晚上八点,而发件人是安琪。 正文 第161章 你们聊 第161章你们聊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叶承则就带着我出了门,说是不能让我在情敌面前丢脸,在赴约之前他要好好帮我购置一套体面的行头。 叶菲菲是手舞足蹈地送我出门的,从她的表现来看,多半是误会我和叶承则出行的目的了,在她眼里大概更像是约会。 叶承则也不解释,就由着她误会,我本来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叶承则却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上了车。 车子启动,叶菲菲还在原地不停地挥舞着双手,一脸兴奋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看着后视镜,叶承则在同样往后头看了一眼之后,开口解释道:“如果让菲菲知道我是送你去和安琪见面的,会比较麻烦。” 叶承则这句话我很认同,叶菲菲好像很不待见安琪,再加上这一次安琪确实把我整的挺惨的,叶菲菲虽然没有在我面前说些什么,可依着她的性子,估计早就恨不得扒安琪的皮喝安琪的血了。 “我和菲菲很小就没有父母了,我和她相依为命长大的,瑾时,其实我和你有着很相似的处境,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才会在初见你的时候,才对你上了心吧。有时候我看着你,就像是在看自己,很想帮助你,让你免受一些苦难。虽然你从事过被人诟病的职业,可是我很清楚,你有多么骄傲,就像我,也曾是那样骄傲过来的……” 车厢里开了音乐,是一首老歌,很抒情的曲子,叶承则的声音配着这首曲子听起来格外动听。 “还记得我认识你的第二年曾经开玩笑地问你,如果我有很多很多钱,多到足够让你和阿年过上很好的生活,你会不会接受我的帮助。你那时候只当我是在开玩笑,可你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我的问题,你说,你有手有脚,身体健康,你有很多种方法去赚钱,但是你不能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施舍。我以为是你本性如此,为了不让你觉得有压力我选择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作为阿年主治医生的身份留在你身边。直到现在我才恍然有些明白过来,你那时候拒绝我,也许只是因为从始至终我在你眼里一直就是那个别人。” 叶承则说的话听起来很是伤感,我直觉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却没给我机会:“不要急着反驳,我知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很奇妙,很多事情不能以时间的长短来衡量,也许很多时候,一个人会在你以后的生活里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所以在我决定以司向南的身份留在你身边的时候,可能我就已经失去了那个能和你站在一起的机会。” 叶承则的眼眶隐隐泛起了红,他也许是想起了很多往事,关于我的也关于他的。 我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叶承则带我去了一家精品女装店,给我挑了一身湖蓝色的连衣裙,大方得体。 我想自己结账,叶承则却不让,他用了一个我不得不接受的理由,他说认识那么久从没有送过我像样的礼物,这件衣服就当是送我的礼物了。 叶承则的眼光很好,连衣裙很衬我的肤色,也刚好把我身上疤痕还没褪去的地方都遮了起来。 唯独脸上这块,依旧明显,不过因为有了那一朵黑蔷薇的遮挡,不至于让人觉得丑陋吓人。 时间尚早,叶承则又带我去了一家西餐厅,很巧合的,也是烛光晚餐。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严久寂给我的那场烛光晚餐,那时候,他送了我那条挂着我们全家福的项链。 那场爆.炸之后,项链早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是已经被炸毁了,还是掉在了哪里被人捡了去。 烛光闪烁中,对面的男人已经变成了叶承则,他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动作优雅。 恍惚间我有种错觉,好像他今天下午这么早带我出来,真的就是来带我约会的。 察觉到我的视线,叶承则抬起头来,问:“不合胃口?” 我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别扭。 叶承则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是把我的那点不自在都收在了眼里,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瑾时,这也许是我们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约会,放轻松点。” 说话间,他吩咐侍者换掉了我面前已经冷掉了的牛排。 一顿饭下来,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等结完账从餐厅出来,又是十分钟的时间。 叶承则很快就提了车,带着我开向世纪豪庭。 七点五十,车子稳稳地停在世纪豪庭的门口。 叶承则没有下车,在确保我带了手机后,把他的号码设置成快捷键1,然后放我一个人上了楼。 坐电梯上去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感觉到无比忐忑。 我不知道在那个总统套房里等我的会是什么样的答案,当然也有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答案,而只是安琪的一场阴谋。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顶楼,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走了出去。 可还没走几步,另一辆直达电梯也到了,发出同样清脆的声音,我直觉地回过头去看,居然看到了叶承则。 他手里拿着房卡,指了指其中一间总统套房,意思大概是说他就在隔壁,让我放心。 我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终于再次向前,在我敲响那间总统套房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正好看到叶承则的身影消失在隔壁。 几乎同时,我面前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安琪站在门内,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准时。” 我进去之后,也不跟她啰嗦,直截了当地直奔主题。 安琪却只是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她慢慢从我面前让了开去,我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不知道是因为穿得单薄,还是因为又伤了一场,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安琪挑眉看了我一眼,别有深意地笑:“你们聊,我去书房。” 正文 第162章 你可以放下我了 第162章你可以放下我了 安琪的反应让我瞬间明白过来,也许从头到尾把我约到这里的并不是她,而是严久寂。 怪不得,叶承则说的他醒过来的时间和安琪打电话给我的时间差不多,原来不是巧合,更不是安琪别有用心,而是他的授意。 在看到他完好如初地站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百感交集,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了更大的压力。 我完全猜不到,他今天为什么会通过安琪来约我,他又想对我说些什么。 难道真的如安琪在电话里对我说的一样,要把和我离婚的真正原因告诉我吗? 安琪走后,严久寂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片落地窗前,好像除了那片夜景之外,他身后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我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心里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却如鲠在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严久寂终于慢慢地转过身来,他脸上还带着伤,很巧合的,和我脸上这块伤疤的位置差不多。 不过没我这么恐怖,只是一道痕而已,虽然破坏了他原本的五官,却让他看起来更加有男人味了。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了许久。 他的视线有些灼热,那种感觉像是要把我刻进他的骨血里去一样。 良久,他忽然朝我伸开双臂,做出一个索要拥抱的姿势。 我愣愣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看着我,忽的声音低哑地道:“我很久没有好好抱抱你了。” 说实话,他的拥抱对我来说着实是个致命的诱惑,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要被他诱惑了,好在眼角余光及时瞥见了那张让我记忆犹新的大床。 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他也像现在一样向我投下诱饵之后,弄昏了我,然后制造了那些让我不得不同意离婚的照片。 我咬了咬唇:“你又想耍什么诡计?” 他眸光一窒,下一秒又勾起唇无声的笑。 “很高兴你终于找回了对我的戒备心。” 高兴?夫妻一场,他认为我对他有戒备心是一件值得令他高兴的事?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对我的好都是演出来的? 可是我总以为一个人的嘴巴会说谎,但一个人在危急关头的第一反应却往往是最真的…… 我至今忘不了爆炸发生那一天,他抱着我在碎石漫天,随时有可能崩塌的走廊里奔跑的样子。 也许我到现在还不肯死心,也是因为那一幕的场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吧。 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会陪你经历过生死呢? 我没有说话,严久寂也不在意,收回双臂接着道:“前几天的事我听说了,安琪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很过分的事”,他用这样轻描淡写的五个字和一句简单的道歉,把我那天在审讯室所遭受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 也是,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自然不知道审讯是什么,又会遭遇什么,对他而言,可能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名词而已。 我偏过头去,并不想向他诉苦,更不想让自己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像是个妒妇。 叶承则说得对,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不想再因为这个叫严久寂的男人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见我没应声,严久寂也没再说话,不久,房间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我抬头,正好见着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看他走路的姿势,跛得很明显,看来右腿还是没有好透。 他在离我仅半臂之遥的地方站定,然后他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伸手撩开了我故意用来遮住伤疤的发。 在惊觉到他在做什么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后退缩,他却用另一只手固定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动弹分毫。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我的左脸,这种审视让我感觉难堪极了。 心里憋着一股气正想要发作,他却忽的出了声:“我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可现在想来,有好多事我都做错了。” 他的声音很平,听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可是我却从他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悔意。 我怔怔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却见平日里素来冷漠无情的男人,在这一刻看起来竟然是那么难过。 “你说的没错,一个人活着确实太难了。可是比起一起死,我更愿意各自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的话实在是太沉重,那一刻,鼻泪管忽然冒出一股强烈的酸涩感。 一起死,各自活…… 所以这就是他选择和我分开的原因? 严久寂十分亲密地用他的额头贴住我的,就像我们从未分开一样,我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顾瑾时,你不该来的,你不该在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对我恋恋不忘的。” 话虽如此,可他在说到“恋恋不忘”这四个字的时候,嘴角却是扬着笑的。 “你来之前,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很久。我的心情其实很矛盾,既希望你能来,却又希望你不会来。希望你来,是因为我想见你,希望你不来,是因为我其实并不想对你说接下来的话。” 这一天,严久寂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那感觉像是要把他这辈子没有对我说过的话全部都说完似的。 我忽然有些害怕他口中那些并不想对我说的话,我直觉地想要捂住耳朵,拒绝去听,可是他却不让,他的双手紧紧地拽着我的双手,就像是再不会有下一次机会。 “顾瑾时,我和安琪商量过要结婚的事是骗你的,可是严氏需要安家是真的。我既然夺下了严氏,那就要对它负责到底,严氏上下几万名员工,成千上万个家庭,他们的生计都担在我肩上。我不想放弃你,可是我不得不放弃。至于女儿,我答应你,至多五年,我会把她还给你。我会把她教得很好很优秀,然后再交到你手里。” 他的话,很合理,却完全超出了我的设想。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 他笑了笑,粗粝的指尖划过我左颊纹身的位置:“原谅我的私心,我宁愿你恨我,也不希望你忘记我,所以才会用那样的手段去逼你。现在,没有误会,没有疑惑,你终于可以彻底放下我了……” 正文 第163章 给我一个了断 第163章给我一个了断 听完这些,我算是彻底懂了他把我叫到这里来的目的。 严久寂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聪明,也把我看得太透。 也许在我自己还看不清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我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很清楚我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也知道我心里的那一点遗憾,所以他对我说这些话,想要彻底斩断我们之间的情感牵连。 今天,他把他最有血有肉的一面展现在我眼前,让我知道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对我说他所肩负的重担,他告诉我他的无可奈何,他向我剖析他的私心,他用这种方式让我明白,此时此刻他所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 其实我很想大声的质问他一句凭什么,凭什么他的重担他的无可奈何他的私心,到最后却都要我来买单? 可到底,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之前为他守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倒没什么知觉,现在这一刻,我却很清楚地记起了我们已经离婚的事。 好像早就从我签下字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了质问的资格,他现在愿意对我说这些倒更像是他施舍给我的慈悲。 他给了我一个了断,一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无爱无恨,没有牵挂,从此以后,严久寂这个人将会彻底成为我人生中的一个回忆。 他说得没错,没有误会,没有疑惑,这一回,我终于可以彻底把他放下,我的爱恨也从此与他无关。 我从严久寂的眼中看到了浓郁到极致的痛苦,他的手依旧放在我的脸颊,像是很多不舍。 可是再不舍,他到底还是舍弃了。 我十分平静地拨开他的手,然后往后大退了一步,又一步,离他远远的。 “严久寂,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可是我不认为失去严氏我们就会活不下去。你实在不需要让自己看起来这么苦大情深,这是你的选择,在事业和家庭之间,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仅此而已。” 他只是无声的笑,没有说任何反驳我的话。 在他这个略显苦涩的笑容里,我心中那个借由他的手一点一点构筑起来的爱情城堡,终于轰然倒塌,化为废墟。 我今年二十五岁,很多女孩子在我这个年纪可能刚刚走出大学那个象牙塔,可是我已经在这个社会摸爬打滚了十几年。 我自认为自己的心理年龄肯定比她们要成熟许多,可事实上,在感情这方面我比她们差太多。 在爱情上,我所有的第一次差不多都被这个叫严久寂的男人占据了,初夜,初恋,初婚,然后是初次离婚…… 我是个爱情新手,所以我其实和所有新手都一样,虽然知道初恋成功的几率低之又低,却还是希望它能够圆满。 这种执念虽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可事实上却早已深埋我心。 因为这个执念,我做了很多不像自己的事,我反复无常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我心底里就是认为我的初恋不应该就这么结束的,我第一次深爱的男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的婚姻也不应该是这种模样…… 我很不甘心,极度不甘心,我现在甚至已经分不清我还和他纠缠到底是因为不甘心,还是因为真有那么爱他。 是的,我到现在还是分不清楚。 但是已经没关系了,因为无论是不甘心还是爱,现在都已经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爱情输给现实,我的不甘心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宁愿放弃我而选择现实的男人,也失去了让我爱他的资格。 “严久寂,你说的五年,我希望你说话算话,五年后我们再见,我希望到时候你能真的把严瑾还给我。” 我赶在他出声之前拿出手机,然后按下录音键:“你不良记录太多,以防万一,我还是录个音吧。” 严久寂看着我,忽地笑,淡淡应了声好。 接下来他说的话全程都被我用手机录了下来,正想按下结束键,他却忽的握住了我的手腕,然后莫名其妙地对我说了一声“五年后见”。 可能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郑重其事,我不自觉地也回了句“五年后见”。 听我说完这句话,他代替我按下了结束键,然后当着我的面把我手机里的这段录音文件发到了他的手机里。 我心想他可能是怕我到时候篡改文件,所以留一份底在自己手里,也就没有在意。 从那间总统套房里出来的时候,我心情很复杂。 感觉心里头有一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的大石终于落地了,可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说实话,我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我甚至想过可能会和安琪闹得不可开交,当场就撕起来,可没想到,这场会面开始得很平静,结束得也很平静。 就像心里憋了一口气,本来是准备要发泄出来的,到最后却又都憋回了肚子里,难受极了。 我离开的时候,安琪甚至都还没从书房里出来,严久寂的目光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才被彻底阻断,也是在房门合上的同一时间,隔壁房的房门被人打开,叶承则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只是默默地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 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对我说:“想不想去喝一杯?” 我抬头看着他,讷讷地道:“酒精会影响伤疤恢复速度。” 他没有看我,两只眼睛依旧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我是医生我知道,不过看在你失恋的份上,今天晚上特准你喝一点。” 失恋?被叶承则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种感觉是失恋的感觉。 是的,我在失婚一个多月之后,失恋了。 虽然次序上颠倒过来了,不过我确实是失恋了。 很和平的分手,可难过却更甚于他伪造照片逼我离婚的那次。 那时候心里头除了难过还有愤恨撑着,这次却真的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失落了。 我抬起眼,不让眼泪流出来:“好。不过我需要大醉一场,喝一点恐怕不够。” 正文 第164章 这是一道单选题 第164章这是一道单选题 在夜场工作过的女人,多少还是能喝一点的,而我作为曾经的台柱,酒量自然是一把好手。 但其实我一开始根本就不会喝酒,几杯啤酒就能把我放倒,后来入了行发现不会喝酒根本不行,于是就强迫自己学,我这酒量,不知道是醉了多少回吐了多少回,才硬生生锻炼出来的。 那时候实在是没办法,为了赚钱就算是拼命也得干,更何况只是喝喝酒而已。所以到后来胃一直都不大好,直到怀严瑾那时候在严家老宅被养回来一点。 叶承则带我去的,是上次他醉倒过的那家酒吧。 是一家清吧,没有热情如火的迪斯科也没有身材火辣的伴舞女郎,播着舒缓的轻音乐,很安静,很适合聊聊天说心事。 入座后,我给自己点了一杯玛格丽特,叶承则则是点了比较烈的深水炸弹。 叶承则看起来是这家店的常客了,侍者和调酒师都认识他,刚进门就和他打过招呼了,不过他们都叫他司先生。 我笑着调侃他:“没想到你喜欢泡吧。”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有时候一个人会觉得无处可去,就来这里坐坐。” 叶承则在说到一个人的时候,我心里忽然感觉被扎了一下。 我记得一年前他离开的时候说过,他留在海城全都是为了我,他的事业他的朋友他在海城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叶菲菲说他照顾了我们姐弟五年,却把她这个亲妹妹抛之脑后,她说她讨厌我,我本来以为她只是觉得我和阿年抢了她的哥哥而已,现在想来,恐怕其中还有她心疼叶承则的成分在。 如果我的阿年有幸活到他足够爱上一个女孩的年纪,他为了那个女孩义无反顾地抛弃现有的一切追随她而去,到最后却只落得孤单一人的下场,我恐怕也无法喜欢那个女孩。 这么看来,叶菲菲对我,真的算很好了,她比我善良,也比我大度,所以她也比我快乐。 我们点的酒很快就上来了,我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因为深水炸弹有它的特殊喝法,所以叶承则并没有急着喝下去。 本来今天晚上说好了就是让我来买醉的,所以他不喝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并没有那种非要人陪酒的陋习。 一杯玛格丽特下去,我肚子里感觉已经有点烧,紧接着又点了第二杯。 叶承则也不阻止我,就只是那样安静地坐着,当我的第二杯玛格丽特被送上来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了话。 “其实那天晚上是我让皮特打电话把你叫来的,当时我没醉,装的。” 他说的话有点跳脱,我一下子有点想不起来他说的是哪天晚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就是他在这家酒吧喝的烂醉如泥的那次。 说实话,我确实有点意外,不过也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也并没有到达震惊的程度。 我哑然失笑,莫名居然产生了一种过来人的优越感:“叶先生,追女人不是这么追的。” 他点了点头,对我说的话表示赞同:“嗯,我现在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捏起那杯深水炸弹,一仰而尽。 这种酒我喝过,喝的时候感觉很爽,可是后劲很足,酒量稍差点的,不出三杯大概就可以被放倒了。 我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慢慢地啜了一口,他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和你比起来,好像我更像是那个失恋的人。” 我愣了一下,索性也把手里的那大半杯玛格丽特给灌了下去。 好像自从离开了夜场之后,我再也没有这样豪迈地喝过酒了,忽然之间竟然有了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也许人在特定的时间,特别喜欢回忆往昔,过去的事情一幕幕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我面前重现…… 我想也许是太久没有好好喝酒,我的酒量已经退化到最初的时候,这才两杯玛格丽特,我就已经开始有些头脑发热了。 不过只是有些晕乎而已,还没有到醉的地步。 我打了个响指招来了侍者,然后问他:“有雪茄吗?” “雪茄?”听到我的话,侍者愣了一下,似乎是小心翼翼地看了叶承则一眼,确定他并不反对之后,才恭恭敬敬地回答,“有的,请问您要什么牌子的?” “就给我来支最呛的吧。” 侍者应了声好,立刻就给我去拿了。 我看着叶承则,笑着问他:“刚才那小哥很在意你啊,别告诉我你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我本来只是开玩笑似的问的,没想到叶承则却回答说:“是啊,我本来打算结束在欧洲的一切,把菲菲接过来一起经营这家酒吧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老板娘是你。” 我听了,整个人都有些懵,然后莫名感觉到难过极了。 好笑不?我的丈夫为了他的事业抛弃了我,而眼前这个那男人却曾经打算为了我放弃他的事业。 很快,我的雪茄来了,侍者还很贴心地又给我来了杯玛格丽特,同时也给叶承则添了杯深水炸弹。 我没有要过滤烟嘴,雪茄是生抽的。 说实话,当那股浓烈的烟味闯入鼻腔的时候,我差点一口气没有背过来,到最后像是个垂死的人一样,一边扶着桌子猛烈地咳着,一边还夹着那支雪茄死活不肯放开。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本来只是一点点,到最后变成了一大片。 泪光朦胧间,我又抽了一口,这一回好了许多,至少能入肺了,不过还是一样难受,呛得我眼泪越流越汹涌。 我就这样自虐式地抽着雪茄,一边止不住地咳着,一边肆无忌惮地流着泪。 从头到尾叶承则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看我花样作死,就连他面前新上的那杯酒都没动一下。 直到我把一支雪茄抽完了,咳得声音哑了,也把眼睛哭肿了,他才默默地递过一张纸巾来给我。 烟雾朦胧中,我有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我说:“现在,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了吗?或者,我立刻结束在欧洲的一切,回来和你一起经营这家酒吧。” 我张了张嘴,正想开口,他却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一道单选题,没有除了两者之外的选项。” 正文 第165章 终于能有个了结 第165章终于能有个了结 叶承则说,这是一道单选题,可他分明没有给我选项。 果然是商人啊,关键时刻就把本性给暴露出来了。 我抬手挥了挥还在面前飘荡的烟雾,企图把他看清一点点:“叶总你是不是看我失婚又失恋的,想要趁机追求我啊?” “对。”叶承则很大大方方的承认,“顾瑾时,你看不出来我就是在追求你吗?” 我看着他,很轻浮地笑:“你早就这么主动的话,也不至于我被严久寂那混蛋给骗了去啊……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有钱,我怎么可能还会舍近求远去爬他的床呢?讲真,这个严久寂在床上真的是太不是东西了,每次都得把我折腾个半死,还喜欢弄在里面,还有啊——” 我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叶承则冷着脸打断:“够了,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你不要企图用这种方法来逼退我。”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只好换了种语气:“你难道不觉得我这种女人很不要脸,也很肮脏么?真不知道你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就看上我了,就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曾经属于自己的影子?叶承则,你很变态诶,怎么会有人这么自恋,喜欢自己喜欢到这种程度的!”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虐倾向,很不巧的,也许你就是我用来自虐的吧。” 我瞬间,哑口无言,按照他的逻辑来说,严久寂岂不是我用来自虐的? 我没有接下这个话题,转而问他:“你在欧洲是不是混得如鱼得水,有没有到能只手遮天的程度?” “现如今这世道,还有什么人能只手遮天的?” 闻言,我点了点头。也是,像严久寂本来也挺牛的,现在还不是得靠“卖身”才能救活严氏。 就算是只手遮天恐怕也只是一时的,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低调一点,才能长治久安。 从这一点来看,也许叶承则比严久寂还高明一点。 这样说也许也不大准确,我听说叶承则是靠自己一个人一双手白手起家的,而严久寂不同,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来的时候就自带光环,想要低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胸腔里的那股子雪茄味终于散尽,我又闷了一杯玛格丽特。 烟味混杂着酒味,很让人恶心的味道,却又莫名让我觉得身心舒畅。 “那你能找个可靠的人用最短的时间帮我清点一下财产,然后估个值什么的?我前夫那么大方给了我那么一大笔财产,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打理,是不是很好笑?” “我会请最专业的理财团队帮你打理你的个人财产,放心,你以后会越来越有钱的。” 他说起理财,我才猛地想起他被海城人所熟知的那个身份:“对啊,你不就是那个眼光最毒的投资人吗,你帮我去打理不就行了?你之前在海城投了那么多大赚的项目,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在这里一待就是五年却还没被炒?” 他垂眸,端起放在他面前的那杯深水炸弹,轻轻晃了晃:“你就这么放心我?” 我笑:“你不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对我的感情就好了。” 叶承则听了,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手里的酒一杯闷了下去。 “欧洲是你的地盘,你要负责帮我解决住宿问题,最好能再帮我安排一所学校,不需要什么名校,就是国内的那种成人大学,我想去上学了,至少我得把英语给学会。” 听到我的话,叶承则怔愣了一下:“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了?” “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怎么选,才给我出那么道单选题的?我已经欠你挺多的了,再让你为了我结束在欧洲苦心经营的一切,我感觉我用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他却是笑了笑,轻声说:“我倒是挺愿意让你欠着我一辈子的。” 我深知他话里的含义,却假装没听懂,只是又叫来了侍者,这一回我一下子给我和叶承则各自点了五杯。 等酒送来之后,我笑着指了指那排了一桌子的酒杯:“说过了要大醉一场的!你随意,我干了!” 话落,我就万分豪气地开始牛饮。 懂点酒道的人见着我这么喝玛格丽特估计该心疼了,不过我不,我喝酒从来没什么格调,区别只在于以前我喝酒是为了让别人爽,现在我喝酒是为了让自己爽。 叶承则就只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喝,不阻止也不加入,我想他大概是想我们之间总该有个清醒的人,不然两个人都得在酒吧过夜了。 虽然他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可是睡酒吧总归是不大好。 连着五杯玛格丽特下肚,我已经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就连说话都感觉有点大舌头了。 我带着酒意提醒叶承则:“叶、叶承则,你、你可别趁我醉、醉了就占、占我便宜……知、知道吗!” 眼前,叶承则的影子从两个分裂成四个,又从四个分裂成五个,然后是六个七个八个…… 他好像是张开嘴说了句什么,可是我完全没有听清楚,而且到最后,他的脸甚至全部都变成了严久寂的脸。 醉眼醺醺中,好像看到好多个叶承则一起朝我这头走来,他弯下腰来之后,我整个人就感觉轻飘飘的,像是飞在了半空中。 我知道我酒品不错,醉了以后顶多吐一吐,然后就昏天暗地地睡,所谓醉生梦死大概就是我这样的了。 我闭上眼,放任自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而这一次我居然做了一场荒唐的春梦。 就在世纪豪庭的那间总统套房里,我梦见严久寂在我离开的那一瞬间拉住了我,然后给了我一个长长的吻。 我就像一抹幽灵一样,看着自己和严久寂做,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的低吟声在我脑海里回荡了一夜。 做到极致的时候,我听见自己忽然尖声哭了出来,然后覆在身上的男人蓦地消失不见,只剩下浑身赤裸的我维持着最后的那个姿势,然后双手捂住脸,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哭,直到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如同穿越了一场海啸,我终于亲身体会,天崩地裂,精疲力尽,灵魂不在身体里面,然而万幸,终于能有个了结。 正文 第166章 你必须对他负责 第166章你必须对他负责 宿醉的结果是,头痛欲裂,外加嗓子疼得冒烟。 我哀嚎着捂着脑袋醒来,半晌后才确定是在叶承则临海别墅的房间里。 我吃力地用双臂支起自己,身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般,酸疼得厉害。 而更让我觉得吃惊的是,我被子底下居然是一丝不挂的! 床上只有我一个人,这让我松了口气,我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可能是我昨晚吐得太厉害,叶承则实在是看不过去,就让阿梅或者是叶菲菲帮我洗了个澡…… 可是洗个澡了而已,为什么会四肢百骸都感觉酸疼不已! 我好歹也是个结过婚的女人,这种情况摆明了就是有人趁我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上了我嘛! 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那场春梦,该不会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的吧? 顿时感觉有些欲哭无泪。 这个房子里面除了叶承则没有第二个男人了,我那么信任他根本就没想防着他,可他却做出这种事来! 果然男人都是混蛋! 我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心里烦躁得不能自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阿梅的声音:“顾小姐,你醒了吗?叶先生让我给你送醒酒汤来……” 我没有做声,现在我一听到叶承则的名字就暴躁得想要掀桌。 一般情况下,阿梅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是不会自己随便开门进来的,可是这一天她也不知道是得到了谁的授意,叫了几声之后就自己开门进来了。 我心里有团无名火在烧,听到动静就从被子里探出了头去,然后随手拿起一只抱枕冲着她丢了过去。 “出去!你给我出去!” 我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至极,每开口说一个字,嗓子里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疼得厉害。 抱枕险险地擦过阿梅手里端着的醒酒汤,最后落在了她脚边。 她显然是被吓到了,估计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蛮横跋扈的我。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又轻轻地说了一遍:“顾小姐,宿醉很难受的,喝了醒酒汤才会好受点。” 宿醉是难受,可是哪里比得上在烂醉如泥的状态下被自己最信任的男人给睡了难受,简直就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 连他叶承则都能这么对我,我都不知道我以后还能相信哪个男人了。 想着,我觉得难过极了,就这么委屈地哭了出来,隐约间还带着点愤怒和失望的味道。 阿梅顿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她连忙走了过来,放下手中的醒酒汤,然后十分局促地看着我,安慰我:“顾小姐,这醒酒汤不难喝的,叶先生特意吩咐我放了蜂蜜,我保证,味道真的还不错。” 醒酒?我现在恨不得直接醉死,醒来干什么! 我把被子往头顶一蒙,在被子里放声痛哭,被子里的二氧化碳越来越浓,我被捂得满头大汗,却还是固执地把自己蒙在里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头顶的被子忽然被人掀开,紧接着传来叶菲菲略带鄙夷的声音:“顾瑾时,你到底是二十五岁还是五岁?”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只是再次默默地把被子捂了上来。 如果那个上了我的男人不是叶承则,我还能和叶菲菲诉诉苦,可是这个男人是叶承则,估计她只会放鞭炮庆祝。 叶菲菲再次掀开了我头顶的被子,这一回,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了:“姑奶奶,你昨天晚上载歌载舞地闹了大半宿,到凌晨才乖乖躺下,这才几个小时你又闹什么?” 昨天晚上我闹了大半宿?还载歌载舞? 听到叶菲菲的话,我顿时忘记了哭。 许是终于见我不哭了,叶菲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我说,你不就是和我哥去约了个会么,需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烂醉如泥吗?我哥也是,都不知道拦着点,昨天晚上你就差没有踩在他身上跳广场舞了!” 话说到这里,叶菲菲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妙不可言的画面,脸色变得有些奇怪,总结起来就是有点哭笑不得吧。 “顾瑾时,你的酒品真是差到没边了,以后不准再出去喝酒了,我会监督你的!”叶菲菲叉着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现在如果你已经清醒了,就赶紧给我起来把醒酒汤喝了,你再闹我真要发脾气了!” 被叶菲菲那么一吼,我彻底没了刚才那股子撒泼时的气势,乖乖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里面啥也没穿以后也只敢拿被子遮着,P都不敢放一只。 我大概可能也许……做了一件足以让我丢尽脸面的事。 乖乖地喝光了醒酒汤之后,我终于找到机会问叶菲菲:“菲菲,昨天晚上你帮我洗的澡哦?” 叶菲菲白了我一眼:“除了我还有谁那么苦命!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得睡多少天美容觉才能补回来啊。” 我定睛一看,果然,都堪比熊猫了,但是我却不厚道地感觉到开心极了。 “你是不是在洗澡的时候趁机蹂躏我了?我这浑身酸疼得,就跟被碾压了无数遍一样……” 听到我的话,叶菲菲冷冷地笑:“顾瑾时,你再去试试从半夜十二点站在客厅茶几上蹦跶到凌晨三点,一边蹦跶还一边鬼哭狼嚎,我相信你下一次会直接瘫痪。我哥这别墅够高级的了吧?装修都是用的顶级材料,消音和隔音材料那更是选的最好的,结果昨天你猜怎么着?前后左右所有的住户,全部上门来投诉了!还好我哥财大气粗,一户给了两万块的精神损失费,打发走的。” 在茶几上蹦跶,还鬼哭狼嚎…… 这画面实在是太美了,我现在连想一下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我默默地又躺了回去,盖好被子,背过身不看叶菲菲。 “菲菲,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今天明天后天都不要来打扰我好吗?最好在你们忘了这件事之前,就当没我这个人吧……” 怪不得喉咙这么疼,还以为是昨天那支雪茄的后遗症,原来…… 丢脸,真是太丢脸了! 背后,传来叶菲菲无比坚定的声音:“那可不行!你昨天晚上一脚踢到我哥命根子了,他当时疼得脸色都发白了,到现在还把自己锁在房里没出来,明明在同一幢房子里,我们却需要通过手机来联系。我哥从来没有这样过,我感觉他肯定是那里受了重伤,又不好意思让我这个做妹妹的知道,你必须得对他负责!” 正文 第167章 你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第167章你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叶菲菲的话堪比另一个威力巨大的炸弹,把我最后的那一点点脸面也彻底炸没了。 只能看着她讷讷地道:“那……赶紧去找医生啊。” “他自己就是医生好吗!而且你觉得我哥是那种愿意让别的男人或者女人看自己那个地方,指不定还得拿针戳一戳的那种男人吗?他宁愿死都不会愿意的。” 叶菲菲说完就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被她盯得头皮发麻。 “我又不懂治,找我有什么用啊?就算你要我负责,我也只能是找医生来替他看呐……” “他现在是连门都不出啊姐姐!你至少能帮我把他的门给敲开了吧?我不管你是要站着勾引还是他躺着勾引,反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让我哥走出他的房间。” 也就是说除了勾引,我别无他法是吗? 我默默地用被子盖住头:“你当我死了吧……” 叶菲菲不依不挠地再次掀开我头顶的被子:“顾瑾时,你觉得逃避能解决问题?是个女人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不是女人还不行么?我现在就想逃避! 闭起眼,我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叶菲菲见我没反应,索性用双手把我的脸掰了过去,还掀起我的眼皮逼着我不得不看着她。 “我哥可是我们叶家硕果仅存的独苗,你把我哥踢残了还想要装死?顾瑾时,给你十分钟时间给我起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道具,也拟好了作战计划。十分钟后如果你还不知悔改地赖在床上的话,那就别怪我把你昨天载歌载舞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你想一跳成名就尽管继续作。” 说完,她拍了拍我的脸颊,就自顾自带着阿梅走了出去,关门前她还特地提醒了我一句:“记住,你只有十分钟啊。” 我在心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认命地下床,穿衣服,洗漱,然后在十分钟快到的时候,自己乖乖地出了门。 客厅里,叶菲菲对我的“听话”表示满意,紧接着她让阿梅把那个劳什子大补汤端给了我,我接过,闻着那一股子浓浓的中药味就觉得有些头大。 所以,这就是她指的道具,而所谓的作战计划就是让我去给叶承则送这碗大补汤? 我转头看向叶菲菲,做垂死挣扎:“菲菲啊,这空腹喝补汤不好吧?补不好反而伤身的……” “废什么话!重点又不是要他喝补汤,是让他给你开门,你给我麻溜地送过去就行。” “那要是他不理我怎么办?我嗓子疼,隔门喊话估计他也听不见……” 听了我的话,叶菲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顾瑾时,你是不是想欣赏一下你昨晚表现得有多精彩?好,我就让你先好好欣赏一下……” 说着,她掏出手机,然后翻出录像,当着我的面就播了起来。 画面里,我披头散发就跟个鬼一样,叶承则买给我的那身连衣裙上全是花花绿绿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隔着屏幕我感觉都能闻到自己当时的味道,那肯定是相当“特别”。 叶菲菲说我载歌载舞那还真一点都没有夸张,只见录像里,我跟个疯子一样站在客厅的茶几上,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右手虚握成拳当话筒,嘴里声嘶力竭吼着的是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我发誓,我再不喝酒了,就算叶菲菲不监督我,我也不敢再喝了。 鬼知道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也喝醉过,从没有这样的。 那个视频我只看了短短十几秒就恨不得以头抢地了,伸手想要去戳那个删除键,却被叶菲菲一巴掌拍在了手背。 “你这个把柄我要威胁你一辈子的,休想碰它!再说了,就算你把这份删了,你还能把我另外几十份备份给删了?别给我磨磨唧唧的,赶紧上去!” 听了叶菲菲的话,我顿觉心灰意冷,生无可恋。 于是不得不端着那碗黑漆漆的十全大补汤,在叶菲菲这个监工的督促下,乖乖地走到了叶承则的房门前。 我深吸了口气,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反应。 在叶菲菲的眼神威逼之下,我不得不尝试着叫了声“叶承则你开开门”,却又被她吐槽:“你蚊子叫呢?谁能听见啊。” 闻言,我眨巴着眼睛讨好地看着她:“我嗓子疼嘛……” 叶菲菲笑着捏了捏我的脸:“瞧你这幅小狐媚子样,怪不得我哥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很可惜,本小姐性取向正常,不吃你这一套。” 叶菲菲下手的力道可大了,捏的我脸颊都有些发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挟私报复,毕竟她认为我把她哥给踢残了。 之所以说是她认为,是我觉得叶承则不会那么不知轻重,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他绝对不会是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所以我真觉得叶菲菲有点小题大做,比我这个外人还不了解她哥的性格。 当然,这些话我是绝对不敢当着叶菲菲的面跟她说的,她现在手里可是掌握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录像,我才不敢惹她。 不过她倒是没有再逼我隔门喊话,而是拨了个电话给叶承则,然后又把手机贴到了我耳边。 我听着她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感觉整个心脏都跳动得厉害,紧张得要死。 因为在做了那么丢脸的事情以后,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尤其是——我早上还一度误会他乘人之危上了我…… 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也不知道响了多少声以后,电话终于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叶承则低沉地嗓音:“什么事,菲菲?” 我吞了吞口水,在叶菲菲的眼神催促下,讷讷地道:“是我……” 叶承则可能是没想到会听到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又低低道:“醒了?我让阿梅准备了醒酒汤,喝了会好受一点。” “哦,我已经喝了,谢谢。” 刚客套完,叶菲菲又用嘴型无声地警告我。 我这才不甘不愿地道:“那个叶承则,我在你房门口呢,昨天麻烦你了挺不好意思的,就端了碗补汤来给你喝,你来给我开下门呗……” 电话那头,叶承则没有说话,就在我以为是不是我的声音太轻太哑,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的时候,面前原本紧闭着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穿着一身米色休闲套装的叶承则出现在门内,看起来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像叶菲菲所说的那样“受了重伤”的样子。 叶菲菲在叶承则开门之后,说了声“你们聊”之后就拿着她的手机跑路了,看起来很做贼心虚。 一时间,房外房内,只剩下我和叶承则两个人。 叶承则看了眼我端在手里的碗,然后闻了下味道,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就是你送来给我喝的补汤?” 我看着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叶承则忽的斜身依靠在门边,神情悠然:“知道这是什么汤吗?” 这汤是叶菲菲给的,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汤,于是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 “里面有熟地、盐杜仲、白芍、牛膝、黄芪、淫羊藿、当归、红花、鸡血藤等药材……” 叶承则嘴里说的那些药名,我完全不知道,听了以后就更茫然了。 叶承则嘴角的笑意却变得更深了:“这些药材有个共同功效——滋阴补阳,所以这汤又叫壮阳汤。顾瑾时,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是在借这碗汤向我暗示什么?” 正文 第168章 离开要趁早 第168章离开要趁早 我就知道,叶菲菲根本就不安好心。 大概是觉得我和叶承则昨天“约会”去了,昨天晚上我回来又闹了那么一出,想再拉我和叶承则一把吧。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这汤是菲菲非逼着我给你送来的,她说我昨天晚上踢到你了,你今天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她很担心。” 叶承则挑着眉笑:“猜到了,从她用自己的手机拨号给我又让你接,我就猜到了。” 所以他刚才是故意在逗我? 果然是亲兄妹,一样坏心眼。 “这汤味道挺重的,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想要走人,叶承则的声音却幽幽从背后传了过来:“有那么尴尬吗?” 我顿下脚步,心里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说实话,很尴尬,相当尴尬。 虽然说我是喝醉了,可是那般丑态实在是太过了,就跟被扒光了游街一样。 叶菲菲还好,我还能对着她撒娇耍赖,大不了就是被她笑话一场,哪怕就像刚才一样被她当做把柄来威胁也没什么事。 可叶承则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而这之间的区别,我自己也很难一下子就理清楚。 叶承则何等聪明,他甚至都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就已经指出了问题的根结所在。 “据我所知,一个人会根据和他人之间交际关系的亲疏来展现出自己不同的一面,戒备心强的人即便是在醉酒的状态下,也会下意识地用这种规则来约束自己。我知道你喝醉过很多次,但是从没有一次像昨天晚上那样,因为你就是我所说的那种戒备心极强的人。所以昨天晚上能看到你醉酒后不同的一面,说实话,我挺开心的,因为这至少说明,你在那一刻对我是放心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信任我的。而你现在会觉得无法面对我,是因为你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分享这种事的程度……”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叶承则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听起来像是有些失落。 所以,他的意思是,我把自己和他的亲疏关系排在很外围的地方是吗? 我还来不及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理清楚,只听叶承则接下去说:“说实话,一开始我确实有点惊讶,毕竟我从没有想过会看到一个这样的顾瑾时,可是昨天晚上的那个顾瑾时很可爱,也很真实。所以,你真的没有必要感觉到尴尬,就算你认为我们的关系并不是那样亲密。 我也从不敢让自己喝醉,因为我醉酒后会变成亲人狂魔,完全没办法控制,见一个就亲一个的那种。我曾经还亲过一个六十多岁的丹麦男人,而且对方恰巧还是个gay,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敢再喝醉过。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在你面前喝醉一次,这样你就不会怀疑我是为了安慰你才故意编造的。” 叶承则说完这一长段话,他的人也已经绕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他,还是有些怀疑地问:“真的?” 他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我也学着他点了点头,算是信了他的话。 紧接着,我又对他说:“我没有把你当外人,可能是有一点点虚荣心在作祟吧,再怎么样我也曾经暗恋过你,我并不想让你看到那么没脸没皮的一面。”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明白,说到底,叶承则的那句话还是说对了,人会根据亲疏关系来判断自己应该展现的面貌。 我下意识地信任叶承则,可在理智回笼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不该那样。 如果换个对象,如果是严久寂的话,我恐怕只会窝到他怀里撒娇吧……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感觉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居然还会在这时候做这种联想。 叶承则也没有戳穿我的说辞,只是笑了笑,“如果还是觉得难以接受,首先把我当做是值得让你依靠的朋友吧。”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我已经把你的财产清点清楚了,理财计划也拟好了,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按照计划去操作。还有学校我也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只要你过去就可以马上办理入学手续,至于住的地方你也不用愁,都安排好了。” 所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在做这些事情吗? 就他自己一个人,只不过花了短短数十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办好了? 这办事效率,怪不得他能做成功人士。 他拟的理财计划,别人都是千金难求的,我哪儿敢有什么意见。 连忙就同意了:“理财的事你看着办就好,你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对我说就好了,产权证明之类的东西都在我那儿,你需要的话我就去拿给你。” “这个不着急,慢慢来。我订了明天的机票,今天下午我陪你去看看阿年,和他道个别吧。” 一下子听到这个消息,我脑子其实还是有点懵的。 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城市,虽然是自己做的决定,可是这么突然就要离开,我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叶承则像是看穿了我内心所想,轻声道:“离开要趁早,因为关于离开这件事,你再怎么准备都不可能准备充分的。我并不想逼你,可是你现在需要快刀斩乱麻的勇气和决心。既然你自己做不到,那就由我来推你一把吧。” 当天下午,叶承则果真如他所言带着我去了阿年所在的墓园,我好像从没有把阿年葬在哪里这件事告诉过他,可是他却了若指掌,就连阿年的墓在哪个位置他都一清二楚。 不过这件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他有心打听,自然有千万种方法去打听清楚,所以我也并没有很在意。 阿年的墓就在严久寂父母的旁边,我万万都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凑巧地在同一天下午,严久寂也在那里。 他比我们早到,我和叶承则过去的时候,他早就站在了那里。 一身无比肃穆的黑色西装,而他手里抱着的是——严瑾。 正文 第169章 一路顺风 第169章一路顺风 严瑾,自从教堂发生爆炸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仔细算算,已经快两个月了。 也就是说,严瑾已经十个月大了,正常的话,她应该能够爬行了。 可是被严久寂抱在怀里的严瑾却安静得有些不大正常,是,严瑾算不上是那种特别调皮的孩子,却也绝对不会安静成这样。 严久寂也发现了我,乍见到我和叶承则,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又恢复平静。 看到严瑾,我就不由自主地朝严久寂站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许是察觉到我要靠近,他忽的把严瑾往自己怀里揽了揽,皱着眉低声道:“她睡着了。” 无论是他的神态还是姿势,都很明确地表达出他并不想让我和严瑾有所接触的意思。 本来严久寂一直把严瑾藏得那么严实,连一眼都不让我见到,我别无他法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是现在严瑾就在我的面前,他怎么还能要求我装作视而不见? “严久寂,我是她母亲,就算她的抚养权在你那儿,你也不能剥夺我见她的权利!” 我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见到严瑾了,我很想她,这个时间段的孩子变化最快,说是一天一个样都不为过。 所以我真的不强求他能给我抱抱或亲亲,我真的只要看一眼就好,哪怕就只是一眼。 至少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长大了多少,是不是会说话了,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我的嗓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也隐隐透着一股子干涩的疼痛感,可是我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用了十成的力气的。 严久寂并没有回应我,只是淡漠地看着我,然后看了眼天空,忽的出声道:“快要下雨了,先走一步。” 说罢,他没有再多看我一眼,直接抱着严瑾就要走。 他右腿的伤还是没有好透,走起路来不是太稳,可即便如此,为了躲避我,他还是选择走了远路。 眼看着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小路尽头,我反射性地就跑过去追他,可就在我快要追上他的时候,鞋跟忽的被卡住了,我一时不察,就这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伴随着“啪”的一声,手掌手肘和膝盖传来钻心刺骨的疼,前面,严久寂的脚步似是顿了一下,可他终究还是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继续往前走。 “严久寂!!”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我明天就要从这个城市离开了,下次要见面就真的是五年后了!你就让我在离开前看她一眼行不行!我保证,在这之后我会守约不见她,直到我们约定的日子到来……” 我带着撕裂感的大喊声顿时打破了整个墓园的宁静,就连飞鸟都被惊了起来,我相信他肯定听见了。 可是他就是没有为我哪怕是停留那么一下,他走得很慢,却也很坚定。 他说他不想放弃我,却不得不放弃我…… 他这哪里像不想放弃我了。 这么决绝又狠心,就算我这样求他,他都不肯让我见严瑾一面。 就只是见一面而已,他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叶承则过来扶我的时候,我问他:“叶承则,你有办法帮我把我女儿的抚养权夺回来吗?就算不夺回来,至少让我在离开前见她一面行吗?严久寂这样剥夺我的探视权是不对的吧,我是能告他的对不对?叶承则,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这两个月来我对严瑾的思念,因为刚才那一眼而彻底爆发出来,我忽然就是很想看她一眼,想知道她好不好。 严久寂这样藏着遮着真的让我很不安,严瑾现在还小,就连说话都不会,更不用说什么自主意识了,他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见面之后,她就会哭着嚷着要跟我走。 只是见一面而已,他这么严防死守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我忽然想,是不是在那一场爆炸中,严瑾受了什么伤,所以他一直不肯让我见她…… 还跟我约定了什么五年之约,是想利用这五年来替她疗伤吗? 我越想越不安,只能抓着叶承则的手,请求他的帮助。 严久寂比我有钱,在海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凭我一己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和他对抗,说要告他,他完全有可能让我连律师都找不到,就像当初我想离婚却连一个离婚律师都请不到一样。 眼下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能足以和严久寂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叶承则了。 叶承则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最后却垂下眸子:“抱歉,瑾时,眼下在海城,面对严久寂我无能为力。”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那一点最后的希望之火都被无情泼灭。 我颓然地放开抓着他的手,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原地。 叶承则脱下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打横抱起我:“改天再来看阿年吧,他不会希望见到你这副样子。” 说罢,他抱着我就往下山的方向走去,我任由他抱着,脑海里全部都是刚才被严久寂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小身影。 我猜想着她是不是和我一样毁容了,或者是像严久寂一样被敲到了腿或者是手…… 也许是出于之前五年的职业习惯,叶承则的车子里也放着医药箱,他把我放到后座以后,又简单地替我处理了一下刚才摔到的伤口。 从头到尾,我都有点魂不守舍,直到我的手机传来微信特有的提示声,我有些木然地转头看了一眼,眼睛在看到屏幕上严久寂的那个头像时,整个人终于回过神来。 连忙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了起来,解锁打开了微信。 他发了一段视频过来,而视频的主角是严瑾。 果然如他所言,严瑾睡着了,睡得很香,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伤疤,而她的脸蛋好像比我印象中的还要圆了几分,就连小手臂上都有了莲藕节…… 视频里,严久寂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从环境看,他应该是抱着严瑾坐在后座,车厢里很安静,除了严瑾轻微的呼吸声再听不到其他。 这段视频的时间不长,不过二十来秒,我前前后后反复看了不下十遍之后,才把手机贴在心口,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在我看视频的时候,我注意到严久寂的状态一直显示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是他却再没有发任何消息过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严久寂终于发了四个字过来:一路顺风。 正文 第170章 别再为难自己了 第170章别再为难自己了 那四个字,终于让我明白,他发这段视频过来的用意,大概是听了我要离开的话,让我能了无牵挂地走吧……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在之后的五年里还和他或者是严瑾,发生什么不该有的纠葛是吗? 在我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叶承则一直站在后座门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接触到我的视线,他忽的笑了一下,提醒了一声“小心伤口”,然后关上门,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一路无言,快到临海别墅的时候,叶承则问我把行程往后延到什么时候比较合适,我想了一下,对他说:“就按照原定计划,明天就走吧。” 他看起来有些意外,像是想要问我些什么,到最后却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你说的没错,快刀斩乱麻有时候是解决问题最快速也最有效的办法。” 既然已经得知严瑾安然无恙,而无论是我或者是叶承则,目前都没有能力把严瑾的抚养权从严久寂的手里夺回来,那我就只能静候五年了。 我知道,五年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五年后再见,严瑾根本就不会认识我,即便严久寂打算遵守约定把她给我,她也不一定愿意。 所以,我必须做好更长久的打算,这五年,我一点都不能荒废。 一来,五年后严久寂存在不遵守约定的可能性,二来,我到时候需要快速地和严瑾建立起感情来。 所以五年后,我必须要有足够和严久寂对抗的能力,同时我也必须具备和女儿相处技巧和方法,而这些都是我现在所欠缺的。 我真的没有时间再让自己在原地徘徊了。 回到临海别墅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关于第二天飞去欧洲的计划,叶菲菲直到晚上叶承则对她说的那一刻才知道。 叶菲菲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回应,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愣。 我忽的想起了季修延,也想起了之前叶承则逼着她回去时,她选择义无反顾地留在了这里。 虽然那时候她说是要保护我给我当保镖,可我心里明白,她为的是季修延。 我正想开口替她说话,她却忽然很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好啊,我这就去收拾行李。这鬼地方乌烟瘴气的,我可再也不要来了!” 说着,叶菲菲转身就往楼上跑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季修延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好像那天在医院门口碰到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就感觉不大愉快,这才过去了短短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而已,两人的关系好像变得更糟糕了。 我不知道季修延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从叶菲菲这头来看,这一回她甚至连留都不愿意留下来了。 依着叶菲菲的个性,大概是发生了很重大的事,否则她不会这样轻轻松松地就答应跟我们一起回欧洲。 她应该大骂我“叛徒”,然后撒泼耍赖地说她要留下来的…… 她反应越是平静,我越是觉得她心里可能越难过。 我跟着叶菲菲上了楼,去敲她的门,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开,看到我,还是在笑。 “你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儿串门,不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啊?我跟你说,我自己都来不及,别指望我能帮你啊。” 边说她边往房里头走,如她所言,她真的是在收拾行李。 不过奇怪的是,衣服没几件,倒是装了一行李箱的瓶瓶罐罐,而且大多是药罐药盒之类的东西,我随手拿起一个来看,还是过期的。 而且,看起来不只是一行李箱而已,叶菲菲还在她柜子里倒腾,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之后,药罐药盒变得更多了。 “菲菲,你收拾的行李就是这些过期药?” 叶菲菲一把把我手里的药罐给夺了回去,很小心翼翼地又放回了行李箱的原处。 “你没经历过,你不懂。” 我看着她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大概有了点谱,问她:“这些都是季医生的?” 她一边把刚整出来的药罐药盒放进另一个行李箱,一边很嫌弃地道:“什么医生,像他那种半吊子,就连我哥的一半都赶不上,就是个欺世盗名的庸医!” 听她那语气,我就大概确定,这些东西确实是季修延的了,至于为什么会辗转到了她手里,那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会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不过此时此刻叶菲菲看起来心情很差,应该是不会有兴趣和我具体说说这个故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了。 我又瞥了那两箱子过期药一眼,心里着实不明白季修延作为一个医生,怎么会有这种癖好。 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谁还敢去找他治病。 不过,他的志向也并不在这里就对了,一个大男人把当管家作为人生目标,即便有再正当的理由,还是让人觉得打心底里有点无法接受。 等叶菲菲终于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也终于找着了机会问她:“菲菲,你和季医生吵架了?” 叶菲菲看了我一眼,闷闷地道:“不是吵架了,是闹崩了。” 说话间,我隐约见着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顾瑾时,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犯贱了,因为说你就等于在说我自己。我现在总算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莫名其妙就是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了,因为我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都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刚好,我们现在也都算是到了黄河见了棺材了,以后爱谁谁,老娘再犯傻就天打五雷轰!” 叶菲菲的这个誓发得有些毒了,我想要去捂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连连低喃了几声,却还遭她嘲笑:“少来了顾瑾时,你又没比我大几岁,搞得跟七老八十的老古董一样。你今天这一身伤,不用说,又和那个姓严的有关吧?” 听到叶菲菲的话,我没有应声,她也不管我,只自顾自地接下去道:“我哥也真可怜,该有多心疼。” 顿了顿,她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对我说:“真的,如果注定无法两情相愿,在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之间,还是选择那个爱你的人吧,这样会少受很多苦。对自己好点,别再为了不值得的人为难自己了。” 正文 第171章 你是我的人了 第171章你是我的人了 说来有点好笑,我来明明是想要安慰她的,可事实却好像反过来被安慰了。 当然,叶菲菲的话可能不只是说给我听而已,更多的,她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以叶菲菲的长相和身份,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她会有无数追求者。 可是季修延,他不是个会看长相和身份的人,从某个角度来看,他冷淡寡情,和严久寂是不相上下的。 也许叶菲菲说对了,我们还真的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无论是性格方面,还是在看男人的眼光方面。 所以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我还在伤感,叶菲菲却忽的关上行李箱,叉着腰向我宣布:“我决定了,回去之后我就要马不停蹄地相亲相亲相亲!” 相亲?我愣了一下,怎么都无法把叶菲菲和相亲这件事联系起来。 一来她还这么年轻,根本就没有到非要相亲来解决人生大事的地步,二来她不像是那种会愿意接受相亲的人。 按照她的性格,不高举旗帜喊着恋爱自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乖乖地去相亲呢。 “菲菲,别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只是忽然之间就开窍了。相亲有什么不好?凡是能我相亲的对象,我哥必然会先帮我把关,至少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三观又一致,刚好也愿意和我以结婚为目的培养感情,这多省时省力的一件事呀,我当初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就只知道一味地排斥呢?” 叶菲菲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可是我心里明白,有时候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越大并不代表着越有底气,相反,有可能是她根本也不确定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她说那么大声,只是想说服自己去那么相信而已。 虽然我不知道她和季修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正如叶菲菲所说的那样,我们两个在处理感情的时候,还真的是有点相似。 忽然好像看到了严久寂刚提出离婚后那时候的自己,我也是这样的,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是有苦衷的,他说的都不是他的本意…… 可事实上,却一点都不确信。 正因为经历过,才知道有多痛苦,所以我想为叶菲菲做点儿什么。 当晚从叶菲菲的房里出来之后,我回到房间后翻了下自己的手机,值得庆幸的是我在通讯录上找到了季修延的电话号码。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季修延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一直都没有来接电话,直到我第二次拨过去的时候,他才接了起来。 他显然也是存了我的号码的,接起电话之后就直接问我:“有事?” 我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才说:“季医生,我不知道你和菲菲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明天就要回去了,说是回去之后就要嫁人生子,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我故意加油添醋地把叶菲菲的情况说了一下,本意是想要刺激一下季修延,没想到却一点都不管用。 季修延在沉默了一阵之后,淡淡地道:“替我祝她幸福。” 我还真是一点都没有看错他,在这种时候,他果然和严久寂相似得惊人——果断、狠绝,完全不顾听见的人会有多伤心。 我见激将法无用,只得又换了个方式:“季医生,你对菲菲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看他那天紧张地把叶菲菲抱在怀里的样子,不像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样子。 季修延还是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她是病患,我是医生,仅此而已。” 听到他那不痛不痒的声音,我顿时就感觉到有些愤怒,隐约间还带着点对叶菲菲的心疼。 我深吸了口气,极力想要压制自己内心浮起的这股情绪,理智告诉我,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最好到此为止,可情感却拉扯着我,让我想要替叶菲菲讨回个公道来。 到最后,情感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我听到自己用嘲讽的语气质问季修延:“真的只是这样吗?那为什么叶菲菲能那么轻而易举地从你那里拿到那么多过期药,整整两大箱?季医生,我不敢说了解你这个人,可是基本认知还是有一点的,如果不是经过你的允许,有谁可以从你那里把东西拿走,哪怕是你不要的东西?你想说我多管闲事也好,想说菲菲自作多情也罢,我们都认,可是我还是得告诉你,如果不是你一开始有过模棱两可的回应,菲菲不会沦落到对你自作多情的地步。她不像我,她有的选,她不需要让自己委曲求全。” 说完,我终于觉得心里头舒服了一点,好像自己心里的那股子怨气和不甘一下子都宣泄出去了一样。 电话那头,季修延一直没有说话,我也不在意,正想要挂断电话,他却忽的出了声:“嗓子不舒服可以喝胖大海,不过要适量。” 话落,他先我一步切断了电话。 我看着瞬间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泄愤似的把它丢在了床上。 起身想要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却忽的发现门边站了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叶菲菲。 “本来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收拾的,不过敲了门你没反应,后来发现你门没关就进来了。” 她一边说着事情的经过,一边向我这头走了过来。 我忽然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有些不安的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问他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感情的时候。” 叶菲菲的回答顿时让我觉得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我急忙向她解释:“菲菲,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看你难过,心想着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解释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叶菲菲就打断了我:“没有误会,他不爱我,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我面前,然后在我没有丝毫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她忽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我:“傻女人,你以为我会怪你多管闲事吗?哎呀,你说的那些话都快感动死我了,我哪儿还能怪你呢……” 说到后面的时候,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你听好了顾瑾时,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叶菲菲的人了,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敢跟他拼命!” 正文 第172章 为什么他不要我 第172章为什么他不要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这样死死地拥在怀里,对我说着这样的话。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感觉有些圆满,低叹着,原来这就是朋友啊…… 说得再准确一点,应该是挚友。 我感觉自己很幸运,能在有生之年拥有一段这样的友情。 我收拾的行李不多,几套衣服,一套护肤品,还有去年阿年送我的那一玻璃罐子星星。 叶承则定的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机票,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总觉得他不是太高兴。 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候机的时候叶菲菲跟我咬耳朵,说他本来是要申请启用私人飞机的,结果在审批时出现了点问题,所以才临时改成了十点的机票。 趁着叶承则去拿登机牌的时候,叶菲菲贼兮兮地对我说:“我哥肯定想要趁机在你面前耍耍威风,结果耍不成了,内心郁闷。你别管他,过会儿就好了。” 我听了叶菲菲的话,顿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距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叶承则负责办理前期手续,我和叶菲菲就坐在格调高雅的贵宾候机室里天南地北地聊着。 说得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叶菲菲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我因为嗓子已经沙哑到几乎不能出声的程度,大多数时候只负责安静地聆听。 话语间,她提的最多的就是她小时候叶承则带她到处流亡的故事,她还提到他们曾经在非洲贫民窟住了半年,在那期间全靠叶承则每天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烤肉,他们兄妹俩才勉强活了下来。 虽然她已经尽量用轻松的语调和有趣的方式来叙述了,可我知道,事实要比她嘴里所描述的痛苦和惨烈得多。 我听得出来,叶菲菲对她这个哥哥真的是全心信任加崇拜,恐怕说他是她心目中的神祗都不为过。 反倒是后来叶承则创业成功之后的事,叶菲菲几乎没有提起。 大概对她来说共苦比同甘要让人印象深刻得多。 叶承则没有再回候机室,等离飞机起飞差不多还剩四十分钟的时候,他才打了个电话给叶菲菲,让我们出去准备登机。 在接到电话后,我和叶菲菲立刻乖乖照做,在候机室门口,我们却遇见了一个人——季修延。 他显然是来找叶菲菲的,看到我们就直接对叶菲菲说:“我们谈谈。” 叶菲菲连理都没有理他,拉着我就往前走,可还没有走几步,季修延就拉住了她。 叶菲菲激动地去掰扯他的手:“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你给我松开!” 季修延脸上的表情未变,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依旧平静如常:“不会耽误你太久,我只需要五分钟,就在这里。” 听了他的话,叶菲菲没有作声,可是看她的表情我知道,她动摇了。 于是我很自觉地道:“你们聊,我在那边等你们。” 说完,我一个人向前,直到听不见他们谈话内容的才停下。 虽然昨天大骂了季修延,可是私心里我还是希望他能和叶菲菲好好的,因为我看得出来叶菲菲对他的感情是真的。 就算他真的如叶菲菲所言一点都不爱她,那至少也不要让她再对他念念不忘,能彻底让她死心也好。 我一直盯着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不敢有片刻松懈,生怕叶菲菲被季修延欺负了去。 不过事实证明,季修延没有把叶菲菲怎么样,到最后反而是叶菲菲狠狠地打了季修延一巴掌。 距离远,我听不见声音,可那一巴掌“啪”的一声,仿佛依旧震耳欲聋。 我看到季修延面向我的左边脸颊迅速浮起一个红掌印,叶菲菲好像还嫌不够,抬起手要再打,季修延也不躲不闪,就那么笔直地站着,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到最后还是叶菲菲在下手的那一刻,把手收了回来。 紧接着,叶菲菲转身就要向我这边走,可还没走两步,季修延又拉住了她,也不知道是对她说了些什么。 我只知道当我再次看到叶菲菲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她一路哭着向我走来,我急忙迎了上去,她像是没有看到我似的,只顾着哭着向前走。 我回头看了季修延一眼,他还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叶菲菲越走越远的背影。 我真的很想冲过去问他到底对叶菲菲说了什么才让她这么伤心欲绝,然后再对他拳打脚踢一阵撒撒气,可到最后,我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地跟上了叶菲菲。 在转身的那一刻我脑海里想的是,如果这一次叶菲菲能对他彻底死心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失恋的痛我知道,她会痛上一阵,但不会一直痛下去。 但思念一个人不一样,那是没有期限的。 在快要追上叶菲菲的时候,我最后又回头看了季修延一眼,他个子高,即便现场人来人往,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依旧站在原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就连看着叶菲菲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那一刻,我忽然想,这个男人赶在我们登机前过来,是不是就是特地来做一个了断的。 他以看起来最不体面的方式,给了叶菲菲,也给了他自己一个交代。 我拉住叶菲菲手臂的时候,她忽然抱着我不可遏制地大哭起来。 “顾瑾时,你告诉我,我到底有哪里不好?他为什么宁愿要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也不要我?因为那个女人有钱吗?要钱我也可以给他啊,我哥有很多很多钱,比那个女人从她老公那里继承得要多得多……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要我……” 叶菲菲一边抽噎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对我说。 听到叶菲菲的话,我却忽然有点理解季修延了,也许他不是对叶菲菲没有感情,反而正是因为有感情,他才会不选她。 如果真的是为了钱的话,我也宁愿把自己卖给毫无感情的人,而不是利用自己真心诚意对待的那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在司向南和严久寂之间,我选择了严久寂。 但是这些话,我不能对叶菲菲说。 且不说我假设的前提是否准确,单从个人感情而言,我也不希望她在感情这条路上走我走过的路。 叶菲菲还在抱着我哭,我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又转头向季修延站着的那个方向去看了过去。 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人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不曾站在那里一样。 正文 第173章 不是他的 第173章不是他的 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在人群的另一头发现了叶承则的身影。 他就那样神情淡漠地站在我正前方百米远的地方,任身旁人来人往穿梭而过,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是不是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我们的视线明明对上了,可他却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曾有,就直接转头向登机口的方向走去。 也是等他走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边还跟了一个略显富态的男人。 那个男人很显然是冲着叶承则来的,搓着手涎着脸的样子很明显是在讨他欢心。 可是叶承则始终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没有多加理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关系,他才对我和叶菲菲视而不见。 等叶菲菲哭得差不多了,我就拉着她去登机,叶承则果然在登机口的地方等着我们,不过刚才跟着他的那个男人已经离开。 见到我们,他二话不说直接领着我们上了飞机。 他定的是头等舱,有特殊通道,所以整个过程还算快速。 叶菲菲的情绪始终很低落,上了飞机之后就一直在发呆,哭是不哭了,可却也不说话。 我想和她搭话,叶承则却制止了我,用眼神示意我放叶菲菲一个人待着。 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有问。 也正是从这一点上,我确定,他刚才都看到了。 我知道有些话问出来可能会打破我们现在的和平关系,可是不问,我又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会在猜疑。 几经犹豫之后,我终究还是出口问了他:“季修延是你找来的吗?” 其实我问这句话的更深一层含义是,季修延铁了心要娶那个离过婚的女人,是不是他在背后做了什么。 叶承则淡睨了我一眼,并没有否认:“无论我有没有找他,或者又有没有做了其他的事,选择权都在他手里,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放弃,只证明他配不上我妹妹。” 叶承则的话让我无言以对,确实,最终做出决定的人是季修延。 “那个男人呢,他是谁?在大厅的时候我看到了。” 叶修则抿了抿唇,目光幽深地看着我:“其实这个问题我并不想回答。可是我不回答的话,你肯定会有无数种猜想,而这种猜想比让你知道真实答案还恐怖……” 话说到这里,叶承则脸上的笑容忽的变得有些苦涩。 “他是海城武宁区警局局长,知道你今天要和我离开,特地来道歉的。在海城,能这么轻易地让一个局长赶着送上门来向平民百姓点头哈腰,又恰好和你有点关系的,恐怕也只他了……” 听了叶承则的话,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我知道他话里的这个“他”多半就是指严久寂了。 可是我真的完全不明白严久寂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难道是在我离开前送我的最后一份大礼? 还有上次我车祸那件事,最后也不知道他怎么处理了,怎么看都像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当然也可能像是季修延那天在医院门口所说的那样,是为了保护安琪。 不过从某个方面来说,严久寂这种前后矛盾又似是而非的行为,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促使我对他的迟疑不决。 叶承则又看了我一眼,低低地道:“这位局长本来想见的是你,不过我自作主张把他打发走了。” 话语间,听得出来他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当然,我也没有想要责怪他的念头,反正我也不会见的。 这一次的旅途,在飞机上的时间会长达十二个小时,前面说过我没有出过国,本来以为自己会兴奋不已的,可事实上却相当平静。 因为心里太清楚,我不只是去旅行而已,我很有可能得在那个城市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说实话,我是一个不大喜欢改变的女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绝对不会离开一个自己早已熟识的城市去到另外一个城市,甚至是另外一个国度。 叶菲菲一直躺在她的座位上没有说话,我凑过去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睫毛上还沾染着湿意,脸上也带着倦容,我想大概是和季修延的那场对话耗去了她太多心神。 叶承则手里头捧着一本全英文的书籍在看,偶尔会向我和叶菲菲这头看一眼。 途中经历了午餐,叶承则点了很丰盛的食物,我稍微吃了几口,叶菲菲却依旧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连碰都没有碰。 因为是向西飞行,又是北半球的夏天,路上,太阳一直未落。 从舷窗处已经看不到山川河脉,只剩下白茫茫的云层,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迷人的光泽,第一次看到真的如同梦幻中的景象一般。 小时候总是喜欢躺在孤儿院的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发呆,想象着篮天之上白云之巅会有什么,还为此做过许多场荒诞不羁的梦,现在总算是看到了,我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我。 路途遥远,我也小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太阳还悬在空中,可一看时间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一个小时,如果一切顺利,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将抵达目的地。 叶菲菲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醒的,我睁开眼的时候,她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对面,叶承则手里还拿着书,眼睛却是闭着的,看样子是是疲倦到了极致,实在熬不过睡着了。 见我睁开眼,叶菲菲忽的靠近我,很小声地问我:“瑾时,你怀孩子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听了叶菲菲的话,我直觉地往她尚显平坦的小腹看去,心底是掩不住的吃惊。 我学着她压低声音:“菲菲,难道你……” “我不确定。”她双手搅着盖在身上的薄毯,看起来有点焦躁,“但是我生理期确实已经推迟了一段时间了,而且最近比较容易疲倦……” 我一听,心里着急得不得了:“那到了之后,让你哥安排一下,马上去正规医院检查吧,我陪你。” “不,不能让我哥知道。”叶菲菲的眼底透露出浓浓的乞求,“瑾时,能不能说是你水土不服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明天我哥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他肯定抽不出空来,就明天吧。” 未婚先孕虽然现在已经并不是什么大事了,可是我明白叶菲菲的顾忌,毕竟叶承则是他最亲的人,她不得不顾虑他的感受。 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犹疑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问她:“这件事,季修延知道吗?” 叶菲菲眼中闪过许多情绪,到最后她却是无比平静地对我说:“不是他的。” 正文 第174章 叶承则你疯了 第174章叶承则你疯了 叶菲菲把“不是他的”这四个字说的无比坚定,就连她看着我时的眼神也是如此。 可我却又是那样清楚,她没有说真话,而我也不忍说破。 我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当地时间不过傍晚四点,阳光依旧很好。 我以为以叶承则的身份,他在这边居住的地方肯定得是个超级大都会,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镇,而且是海边小镇。 他住的也不是什么夸张的城堡庄园,而是一幢小而温暖的民房,上下一共两层,自带院落,因为是夏天,院子里开满了五彩斑斓的鲜花,光彩照人。 叶承则的房子是请了专人照看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妇女,上了点年纪,有点发福,不过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叶承则叫她朱莉。 朱莉很热情,车子刚刚在院门口停下,她就已经迎了出来。 叶承则可能和她提过我,带着参观房子的时候,她特别照顾我,让我感觉到意外的是,她会说很流利的中文,虽然发音上还是有点生硬,不过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几乎是看到这幢房子的那一瞬间,我就爱上它了。 欧式风格的建筑和国内的有很大不同,拱形的木门,复古的流理台,里面的每一处布置和设计都别具匠心,很是精致。 我的房间在南面,里面有一扇很大的飘窗,可坐可躺,从那里往外看去可以看到蔚蓝的海洋。 我忽然想起严久寂曾经说过要带我去马尔代夫,也说过要带我去看圣诞村,可到最后他哪里都没有带我去,而我倒是跟着另一个男人到了另一个国度…… 第一天晚上,因为时差的关系,我睡得并不是很好。 这一整夜,海浪的声音就像是在我耳边一样,时轻时重,我感觉自己好像睡着过,可好像又一夜未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有点萎靡,看起来倒真有了那么几分水土不服的意思。 我下去的时候,叶菲菲正在吃早餐,朱莉也在。 到处都没看到叶承则的人,估计正如叶菲菲所说的那般去开那个很重要的会以了。 于是我装模作样地提了个头,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叶菲菲会意,立刻和叶承则通了话。 不过短短两分钟,叶菲菲拿上车钥匙就按照计划带我出了门,朱莉本来想跟我们一起去,却被叶菲菲婉拒了。 她只能带着一脸担忧一路把我们送到了门口,嘴里还一个劲地提醒我们路上要小心。 其实医院离我们居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短短二十来分钟的车程而已。 和国内医院的喧嚣不同,这里的医院病患很少,也很安静。 产科的楼道里有一座近两米高的雕像,是一位母亲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墙壁上随处可见宝宝的照片,让人感觉颇为温馨。 叶菲菲看起来很紧张,一直徘徊在诊疗室门口,我连忙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她这才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给叶菲菲看诊的是一名女医生,因为她们全程都是用英语交流,所以我听得很吃力,基本上除了yes和no就完全听不懂其他了。 直到叶菲菲拿着一张单子出去抽血,我才又跟着她走了出去。 验血结果需要一点时间,大概一个小时后,终于可以拿到验血单了,可中途却有人捷足先登把验血单截了去。 我和叶菲菲还来不及反应,后头忽的传来一道无比阴冷的男音:“叶菲菲,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叶承则!! 听到声音,我很明显感觉到叶菲菲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我转过身去,果然见着叶承则拿着那张验血单,脸色黑得可以。 见叶菲菲没有作声,他又一字一句地问了一遍:“叶菲菲,我在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身边,叶菲菲抖得更加厉害了,脸色也白的跟鬼一样。 我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叶承则,你别这样,你吓到菲菲了……” 没想到叶承则却是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厉声道:“你闭嘴。” 猛地接触到他如刀刃般锋利的眼神,我被吓了一大跳,直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直到背部抵住了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承则,印象里,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阴郁暴戾,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把人吞灭。 过了许久,叶菲菲才十分虚弱地叫了一声:“哥……” 她刚刚喊了叶承则一声,他却忽的伸出手来,单手掐住了她的咽喉,然后一点点收紧:“你知道我最痛恨有人欺骗我……” 我彻底被叶承则的行为惊呆了,直到叶菲菲求救似的看了我一眼,我才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去推搡叶承则。 “叶承则,你疯了!她是你妹妹,你是想要掐死她吗!”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这个男人面前是多么地无力,任我怎么拳打脚踢,他都像是一座矗立不倒的大山,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被逼急了,我索性整个人都吊在他胳膊上,然后冲着他大喊:“叶承则,菲菲她是个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就算你是她哥哥,也没有权利要求她按照你规划的轨道和设想去生活!” 也不知道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手臂终于承载不了我的体重,不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手。 叶菲菲瞬间瘫软在地,不断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像极了劫后余生。 我在第一时间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她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圈又深又红的印迹,看得出来叶承则下手的时候真的是卯足了全力。 怪不得叶菲菲不敢让他知道,我本以为叶承则顶多会不高兴而已,没想到他会暴怒到这种程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菲菲抬起头,一脸惨白地乞求叶承则:“哥,求求你让我把他生下来吧,我不是有心想要瞒你,我自己也刚刚知道。就那么一次而已,我以为不会的,真的……他会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保证我会一个人好好把他抚养长大,不会连累到你的……” 叶菲菲的话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仔细一分析,我怎么觉得她这话不应该是作为一个妹妹该对哥哥说的话,反而更像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的! 正文 第175章 别装傻 第175章别装傻 到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叶承则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把我和叶菲菲送了回去。 但是我的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叶菲菲最后说过的话,就像是中了毒一样,我只希望是自己的思想太龌龊。 回去之后叶承则就抓着叶菲菲的手把她连拉带拽地拖到了书房,我想跟进去,却被他可怖的眼神击退,再加上叶菲菲也用类似乞求的语气让我别管她,于是我只能放弃。 但我还是不放心,叶承则刚刚在医院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也不知道是书房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他们相处得真的很平静,从外面我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尽管如此,我还是固执地守在书房门外,不敢离开,我真的很担心。 朱莉上来劝过我几次,但是我没听,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终于被打开,我看到安然无恙的叶菲菲,感觉终于松了口气。 叶菲菲的眼睛看起来红彤彤的,像是刚哭过,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还听见她在对叶承则说“谢谢”。 看样子,他们兄妹之间关于这个孩子的去留应该是达成了共识。 叶承则并没有说什么,甚至于他脸上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走到一楼客厅之后,他只对朱莉吩咐了几句,说的是英文,他语速又快,我完全没有听懂。 不过叶菲菲听了却又默默流起泪来,在叶承则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见她又对他说了声:“哥,真的谢谢你……” 叶承则没有理她,只是木着一张脸出了门。 等叶承则走后,朱莉就向我和叶菲菲走了过来,她见着叶菲菲在哭,连忙劝阻:“怀孕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哭什么呢?要开心点儿,妈妈快不快乐,肚子里的宝宝可都是知道的。” 听了朱莉的话,叶菲菲终于止住了眼泪,露出一抹笑来,虽然那抹笑看起来依旧有些牵强。 朱莉慈爱的摸了摸叶菲菲的脑袋:“乖女孩,上帝会眷顾你的。叶先生就是嘴上厉害,心地还是很善良的,不然他不会让我去给你准备安胎药的。” 朱莉说的话,让我对叶承则升起的那股恐惧之感稍稍褪去了一点,原来他刚才是让朱莉去准备安胎药,这说明他真的已经做出了退让和妥协,难怪刚才叶菲菲会哭。 外国人在这方面可能本来就比较开放,所以朱莉从头到尾都没有问孩子父亲的事,而且在她的话语之间听得出来,她觉得未婚生子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原本打算到了之后就马上熟悉新环境,最好报一个英语辅导班进行突击一下,在基本消除交流障碍之后,就马上去叶承则给我安排的学校报到入学。 可是由于叶菲菲意外怀孕,且她和叶承则之间的关系又这么微妙,我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关于孩子父亲的事,叶菲菲始终不愿提及,当然,我也有几次旁敲侧击过,不过她对这件事的防备心很重,一点都不肯透露。 孕妇在孕初期本来就比较敏感,且情绪浮动会比较大,叶菲菲这几天好不容易开始变得开心起来,我也不好再在这件事上执着下去,于是就当做自己完全不知道。 但是,我心里始终有一根刺,那天叶承则在医院时的模样,还有叶菲菲最后对他说的话,总会时不时地闯入我的梦来。 有时候我甚至会梦到叶承则真的就那样把叶菲菲给掐死了…… 醒来,一身冷汗,然后便再无睡意。 倒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叶菲菲和叶承则之间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就仿佛之前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不愉快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自从回来之后,叶承则就忙得不得了,基本上很难见到他的人。 倒是叶菲菲每个月的产检那天,他都不会忘记,始终坚持陪着叶菲菲一起去。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细节,叶菲菲的心情终于渐渐好转,眼见着三个月的危险期即将过去,叶菲菲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起初我不知道叶菲菲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三个月这个时间点,后来才知道原来在这个国家,怀孕三个月后是不允许人工流产的,否则将视为犯罪,是要判刑的。 也就是说,对叶菲菲来说,只要三个月一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才算是真的安全。 叶菲菲没有我这么幸运,自从有孕之后,一般孕妇要经历的孕吐厌食她一样都没落下,而且情况更严重。 她本来就瘦,这样一折腾,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可是为了孩子,她还是坚持吃,虽然基本上吃下去多少都会吐得一点不剩,可她认为吐出来一部分至少还能吸收一部分,要是完全不吃,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真的要营养不良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每每见着她吐得一脸惨白的样子,我还是感觉到于心不忍。 我和叶菲菲的房间相邻,有时候半夜三更的,我还能听见她在房间里折腾,不停地跑洗手间。 虽然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壁,声音很小,基本上影响不到我的睡眠,可是一想到她一个人趴在洗漱台甚至是马桶边吐得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就了无睡意。 我曾经也在半夜去找过她几次,可她总是说自己没事,接下来她就会压抑自己,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所以我索性就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了,因为她现在草木皆兵,根本就拒绝我的关心。 如果不是这天夜里,她房里的动静实在太大,我也不会出去。 可到门口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叶菲菲的房门前已经站了一个人,是叶承则。 他一双眼睛盯着叶菲菲紧闭的房门,也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他,可是他站了许久都没有敲门的意思,我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听起来,菲菲现在过得很煎熬。” 听到我的声音,叶承则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忽的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你怀孕初期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皱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问这个干什么?现在难受的是菲菲,你怎么说也是菲菲的哥哥,这么无动于衷也太冷血了。” 叶承则勾起唇角忽的笑了一下,紧接着他忽的逼近我,动作迅速地把我逼至墙角。 他单手撑在我身后的墙上,低下头来凑近我:“别装傻了顾瑾时,你从来都不笨,我不信你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叶承则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抿了抿唇,心里大概清楚他的意思,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过了多久,叶承则终于抬眼看我,眼中是一片波澜不兴的平静。 “你猜得没错,菲菲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就像你和阿年一样,我们也不是亲兄妹。” 正文 第176章 我的孩子没了 第176章我的孩子没了 虽然心底早有猜想,可是当叶承则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时,我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那一瞬间,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 那感觉就好像我脑子里所有关于他们这对兄妹的认知,都必须要全盘推翻,再强行塞入新的记忆和情感认知。 说实话,一时之间,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我觉得自己混乱极了,就连最基本的对话都做不到。 叶承则伸手想要来摸我的脸颊,我直觉地闪躲了一下,就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病毒一样。 “怎么,感觉很恶心?” 叶承则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又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面向他。 他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恐怖,像是带着某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明明在笑,可是那笑容却让我感觉到毛骨悚然:“顾瑾时,你有什么资格觉得我恶心,嗯?我不妨再告诉你另一件事,你——是阿年性幻想的对象,他有一次病发就是因为这个。他想陪着你,不是因为他把你当姐姐,而是因为他爱你,在他眼里,你就是一个女人。” 顿了顿,他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却也听起来更残酷了:“顾瑾时,你能想象自己脱得精光站在阿年面前,任他为所欲为的情景吗?不能想象吧?可是很遗憾,这就是你在阿年眼里的样子,他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你躺在他身下的样子……” 我一听,顿时觉得手脚冰冷,我用尽全身力气去掰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可却始终无法成功。 到最后,我也不挣扎了,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道:“你骗我。” “是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他忽的松开钳制着我的手,眼神里闪过一抹类似于悲悯的情绪,“那你就当是我骗你的吧。” 紧接着,他忽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因为彼此间的距离被拉开,那种压迫感也褪去了不少,我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他却忽的又向前一步,单手死死地扣住我的脸颊,就这么吻了下来。 我想要拒绝,可是我的花拳绣腿落在他身上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而我的颌骨又被他死死扣住,就连合上嘴巴都做不到,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等他终于心满意足了,这才松开我,我头一歪,直觉地想把他残留在我口腔中的味道吐掉,他却不紧不慢地在我耳边道:“咽下去。” 我一愣,偏头去看他,他却一脸云淡风轻地继续道:“不想我对菲菲肚子里的孩子动手的话,你最好乖乖听话。” 我一听,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在往上冒,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叶承则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人! 心里有很多话想要骂他,可是到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只能忍辱把他残留着的味道吞了下去,紧接着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却也只能强忍着。 叶承则却很高兴:“瑾时,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我最喜欢你识时务,懂进退。” 说完,他不容我抗拒地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我感觉到通体冰冷,眼前这个叫叶承则的男人,他的人明明还是之前的模样,可是他的灵魂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我内心浮起难以遏制的恐惧感,想要逃,却又无处可逃。 可能是我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叶承则忽的抬起我的下巴,轻声问我:“你很怕我?”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叶承则看着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还是这么可爱,明明心里怕得半死,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瑾时,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越能激发一个男人的征服欲?” 征服欲?听到这个词,我的心里猛地颤了一下,问:“所以你在海城那五年,是为了满足你的征服欲吗?” 他确实是为了我留在海城五年,可却不是因为我想象中的美好感情,而只是因为征服欲,是这样吗? “所以我说你聪明……” 叶承则的这句话,让我感觉自己像是瞬间被丢入了冰窖,只感觉通体冰冷。 “明天,你就去我给你安排的学校读书吧,在菲菲把孩子生下来这段时间,我不希望你们再见面。毕竟,我并不希望我将来的妻子亲眼看到有别的女人给我生孩子。你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菲菲和她生的孩子都不会影响你将来会是叶太太这件事。” 叶承则的话音刚刚落地,叶菲菲的房门忽然传来一阵很轻微的动静,我心里猛地一惊,大概猜到可能是叶菲菲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了。 叶承则明明也听见了,可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连多看房门一眼都没有。 甚至在那阵动静之后,他就没有再继续纠缠我,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自顾自地回了房。 就好像他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演给什么人看似的。 叶承则走后,我呆愣愣地站在叶菲菲的房门口,几度想要敲响房门,到最后却又没出息地把手收了回来。 忽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菲菲,我怕自己根本就无法做到若无其事。 叶承则的行动力不容怀疑,他前一晚刚刚说了让我去读书,第二天就安排了车子和人,专门送我过去。 学校所在的距离小镇有点距离,虽然都是在同一个城市,不过大概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叶承则给我安排的学校,环境很好,很有那种大学府邸的氛围,说实话,如果没有发生昨晚的事,我应该会是高兴的。 可现在,我完全无心逗留,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逃离的冲动,可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里是叶承则的地盘,逃到哪里,都会被他找到的吧。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所学的专业,叶承则安排的人就已经把一切手续都给我办理妥当,就连住宿也是。 也不知道是为了照顾我还是防范我,叶承则给我安排的是一间独立寝室。 夜里,我一个人惶惶难以入眠,想要打电话给叶菲菲问问她的情况,可是又不敢,怕被叶承则知道之后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叶菲菲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带着一丝难以遏制的喜悦接起电话,却听她在那头奄奄一息地对我说:“瑾时,我的孩子没了,他亲手,杀了他……” 正文 第177章 一定要等我 第177章一定要等我 “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就快死了。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就能解脱了?” 叶菲菲的话,听得我心惊肉跳。 “菲菲,不要冲动!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 叶菲菲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只自顾自地在电话那头喃喃道:“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是我不能控制自己。我以为只要我努力爱上别的男人,就能彻底从这种不正常的感情中摆脱出来了,我每天每天都催眠自己,告诉自己我爱的是季修延,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了,可是季修延却说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你说,是不是就连上帝都觉得我是个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女人,所以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不是的,菲菲,你别胡思乱想,乖,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 叶菲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恍惚间仿佛还能听到很大的风声。 “好像很高,下面都是灯,还能看见大海,还有还上漂泊的船只。瑾时,你说我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会不会飞起来?” 听到叶菲菲最后的话,我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菲菲,你先别动,你等我,一定要等我,我马上就来!我一会儿再打电话给你,你一定要接,知道了吗?” 电话那头,迟迟等不到叶菲菲的回应,我心里急得要死,都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她终于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应。 “等我电话,我马上打给你。” 我挂了电话,然后在第一时间拨通了叶承则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我用简短的字句把情况说了一遍,最后他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好好在学校待着。” 说罢,他立刻挂断了电话,我紧接着马上给叶菲菲打了过去,可是一声两声,却始终没有人接。 就在我内心焦急到几近崩溃之时,电话总算是被接通了,在听到叶菲菲声音的那一刹那,我再也忍不住,就这么哭了出来。 “叶菲菲,你吓死我了!!” 电话那头,叶菲菲似是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答:“我答应过你的。” “是啊,你答应过我的,你一定要等我去找你知道吗!” “你……真的会来找我?” 叶菲菲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试探,很明显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想也不想地答:“会!” 电话那头忽的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叶菲菲带着哭音低笑着道:“不,你不会来的。我哥不会让你来,你也来不了……” “叶菲菲,你哥阻止不了我,我就算是用双腿走也会走到你身边去,你一定一定要等我!” 我这句话说的是真的。 叶承则昨天晚上也说过会好好把叶菲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处理好,可是连一天都不到的光景,叶菲菲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这次他也说他会好好处理,我不知道他说的好好处理到底是怎么处理。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听他的话,乖乖待在学校。 “好,我等你。” 在听到叶菲菲这句话的时候,我终于稍稍松一口气,又有点不放心地对她说:“我们说好了,都不准失约,知道了吗?” 叶菲菲缓慢而又坚定地答:“说好了,不失约。” 挂了电话,我带上包和手机就出了门,出了宿舍楼之后才发现这个学校有多大。 我的方向感并不是很好,出去之后就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准了,好在时间并不是太晚,学校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走动,我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去逮着一个男同学就问路。 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最后还是在手机里下了个中英翻译的软件才得救。 可能是这所学校里的东方人比较少,对方对我表现出比较浓厚的兴趣,像是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不过我并没有给他机会,匆匆道了谢之后就跑了出去。 好不容易出了迷宫般的校园,到了校门口,我顿时又为交通工具发了愁,这也不是国内,我也不知道这边有没有什么打车软件可以下来用,好像就连公交都没有。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大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心里着急的不得了。 牙一咬只能心一狠,徒步走过去了。 学校里的路我记不清楚,可是来时的大致路线我还是记得一些的。 刚走了几步,后头忽然开上来一辆车,车窗摇下,是刚才为我指路的那个男同学。 经过刚才的交流,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英语有多蹩脚,索性用手势给我比划,看他的意思应该是要载我一程。 这个时候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对我别有所图,匆匆上了车。 一上车,我就把目的地标给他看,我不知道叶菲菲具体在哪里,所以我决定首先去叶承则的海边小屋。 我猜叶菲菲应该是在之前我陪她去过的那家医院,但是因为语言障碍,我并不能表述清楚,就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了。 这个热心的男同学是个十分开朗的人,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和我说话,虽然我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过时间长了,我大概猜出来他的名字叫威廉,很凑巧的,和严久寂的英文名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对他顿时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前面说过,学校和叶承则的海边小屋分别在一个城市的东边和西边,尽管在我的催促之下威廉已经开得很快了,还是花了大概三个来小时。 在到达海边小屋之后,我用手势告诉威廉让他再送我一段,之后我全凭印象用手势指挥他向前,所幸我的记忆力还不算差,最终准确无误地到达了医院。 我心里急着去见叶菲菲,向威廉道了声谢之后就自顾自下了车,可他却也跟着我下车,还拉住了我。 我莫名转头,却见他盯着我左颊的那处纹身,勾起唇笑。 然后毫无预警地牵起我的右手,给了我一个吻手礼:“顾瑾时,很高兴见到你。” 这是他从头到尾对我说的唯一一句中文,口音很拗口也很奇怪,可是我还是勉勉强强听出来了。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上了车,最后又给了我一记飞吻之后,扬长而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车子,心里想的却是——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叫什么名字。 正文 第178章 这么虚伪,你不累吗 第178章这么虚伪,你不累吗 我当时一心记挂着和叶菲菲之间的约定,并没有太留意这件事。 等威廉走后,我就急急忙忙地转身跑向了医院,可还没进楼就被人拦在了门口。 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白人,看装扮像是保镖。 我以为是因为这医院里来了什么重要人物挂急诊,就尝试着和他们解释,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请他们放行。 可也不知道是我的英语实在是太蹩脚,还是他们的理解能力实在太差,翻译软件也帮不了我们,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鸡同鸭讲,这让我感觉无力极了。 我也尝试趁他们不注意强行闯入,可往往还没有走几步就被逮了回来,不过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对我动粗,好像就只是想把我拦在门口。 我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尝试给叶菲菲打电话,电话通是通了,却一直都没有人接,一连打了三个都是如此。 这下子,我心里更着急了,推搡着那两个保镖想要进去,可却又被挡了下来,真的是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万一叶菲菲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就在我牙一咬,准备不自量力地和这两个白人硬碰硬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叶菲菲”,接起电话我就等不及地对她说:“菲菲,我就在楼下,我马上就去见你,你一定要等我。”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道不带丝毫感情的男音:“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学校待着吗?” 叶承则!我心里一惊,最后颤抖着问他:“菲菲呢,她没事吧?” “没事,打了镇静剂,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是真的吗? 在经历过昨天以后,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毫无顾忌地去相信叶承则说的话。 他并没有我之前以为的那么善良温和,我甚至开始怀疑一直以来他在我面前维持的形象都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像他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掩藏本性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我已经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为了我了。 虽然感觉到寒心刺骨,却依旧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和耐心。 整整六年都戴着面具而活,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甚至于,这一次如果不是叶菲菲怀孕的事意外刺激到他,还不知道他会继续伪装到什么时候。 我的护照身份证明和个人财产都还在他手里,我知道这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一想到之前电话里叶菲菲痛不欲生的声音,我的情感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菲菲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电话那头,叶承则迟迟没有作声,就在我无比焦躁不安的时候,他的人影忽然出现在那两个保镖身后,而他手里还捏着叶菲菲的手机贴在耳边。 在见到他之后,那两个原本像门神一样杵在医院门口的保镖就自动自发地往外头走去。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不是来保护什么重要人物的,他们就是叶承则专门派来阻止我进去的。 即便我们已经面对面地站着了,叶承则依旧没有把电话挂断,他不挂,我自然也不敢有所动作。 我现在看到他,骨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子恐惧感,我的第六感向来很准,而现在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个男人很危险,比当初我刚认识的那个严久寂还要危险。 严久寂虽然也挺难摸透的,可他其实还挺容易讨好的,只要按照他的规矩行事,不要犯规就好。 而眼前这个叫叶承则的男人,明明已经认识了六年,可也许我对他真正的认知却依旧为零。 人对于未知,总是会本能地产生一种恐惧感,尤其是当这个未知还发散出极其强烈的危险信号的时候。 叶承则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 “我说过,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丝温度,语气上一点起伏都没有。 我顿觉喉间发涩,一字一句地道:“那是个生命。” 听到我的话,他忽的伸手把我挂在耳际的碎发撩到了耳后,然后勾起唇笑问:“你不是也曾经想把你的女儿弄没吗?不被祝福的生命是不应该降生的,你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 叶承则的话堵得我哑口无言。 我不了解他,可他却出奇地了解我,这种不对等的关系,让我心里对他的那股恐惧感变得更深了。 “瑾时,不要企图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什么,因为在这件事上,我们的观点和立场是一致的。只不过你轻易相信了一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愚蠢地跳进了他设下的圈套,在这件事上你真的显得太不聪明了。” 我笑了笑,有些自嘲地道:“我当然不聪明,如果我够聪明,会连一个待在我身边整整五年并且全心信赖着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吗?” “看来,你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叶承则面带微笑地看着我,语调莫名轻柔,“如果真的这么难以接受,你可以选择忘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我也会继续以你想要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 继续以我想要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听了他的话,我感觉到不可思议极了。 敢情从一开始,他就是根据我的喜好,来打造和经营他在我面前应该具有的形象和面貌的吗? 如果这就是他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那我是不是可以推断为,他会根据相处对象的不同而去塑造不同的角色呢? 我忽然觉得有些同情他了:“这么虚伪,你不累吗?” 每天都戴着不同的面具而活,不累吗?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已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虚伪?” 听到我的话,他眼中出现了一刹那的迷茫,片刻后才又恢复正常,“人都热衷于向往虚假而不切实际的东西,我只是用自己的方法,让我们彼此相处起来容易一点而已,有什么不对?” 正文 第179章 迟早有那么一天 第179章迟早有那么一天 我想也不想地反驳他:“叶承则,你知道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用心!不是用精湛的演技!” “用心?”叶承则忽然冷冷地笑,“这个世界,又有谁会对谁用真心?” 我深吸了口气:“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是吗?别人是指谁?”他带着冷漠的笑,反问,“严久寂?别自作多情了……” 严久寂?不,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对我用过真心。 不过从他最后选择放弃我这点来看,就算有,也不会真到哪里去。 我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垂了垂眸,轻声道:“请你放我进去,我要见菲菲。” 顿了顿,我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于是又放软了声调恳求他:“就算是我求你了。” 叶承则却忽的笑了起来:“瑾时,记得你上一次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是让我离开,放你一个人到严久寂身边去,你说你离开他会死。可事实上,你离开他了,也依旧活得好好的。这一次你求我,是不是又想说你见不到菲菲就会死?” 叶承则说的,大概是我第一次在严久寂面前提及苏妍,然后他大发雷霆让我去严氏取悦他的那次。 那一天发生的事,对我来说依旧印象深刻,但我以为也只有我自己记得而已,没想到叶承则也还记得那么清楚。 听了他的话,我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刚想辩解些什么,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万分平静地道:“那就死吧,就让我看看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人离开另一人会死的。” 说着,他弯下腰凑近我,嘴角依稀带着点嗜血的笑:“瑾时,你真的想死吗?” 叶承则说的话听得我头皮发麻,医院的白炽灯下,他的脸看起来比平时还白了几分,没有丝毫生气,而他说的话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毒诅咒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足以让人心脏麻痹的力量。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却没想到身后就是台阶,整个人就这么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叶承则直觉地伸出手来拉我,却在即将碰到我的时候,忽的把手停在了半空。 而我就那样重重地倒了下去,背脊着地,搁在棱角分明的阶梯上,传来钻心刻骨的刺痛感。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翻滚了几下,然后落在最下面的平地上,身体静止下来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除了疼就再没有其他感受。 我脸朝上躺在地上,刚好看到挂在夜空中的那弯残月,在刚才那一刹那我真的有一种临死的错觉。 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在倒下来时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却愈发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严久寂穿着白色西装抱着穿着和我同款婚纱裙的严瑾向我伸出手来的画面…… 那画面呈现在眼前的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眶轰的一下就发起了热,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渴望能回到那一天去。 如果时间真的能倒流,我绝对绝对不会再举办这场婚礼,那样,后来发生的一切大概也都不会发生了吧…… 我不知道叶承则是怎么走到我身边的,我只记得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低着头,又背对着光,我看不大分明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用无比冰冷的嗓音,带着讥讽的语调对我说:“你有那么多执念,怎么可能舍得死。” 我看着他,连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因为他说的没错。 他就那样看着我,良久,才慢慢蹲下身来,伸手拭过我的眼角,带着笑轻描淡写地问:“怕了?” 是,他说的没错,我是怕了。 在刚才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怕死。 我没有说话,叶承则还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用同一种表情看着我:“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课吗?不要让你自己有弱点。瑾时,你的弱点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要打击毁灭你实在是一件很没有挑战性的事。 你应该是那种,只要稍稍一碰,就会彻底消失破碎的人,我一直都是那么认为的。可是后来我发现,你的韧性超乎我的想象,那五年,你一次次地跌倒又一次次地爬起来,我一直在等你向我开口求援,可每一次等到的却都是你没事人一样,笑容灿烂地站在我面前。 瑾时,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女人了。奇怪到,连我都开始毫无所觉地被你影响……” 话说到这里,叶承则忽的伸手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痛苦。 片刻后,我又听见他哑着声道:“我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很快就会结束的游戏,没想到持续了整整五年,我居然还舍不得结束。” 他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理解,可是组成句子后,我却又理解无能了。 我不明白,什么是他说的毁灭,什么是他说的奇怪,什么又是他说的游戏。 我只隐约听出来,他从一开始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就抱着并不单纯的目的和动机。 我以手肘撑地,想要起来,却被他忽的按住了肩。 紧接着,他手臂灵活一转,垫到我背后,另一只手又抱住我的腿,随即我整个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刚想挣扎,却听他不带丝毫感情地道:“还想见菲菲的话就不要动。” 听到叶菲菲的名字,我忽然就不敢再动一下了,他会这么说也就意味着他已经答应让我见她了是吗? 我眼带希冀地看向他,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灼热目光,忽的低下头来与我打了个照面。 紧接着,是一记倾国倾城的笑:“你的弱点果然很多。” 听到他类似嘲笑的话,我脱口而出:“迟早有一天,总有那么一个人也会成为你的弱点的。” 他脚下的步伐一顿,丢给我一记意味不明的眼神。 随后,类似低喃的声音随着夜风缓缓飘起:“我也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正文 第180章 虚伪得让人作呕 第180章虚伪得让人作呕 叶承则亲自帮我处理了我身上的那些擦伤,其实背后的那些地方我并不愿意让他看,可是他态度很强硬,我怕自己太反骨他真的不让我见叶菲菲,到最后不得不妥协。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我因为疼痛而忍不住抽气的时候,我感觉他手上的力道似乎会变得更轻一点。 也不知道他给我涂了什么药,凉凉的感觉有点熟悉,还要那股子香味,也很熟悉。 等他给我处理好伤口,我终于见着了他随手放下的药膏,绿色的包装,上面写着我不认识的文字…… 熟悉得让我顿觉手脚冰冷。 我死死地盯着那支药膏,心里闪过无数种猜想。 我直觉地抬头去看叶承则,才发现他也正在看我。 还不等我把问题问出口,他就径自对我说:“那支药膏是我让人给严久寂的。” 十分坦荡的眼神,就连语气里透出来的都是理所当然。 关于叶承则这么做的原因我已经不想问了,大概也能猜得到。 我只是忽然意识到,在这件事上,我对严久寂的误会到底有多重。 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我心里隐约有点难过,当然还带着对叶承则的一丝怒意。 我想起自己曾经因为这件事对严久寂说过多么严厉又刻薄的话,虽然后来向他道过歉,可直到这时候才明白他当时到底有多委屈,但是他从头到尾却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除此之外,我记得药膏的这种特殊香味严久寂晚归的时候偶尔会沾染上,当时心里就隐隐猜想着是从苏妍身上沾来的。 后来去了苏妍的住处,因为那个房间里的酒味太浓没注意到,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闻到了这种味道…… 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我还是问出了口:“你认识苏妍?” 我以为叶承则多半会避而不谈的,至少不会那么干脆地回答我的问题。 可他却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对我说:“和她那个前夫有些生意往来。” 苏妍的前夫?那个叫唐泽修的日本人? 我忽然想起了苏妍那一身的伤,心底总觉得和她前夫脱不了干系。 对于苏妍我并没有什么太好的感觉,可同为女人,我多少有点同情她,所以对于她那个只耳闻未眼见的前夫,我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我最在意的事,眼下,我最在意的还是眼前这个叫叶承则的男人。 我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又问他:“叶承则,你到底是什么人?还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 话说到后面,语气还是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因为心里那股难以克制的愤怒。 这一回,叶承则并没有回答我,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医药箱,然后看着我,勾起唇轻声道:“顾瑾时,你说谎。真心并不能让一段关系变得更融洽,相反,因为我说了实话,你更加敌视我了。” 说罢,他又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从现在起,你给我闭嘴。”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他一记眼刀又剜了过来:“听不懂中文?我让你闭嘴。” 可能是他的眼神看起来过于凶狠,我很没种地认了怂,不敢再多说什么。 我甚至开始反省自己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我应该趁着他给我好脸色看,问他要护照身份证还有我的钱的。 现在没有这些东西,我根本就寸步难行。 所幸,叶承则遵守了他说过的话,带我去见了叶菲菲。 果然如他所言,叶菲菲在睡觉,睡得挺沉的。 不过她的脸色却白的可怕,只不过过了一天而已,我感觉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而她的肚子…… 我的视线慢慢挪到她的腹部,虽然盖了层薄毯,可是我还是轻易地就看出了她的肚子平坦得那么不正常。 已经快三个月了,就这么没了…… 身为母亲,我太清楚这种失去孩子的感受了,我也太理解她在电话里为什么会那么崩溃。 我眼里伸手摸过叶菲菲的脸颊。 明明已经是夏天,医院里的空调打得也不低,可她整个人摸起来却凉得有些不大正常。 如果不是她的呼吸还在,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 见着这样的叶菲菲,我还是忍不住看了叶承则一眼,我真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铁石心肠,就算他对叶菲菲并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可再怎么说,也不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甚至到现在还记得在候机厅的时候,叶菲菲提起他时那一脸的光彩照人,当时还以为是一个妹妹对哥哥的崇拜,现在想来,可能并不是。 不对,应该说每一次叶菲菲提到叶承则的时候,都是带着一种骄傲和自豪感的,如果不是借着“兄妹”这层身份的掩饰,我想我也早就能看出些端倪来吧。 我甚至在想,在她和季修延之间,是不是其实季修延才是那个动了心最后却又被抛弃的那一个…… 叶菲菲当初那么想要留在海城,那么想要和季修延扯上关系,是不是就是想利用他来保住这个孩子呢? 所以她在季修延走后,会哭得那么伤心,也是因为知道她失去了保住这个孩子的最后一个机会。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可是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菲菲那么想要这个孩子,就算真的这样做了,虽然对季修延感觉到抱歉,可私心里,我是理解她的。 许是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烦躁,叶承则皱了皱眉,忽然走了出去,就留我一个人在叶菲菲的病房里。 几乎是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原本正在“熟睡”着的叶菲菲却忽的睁开眼来。 她木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然后再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了我脸上。 “菲菲……” 我万分欣喜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刚想伸手去抓她的手,她却面无表情地躲开,然后对我说:“顾瑾时,你真是虚伪得让人作呕。” 正文 第181章 我是个窃贼 第181章我是个窃贼 她眼神里的排斥和嫌恶不像是作假,我愣了一下,问:“菲菲,你是不是怪我来迟了?抱歉,路上花了点时间,我真的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冷眼看着我,道:“有意思吗?怕戏演得不够逼真,所以在给我哥通风报信以后赶来赴约?顾瑾时,我倒宁愿你今晚就不要来了。” 说着说着,她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 “是,你是没有失约,我也没有特别嘱咐你不要对他说,可是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吗?他已经把我逼到了无路可退的角落,在他面前,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是你,把我最后仅剩的那一点自尊也摔在了地上……” 叶菲菲的声音里,透露着浓到化不开的痛苦。 我也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我懂得她的意思,也明白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可是这种指责,我并不接受。 “我承认我当时欠考虑,不,我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我只想怎么才能保证你的安全。你说的没错,我这个人,人缘差到了极点,活了二十五年却连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我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陷险境。叶菲菲,我今天还就告诉你,在我眼里,你的小命就是比你所谓的自尊重要一千一万倍!”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音量不自觉地拔高了不少。 叶菲菲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有这种反应,还说出这些话来,一下子愣住了。 我后知后觉地记起叶菲菲这会儿还是个病人,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刚想开口道歉,叶菲菲却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扑到了我怀里。 “呜……顾瑾时,你真是个坏女人……” 叶菲菲一边抱着我,一边哭,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我。 她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两个多月来,她所受的委屈,还有那些担惊受怕都一下子宣泄出来似的。 我没敢打扰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任她抱着,任她骂着,也任她哭着宣泄。 哭到最后,叶菲菲用无比沙哑的声音对我说了声:“对不起。” 我知道她在为什么事道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叶菲菲伸手握住我的手,捏了一下,然后又轻声道:“谢谢你,在知道我这么不堪的一面之后,还愿意当我是你朋友。” 她所说的不堪,我大概知道,这段时间,关于她和叶承则之间的关系我一直都没问,就是怕她会多想,可我不问不代表她自己不会自责不会胡思乱想。 我还是没有探究的意思,只是安慰她:“说什么不堪,我的过去也没有多光彩。” 叶菲菲抬起头来看我,对着我笑了笑:“瑾时,你不要误会,其实这件事不怪我哥,要怪,只怪我自己鬼迷心窍。明知道他喝醉酒会乱亲人,也明知道自己对他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却还明知故犯,至今回想起来,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歹心送上门去的,也许就是想和他发生些什么吧……” 我这才知道原来叶承则说他醉酒后会变成亲人狂魔,是真的。 说着说着,叶菲菲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起来:“我说你虚伪恶心,可事实上我才是那样的坏女人。瑾时,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羡慕你,爱恨都可以由自己,即便你曾经因此而遍体鳞伤,我依旧羡慕你。” 听到叶菲菲的话,我心里其实是震惊的,因为在我心里,叶菲菲才是那个爱憎分明敢爱敢恨的女人。 她可能是感觉倒有些累了,慢慢地半靠着坐了回去,然后又慢慢地对我说:“在遇到我哥的时候,我才五岁,当时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快要死了,是他救了我。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他出现在我眼前,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那只手,明明那么瘦,那么小,却又充满了力量。我承认那时候我是感激命运的,我很感激它让我那么早就遇到了他,让我成了他的妹妹,然后又仰仗着他活了下来。可有时候我又觉得命运对我不公,我并不想做他的妹妹,我宁愿早早地死了,也不想这辈子就只能作为他的妹妹而活……” 叶菲菲的眼神落在半空中某个虚无的一点上,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年代久远的事,脸上的笑容有些梦幻又有些悲伤。 “长得越大,过去越久,我就越明白,人活一世,最悲惨的莫过于只能作为别人的影子而活着了。而我的名字,我的身世,我所拥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别人的,我就是那样的一个影子。我想也许这就是那个死去的,真正叫叶菲菲的女孩给我的报复,因为我窃取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我是个窃贼,一个看似最富有其实最贫穷的窃贼。” 话说到这里,叶菲菲背靠着身后的墙,脸上带着淡淡的倦容。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所经历的,是我没有经历过的事,我也无法想象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绝境几乎逼死刚刚五岁的她。 那一刻,看着叶菲菲,我忽然觉得自己其实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我在那个年纪的时候还有顾院长,还有许多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玩伴,可叶菲菲却什么都没有。 我怔怔地看着她眼角渗出的泪,依稀感觉自己看出了这泪水里的重量来。 叶菲菲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开口,病房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压抑得让人感觉有些难受。 我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一室的寂静,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还是叶菲菲先开了口:“瑾时,我哥经历过别人可能几辈子都不曾经历过的事,所以他很难得喜欢一个人。而他,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曾经一度打算就此放弃在这里的一切,就在海城从头开始。他不是一个太会表达的人,或者应该说,他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去表达自己感情的人。的确,他很聪明,他聪明到几乎可以看清每一个人的内心,可唯独,他看不清自己的心。他做过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眼里最肮脏的事,却依旧保留着他最纯真的初心。我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个女人能配得上他的,可如果那个女人是你,我愿意放心地把他交给你。” 正文 第182章 他们是旧识 第182章他们是旧识 我本来对叶承则就已经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了,现在听叶菲菲这么一说,就更加不可能了。 从叶菲菲的话语间,我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她对叶承则的感情到底已经深厚到了哪种程度。 女人有时候很死心眼,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就会死磕到底,我本以为叶菲菲是个洒脱的人,可现在看来,恰恰是这个看起来洒脱的女人最固执。 我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关于那个还来不及到来就已经离开的孩子,叶菲菲始终闭口不谈,而我也没有再提。 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最难过的人是她,因为无论是叶承则还是那个孩子都是她深爱的人。 我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那时候叶菲菲早已在疲乏困倦中睡去,出门时却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叶承则。 他颀长的身躯斜靠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支烟,烟头的火在小镇的夜风中忽明忽灭,连带着烟草的味道都透着丝凉意。 本来只是猜想而已,现在我却已经确定,他一早就知道叶菲菲是在装睡,所以才那么轻易地离开了病房,大概是故意让我和叶菲菲有机会独处。 到底,他还不算是铁石心肠到底,到底,他还是对叶菲菲手下留情了。 这里是季风区,夏季的风总是很大,吹得他衬衫的领口猎猎作响,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肩窝处弧度优美的锁骨。 叶承则本来就长得好看,以前总是感觉他阳光又干净,现在看他,却觉得多了一丝颓废暗黑的气息,但也更加引人注目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叶承则抽烟,之前那五年,作为一个优秀的医生,他从来没有碰过烟,至少我没有看到过,而后来也没有见着过。 我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我的存在,看到我,他掐掉手里的烟,向我伸出右手来。 我看着他向上摊开的手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干净。 可我迟迟没有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他也没有为难我,只是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没有一点点尴尬,更多的好像是失落。 “我送你回学校。” 叶承则的声音带着久不言语后嘶哑感。 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我要陪着菲菲。” “她不会有事。” 他说得很笃定,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却接着说:“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念大学吗?那就心无旁骛地去念吧。如果你非不肯,那先嫁我成为叶太太也行。”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一道单选题,没有除了这两者之外的选项。” 我知道现在我并没有和他谈条件的权利,我也知道他很清楚在这两个选项之间,我会选择哪一个。 他真的很了解我,一如既往。 我抿了抿唇,最后却是对他说:“菲菲她很在乎你,她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叶承则,反正你也说了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就不能从现在开始好好考虑她吗?” “考虑?”叶承则看着我,忽的笑了起来,“你会考虑嫁给阿年吗?” 叶承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让我哑口无言。 我忽然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落在叶承则耳中不过只是无比刺耳的风凉话。 感情的事,由不得人,当事人尚且无能为力,更何况是我这样的旁观者了。 夜很长,我跟着叶承则走出医院的时候,夜空中的那轮残月还在,坐上车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疲倦不堪。 理智在告诉我要保持清醒,可后来却越来越不清醒,即便还睁着眼,整个人的魂也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里去。 也不知道叶承则是不是故意的,他平常明明不怎么喜欢音乐的,可这一天却在车厢里播了一首极其催眠的抒情歌曲,就跟摇篮曲一样。 我本来就已经困顿到了极点,这下子是真的完全罩不住了,后来就连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我人还在叶承则的车子里。 我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查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幸好,都还很完整。 随后才记得转头去看驾驶座,车钥匙还插着,叶承则却不见了。 环顾四周,才发现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彼时正式开课时间,路上来来往往有很多学生。 可能是叶承则的这辆车看起来实在是太拉风,吸引了很多学生的目光,甚至还有几个比较大胆的看我一个人在车里,就直接来敲我这边的车窗。 我哪里敢开,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到处找手机。 耳边,敲窗的声音更响了,还伴随着叽叽歪歪的说话声,说的是英文,我听不懂。 就在我找到手机准备给叶承则打电话的时候,他的人忽然出现对街拐角,手里头还拎着一袋东西。 可能是看到车子这头的情形,他迈开长腿跑了过来。 也不知道他对那几个学生说了些什么之后,他们一下子就作鸟兽散去,他用遥控打开车门,然后把他手里的那一个袋子放进了我手里。 “只有这些,将就着吃点。” 我打开袋子,才发现是早餐,不过是很西式的早餐。 说实话,折腾了一夜,确实已经饿了,我道了声谢之后,就不客气地享用起来。 叶承则只是看着我吃,我有点不好意思,想要分一些给他,他却说他已经吃过了。 我不疑有他,草草填饱了肚子之后,就跟他道别。 刚想下车,却听叶承则说:“等菲菲好了之后,我会让她来看你。你就在这里过你最普通的大学生活吧,不过为了对方着想,你最好不要谈恋爱,也不要随便和哪个异性走太近。” 听到他说的话,我感觉有些意外,不过我把重点放在了前面一句话,后面那一句自动忽略了。 我点了点头:“你别食言。” 下车,却遇到了一熟人——昨天送我去医院的那个外国学生威廉。 看到我,他很热情地就上来打招呼了,我英语虽然蹩脚,但最简单的早上好还是听得懂的,于是也就礼貌地回了一句。 没想到叶承则却并没有驾车离去,反而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人高马大,一点也不输给老外,还不等他走近,威廉就已经发现了他。 我心里有些紧张,忽然想起了之前叶承则的那句警告,还以为他准备揍威廉。 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威廉上前就给了叶承则一个拥抱,然后用英语噼里哗啦说了一堆。 叶承则脸上的表情始终很淡,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推开他。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旧识。 正文 第183章 有强迫症的Y先生 第183章有强迫症的Y先生 我恍然大悟,难怪昨天晚上威廉能叫出我的名字来,大概是叶承则曾经有向他说起过什么。 他们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你来我往的全都是英文,我偶尔能听懂几个单词,不过对理解全文并没有什么帮助,由此我更加坚定了想要学习这门语言的决心。 不只是因为交流需要,更是因为听课需要,我不认为这所学校的课程会采用中文教学…… 叶承则走的时候,脸色看起来有些复杂,不过他并没有对我多说些什么。 倒是威廉,依旧热情如昔。 我心里其实是挺好奇他和叶承则之间的关系的,不过碍于我们并不算熟识,也就没有问。 可我不问,不代表威廉不会主动说。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本英汉双语电子词典,直接在上面打英文句子,然后翻译出来给我看。 当然,可能并不准确,不过大致意思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从校门口走到教学楼,挺长的一段距离,一路上,威廉一直坚持不懈地在用电子词典与我对话。 不,准确点说应该是他单方在对我说,而我只负责在某些不大理解的字句上提出疑问。 这一路走下来,我大概明白了他和叶承则之间的关系。 简而言之就是叶承则和威廉的导师关系很好,而作为导师唯一的入门弟子,威廉自然也就认识了叶承则。 直到威廉把我带进一间阶梯教室,我们的对话才停了下来,说实话,在看到一屋子的外国同学时,我心里有点紧张。 我甚至不知现在要上的这堂课是什么课,而我到底有没有选。 不过以我现在的英语水平,除非教授愿意像威廉那样用电子词典逐句翻译给我看,否则,听什么对我来说都没差别。 我们过去的时候阶梯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看来这堂课非常受欢迎,我好不容易在后排看到了两个座位,刚想叫威廉一起,却见他径自向我挥了挥手,然后自己走上了讲台。 我以为他是走错了方向,正想喊他,他却自顾自从偌大的书包里搬出一台笔记本来,然后开始很熟络地和坐在前排的学生打招呼。 那一瞬间我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威廉并不是什么学生,而是这所学校的教师。 之前说过,我这个人挺不合群的,本来有威廉这个熟人在还好一点,现在我是真的措不及防就被丢进了一堆陌生个人中间,而且还是一群言语不通的陌生人,我感觉不安到极点,尤其是当这群陌生人还拿十分感兴趣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 好在,上课铃马上响起,大家的注意力马上被台上的威廉所吸引,开始津津有味地听课。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只听到教室里传来一阵阵笑声,而我只觉得昏昏欲睡,更何况我本来就没睡好。 我脑袋枕着桌子的那一瞬间,瞌睡就席卷而来,就这么昏天暗地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阶梯教室已经空了,只有威廉还在,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躲了一下之后,才又坐了回来。 威廉也不在意,蓝色的眸子里透着一股隐隐的笑意,紧接着,他把手中的电子词典递了过来,上面已经有翻译好的句子:“你的英语实在是太糟糕了,给你介绍个老师,希望能帮到你。” 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叶承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给我安排了学校,却忘了给我安排英语课程。 最大的可能是他觉得这根本就不需要学吧…… 我连说了几个“thank-you”以表示我对这件事的赞同,威廉也不啰嗦,当场就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了我。 不过很奇怪,只有一个邮箱,而且昵称叫Y。 对于这件事,威廉的解释是,Y先生是个很忙的人,电话不一定能找到他,但是邮件只要他看到了,多晚都会回。 而且威廉不止一次地强调了Y先生在英语教学这方面的过人天分,说是基础再差再愚钝的人到了他的手里也会变成语言天才。 对此,我将信将疑。 不过因为我并没有其他人选可以选择,所以在当天晚上,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写了一封邮件给这个Y先生。 邮件里,我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把事情的大致情况给他说了一下,然后也婉转地表达了想请他教我英语的请求。 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要到第二天,或者是隔几天才能收到回复,没想到邮件刚刚发出去就提示邮箱里有新邮件。 正是这个Y先生,给我的回复。 而邮件的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我顿时感觉心里雀跃不已,刚想再回给他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我不知道他这个“好”字里面到底包含了多少层意思,之后他会再通知我,还是需要我主动提问…… 就在我无比纠结的时候,这个Y先生又发了封邮件过来,这一回他像个真正的老师一般,给我布置了第一个作业:写一篇日记,用中文。 一时之间,我其实是有点蒙的,没想到学英语还得写日记…… 不过,虽然心里多少有点怀疑,我还是按照他说的,给简单写了一篇日记过去。 我写完发过去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十一点,我以为这一回对方肯定是不会回了的,发过去之后就去洗漱准备睡觉。 可等我从洗手间回来,竟意外地发现邮箱里一下子躺了三封邮件,看了第一封发过来的时间,居然是我发过去之后五分钟。 我又坐了下来,好好看了这三封邮件的内容。 第一封是批评我的日记写得像小学生作文完全没有可读性,第二封是给我列了一张书单然后又附言说已经帮我买了大概两天后可以到我们学校,第三封是一句很简单的嘱咐,大意是太晚了,该睡了,也不知道是在提醒我要早睡,还是在婉转地告诉我他自己要休息了,让我不要再发邮件打扰他。 不过我想应该是后者,我还猜他很可能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比如——有邮件必看必回。 否则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他为什么能这么快速地回复我的邮件,就好像他特意守在电脑前,就为了等我的邮件似的。 正文 第184章 雨过总会天晴 第184章雨过总会天晴 第二天遇见威廉的时候,又问了一些关于这个Y先生的信息,可他却总是有所保留,就连对方是哪国人都不肯告诉我。 由于语言不通,我索性翘掉了所有的课,托威廉帮我从图书馆借了一本词典之后,在宿舍里自学起来。 不过事实证明,光靠一本词典,是不可能学会一门语言的。 两天后,Y先生给我买的书如期而至,我数了一下,整整十本,由易到难编了号排了序。 明明是崭新的书,翻开后,却发现里面满满都是打满了字的书签,每一页的重点和难点,都用中文写在了上面。 虽然不是亲笔写的而是打印的,可是要制作这些书签还是要花大量时间的。 就冲着Y先生的这份用心,我觉得威廉说基础再差再愚钝的人到了他的手里也会变成语言天才这件事,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真的。 我喜欢认真生活的人,从这一点上,我喜欢这个素未蒙面的Y先生。 除此之外,装书的盒子里还附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是一片冰天雪地,深蓝色的夜空里有漂亮的不知名的光。 看着那张明信片,我忽然记起了严久寂说过要带我去看雪,事实上我已经忘了他说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可我依旧无比清晰的记得,他说那是圣诞老人的村庄,还说让我去许愿。 对于自己动不动还是会想起严久寂这件事,我感觉有些气馁,于是随手把那张明信片丢了回去之后,就给Y先生发了封邮件过去。 Y先生的邮件还是秒回,说是让我半个月内,吃透第一本书的内容,然后口语方面可以找威廉练习。 半个月,一本两三百页厚的书,说实话,还是有些吃力的。 不过好在我现在除了看书也没事可干,无聊的时候找到了有聊的事,总会让人觉得时间稍微过得快了点。 这段时间,我也没忘了和叶菲菲联系,在得知她的身体状况正在渐渐好转之后,我放心了不少,而且从电话中我听得出来,她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期间,我也想过要从学校溜出去看她,可还没走出校门就会接到叶承则的电话。 我这才知道自己大概是被监视了,再不敢轻举妄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承受得起惹怒他的后果。 好在叶承则也没有食言,他说过等叶菲菲好了之后会让她来看我,大概一星期后,我意外地在学校南边的花园长廊里见到了叶菲菲。 她身穿一条一字肩的沙滩连衣裙,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一副墨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看起来瘦了不少,可脸色却很好。 见到我,她忽的摘下墨镜,扬着下巴很傲慢地道:“没想到你这个老妇女混入学校还挺有模有样的嘛,嫩得就跟真的大一新生似的。” 话语间,充满了调侃,可是我却忽然感觉很想哭,我还以为不会再见到这样的叶菲菲了。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我就再没有见到她笑得这么没心没肺了。 我笑着摇摇头,走近之后才发现她的一头长发被剪短了,只齐耳,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俏皮的味道,可我却忽的不敢去猜她剪短头发背后的原因。 本来我会来花园长廊就是瞧准了这里够清静,准备一个人好好用功来的,这会儿见着叶菲菲我太激动,也来不及收拾放在长椅上的书和笔记。 叶菲菲见了之后就拿起我的笔记笑话我,说从没有见过人能把单词白字注得这么拗口的。 是的,我很羞愧,因为不会念单词,我目前是用注白字的方法来记住这些对我来说堪比天书的词汇的。 这一星期来,Y先生每天都会问我学习的进度,我也有乖乖汇报,不过关于注白字这一点,我是自动跳过的。 这一天,托叶菲菲的福,我终于大概掌握了英语的基本发音规则,当然还是免不了被她笑话一阵就是。 果然,看书和真人教学还是有差的。 虽然Y先生说了口语可以找威廉帮忙,可我总归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而且威廉还是这所学校里很受欢迎的一个老师,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从没有主动找过他。 就算偶尔遇上,也只是随口聊几句而已,当然,还是得借助双语电子字典的帮助。 叶菲菲待到晚上才离开,我留她住下来,她却不愿意。 临走的时候,她很用力地抱了我一下,然后对我说:“瑾时,我要走了。” 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又是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念头,忙着问她要走到哪里去。 她笑了笑,说:“我只是想去世界各地走走。忽然觉得自己总是这么固执己见,是因为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大千世界。” 听了她的话,我感觉松了一口气,却又隐约有些伤感。 我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实在是不想放她离开,可是我又那样清楚,这种时候,也许离开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到最后我只对她说了句“一路顺风”,然后目送她驾车离开。 叶菲菲是在第二天离开的,离开之前,她从机场拍了张照片发给我,她说从那天起一切将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还说我也要努力,不然会赶不上她的步伐,被她远远地抛下,她可不会停下脚步等我。 我回了她一句谁被谁抛下还不一定,然后又在心里悄悄加了句“珍重”,在信息发送出去的那一瞬间,我遇到了我来到这个欧洲城市后的第一场雷阵雨。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乌云密布之下,天刹那间就黑了。 我站在房间的窗户前,看着大雨倾盆,学校蜿蜒的小路上,还有几个顶着书包急速奔跑的年轻身影。 但只是十来分钟而已,这场阵雨就停了下来,乌云很快散去,阳光从云层后头照射出来,在天空中劈出一个金光灿灿的新世界。 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变幻出五彩缤纷的色彩,然后在半空中架出一道彩虹。 我随手拍了下来,然后学会了rainbow这个单词,这天晚上我用自己这段时间来学会的词组和积累的词汇量,用英文给Y先生写了一封信,其实只是很短的几个句子,大意是这边下雨了,雨后放晴,彩虹分外美丽,希望你也能喜欢。 随后我又把刚才拍下的照片以附件附了上去。 Y先生不愧是邮件达人,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关注着邮件似的,又在第一时间回了过来,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雨过总会天晴。 正文 第185章 热闹是他们的 第185章热闹是他们的 我木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呆板的六个字眼,总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别有深意。 叶承则一直都没有出现,不过我也乐得轻松,我现在其实挺排斥见到他的。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就通过邮件和Y先生学习英语,威廉说得对,在英语教学上Y先生确实挺有一套,连我这种完完全全零基础的门外汉都感觉自己进步神速。 半个月时间,我根据Y先生的进度要求学完了第一本书,这半个月下来我基本能应付最平常的日常交流,不过在反应上还是有点慢,理解和表达上都是。 Y先生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我缺乏实际交流经验,还说他会想办法帮我解决。 虽然我心底有点疑惑他要怎么想办法帮我解决,可对于他说的话,我还是无条件信任的。 大概一周后的某一个下午,威廉忽然找上门来,说是为了让我更快地融入到新环境中,特意邀请我去参加一个学生的生日派对。 我本来想推脱,可威廉一下子就把我想好的借口给堵住了,他说是Y先生特意吩咐他带我去实战的。 因为Y先生之前在邮件中也提及过,我认为这就是Y先生帮我想的“解决之道”,也就没有多疑。 出门的时候,刚好叶承则来了个电话,我想起他送我来那一天对我的警告,心里又感觉有些退缩,怕连累威廉。 可威廉才不管,我刚刚叫了一声叶承则的名字,他就趁我不注意,把我手机抢了过去。 我想要回来,他却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把我当个小孩儿一样戏耍。 好歹密集学习了这么些日子,我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词汇量,这一回,从威廉的话语中,我大概猜到他是在对叶承则说要带我去参加派对的事,而且从他最后的表情来看,叶承则好像是答应了。 威廉最后把手机还给了我,让我感觉到意外的是,叶承则居然还没有挂断,我抬眼看了看威廉,他向我比了个手势,大意是叶承则有话对我说。 我抿了抿唇,把手机贴耳边,只“喂”了一声,叶承则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有时间去看你,不过我已经都交代好了,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去找校长。对方是个华人,你不用担心交流方面的问题,联系号码我一会儿会发到你手机里。” 我冷冷淡淡地“哦”了一声,在经历过叶菲菲的事情之后,我已经无法再坦然的接受他的关心或者是所谓“安排”了,我总觉得他别有所图不安好心。 如果不是现在我什么东西都在他那儿动弹不得,我早就悄悄逃走了,哪儿能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受这种折磨。 凭叶承则的灵敏度,他不可能听不出来我急于想结束这场对话,可是他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一样,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心里的想法,又自顾自接下去问我:“听说威廉最近给你介绍了一个学习英语老师,怎么样,还习惯吗?” 我很意外叶承则居然会知道Y先生,抬头瞥了站在我身边的威廉一眼,却见他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腕表,告诉我派对时间快到了。 我点了点头,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对电话那头的叶承则说:“很好啊,我挺习惯的。” 我以为叶承则会那样问我,也不过是客套客套而已,我的回答挺官方的,却也是实话。 这个Y先生虽然有点奇怪,不过却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因为我知道无论我何时发邮件过去,他总会在第一时间回我。 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现在又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语言不通,本来以为能依靠的朋友现在却成了最不能相信的那个人,说实话,我心里多少是有点恐慌的。 我这个人本来防备心就挺重的,现在就更加了。 如果Y先生真的站在我面前,我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全然信任他,但是可能正是由于隔着网络的缘故,这让我感觉自己有了一个安全距离,我觉得他伤害不到我,所以我也愿意对他说心里话。 当然不会太刻意,只是很偶尔的,在不经意间的话,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发送出去了。 听了我敷衍的回答,叶承则并没有生气或者表达任何不满,只是很淡然地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会另外再给你安排一个专业的英语老师,至于威廉介绍的这一个我会替你推了。” 叶承则对我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明显是陈述句,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告知我一声而已,并不是征询意见。 那一瞬间,我承认我有点生气,想也不想爱你过地就脱口而出:“叶承则,你用花言巧语,利用我的‘弱点’,把我从海城骗到这个我全然陌生的城市,就是为了控制我的人生吗?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可以随心所欲把我捏圆搓扁,可是你别忘了我是个有自主意识的人,不是木偶!” 最后那句话,我几乎是用吼的,吼完,我立刻挂了电话。 回过神才发现威廉正一脸兴味地看着我,然后掏出他的英汉电子词典在上面输了一个句子后放到我眼前: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对Kingsley大呼小叫的女人。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并且依旧活奔乱跳的女人。 我自认为他是在调侃我,我本来就因为叶承则的自作主张而生气,自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白了他一眼之后,我气呼呼地捏着手机往前走,可是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头按住了肩膀。 回头,却见威廉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大概是在说我走错路了。 威廉带我去的这个学生在外面租的房子离学校并不远,开车大概二十分左右就到了。 是很典型的欧洲独户小别墅,自带一个小小的花园,门口还放了单车和信箱。 我们到的时间可能有些早,进去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不过屋子里早就被布置得喜气洋洋,感觉气氛很好。 过生日的是一个女生,可能是因为妆扮的原因,看起来比我成熟许多,也很热情,我和威廉刚进门,她就分别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有脸颊吻。 说实话,我并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尤其是陌生人,但是为了表示礼貌,我还是面带笑容忍了下来。 因为是临时被威廉拉来的,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准备礼物,好在威廉还算有良心,自己准备的时候顺便也替我准备了一份,看包装很精致,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女生本来要当面拆开的,却被威廉阻止了,也不知道他在女生耳边说了些什么,引得女生哈哈大笑锤了他的肩膀一下。 半个小时后,其他客人陆陆续续到达,大多数是白种人,也有那么一两个黑人,只有我一个黄色皮肤的突兀地混杂其中。 他们整个过程都是用英语交流的,语速又快,我偶尔能捕捉到几个单词,但是想要理解整句话还是困难重重,更何况是处于对话当中,根本就没有时间给我反应。 所以整个过程基本上我都是在陪笑,心里感觉莫名尴尬。 派对正式开始之后,大家都在疯狂的跳舞或者是开心地聊天,威廉也自顾自把妹去了,完全把我丢在了脑后。 我实在是受不了屋子里面的嘈杂,趁着没有人注意跑到了阳台,透过窗子看着威廉在诸多美女包围之下笑得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很怀疑他根本就是借着带我“实战”的名头来泡妞的。 阳台也摆放了两个小座椅,我随意挑了一个坐下,然后百无聊赖地看着屋子里的热闹非凡。 这时候才懂得了什么叫做“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坐了一会儿,阳台门边忽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是个男人。 明明穿着很正常也很随意的衬衫牛仔裤,脸上却戴了一张银质面具,我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他却在我面前站定,出口的是性感十足的英伦腔:“Is-this-seat-taken?” 正文 第186章 他不就是个想泡你的男人嘛 第186章他不就是个想泡你的男人嘛 我会知道他出口说的是英伦腔,是因为看过Y先生介绍的一部电影《Love,Rosie》,虽然我全程都是靠字幕看懂的,可那种听起来贵气十足的英语发音着实吸引了我,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英伦腔。 《Love,Rosie》里面有一句我很喜欢的台词:No-matter-where-you-are,and-who-you’re-with,I-will-always,truly,completely,love-you. 大意是,无论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我会永远,真心地,完全地,爱你。 无论第几次念到都画面感十足,很受感动。 这个男人成功地勾起了我对一部影片的回忆,不过我还是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因为他脸上的面具实在是太奇怪,毕竟这不是一个化装舞会。 他说的那句话我大概还是能听懂的,应该是问我旁边的这个座位有没有人。 我想回答他这个座位有人了,而且很快就会回来,可想了半天却只干巴巴地答了个“yes”。 也不知道是我表达错误,还是他理解错误,在我回答完“yes”之后,他居然很自然地就坐到了我的旁边。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一大堆想要说的,可却完全没办法用英语表达出来,憋了半天,还是没能憋出什么来,只能站了起来,准备把这个地方让给他。 “If-I-were-you,I-would-take-this-chance,and-try-to-learn-a-language.”(如果我是你,我会抓住机会试着真正地去学习一门语言。) 他说话的语速极慢,而且用的也是最简单的词,好像是料准了我是个门外汉,特意用这种方式来说给我听的。 我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何而来,难道是威廉特意请来给我做现场指导的? 心里这般想着,我转头就往窗子里看了一眼,彼时,威廉刚好也在看我这头,在看到我之后,他指了指我身边的男人一眼,做了个手势,看意思是要我和他好好相处。 我看着那个男人,最后指了指威廉,问他:“His-friend?” 男人顺着我手的方向往屋子里头看了一眼,随即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威廉的朋友,我感觉放心了不少,毕竟威廉就在里头,应该不会有假。 于是,我又慢慢坐了回去。 男人的整张脸都被覆盖在银面之下,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的眼睛瞳孔的颜色是和我一样的黑,再加上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我初步断定他应该是和我一样的黄种人,至于是哪国人就不得而知了。 男人话不多,不过他并不吝于同我说话,可能是察觉我太紧张,且不知该如何主动开口,几乎所有话题的头都是由他来带动的。 而我,在少了一开始的排斥感之后,就尝试着用英语和他交流起来。 起初还是感觉挺困难的,经常想一个单词就要想好久,不过这个男人很耐心,他从不催促我,而是安安静静地等我磕磕巴巴地把一句话说完之后,再用他的理解重组我的语句之后说给我听。 也不知道是我的表达能力其实还不错,还是他的理解能力实在是过于常人,我说的每句话,哪怕连我自己都有点不知所云的话,他都能猜出我的意思来,那种感觉更像是他本身也是懂中文的,所以我再怎么中译英他也能理解。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没有任何依据。 说实话,在经历过这场所谓的“交谈”之后,我才真正理解Y先生说的“语言是用来沟通的工具”这句话的含义。 能遵循语法规则当然是最好的,可是在实际情况中,语言就是用来让彼此知道对方的意思的,只要达到了这个目的,用的词是不是足够上档次其实并不重要。 这个晚上我最大的收获是,我不再害怕和人用陌生的语言去沟通,我学会了用最简单的词来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当然必要时候还是要借助某些翻译工具的帮助。 但每一次借助外力,我都会认认真真记下来,然后争取下一次能变成自己的东西。 派对持续到深夜才结束,这个戴银面的神秘男人就这样和我在阳台坐了一个晚上,开始的时候都是他负责带动话题,后来就变成了变相的英语面对面教学了。 午夜十二点,威廉来阳台找我的时候,还一边在穿衣服,脖子上更是印了个大大的口红印,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大战了一场。 看到我,他招呼了我一声,大概是准备回学校去了。 我连忙起身,刚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去和那个男人说了声再见。 他依旧坐在那把小椅子里,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相较于他的体格,那把椅子对他来说有多狭小,看起来就觉得很不舒服,可是他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一点点不舒服来。 而此时此刻,他明明坐在那么拥挤的椅子里,但他的姿态依旧无比从容与优雅。 纵使只穿着最普通的衬衫牛仔裤,脸上还戴着一个奇怪的面具,这个男人浑身上下依旧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对于我的道别,男人只简单回应了一句“see-you”,可我不确定我们是不是真的还会再见面,不过即使见了面我可能也根本就认不出他的样子来,从口音和声调分辨出他倒是有可能。 威廉带着我出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屋子里的人早就已经差不多走光了,而过生日的那个女生在看到威廉的时候,一个大步上前,当着我的面就给了他一个舌吻。 对,舌吻,我站在旁边都能听见声音,尴尬极了,完全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儿放。 好在这个吻持续时间并不长,很快就结束了。 威廉的手掌在女生的臀部拍了一下之后,也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又是惹得她一阵轻笑,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威廉身上去。 两个人又旁若无人地调了一会儿情,他终于记得带我走了。 一路上,威廉一边开车一边吹着口哨,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可能是我向来对外国男人没什么兴趣的缘故,所以我也不知道像威廉这种长相的在外国男人里面算是什么档次,不过从他晚上在女人堆里的受欢迎程度来看,应该是上得了档次的那种。 虽然早就听说了国外开放,可是真正见识到这种开放的时候,我一下子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所以一路上我都不敢去看威廉,生怕自己一不留意就会在眼神里带上心底真实的情绪。 在经过一晚上的“集中训练”之后,我感觉自己没有那么难以开口说英语了,于是用最简单的词问威廉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没想到威廉却是一脸懵逼地看着我,脱口而出说了两个句子。 我的大脑在经过简单的翻译处理之后,告诉我他说的大概是这个意思:“我怎么知道,他不就是个想泡你的男人嘛!” 正文 第187章 你比我想象中光彩夺目 第187章你比我想象中光彩夺目 也就是说,威廉并不认识那个男人? 那他刚才和我使眼色干什么! 我想质问他,可一来不知道该怎么用英语表达,二来猜想他大概是自己有了艳遇就想给我也创造一个,也懒得问他。 更何况从结果来看,其实我并没有损失什么,从那个男人身上,我确实学到了很多英语交流的技巧和感觉。 回到宿舍之后,我发邮件和Y先生吐槽了这件事,因为内容有点多,通篇用的都是中文。 这一次很意外的,Y先生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我的邮件,我守在电脑前等了大概二十几分钟,猜想他可能是在忙别的事情,也就没有再继续等下去。 去洗了个澡之后,捧起Y先生替我选的那本英语初级入门书百无聊赖地读了起来,顺手点开了一部英语电影,找找语感,同时也酝酿睡意。 微信忽然在这时候传来“叮”的一声,我连忙拿起手机去看,发现是叶菲菲发来的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的背景是一个老旧的帐篷,帐篷前有一滩水,一个瘦柴如骨的黑人女孩正双手捧起那滩水往嘴里头送。 第二张照片是在一片黄沙地里,一个瘦骨嶙峋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孩子,而旁边是一只专门啃食尸骨的秃鹫。 身为一个母亲,一看到这样的照片,我心里一阵紧缩,难过得不能自已。 紧接着,叶菲菲发了一段文字过来:瑾时,我现在在西非,这里正在经历六十年一遇的大旱,随之而来的是饥荒,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人在饥饿中死去,我忽然发现自己过得好幸福,真的。 然后又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她自己,头上包裹着当地的头巾,皮肤黑了不少,也更瘦了,她的嘴唇甚至已经皲裂,可是她的眼神里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韧光芒。 叶菲菲说要到处去走走的时候,我以为她多半是去景色怡人的国度旅行,同时放松心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去西非。 那一刹那,看着照片里的她,作为朋友,我想也不想地就按下语音键:“菲菲,那儿太危险了,回来吧……” 可在语音即将发送出去的那一刹那,我的手指往上一滑,撤销了发送。 最后,我对她说:“菲菲,无论你要做什么,首先保护好自己。” 叶菲菲回给我的依旧是文字:好,我会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一句过来:瑾时,回到这儿以后,我愈发明白他当年有多不容易。 说实话,我一下子有些难以领会她文字里的这个“他”指的到底是谁,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注意到她用的是“回”这个字,也就是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去西非,而她说的这个“他”大概就是叶承则了。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并没有错,因为接下来叶菲菲又发了一段文字过来: 这个国度正在遭遇的一切和我们曾经遇上的何其相似,我想用自己的相机记录下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我想让全世界都看到这里的人们正生活在怎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愿意伸出援手固然最好,没有也没关系,这个世上有太多像我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了,我想他们应该学习感恩和珍惜。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除了叶菲菲所说的大旱之外,这个西非国家还处于战争之中,大旱是造成饥荒的直接原因,而究其根本是连年的动荡不安,才把人们逼至绝境。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清楚那个地方有多危险,却在那时候那么盲目地鼓励她去做这件事。 很多年以后每每想起,我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那时候,我真该不顾一切地把她叫回来的,哪怕是要去求叶承则哪怕是被她怨恨,我也应该把她从那个地方拉回来的。 可是我没有。 那一次短暂的交流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我和叶菲菲之间最后的对话。 和叶菲菲互道晚安之后,我从手机里翻出我离开海城前严久寂发给我的那段视频发起呆来。 本来一直催眠自己,刻意让自己不要去想起,可今天叶菲菲发给我的那两张照片冲击力实在太大,我开始不可遏制地思念起严瑾来。 仔细算起来,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因为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感觉好像比实际过去的时间还要久一点。 我反复播放着严久寂发送给我的那段视频,看着看着我手指摸着视频里严瑾的脸,然后把手机捂在胸前,不可遏制地低泣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平复下来,手机的屏幕早已暗了下去,我想起微信还没有关,就又解开锁打开了手机,却在看到微信最后那个语音发送框时,彻底傻了眼。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给严久寂发送过去这段语音的,我自己听了一下,全程都是我的哭声,整整六十秒。 语音已经发送出去好一会儿了,想要撤回也不可能了,也不知道严久寂到底听没有听。 我正想自暴自弃地把微信关掉,却发现严久寂的状态显示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我心下一惊,做贼心虚地退了出来,生怕他看到我的状态也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以我和严久寂现在的关系,实在是不适合有这种交集,这感觉就好像我想以这种方式去挽回他似的。 说实话,感觉挺丢脸的。 我以为严久寂会发送什么东西过来,可我等了又等,微信始终都很安静,再点入对话框,也已经没有他的状态提示了。 看样子,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 也是,我只是他舍弃的前妻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让他费心的价值,看样子是我自己刚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快两点。 因为猜想Y先生和我这边应该有时差,虽然不确定他那边具体是几点,关灯睡觉之前,我还是特意去查看了邮箱,遗憾的是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可就在我准备关闭电脑的时候,邮箱提示有新邮件,我点进去之后发现是Y先生的回复,信上是这么写的:他此行或许就是来寻求艳遇的,并且目标明确。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光彩夺目,我的黑蔷薇。 正文 第188章 他到底是谁 第188章他到底是谁 Y先生的回复出乎我的意料。 他回复的内容虽然只有短短两句,可却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个重要信息:他就是我之前在派对里遇到的那个面具男! 可是,如果他就是那个面具男,威廉为什么说不认识他? 如果这是他们两个事先就说好要隐瞒我的事,他又为什么在这时候这么轻易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时候,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Y先生只是凭借一封邮件就很轻易地就把我从之前的低落情绪中拉了出来。 我只是忙着发了封邮件过去,追问他:和我聊了大半夜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对不对?你在这里! 难怪我英语说那么蹩脚,那个面具男都能准确无误地理解,本来就怀疑他本身就会讲中文,没想到他居然就是Y先生! 虽然前面一个句子用的是疑问句,可事实上,我已经十分确信了,就算他否认,我也依旧这样认为。 这封邮件还是没有立刻得到回复,过了好一会儿,Y先生才回了一个“嗯”字,然后说:时间不早了,做个好梦,晚安。 他那一个代表承认的“嗯”字并没有让我豁然开朗,反而让我心里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可是他都道晚安了,确实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能回了个“晚安”过去,然后心里想着明天起来后找个时间再好好问。 这一整个晚上,我的梦里都是Y先生的样子,他脸上还是带着银质面具,在梦里,我用了无数种方法企图让他摘下面具,可每每当他摘下一张面具的时候里面肯定还会有下一张面具。 在梦醒的那一刹那,我终于看清了他面具下的那张脸。 飞扬的眉,略显狭长的眸,有时候笑起来会让人感觉亲切,可下一秒又能露出那种嗜血残忍的目光…… 是叶承则! 男人看着我,忽的无声地笑。 在梦境里,明明一切都是没有声音的,可叶承则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却记得格外清楚:我要你只要看到这个纹身就会想起我,我将以此霸占你一生,我的黑蔷薇。 醒来,一身冷汗,窗外已经有阳关洒进来,看了眼时钟,已经十点多了。 也就是说我这一觉睡了有足足八九个小时,这是我自从来到这个国家后,睡得最久的一次。 可是也许是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反而觉得更加疲倦了。 之前威廉有给我一张他的课程表,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从没有要主动找过他。 可是这一天,我产生了去找他的想法,而且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周三,威廉上午有课,还是上午最后一堂课,要到十一点半才结束。 这近一个月时间以来,虽然我没有去上过课,可我也不是除了学英语就无所事事了,至少我已经用这段时间把校园环境基本摸熟了,威廉上课的教室在哪里自然也难不倒我。 在去找威廉的路上,我心里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个梦境。 是,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可也不是全然没有理由的。 Y先生,叶先生,他也在这个国家,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再加上昨天和我见面的时候又特意戴了面具,很显然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脸。 如果是一个陌生人,戴不戴面具根本就没有差别,只要他不承认Y先生的身份,我根本就无从猜起。 可是他选择戴面具,这说明在那张面具之下极有可能就是一张我所熟悉的面孔。 而在我认识的人当中,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除了叶承则,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而且Y先生在邮件里叫我黑蔷薇,而我脸上的这朵黑蔷薇,也是叶承则给我的,也只有他会那么叫我了…… 当然,在得到确认之前,所有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而除了Y先生本人以外,知道事情真相的就只有威廉了。 威廉的课还是那么火爆,容量近两百个人的阶梯教室依旧座无虚席,听课的学生甚至已经排到了教室外面。 外国学生体格普遍比较高大,在他们中间,我这种个子的算是小矮人了,所以我根本就看不到教师里面的情形,只偶尔听见威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可能是过于专业的缘故,他说的句子我依旧没有一句是可以完全理解的,主要是有太多听不懂的单词。 在场的每个学生都听得津津有味,教室里互动也很好,时不时有学生站起来提问,而威廉的回答总是能引起一阵哄堂大笑,不过在笑过之后大家都开始认认真真地做起了笔记。 虽然我听不懂威廉讲课的内容,可多少也能感受得出来,他是个个人魅力很强大的老师。 一节课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因为是最后一节课,不需要再给学生留换教室的时间,所以威廉都是实打实地讲足一个小时的。 一个小时,在我的概念里应该是挺长的一堂课了,可是时间到了以后,那些学生却还极力要求威廉再讲一些,威廉倒也无所谓,就又开始讲了起来。 我在外面站的时间有些久,可能是缺乏锻炼的缘故,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心里一直念叨着“快点吧快点吧”,也不知道威廉是听到了我心里的祈祷还是怎么的,忽然就走到了门边,以身高优势很轻易地就看到了站在最外围的我。 看到我,他就向学生宣布下课,并且毫不避讳地说他有很重要的私事需要处理。 学生们一阵唏嘘之后,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当然也有一些不死心地守在威廉讲台前和他攀谈的,其中有一个还是昨天晚上和他有一腿的那个女学生。 威廉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很随意地和他们聊着,等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他才向跟着他的那几个学生道了别,随即径直向我这头走了过来。 随着威廉的靠近,我也注意到那个昨天晚上和他在一起的女生总是拿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不过持续时间并不久,因为很快就有同伴把她叫着一起走了。 威廉走到我身边之后就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了我肩上,对于他这个习惯性的动作,一开始我也挺排斥的,可是后来发现,他可能是真的把我当成同性来对待了,也就渐渐释怀。 他一边搭着我的肩推着我往外走,一边开玩笑似的对我说:“真稀奇你居然主动会来找我,想我了?” 他说的还是英文,本来我也差不多能和他进行日常交流了,可是好像还是头一次这么快速地反应过来,看来昨天晚上的那场“实战”作用确实不小。 碍于还有别的学生在场,我给他留足了面子,只是动作很小地拨了他的手一下,示意他不要再搭着我的肩膀。 可是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更加用力地搂了搂我,笑:“你们东方人还真容易害羞。” 看他脸上的笑容,得意得很。 可是他得意还不到一秒,整个人忽然被人往后头拉了过去,我直觉转头,看到的是叶承则那张沉到谷底的脸。 他没有看我,一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威廉,明明在笑,可眼神却无比冰冷。 正文 第189章 他是不是有病 第189章他是不是有病 威廉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叶承则,眼神中有一刹那的诧异,不过很快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叶承则打了声招呼。 然而姿势依旧有点尴尬,因为威廉的颈后的衣领还被叶承则捏在手里,所以他是弯着脖子和叶承则打招呼的。 说实话,那场面看起来很滑稽。 后头上来了几个还没走远的男同学,一看到自己喜欢的老师“受难”,个个都摩拳擦掌地想要上来帮忙,其中一个稍微理性一点的男同学上前问了威廉一句要不要帮忙报警。 威廉忙着摆手拒绝了,并告诉他们,他和叶承则是旧识,让他们先行离开。 听威廉这么说,他们又看了看叶承则,估摸着他看起来不大好惹,于是也就没有多管闲事,和威廉道别之后就走了。 叶承则这个始作俑者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像是连开口和威廉多说一个字都嫌烦。 威廉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让他先松开自己。 叶承则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一个反手直接把威廉摔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又响又重,听起来就很疼的样子。 威廉被摔得嗷嗷直叫,嘴里也开始骂娘,不过一看叶承则的脸色,他又很怂地收了声。 他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一直扶在腰际,看样子是被摔得不轻。 叶承则根本就不理会他,直接一步向前,走到了我面前:“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和哪个异性走太近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我刚才被威廉搂过的肩膀。 等他觉得都擦干净了,他直接一脸嫌弃地把手帕丢进了垃圾桶,好像是被沾染了什么可怕的细菌似的。 我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心里不断地把他和昨天晚上的那个面具男重叠,感觉起来好像是挺像的,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许是我盯着他看的时间太久,他倏地皱起了眉头,我赶在他开口之前出声道:“不是说没时间来看我吗?” 一想到Y先生很可能就是叶承则,我心里就觉得怪怪的,挺不舒服的。 他明明已经监视了我的一举一动,我每一天的行程他恐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却还要我用邮件给他汇报每天的行程,还翻译成英语。 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Y先生,我不明白昨天他为什么会说出要重新找个专业英语教师的事,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故弄玄虚吗? 我心里浮现的疑问越来越多,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 叶承则看着我,眼神很淡:“是没时间,今天刚好过来这一片见个人,顺便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在说到“惊喜”的时候,叶承则的语气听起来怪异极了,那种感觉好像是一个丈夫捉到了自己红杏出墙的妻子一样。 可我又不是他老婆,他是不是有病啊! “叶承则,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爱和谁交朋友,爱和谁走得近一点,都和你没关系,你就非要把我当成是囚犯吗?” 本来被他没收了身份证明还有钱,还被丢在这所学校连个校门都出不去就已经够憋屈了。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来指责我,他到底以为他是谁。 昨天要不是威廉带我出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他打电话过来和他说了下,恐怕我连去参加一场派对的自由都没有。 我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畏首畏尾些什么。 我以前有害怕失去的人和东西,可现在我只身一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失去的了。 叶菲菲现在也在叶承则根本就抓不到的地方,我不就不信为了威胁我,他还能故意把她给抓回来。 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害怕? 许是我反抗的态度激怒了叶承则,他倏地逼近我,十分危险地眯起眼,一字一句地道:“你见过哪个囚犯可以出去参加派对到午夜才回来的?” 所以,他果然一直都在监视我,今天恐怕也不是什么“顺便”来看看我,而是特地来兴师问罪的。 那一天我的火气好像特别大,不但没认怂,还不怕死地继续顶撞他:“叶承则,不要把你变态的占有欲用在我身上,我们——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说完,叶承则倏地用手死死地捏住了我的脸颊,我没法再说话,他也不出声,空气就好像凝滞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过了半晌,叶承则笑着轻轻地呢喃了一句:“变态的占有欲?” 他的笑容看起来很奇怪,没有那种伪善的温和,却也没有那么显而易见的暴戾,可依旧看得人心里发毛。 说实话,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感觉有点后悔了,我承认自己用词确实过分了一些,现在看他这副样子,我想收回这句话可能也收不回了。 就在我心里无比忐忑的时候,威廉忽然挤到了我们中间,双手分别搭在我们俩的肩膀上,然后用巧劲不动声色地分开我们。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呗。” 他这句话是对叶承则说的,不过很显然,是在替我解围。 顿了顿,他又笑着对叶承则说了一句:“布朗先生说很久没见你了,怪想念的,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这个布朗先生我听威廉说过,就是他的导师,也是叶承则的旧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听到布朗先生这个名字的时候,叶承则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抹异色。 不过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短暂,所以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自己看走了眼。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在听到威廉说的话之后,叶承则看起来变正常了一些,身上的低气压没有那么浓重了。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威廉一眼:“我也很想去见他,不过你也知道我最近有多忙。” 听到叶承则的话,威廉嘻嘻一笑:“是啊,我听说了,你遇到了大麻烦。” 威廉也是个不怕死的主,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掩饰一下,就连我都听出了他话语间的幸灾乐祸。 叶承则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威廉却还不知道见好就收,不怕死地又补了一句:“Kingsley,这一回你可是遇到对手了,哈哈哈!你知道,我做梦都想看到你灰头土脸的样子!” 正文 第190章 别想要骗我 第190章别想要骗我 听到威廉的话,叶承则却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是啊,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说着,他也不再管我们,径自大步向前走去。 威廉愣了一下,叫他:“你去哪儿?” 叶承则头也不回地道:“不是说要去吃饭吗?我饿了。” 叶承则的这一句“我饿了”听起来着实是有点突兀,威廉却丝毫不以为意,转过头来对我说了句:“Kingsley确实是约了人在这附近见面,他对你可真好,忙得焦头烂额还记得来看你。”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就跟上了叶承则。 我在听完威廉的话以后,就忽然感觉一阵心虚,因为我刚才确实在怀疑叶承则就是为了来兴师问罪才来的。 他们两个的步子都很大,我不过走了个神,他们就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威廉许是见我没有跟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我招了招手,催促我跟上去。 当时我脑子里正闪过一个什么念头,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被威廉这么一催,那个念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然后我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这顿午饭,说实话吃得实在是有点消化不良,不过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至于威廉和叶承则,看起来应该都挺满意。 很意外的,午饭后叶承则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起身说要离开。 不过离开前,他一本正经地告诫威廉,让他别对我动什么歪脑筋,在得到威廉的再三保证之后,他又看了我一眼,大步向外走。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追了上去,然后在他快要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拦下了他。 我张着双臂挡在叶承则面前的时候,他看起来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心里依旧有些扭捏,不怎么愿意直视他的眼睛,索性低着头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叶承则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像是早就料准了我会这么做。 他并没有回应我的这句“对不起”,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然后掠过我继续往外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对他说:“我只是为自己对你说的过分话道歉,对于你限制我自由这件事,我不会再妥协和屈服的。” 叶承则原本正要离开的脚步因为我的这句话顿了一下,他微微偏过头来,眸光复杂地看着我说:“好,我给你自由。”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叶承则会这么轻易地对我说“我给你自由”这样的话来,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然后用更加严厉的手段来管制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他说他给我自由。 我瞬间就呆愣在了原地,只能傻傻地看着叶承则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驾着车,扬长而去。 威廉在这时候走到了我身边,戳了戳我的肩膀:“人都走远了,看什么?走了,下午还有课。” 说完,他也不管我,就自顾自走了出去。 我忽然想起自己此行找他的目的,连忙追了上去,一本正经地问他:“你介绍给我的Y先生到底是不是叶承则?” 听到我的问题,威廉只回给我一脸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开始哈哈大笑。 他笑得很夸张,到最后笑得连身体都直不起来了:“你觉得Kingsley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说完,他又笑了一会儿,才有说:“不对,应该说你怎么会认为Kingsley现在还有闲情逸致来做这种事吗?” 威廉之前就说叶承则遇到了大麻烦和对手,还忙得焦头烂额,这会儿又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怎么听都让我觉得叶承则好像真的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我心里好奇,忍不住问:“他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 说起这件事,威廉的兴致就莫名高涨,他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奈何这一次他说的专业词汇太多,我根本就听得一头雾水,他放慢语速又和我说了一遍,我还是不得要领。 自从我和他之间的基本交流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他就不再扛着那本英汉电子词典,这会儿他手边也没有可以借助的工具,于是他尝试着换了种方法,用最简单的字句同我大概说了一遍。 这一回我总算是听懂了,大概是叶承则经营的公司所供应的原料被检测出存在质量问题,现在正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投诉和各种检查,虽然不至于拖垮公司,却也有的他忙了。 而且据威廉所说,这件事在叶承则送我来学校之后没几天就发生了,怪不得他一直都没有出现,看来是真的很忙。 威廉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和我说太多,准确来说,是他说了,但是我听不大懂。 不过,从威廉嘴里得到确认说Y先生并不是叶承则,这让我感觉松了口气。 但是我再问威廉Y先生到底是谁的时候,他却又顾左右而言他了,到最后可能是实在被我问烦了,就十分敷衍地说了一句等时候到了就会知道的。 我哪里甘心被他敷衍,于是把Y先生昨天晚上给我回复的那封邮件内容和我自己猜测Y先生就是我昨天晚上遇到的面具男的事都和他说了。 本来我今天找威廉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来之前我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的,我甚至拍了那封邮件内容的照片,这时候刚好拿给威廉看以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威廉一开始有点蒙,过了一会儿嘴里不知道轻啐了一句什么,不过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话。 “威廉,你不是说不认识那个面具男吗,可他明明就是Y先生,你怎么会不认识他?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别想要骗我。” 我看着威廉,不依不挠。 威廉又瞄了我手机里的照片一眼,看起来有点气愤:“让我什么都别说,自己倒抖了个干净!” 顿了顿,他总算是最正面回答了我的问题:“没错,这家伙就是他!至于原因你自己去问他,别找我。我就是个看眼色做事的小人物,可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说完,他看了眼时间说了句下午的课要开始了,就逃也似的向前跑去,可没跑出去几步,他又折了回来对我说了一句:“那个……其实Y生病了,挺严重,不然你有空去看看他?” 正文 第191章 我们是不是认识 第191章我们是不是认识 威廉说的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一脸呆愣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个。 我以为按照他们神神秘秘的套路,多半是不愿意我和这个Y先生有太多现实中的接触的,就算是生病了应该也轮不着我去照顾他吧。 威廉可能也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其实本来只是个小感冒,很容易解决的事,可Y偏偏是个挑剔到极点也固执到极点的人,说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药是吃了一些,但完全没有效果,现在我是完全那他没辙了,本来也打算让他自生自灭,可是听你说他昨晚还陪你邮件聊天,我忽然想,也许你可以试试看劝劝他……” 说着,他也不等我反应过来,直接推着我向前走:“趁我还有点时间,先送你过去,到时候Y就拜托你了。能说服他亲自去医院最好,实在不行也至少让酒店帮他叫个家庭医生上门服务,我还真怕他就这样死在酒店房间里了。” 我不由自主地一路被威廉推着走,对于去见Y先生这件事,说实话心里是有点期待的,可同时又感觉有点害怕。 毕竟除了在网络上的那点联系之外,我完全不知道这个Y先生在现实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昨天晚上也有过短暂的接触,可当时毕竟有那么多人在场,如果是单独相处,我不确定他对我是不是依旧无害。 没错,我现在就是有一点点被害妄想症,就连叶承则这个我曾经相处了整整五年之久的男人,到最后都能变成我连想象都没法想象的人,更何况只是一个在网络上有过一点点接触的人。 直到威廉把我推到了他那辆迷彩色的越野车旁,我终于找到机会十分正式地拒绝他:“抱歉威廉,我恐怕没法去看望他。” 虽然我没有说原因,威廉还是一下子就看穿了我:“你怕他对你不利?” 我也不觉得尴尬,对他说了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句话我是靠自己的理解,差不多翻译的,也不知道表达得准不准确,不过看威廉的表情应该是听懂了。 只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你是这么无情的人,顾。Y昨天晚上可是不顾我的劝阻,拖着病躯去见你的,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能和我这么毫无障碍地交流吗?而且,你就算信不过他,总该信我吧?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害你的人嘛!” 我看了威廉一眼,心想坏人要是能通过外表看出来,那还叫什么坏人。 不过我终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毕竟只是吐槽而已,就威廉本身而言,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而且说实话,Y先生确实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不只是在学习英语这方面,更多的是,他确实在这段时间让我心底那些并不太积极向上的情绪有了个出口…… 在之前的一个月时间里,我曾经在不经意间向他发送过藏着我某些真实情绪的邮件,客观地讲,因为当时我正在经历的事都挺灰暗的,所以这些情绪也都是非常负面的。 在第一封邮件发送过去的时候,我其实也有自觉自己可能会被讨厌,于是在第一时间点了撤回,可邮箱却提示对方已阅读无法撤回。 可让我觉得意外的是,Y先生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字句间的情绪,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和我进行了课业上的交流。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察觉了,却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安抚我。 有了第一次开头,后来就有点收不住了,每当自己觉得快憋不住的时候,我就会给Y先生发邮件,当然叶菲菲来学校找我那天,我高兴,也和他说了这件事。 而他也不再采取回避的策略,会稍微地提点我一下,他的话不多,却每次都能直击要害,让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当然也有阴差阳错的时候,就像昨天晚上,如果不是Y先生回复我的那封邮件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可能还沉浸在思念严瑾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前后想了想,我最终还是跟着威廉上了车,我并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Y先生入住的酒店离学校有段距离,四十分钟后,威廉把我送到目的地。 在离开前,他打了个电话给Y先生,随后他借口下午有课再不赶回去就赶不上时间了,在我手心写了个房间号后就直接把我丢在酒店门口,驾车走了。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车子已经见不着影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手心里的那个房间号,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走进了大堂,然后去前台用我并不太熟练的英语寻求帮助。 值得庆幸的是,一切都很顺利,我甚至只是报了个房间号,就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来带我过去。 在坐电梯的时候,我的视线不知怎么的刚好看到了那个工作人员挂在胸前的铭牌,上面刚好写着他的职务,前面的缀词我不懂,不过最后那个单词是“Manager”。 Manager是经理的意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经理,可至少说明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我顿时有点受宠若惊。 男人的服务态度极好,全程都是陪着笑的,一路把我带到Y先生的房间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 “Here's-the-guest,sir.”(客人到了,先生。) 房间里并没有人出声回应,不过门却是自动开了,那个经理替我把门推开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再次确认了一下房间号,确定就是威廉留在我手心的那个号码,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我刚刚进去,身后的门就忽然关上了,我被吓了一跳,正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却听前方忽然传来一道低低的男音。 “威廉下课之后就会来接你,在那之前,你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对方说的是中文,声音很沙哑,还时不时带着咳。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前看去,发现声音是从里头的另一个房间传来的。 房间门微开着,从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个房间的局部面貌,好像是个书房。 书桌旁,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坐着,从身形看,像是我昨晚遇到的那位面具先生。 我一边一点点朝着书房走近,一边试探着问他:“你是Y先生?”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书房门的时候,男人忽然出声提醒道:“我得了很严重的感冒,为了避免传染给你,请你不要和我有过多接触,就在外面休息吧。” 听他刚才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怀疑了,不过隔了一个晚上而已,我有点不敢相信现在说话的这个人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在声线上听起来感觉太不一样了。 就算是语言不同,他的病情也确实加重了,可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他说中文时有些刻意,刻意压低嗓音又刻意带着某种口音…… 我眯起眼,终究还是问出自己心中的怀疑:“Y先生,我们是不是认识?” 正文 第192章 好奇心杀死猫 第192章好奇心杀死猫 Y先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他的沉默,愈发加深了我心里的怀疑。 我上前一步,正打算朝书房里面走,Y先生却忽的出了声:“顾小姐,我也曾经在国外求学,深知语言不通的苦楚,我给你提供帮助一方面是看在威廉的面子上,另一方面是看在我们同为华人的份上。今天的事,是威廉自作主张,我很不喜欢见生人,如果顾小姐对我的身份感觉如此好奇,那么我们之间的联系从今天起就此斩断吧。我恐怕没有办法再帮助你了。” 由于重感冒的原因,Y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流畅,中间咳嗽了好几阵。 可我听得出来,他觉得我冒犯了他,因为我对他而言只是个生人。 我顿时感觉有些尴尬。 仔细一想,他说的确实没错,今天的事从头到尾都是威廉先斩后奏,Y先生恐怕是在刚才接到威廉的电话后才知道我会来,他出于无奈才被迫收留的我。 “抱歉Y先生,我不是有意想要打探你的隐私……” 话虽如此,可事实上我就是有意在打探的,为了满足我心底的好奇心。 我知道自己的辩解听起来很无力也很苍白,所以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可耻了。 Y先生没有再说话,他始终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从之前谈话的内容去推断,我想他肯定是对我觉得很无语,甚至于可能还有点生气吧。 我咬了咬唇,最后深吸了口气道:“对不起打扰你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指点和关照,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我们……后会有期。” 尽管我知道他根本就看不到,但是为了表示自己对他的尊敬和感谢,我还是对着他微微鞠了一躬。 随后,转过身去想要离开。 可刚刚走了几步,背后却忽的传来不知道什么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脚下的步伐一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回转身去,走到了书房门口。 “Y先生,你还好吗?” 我一边叫着Y先生的名字,一边试探着去推那扇半开着的门。 门推开,里面的情形吓了我一跳。 原本好端端坐在书桌前的男人,这会儿却是背对着门口摔在了地上。 见到这副景象我也再顾不了许多,急忙冲了过去:“Y先生,你怎么了?” 在Y先生倒下的地方停下,我蹲下身去摇了摇他的肩膀,透过薄薄的衬衫,男人滚烫的体温传入我掌心。 我心下一急,想要把他的人翻转过来,右手却忽的被一只男性大掌按住:“我没事,你出去。”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还要低哑,像是压在嗓子里面憋出来的一样。 我听得出来他很难受:“Y先生,你正在发高烧,去看医生吧。” 我正想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他却一把挡开了我的手:“不要碰我,出去。” 他略带驱逐性的字句,让我觉得心里有点受伤,那种感觉好像我是什么可怕的病毒一样。 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气,本来真的想就这么走掉不管他死活的,可等理智回笼到底还是做不到,更何况来之前威廉就说过他是个挑剔到连医院都不肯去的人。 就连医护人员他都像防生化病毒一样防着,他对我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注意到,从我过去之后,他就一直拿一个手臂遮挡着自己的脸,联系到他昨天晚上戴面具去见我的奇怪举动,我猜想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长相。 他刚才也说了,他很不喜欢见生人,大概昨天晚上愿意那么去见我已经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而且我只不过是对他的身份表现出那么一点点好奇而已,他就说要斩断联系了,可见他十分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身份。 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本来就没有义务把他的一切都摊开在我面前给我看,他帮助我是他对我的善意,可我不能因为他对我释放善意,就认定自己可以对他予取予求。 “Y先生,你还能自己走动吗?去床上躺着好吗?我保证,未经你的同意我一定不会看你的脸的。我会把房间里的窗帘都拉上,大灯我也会都关了,只留夜灯能保证我看得清房间构造就行。你这样烧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医院,哪怕是用物理降温的方式,先把你的体温给降下去,好不好?我发誓,我一定一定不会随便偷看你的。” 为了表示自己所言不假,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响亮,并且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Y先生却始终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高烧烧昏过去了。 “Y先生?” 我尝试着推了他一下,他终于动了动,声音听起来略显疲惫:“去拉窗帘关灯吧……” 听他这么说,我就立刻应了声“好”就马不停蹄地去照做了,等我再回到书房,Y先生已经很“乖巧”地躺在了沙发床上。 果然整个房间就留了一盏昏暗的夜灯,真的就只能让我看清房间里的构造不至于让我摔倒,而且他躺在沙发床上的时候脸也是朝内的,这说明我猜的真的没错,他并不愿意让我看清他的长相。 我从盥洗室端了盆水过来,又拿了两块干净的毛巾,沾湿了又拧干之后轮流着放在他额头给他降温。 起先他可能还在防备着我,我拿毛巾过去的时候,他总是自己接过去放在额头上。 大概换了两三盆水之后,他的体温终于有些降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烧太久,身体有些乏了的缘故,渐渐的,他开始由着我给他放毛巾,许久都没动静。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降下去不少,虽然还有些热,不过显然比刚才好太多。 他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动都没有动一下,尤其是他的脸,始终埋在一个抱枕里,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侧脸的一个大概轮廓。 他好像是真的睡着了,我尝试着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 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探过身子俯瞰着他若隐若现的侧脸,心里那一点好奇之心又被勾了起来。 在伸出手去抽那只抱枕的那一刹那虽然有一点点犹豫,可最终还是被那股子强烈的好奇心给压了下去。 咬了咬牙,手下一个用力,那个碍事的抱枕终于被我抽了出来。 可我还来不及感觉到欣喜,顿觉整个人天旋地转,在我回过神来之前,我已经被人强势地压在了身下,而我的眼睛也被一只大掌死死地蒙住了。 下一秒,男人略显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好奇心杀死猫?” 正文 第193章 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第193章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男人的气息一下子笼罩了我,那种感觉莫名熟悉,竟让我在一瞬间想到了严久寂。 还不等我仔细分辨,Y先生又接着道:“顾小姐,你说的保证和发的誓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的?” 他的话,听得我顿时脸上一阵发烫,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发现根本就无从更辩解。 因为我刚才是真的想要趁他睡着,看他一眼的…… 自知理亏,我连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可由于我们的姿势着实有些暧昧,我又不得不推了推他,很小声地道:“Y先生,你先让我起来好不好?” 他却一点都不为所动,一边用身子压制着我,另一边捂着我眼睛的手连放松一下都没有。 我明明是睁着眼的,可他的指缝间连一丝丝光线都没有透进来,一片漆黑。 听到我的话,他轻笑了一声,反问:“放你起来,然后再偷窥我?” 偷窥……他的用词准确性得让我恨不得能找条缝给钻进去。 到最后,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很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我原本以为我都这样直截了当地承认错误并且道歉了,作为一个有风度的男人怎么着也不会继续跟我一般计较,大不了就像之前那样把我赶出去,然后说要断绝联系罢。 没想到,Y先生既没有原谅我,也没有赶我走,只是十分干脆地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一听,有些急了:“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这样一直压着我吧?” 说实话,我真的很不习惯和一个陌生男人靠这么近,心里真的是觉得别扭到极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辈子就只有过严久寂这个男人的缘故,我还是会有那种错觉,就好像他就是严久寂一样。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像了,可是要我具体说出是哪里像,我又说不清楚。 脱口而出的话,语气有些冲,话出口的瞬间我自己也感受到了,于是又补救性地加了一句:“Y先生,我承认是我的错,如果你觉得实在是难以原谅,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们之间的联系从今天起就此斩断吧。所以,请你放我离开好吗?” 听了我的话,Y先生没有立刻回答,虽然我的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可是我依稀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我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动了动,随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开关声。 就在那阵开关声之后,Y先生松开了蒙着我眼睛的手,我睁开眼,却见整个书房都在一片黑暗之中,看来他刚才是把仅剩的那一盏夜灯都关掉了。 我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有些木愣愣的。 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量,下一秒我被从沙发床上拉了起来,男人的声音似近在咫尺:“走吧,威廉差不多也该来接你了。” 我直觉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在转头的瞬间,嘴巴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从触感来看,应该是人的肌肤,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他的哪个部位。 我立刻拉开了他的距离,有些局促地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回,我也不等他回答,立刻站起身来,顺着客厅方向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光芒,一路跑了出去。 好在路上没什么障碍,才没有摔倒。 就在我跑到门口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今天,谢谢你。” 听到他的这一声“谢谢”我着实感觉有些意外,脚步停下之后,又转过头去往书房里头看了一眼,虽然映入眼帘的也只有一屋子的漆黑,可我隐约能想象的到他在向我道谢时,脸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我咬了咬唇,对他说了句“不客气”之后,就大步向前走去。 直到走出了房间大门,我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想到自己从此可能和Y先生就缘尽于此,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可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又觉得就这样断了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我和Y先生就适合当单纯的网友,隔着一层网络,我们彼此都能拥有各自的安全距离。 他却偏偏从网络走到了现实里,那么成功地勾起了我并不常见的好奇心。 也许从他昨天晚上出现在那个生日派对时起,就已经注定了我和他这段师徒情分到此结束了。 我倒是无所谓,可他那么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身份不让自己曝光,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了他的底线,作为一个骄傲的男人,离开前他对我道的那一声谢恐怕已经是他的极限,要他继续和我保持联系,应该是不大可能的事了。 离开酒店的时候,我才发现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经大暗,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知道自己居然在这里耗了整整五个小时。 本来可能是太专注于照顾Y先生,所以没察觉,精神一放松下来,才发现整个人都腰酸背痛。 尤其是小腿肚那块,估计是蹲久了的缘故,酸胀得厉害。 威廉过了几分钟才到,等我上了车后,他贼兮兮地问我:“怎么样,下午和Y相处得愉快吗?” 我累都累死了,瘫坐在副驾驶位上,有气无力地回答他:“这很可能是我和Y先生之间最后一次联系了,无论如何,谢谢你介绍他给我认识,威廉。” 听了我的话,威廉却是皱起了眉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呢?” 于是,我尽量简化着把下午在酒店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神神秘秘的,不过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他决定要和我断绝联系也是情有可原。” “你想多了,他刚才还打电话给我,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交作业。” 威廉所说的作业,其实是我和Y先生之间的一个约定,就是一篇日记,篇幅长短不论,有没有意义也不管,但是每天都需要提交一篇,起先是用中文,后来渐渐地改用英文。 如果Y先生真的对威廉说了这样的话,那说明他还会像之前那样通过邮件教我英语的吧? 一想到这个,我就由衷地感觉到开心。 威廉却在这时候神情怪异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慢悠悠地道:“顾,你可不要真对Y存什么别的心思。他很快就要结婚了,这次过来,主要就是陪他未婚妻试婚纱来的。” 正文 第194章 我总是会梦到一个女人 第194章我总是会梦到一个女人 第194章我总是会梦到一个女人 威廉说的话着实让我感觉到意外极了,不只是因为Y先生即将结婚这件事,更是因为威廉特意对我说这句话背后的用意。 我手心微微冒汗,心里隐隐有些发虚:“威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威廉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最好是我误会了。顾,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并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害。流言蜚语很可怕,有时候足以毁灭一个人,尤其是在你的国家。”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话里的意思:“Y先生对我而言只是一个老师,很好的老师。” 听了我的话之后,威廉也没有再继续和我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只自顾自安静地驾车。 在等红灯的时候,威廉在获得我的同意之后,点了一支烟。 熟悉的烟草味渐渐浸透胸腔,威廉开了窗,味道并不浓郁,却让我觉得莫名有些怀念。 我忽然想起我唯一一次见着严久寂抽烟那次,是我在严家老宅的地下酒窖差点被孟皓轩强暴的那个晚上…… 直到现在我仿佛还能看见他嘴里叼着烟坐在窗边的样子,很帅。 也是在那天晚上,他给了我那把瑞士军刀,说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就用这把刀,死了算他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可能是Y先生给我的感觉和严久寂太像,导致我感情波动有些大。 已经三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安琪结婚了,他说过会好好照顾严瑾的,我希望他能说到做到。 时间过很快,一眨眼秋天就要到了,再过一周,严瑾就满周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威廉的车载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生日快乐歌,熟悉而又活泼的旋律,却听得我有点想落泪。 我深知,不只是严瑾的第一个生日,她往后许多年的每个生日,我恐怕都无法参加。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严久寂不会允许我参加。 一想到严瑾,我总是心情低落,我想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人,除了阿年,就是她了。 越想越觉得眼睛酸疼得厉害,为了不让威廉发现我的异样,我转头看向窗外。 一路上,威廉都安静得出奇,一点也不像是平常那个话多到不行的男人。 我有心事,也没有心情去关心他的异常,乐得清静。 在路过一家KFC的时候,威廉难得记得我还没吃晚饭,带我去吃了一点。 不过我向来不喜欢在汉堡炸薯条,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 威廉也看起来兴致缺缺,只点了杯可乐,闷声喝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的没头没脑地问我:“你们东方女人是不是只愿意在结婚后生孩子?” 我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在我们国家,这样才是正常的吧。” “是吗?”他猛地又喝了一口可乐,又问,“那如果有男人对你说不结婚,但可以先生孩子,你会不会觉得对方是个混蛋?” 我不知道威廉为什么会忽然问我这个问题,但我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可能在这里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在中国,大多数人还是无法接受未婚先育的。一个女人,一旦决定当个未婚妈妈,总不可避免地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想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站在女方的立场上,一个男人不要婚姻只要孩子,他跟把女人当做是生育机器的混蛋有什么差别?” 我很少一下子用英语讲这么一长段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说错的地方。 威廉听了我的话之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看来我当年做了一件十足混蛋的事啊。” 顿了顿,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感慨地道:“如果那个孩子在的话,应该已经六岁多了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说的话我是听懂了,可是我没法理解。 威廉也不在意,只看着我笑,然后把他被子里的可乐一口喝光之后,对我说:“七年前的今天,有个女人告诉我她怀了我的孩子,她说如果我愿意娶她,她就把他生下来……很可惜,我恐婚,也对孩子没有任何好感,所以当年看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真的感觉松了一口气。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可是我却总是会梦到她,即便我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个不停,我还是会梦到她。在梦里,她总是在哭,哭得很伤心,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敢为了我和家里闹翻,甚至为了到我身边来,不惜以死作为要挟的那个泼辣女人。” 认识威廉这一个月时间来,他从不在我面前掩饰他的私生活,可是却很少和我说起他的私事,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第一次。 有关于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听了他说的话,我能感觉出来,这个女人曾经有多么疯狂又热烈地爱过他。 可是如果真的曾经那么歇斯底里地爱过,我忽然又很好奇,她又是怎么做到就这样不联系的。 是因为彻底死了心了吗? 也许吧,这个世界上像我这么优柔寡断的女人应该不多。 可能是因为有点感同身受的缘故,我忽然出声对威廉说:“威廉,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总是会做梦梦到她,是因为你的心依旧忘不了她,可能早在你以为她对你来说可有可无的时候,你就已经爱上她了。” “爱?”威廉忽的轻笑了一声,“我爱很多女人,年轻的,成熟的,白皮肤的,黑皮肤的,个子高的,小巧玲珑的,大胆泼辣的,青涩稚嫩的,每一款女人我都爱……” “可你只会梦到她一个。” 威廉愣了一下:“是啊,我只会梦到她一个。现在想起来,除了长得还算漂亮以外,她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点点吸引我的地方,胸不够大,在床上的技术也不算好,就连脾气都差得很,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不过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Aangela,她和你一样是个黄种人,这个名字是从她原本的名字里翻译过来的。” 正文 第195章 你不要命了吗 第195章你不要命了吗 Aangela…… 安琪? 我看着威廉,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小得有些过分。 但是世界上叫安琪的女人那么多,我不确定威廉嘴里的这个和我认识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 可如果不是,未免也太凑巧,安琪的女儿大概也就是威廉说的那个年纪。 我捏着威廉给我叫的那热牛奶,问他:“你有她的照片吗?” 威廉却是似是而非地答:“我说她漂亮你嫉妒了?放心,她没你招人疼。不过很可惜,你不是我的菜,我们只适合做朋友。” 我知道,威廉这是在转移话题,他很明显不愿意我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很有可能他自己本身也已经在后悔向我提起这件事来了。 我会对安琪这个女人感兴趣,不过是因为她极有可能会成为严瑾的继母。 可现在威廉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会这么不识趣地打破砂锅问到底。 即便她们是同一个人又如何?只是知道一下这件事情而已,我根本就无能为力。 “不用觉得可惜,你也不是我的菜。”话落,我径自起身向外走去,“走吧,时间不早了,我有点累。” 威廉笑着跟了上来:“顾,那什么样的男人才是你的菜啊,Kingsley还是你前夫?” 前夫?我忽的顿住脚步,转头疑惑地看向威廉。 我可不记得我有告诉过他,我曾经结过婚这件事。 他许是察觉了我眼底的疑惑,耸了耸肩道:“Kingsley告诉我的,他是真的很喜欢你,说了好几次要娶你,不过看样子你一直都没同意。说真的,顾,除了偶尔有点难以捉摸外,Kingsley简直是个无可挑剔的男人,为什么不考虑考虑他?” 我看着他抿了抿唇:“你今天的话有点多,威廉。”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他的越野车旁,我们一前一后上了车,威廉立刻发动车子,继续向前。 片刻安静之后,威廉忽然出声问我:“会想念你女儿吗?” 我先是愣了一下,后来想叶承则既然能告诉他我结过婚的事,顺便把我有个女儿的事告诉了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我不知道叶承则背地里居然是个这么八卦的男人,或者说,他和威廉的关系已经好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反问:“那你呢?梦到Aangela的时候会梦到当年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吗?” 威廉的表情有瞬间的呆滞,片刻后才恢复正常,十分轻描淡写地道:“偶尔,只是很偶尔。” 偶尔?是啊,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很偶尔的想起来,可每每想起必定伴随着痛彻心扉的懊悔和自责。 我还能期待五年后和严瑾重逢,可是他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期待的了。 想起之前在医院门口见到的安琪的女儿,我忽然意有所指地问威廉:“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当年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弄掉你们的孩子,而是偷偷把他生下来了?” “也许,谁知道呢。”威廉耸了耸肩,看起来很洒脱的样子,“早在我拒绝娶她的时候,我同时也拒绝了去成为那个孩子的父亲,就算他还活着,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已经做了一回混蛋,还是不要再做第二回了吧。” 我张了张嘴,想要问他,如果那个孩子生活得并不幸福呢? 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幸与不幸的定义都太过主观,我现在已经不确定到底什么样才能称得上是幸福了。 威廉驾车把我送到学校的时候,他的小女朋友,也就是昨天晚上那场生日派对的主人公已经等在了校门口,他本来还想把我送到宿舍楼下的,在看到他那个小女朋友的时候,我很自觉地让他把车停在门口,然后步行回去。 只是过程并不顺利,威廉的小女朋友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刚刚打开车门下去,她就忽的冲了上来死死地揪住了我的头发。 一边扯着,她嘴里还骂着各种各样的脏话,虽然有很多我听不大懂,可从她的语气中我听出来肯定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也许是体格上的差异,我在这个女孩面前就跟小鸡仔似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梅!” 威廉大声喝止,却只引来女孩更加激烈的殴打,她一拳又狠又重地打在我的左边脸颊上。 喀拉一声,我仿佛听见了自己颧骨错位的声音,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痛,连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以前在夜场工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等场面,可却是第一次身处其中,还被打得这么惨。 威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小女朋友拉开,紧接着,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从他们的争吵声中,我大概明白,威廉的小女朋友,也就是威廉口中的梅,怀疑他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这阵子才对她冷淡了,而很不凑巧地,我看样子就是她认为的那个第三者。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炮灰,明明什么都没做,无缘无故就背上了污名不说,还被狂揍了一顿。 不过我并没有时间替自己叫屈,因为在争吵之中,梅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来,里面装满了无色液体。 威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大喊着让她别冲动,并且尝试安抚她。 可梅却是疯狂大笑起来:“威廉,我听说你交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个东方人,当时为了和她在一起,你甚至不惜放弃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博士保送机会。我知道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女朋友,我也不介意。可自从那个女人之后,你所交的女朋友中就再没有出现过黄种人,这一回,你破例了。” 很明显,梅口中的这个“破例”指的是我。 只见她掠过威廉,目光怨毒地落在我身上,紧接着,她忽然一把推开威廉就朝我跑了过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威廉根本就来不及阻拦,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梅已经拔开瓶盖,把那液体朝我泼了过来。 “顾,躲开!” 威廉朝我大喊,可是我连挪一下脚步都做不到。 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被人从后头拉了一把,紧接着我整个人都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刺鼻得很。 “没事吧?” 头顶,传来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我抬头,看到的是叶承则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我愣愣地看着他,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直到后头传来威廉焦急的喊声:“Kingsley,你不要命了吗,快把衣服脱下来!!” 正文 第196章 年轻不是犯罪的理由 第196章年轻不是犯罪的理由 空气中,那股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重,可叶承则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似的,只是又问了我一遍:“没事吧?” 问话之间,他的指节一点一点抚过我刚才被梅一拳砸到的地方,神色不明。 我根本无心理会这个,只死死地盯着他背后冒起的烟,气急败坏地朝他大吼:“叶承则,没听到威廉说的话吗!快把衣服脱了!” 彼时,威廉已经跑了过来,他尝试帮叶承则脱衣服,却被强势隔开。 叶承则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居然笑了起来。 我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索性直接动手帮他脱。 如果我猜得没错,刚才梅朝我泼过来的应该是硫酸! 可是我的手刚刚碰到他的衣襟,却被他一把握住:“你到底还是在乎的。” 我恨恨地看着他,眼睛干涩得难受:“叶承则你是不是疯了!你是铜墙铁壁,不会疼的吗?” 就在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慢条斯理地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我很轻易地就看到他外套后背的位置,被烧掉了一大块,看起来触目惊心。 威廉见状,连忙上前来帮忙,我站在叶承则的正面,看不见他背上到底伤得怎么样,只见威廉在帮他脱里面的衬衫时,脸色凝重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忍着点。” 话落,威廉一个用力,把贴在叶承则后背的衬衫整片抽走,然后又用扯了一截干净的衬衫袖蘸他后背。 叶承则从头到尾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额间隐约泛着冷汗。 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一个值班的保安在听到动静后赶了过来,还不等他们发问,威廉就发话让他们去拿几瓶矿泉水来。 那保安愣了一下,许是认识威廉这张熟面孔,没有多疑,立刻跑回值班室,不多久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 保安走过去把水递给威廉的时候,也朝叶承则的后背看了一眼,只是那一眼,他就被吓得脸色发白。 只哆嗦着问威廉:“需要叫救护车吗,先生?” “我已经叫了,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威廉一边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一边替叶承则冲洗后背,水接触到残留的硫酸后散发出大量的热。 叶承则额间的冷汗变得更加密集了,可他始终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痛苦的样子。 从始至终,叶承则的双手都死死地按在我的肩膀上,像是怕我趁他不注意就溜到他后背去查看他的伤势。 我尝试着去掰他的手:“叶承则,你就让我看一眼……” 他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多多少少我想帮一点点忙。 叶承则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他的双手依旧牢牢地抓着我的肩不让我动弹分毫:“会做噩梦。” 他很固执,我怕扯到他的伤处,也不敢挣扎。 到最后只是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你何必……?” 今天中午我们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的,我以为他说放我自由的意思是从此以后放我自生自灭。 我甚至想过,他可能会为了逼我向他低头,断绝我的经济来源。 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却这么不要命地来英雄救美了。 说实话,比起眼前的情况,我宁愿他对我下狠手,就像当初严久寂逼着我下跪一样地来逼我臣服于他。 叶承则笑了笑,答:“大概是想让你欠着我什么吧。你最近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了,也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我很不习惯。” 他说的这话似真还假,一时之间我也分辨不出他说得到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了。 可无论是真心还是玩笑,他都说的没错,我确实欠了他好大一笔,我为此感觉到愧疚。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鸣笛声,救护车终于出现,威廉在第一时间上前把现场情况向随车医护人员说明了一下。 在叶承则的坚持之下,我无法同车陪同,他始终不愿意让我见着他的伤处。 后来是威廉开车载着我去的医院,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叶承则的后背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包着绷带。 后背有伤,他只能趴在病床上,可他还不闲着,正在和人打电话,听谈话内容应该是在谈工作上的事。 等他挂了电话之后,我看了威廉一眼,走了过去:“叶承则,这件事能不能就到此为止,不追究了?” 来的路上,威廉特地请求了我这件事。 我本来也没这么大度,毕竟被揍得那么惨,她还拿了硫酸来泼我。 今天如果不是叶承则,躺在这里的人会是我,而且是正面被硫酸泼到,毁容是在所难免的事了。 可是在听威廉说了梅的身世之后,我却忽的又升起了一股恻隐之心。 梅的身世,实在是和阿年的太像了。 听到我的话,叶承则只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忽的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地走到了他床边,然后搬了条凳子坐下。 叶承则还是看我,然后伸手摸过我受伤的左颊,问:“疼吗?” 其实被他碰到的时候,还是有些疼的,可是和他背上的伤比起来,我怎么好意思喊疼。 我悄悄地躲过他的碰触,摇了摇头。 叶承则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然后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护短。这件事,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在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叶承则直接看向了威廉,看来他很清楚我是为什么开口替梅求情的。 “威廉,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你的女人伤了不该伤的人。”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不该伤的人,到底说的是我,还是他自己。 我心底有些乱,在威廉开口之前对叶承则说:“梅年纪还那么小,她甚至连大学都还没毕业,她只不过是有些误会,一时冲动而已。而且,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不至于非要让她去受牢狱之灾吧?” 如果阿年还在,如果他有幸能活到梅这个年纪,如果他也因为年轻气盛一时冲动犯了错,我也希望人们能对他宽容一些。 可叶承则很明显不能体会我的心情,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我,不带丝毫感情地反问:“什么叫做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顾瑾时,非要你毁容了,或者是直接一命呜呼了,才叫做严重?年轻不是犯错,甚至是犯罪的理由。” 正文 第197章 这一回是我欠你 第197章这一回是我欠你 叶承则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咬了咬唇,作最后的挣扎:“叶承则,得饶人处且饶人,梅她只是……” “饶不饶恕就让法律去决定吧,我不会插手,但她必须接受审判。”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承则打断,紧接着,他再一次看向威廉,用英语对他说,“我的反应你还满意吗?你到现在还怀疑布朗先生当年对我的治疗并没有奏效是吗,威廉?” 威廉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淡:“怎么会,布朗先生下的诊断通常不会出错。再说了,你是布朗先生的病人,既然他已经作出了你已经彻底痊愈的结论,就应该相信他的判断。” 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我有些蒙,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听意思好像是叶承则曾经得过什么病,而这位布朗先生是他的医生。 而且,不是在谈论梅的事吗,怎么忽然把话题拉到这儿来了? 我正想张嘴问些什么,威廉忽然对我说:“顾,我赞同Kingsley的说法,还是把这件事交给法院吧,一味的纵容也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听到威廉的话,我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在来医院的路上,分明是他一个劲地诱导我,促使我最后决定在叶承则面前替梅说好话的。 我以为他会这么做,是因为梅是他的女朋友,他再怎么花心风流,也多少对她是有点感情的。 可这会儿从他和叶承则之间的对话来推测,他让我说那些求情的话,似乎只是为了试探叶承则的反应。 那么,他原本认为叶承则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我看着威廉,心里有无数问题想要问他,可是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就算我问出口,他也肯定不会告诉我。 威廉也把我的震惊无视了个彻底,最后向叶承则道了歉并且表示会支付所有医疗费用之后,起身离开。 威廉会道歉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梅会有这种过激的举动都是因为他,而我留下来照顾叶承则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因为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硫酸有多可怕我知道,初中上化学课做实验有接触过,那时候手背不小心被滴到了,就感觉火辣辣的疼,像是整个手背都要被烧焦一般,而那时候我们做实验用的还只是稀硫酸。 这一次梅用的硫酸浓度是多少,我并不清楚,不过从当时叶承则外套被腐蚀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浓硫酸。 在来的路上,我也用手机在网上搜了很多资料,也看到过许多图片,看起来甚是恐怖。 难怪叶承则怎么也不肯让我看他背上的伤处,原来真的会做噩梦。 到现在,我的脑海里还会时不时地浮现网上搜索时看到的那些图片,一张比一张血腥恐怖。 可能是我脸上的愧疚表现得过于明显,叶承则在看了我一眼之后,忽然笑着说:“如果觉得对不起我,不如来我公司帮我,就像我们来之前所说的那样,我亲自教你,无论是英语还是其他。不过这样一来,你可能得放弃你的大学梦了。” 说什么大学梦,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圣,我并不执着于大学本身,也不需要那一纸文凭,当初会有这个决定,也不过是因为刚好有时间有条件,又刚好需要学些东西而已。 “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帮你?” “我说了我会教你,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叶承则趴在病床上,单手支着侧脸看着我,“本来也没有这个打算的,可是现在我身边实在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说到这里,叶承则的神色顿时变得黯然:“就像威廉之前说的那样,我碰到了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我现在,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已经……走投无路。” 顿了顿,他又笑着对我说:“好在你之前交给我打理的财产在出事之前收了回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你愿意帮我,首先借钱给我,成为我公司的股东怎么样?” 叶承则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可是我想他的内心肯定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 我不知道他是考虑了多久,又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这么坦然地向我坦白他目前所面临的窘境,还说出向我借钱的话来的,可我隐隐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是把他的自尊捧到了我眼前。 别说他现在为了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没有这件事,看在往日情分上,甚至是看在叶菲菲的面子上,我也会帮他。 “好,我也不知道要办什么手续,你尽管去办,我会配合。” 我答应得很爽快,叶承则似乎因为我的爽快而呆愣了一下:“不用考虑一下?” 我摇了摇头:“不需要。” “不怕我把你坑得分文不剩?”他又问。 我抿了抿唇道:“本来那些钱也不是我的,没了就没了罢。” 只不过严久寂答应五年后把女儿还给我,到时候如果他反悔,我太穷的话就没办法把女儿留身边了。 后面这句话,我没有对叶承则说。 不过我也没对他说假话,本来于我而言,钱除了是我用来夺回严瑾的资本之外,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放在账上也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 听了我的话,叶承则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沉默片刻,却是轻声道:“还是算了吧……” “叶承则,就当是我投资给你的,你以后赚回更多的钱来还我不就行了。就算是有万一,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我也不是没穷过,不就那么回事,我不怕。” “不怕?”叶承则嘴里呢喃着我最后说的那两个字,眸光沉沉地看着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再看向我的时候,他眸光清明且坚定:“现在公司状况很糟糕,这一个月来,我几乎找遍了所有我可以找到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向我伸出援手。这么说,你是不是能明白,你投资的这笔钱亏损风险有多大?”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这么不想要我的钱就不要开口,既然你开了口我也答应了,那就按照我们双方合意去办。我是不懂商业,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说的风险到底有多可怕。可我是个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叶承则,我信你。” “你信我?”叶承则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随后忽的单手捂住眼睛,低低地笑,“顾瑾时,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你怎么还能信我……” 听着他略显悲凉的笑声,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声顿住:“瑾时,这一回是我欠你。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做到。” 【抱歉,要出差,收拾行李收拾了大半夜T^T只能1更,端午补回来哈】 正文 第198章 你后悔吗 第198章你后悔吗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真正明白叶承则当时说的欠我是什么意思,我也恍然大悟他给了我什么样的承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那时候,我并没有把他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因为我不觉得他有欠我什么,我也没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回报。 之前叶菲菲总说我人缘差,但在叶承则住院期间我才发现,原来他的人缘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承则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多月,期间我全程陪同,所以我非常清楚这一个多月时间以来,除了威廉,根本就没有旁的人来看他。 即便是他现在事业遭受了重大挫折,很多人对他敬而远之,可真正的朋友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远离他,相反,困难正是友情的试金石。 由此可见,在这里,在叶承则自称为是他的地盘的这个城市,他竟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这样想想,好像他也蛮可怜的。 可叶承则却丝毫不以为意,并且在我对他表示同情的时候,对我的同情嗤之以鼻。 入院第七天,背上的伤刚刚有些收拢,他就不顾医生的反对,整天电脑不离手了。 我劝他,他也不听,完全当我不存在,每天都鼓捣那些我看都看不懂的数据,认真得很。 我也尝试过锁他电脑,拔他电源,可统统都没用,相反还让他折腾得更厉害。 到最后,我只能无可奈何地妥协。 叶承则可能是不想我太辛苦,曾经提出过要请个看护,让我暂时回学校去,等他出院了再替我办理退学手续,然后跟着他去他的公司,就像我们所约定的那样去帮他。 可是我于心不安,因为归根结底,他这次会受伤住院都是因为我,所以在照顾他这件事上,我希望能亲力亲为。 叶承则也没有反对,只是在医院替我安排了一间陪同病房,然后又叫威廉陪我去学校带了些必备品,顺便也帮我请了假。 但在换药这件事上,他始终很坚持,从不给我看他背上的伤有多恐怖。 叶承则受伤这件事,我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叶菲菲,第一我心里有点害怕她会责怪我,第二我也不知道以现在她和叶承则之间的关系,适不适合再因此而纠缠下去。 叶菲菲不常发朋友圈,大概一周一次,可从她每次更新的照片中可以发现,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我知道一个女人要从情伤中走出来有多难,所以我并不想用这件事去打扰她。 叶承则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叶菲菲,就像是完全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可有一次我进病房去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在盯着电脑屏幕发呆,连我走近了都没有发现。 我绕到他身后,才发现他的电脑屏幕是黑的,而他手里拿着手机,上面正是叶菲菲刚刚发上朋友圈的照片。 照片看起来像是偷拍的,很不专业,都有点糊。 可是透过镜头,叶菲菲抱着一个黑人小孩开怀大笑的样子让人感觉温暖至极。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一样觉得叶菲菲那么漂亮闪耀,让人挪不开眼,尽管她脸上还带着泥,尽管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已经有些破旧。 叶承则显然也感受到了我的感受,所以他一直盯着那张照片,不言不语也没有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他身后站了一阵,我终于出声问他:“想她了吗?” 他显然是根本就没有发现我就站在他身后,抓着手机的手微微僵了一下,片刻后才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问:“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你看得很入神。” 他既不掩饰也不反驳,只是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云淡风轻地道:“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往事是什么,我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些往事肯定和叶菲菲有关。 我承认,一开始知道叶菲菲和叶承则关系的时候,我感觉是五雷轰顶,内心完全不能接受。 叶承则整个人的形象从那以后在我心里有了毁灭性的颠覆,到了今天我虽然愿意帮他,可也依旧对他充满防范。 我也曾站在叶菲菲的立场上,想象过某一天叶承则终会后悔对叶菲菲所做的一切,然后抱着无穷无尽的悔恨中度过这一生。 在事情刚发生的那段时间,我每每想到那个瞬间的时候,就觉得非常解气。 可在看起来无限接近于我当初那场想象的此时此刻,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高兴起来,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连叶菲菲这个当事人都没有真正埋怨过他恨过他,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立场去指责他的。 尽管很有多管闲事的嫌疑,但叶菲菲到底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他:“弄死了那个孩子,你后悔吗?” 他似乎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我问了之后,才皱眉想了一下。 真的只是一下而已,很短暂的一下之后,他十分坚定地回答我:“不。” “哦。”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价。 叶承则可能是没有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平静,看向我的时候目光有些复杂。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天,叶承则很难得的没有折腾他的电脑,安安静静地侧躺在病床上,面向窗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晒得人昏昏欲睡,叶承则闭着眼,呼吸平稳,我以为他是睡着了。 可正当我替他拉窗帘的时候,他却忽的出声对我说:“瑾时,我对你说了谎。” 我顿下手中的动作去看他,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说的是我问他关于那个孩子后不后悔的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正在心里纠结着该说些什么,却听他接下去说:“阿年没有对你有过那些不堪的幻想,是我无中生有编造了那些谎言。” 正文 第199章 严久寂结婚了 第199章严久寂结婚了 叶承则说的那些诋毁阿年的话,我从没有真正的去相信过。 可是这一刻,当他亲口向我承认的这一刻,我还是感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我不想对他说没关系,因为我没法原谅他诋毁阿年。 叶承则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我笑了一下:“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自己深陷泥潭的时候会想要拉个人下来作陪,我就是这种人。觉得可怕的话,记得和我保持距离,不要再对我掏心掏肺。” 说完,他忽的闭起了眼睛,以此宣告交流结束。 我叹了口气,忽然不知道该说他了。 说他心理黑暗吧,他又坦荡得像极了正人君子,说他是个好人吧,他的所作所为又和好人这个词一点都不搭边。 从叶承则病房出来之后,我就回到了隔壁的陪同病房。 那一天,正好是严瑾周岁生日,我翻出严久寂的微信,在对话框反复输入和删除着同一句话:能不能让我看看严谨? 到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什么都没有发送过去。 但几乎是我关闭微信的同一时间,却忽的提示有新信息进来。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严久寂发来的一段语音,不长,五秒而已。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了下去,在一秒钟的空白之后,我听到了严瑾的声音,糯糯的,软软的一声“妈妈”。 可能是没有人教她的缘故,她的这一声“妈妈”比她六个月时,我哄她叫的那一声要口齿不清得多,可我依旧感动,那短短的五秒钟,我反复听了一整个下午。 最后我回了严久寂“谢谢”两个字,如预料中的一样,他没有再回。 事实上,他今天能发这一通五秒的语音过来,已经是我意料之外的事了。 这一刻,总觉得自己曾经那么爱他也并没有多么无可救药。 大概一个月后,叶承则终于被获准出院。 虽然已经入了秋,可天气依旧十分炎热,叶承则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室外的灼热温度一样,穿着深色的长袖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来接他出院的是一个我没有见过的男人,不知道是哪国人,黄皮肤黑头发,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不苟言笑,十分严肃。 男人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在开车期间他还一心两用和叶承则汇报着些什么,从我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来推测,大概说的是叶承则公司的事。 他们也不避讳我这个外人在场,谈话内容完全没有任何限制,当然,也有可能是叶承则是料准了我英语足够蹩脚,根本不可能去做泄密的事,关键是我想泄密也没有对象可以给我泄。 我坐在后座,感觉昏昏欲睡,直到叶承则忽然用中文说了一句:“这位就是顾瑾时小姐,她很快就会是我们集团的大股东。” “大股东”这三个字让我忽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忙着对叶承则说:“叶承则,钱你要用拿去用就是,大股东什么的就算了吧?” 还不等叶承则回答,开车的男人就恭恭敬敬地向我问了声好:“顾小姐你好。” 说的是中文,挺流畅的,可听起来有些口音,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方言,挺别扭的。 我正怪异地看着那个男人,叶承则忽的开口向我介绍:“这位是吉川拓也,我的特别助理,以后会经常见面,认识一下。” “日本人?”我心里惊奇,还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 吉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的,在下来自日本东京。” 顿了顿,他又十分严肃地补充道:“在下是日本人的同时也是个和平主义拥护者,对于我国军队在二战期间在中国犯下的罪行,在下深感抱歉,恳请顾小姐不要因为在下是日本人就认为在下是不友好的坏人。” 话落,他还十分郑重地向我点了个头,我都怀疑如果他现在不是在开车的话,他是不是还会毕恭毕敬地给我鞠个躬。 听了他的话,我连忙摆了摆手:“不会不会,我只是感觉到有点惊讶而已,并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以后请吉川先生多多指教。” 吉川一听,又是那副正经到不行的表情:“不敢当,应该是顾小姐指教在下才对。” 又是在下……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中文,听他的用词真的很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我笑了笑,没有继续和他说下去,叶承则可能是看穿了我心里的无力感,轻声道:“吉川就是比较严肃,没趣是没趣了点,不过是个非常可靠的人,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他。”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我也敏感地察觉到,叶承则很巧妙地回避了股东一事。 可能是有严氏那百分之六股份的前车之鉴,我对这件事总觉得有些排斥,于是又旧事重提:“叶承则,关于入股的事就算了吧。” 这一次,叶承则没有回避,而是很直接地回答我:“瑾时,向女人借钱已经是丢尽了脸面,看在曾经那五年的份上,能不能让我保留这最后一点自尊?” 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我再推脱好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只希望能别节外生枝才好。 叶承则先让吉川载着我们去了学校,应该是事先就联系过了,退学手续办得很顺利,我去宿舍收拾了一下行李之后,就按照叶承则安排的那样,跟着他去公司。 出宿舍楼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一通未显示号码的来电,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了一声之后,又用英语说了句hello,可是对方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我以为是什么人的恶作剧,正打算挂断,却听“嘟嘟嘟”一阵——对方先我一步挂断了电话。 吉川在楼下等我,帮我把为数不多的行李丢进了后备箱。 我上车的时候,叶承则正在低头玩手机,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他嘴角似乎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等我坐到了他旁边,他忽的抬头幽幽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他的手机递到我面前:“严久寂结婚了,今天。” 【抱歉哈,昨天电脑砸了一下,开不了机,今天回到家傍晚的时候才搞好,欠下的章节会尽量补回来T^T】 正文 第200章 一路向前一路回头 第200章一路向前一路回头 叶承则的话,像是被录了音一样,一遍遍在我的脑海里播放。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好像有那么一刹那,竟是忘了呼吸的。 叶承则的手机里挂着严久寂和安琪的照片,两个人都穿得很正式,他们一起对着镜头微笑,得体又般配。 我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脑子里一片空白。 本来就知道他是要和安琪结婚的,可我以为不会这么快的,快得让我感觉有些措手不及。 从我们离婚到他再婚,这之间甚至还没有到半年时间…… 可又感觉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好久,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叶承则给我递了一张纸巾过来,我接过,狠狠地擦着眼睛。 吉川在开车子,从头到尾都目不斜视,就像他完全不知道后座发生的一切一样。 这让我觉得没有那么尴尬。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我听到叶承则对我说:“哭够了就下车吧,以后你会很忙,忙到根本就没有时间为了任何一个男人伤心哭泣。我从来没有教过谁,可一旦教了就要做到最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话落,他率先下了车,我这才发现原来吉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把车子停在了一幢大楼前。 大楼建在湖边,楼层并不高,占地面积却相当大,流线型的设计和湖岸的弧度一致,整片整片的玻璃幕墙让整幢楼从不同角度看,有不一样的色调,有一种动态的美感。 不过我并没有心情去细细欣赏,叶承则走得很快,我只得快步跟上他,然后一路跟着他进了楼。 进去之后我才知道这就是叶承则公司所在的办公楼,而且是整幢都是。 说实话,其实我到现在为止对叶承则的公司几乎是一无所知,因为从没有想要去了解过,也没有人对我说过。 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在大楼外的后现代雕塑上看到了D&A的字样,猜想这应该就是叶承则公司的名字,后来问了他,证实我的猜测并没有错。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的缘故,楼里面的员工比想象中的少,每个办公室里都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看起来很是冷清。 我正在心里感慨万千,叶承则忽的在我耳边出声道:“放心,那些人很快就会挤破了脑袋争着抢着要回来的,不过我这个人向来记仇,绝不会再要他们。” 叶承则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边,从这里可以看到这一片最美的风景,不过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 我们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吉川就带着一个白人走了进来,经叶承则介绍之后才知道是个律师,主要是来办一些股权转移的手续。 很巧合的,也是百分之六的股份,代价是我从严久寂那里带过来的所有财产。 叶承则野心勃勃地向我保证,一年之内就帮我翻一番,我当时也没有往心里去,直接按照那个律师的指示签了字给了委托书。 都是全英文的文件,其实我真正看懂的也就只有那一份委托书,而且还是凭借个别单词和字句来推断大概意思的。 晚上,叶承则在公司加班,他让吉川送我回他在海边的那栋小民房,说是晚上让我好好休息,从第二天开始就跟着他上下班,他教我做事,然后慢慢带我认识一些人。 对此我没有任何异议,由着吉川把我送回去。 叶承则应该是早就和朱莉打过招呼了,我进门的时候,朱莉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就等着我开饭了,简单吃了一点之后我就回了房。 叶承则会住院事发突然,所以在医院照顾他这段时间我根本没有把电脑带过去,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是后来临时在附近的商场随便买的。 我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是登录邮箱,很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一封未读邮件。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来,Y先生没有试图联系我,一次都没有。 男人还真是绝情,说斩断联系就真的斩断联系了,连一丝丝不舍都没有。 哪像我,一路向前却又一路回头。 今天刚知道严久寂和安琪结婚的消息,现在又得知Y先生真的已经决定彻底断了和我的联系,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一时之间仿佛自己真的连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了,孤立无援。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说来也是巧合,之前威廉还在和我说Y先生很快就要结婚了,之前来这边就是陪未婚妻挑婚纱来的,这才多久,我不知道Y先生结没结婚,倒是严久寂和安琪结婚了。 这种巧合,真是让人觉得讨厌极了。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收件箱发呆,然后又点到发件箱,把我和Y先生之间来往的邮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加起来也不过百来封,却记录着我那一个月每一天的生活轨迹。 到最后,我还是给Y先生发了一封邮件过去:“很高兴能认识你,谢谢,再见。” 其实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可到最后却发现写什么都不合适,就只能这样简简单单地道个别了。 我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Y先生的回复,我这才隐约有些明白,他对我已经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懒得给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袋里想到了很多事情,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叶承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他在餐厅吃早餐,看起来神清气爽。 朱莉也在,看到我她就惊呼了一声,匆匆迎了上来:“顾小姐,昨晚没休息好吗?你这黑眼圈实在是太严重啦!” 我还来不及回答,只见叶承则瞥了我一眼,幽幽道:“黑眼圈再严重你也得跟我去公司。” 我听了只是觉得哭笑不得,难道他以为我这是用苦肉计逃避跟他去公司? “我知道。反正你公司也没几个人,我也就不化浓妆遮了。” “你最好还是遮一下。”叶承则慢悠悠地抿了口咖啡,然后抬头看我,“晚点要带你参加一个午宴,很凑巧的,严氏也在受邀之列。” 正文 第201章 你不会每一次都走运 第201章你不会每一次都走运 听到叶承则的话,我一时有些胆怯。 我直觉地想到了严久寂,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害怕,我不确信自己能不能在他和安琪面前表现得足够从容和镇静。 叶承则许是看出了我内心的忧虑,十分平静地道:“不要紧张,他不会亲自参加,毕竟结婚是一件耗时耗力的大事,而且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邀请。” 叶承则口中的他,无疑指的就是严久寂。 听他的言下之意是,严久寂昨天刚刚办完婚礼,应该是没有精力亲自赶过来的。 我想了想也是,从海城飞到这边要十二个小时,再加上他新婚,如果午宴本身并没有那么重要,那他亲自出席的可能性确实很低。 这般想着,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但隐约却还有点失落。 “不过他不亲自参加,不代表不会派遣旁人代替他出席,我猜你也应该不希望你的近况以不是太好的转述出现在他耳中。” 不得不说,叶承则把我看得很透彻,他说得对,我并不希望那样。 于是,我折回了房间,不止化了个浓妆把黑眼圈遮了起来,还换了套黑色大V领性感裙装。 叶承则对我的新装扮表示满意,同时他当场给我起了个英文名叫Rose,大概是为了和我左边脸颊的这朵黑蔷薇相映衬。 对此我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名字于我而言就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无关喜恶。 这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我几乎都是在焦躁不安中度过的,叶承则也没有嫌弃我,就任由我在他办公室走来走去,他只管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办他的公。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点,叶承则终于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穿上外套,十分淡定地对着他身后的那片落地窗整了整仪容。 临出门的时候,他变魔术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子吃的出来交给我:“你胃不是很好,挑着自己喜欢吃的稍微吃点,那种场合通常吃不到什么东西。” 我有些魔怔地接过,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他身上体会到这种温暖的感受了,就好像司向南又回来了一样。 他也不是很在意,把袋子塞到我手里之后,径自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我回神,连忙跟了上去,上了车才有时间去看袋子里装着的东西。 是一些小零食,各种各样的都有。 我看着装在袋子里那些各式各样的包装袋,一时之间感觉好像是回到了过去。 以前他总是会一边站在医生的立场,告诫我这些东西没有任何营养价值,劝我少吃,一边却又以朋友的身份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时不时地买一大袋子给我,来哄我开心。 莫名,心情有些复杂。 我拆了一瓶酸奶,插了吸管,一口气喝掉了小半瓶,然后又拆了一个蛋糕放进嘴里咀嚼。 叶承则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文件,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的情绪异常。 前面,吉川也正在安静地开车,一句话也没有。 我吃了不少东西,直到感觉自己的肚子再也装不下了,我心里的话也憋不住了,终于开口问叶承则:“你说那五年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从开始到现在,这种想法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吗?” 叶承则翻阅文件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正常。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回答我的问题,过了一会儿,才缓慢而又平静地道:“有些问题的答案,当事人也不一定清楚,与其去相信一个人说的话,不如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换言之,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答案,或者是他心里有答案,却不愿意告诉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叶承则忽的转过头来看向我:“记住了,今天我教给你的第一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包括我,这个世界上值得信任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自己。” 顿了顿,他又轻声补充了一句:“还有,不要那么轻易地在任何文件上签下你的名字。” 叶承则最后说的那句话总让我觉得意有所指,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了我昨天刚刚在他办公室签下的那堆我连看都看不懂的文件。 联想到他现在说的话,一时之间心里有些发慌,好像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做了什么天大的蠢事。 可能是我脸上的担忧表现得太明显,叶承则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瞥了我一眼,轻声道:“你很走运,昨天在让律师准备那些文件的时候,我很难得的良心在线,不过我不敢保证下一次你还会不会这么走运。” 我抿了抿唇:“你不是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吗?” 所以,他怎么让我相信他现在说的就是真话?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吉川刚好把车子停在了一家气势恢宏的酒店门口。 叶承则看了我一眼,率先下了车,随后吉川也打开了我这边的车门。 我丢下手中的零食,急忙跟着下了车,追上叶承则。 为了搭配我穿的这一身,我很作死地挑了一双高达十三公分的小细跟,所以本来可以很轻松就走过去的这一段距离,眼下每一步对我而言都成了煎熬。 叶承则自顾自走在前面,也不知道回头看我一眼。 我们到的时候,陆陆续续也有别的宾客到场,而且两旁还有迎宾人员,我也不好意思在这样的场合大声叫叶承则的名字,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可也不知道叶承则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我好不容易拉近了一点距离,他又忽的加快脚步拉了开去。 等我有些力不从心了,他又慢了下来,简直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我敢打赌,他是在报复我刚才在车上最后反问他的那句话。 这男人,果真就和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不是一般般地会记仇。 到最后我也想明白了,索性也不着急着追着他跑了,就按照自己的频率慢悠悠地走着。 果然,原本走在前面的男人也慢了下来,一直和我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直到即将进入宴会大厅的时候,他像是终于赌够了气,在门边停下等我。 他转过身来看我的时候,神情温和,眉目含情,虚伪得一塌糊涂。 等我走近,他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说:“组织举办这场午宴的伯爵夫人是个十足十的浪漫主义者,如果你想让你的投资快点回本,就好好配合我。” 配合?我看着他,不明就里。 等进去之后,我终于明白叶承则所说的“配合”,就是和他秀恩爱,而我的身份居然是他的未婚妻! 正文 第202章 不要被任何人看穿 第202章不要被任何人看穿 叶承则说过,他遇到了很大的困难,目前是处于走投无路的境地,这才找上了我。 但是说实话,从他挽着我走近午宴大厅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在场的有很多人大概都认识叶承则,清一色全是老外,西装笔挺,派头十足,看得出来都是成功人士。 他们说着各国的语言,一波波地朝叶承则这头凑过来,而叶承则也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出他过人的语言天分。 我数了一下,期间他至少用了五国的语言来应酬交流,其中还不包括他一早就会的中文。 说实话,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基本上是听不懂的,但是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奉承和示好的意味偏多。 我想不明白,对于一家经营上遭遇了极大困难的公司,就算它曾经盛极一时,也不至于让那么多“精英”在这种场合笑脸迎人地找上来攀谈。 当然,眼下并不是询问这个问题的好时候,于是我只能强压下内心的疑惑,陪着叶承则一路假笑。 笑到我的脸都开始有些僵硬的时候,叶承则终于大发慈悲地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带着我坐了下来,并且向我说明了我此次陪同他出席午宴的身份——他的未婚妻。 对此,我表达了强烈的反对意见,叶承则却说:“这一次的午宴,除了表面上看起来的慈善拍卖之外,事实上伯爵夫人也正在物色一家能满足马蒂尔家族需求的物流公司,对在场的无论哪一家公司而言,这都将是一笔利润不菲的天价订单,我想争取一下。” 他的话听起来理由很充分,可是—— “这和我是不是你的未婚妻有什么关系?” 我死死地盯着他,总觉得他这是在变着法子占我便宜。 叶承则看着我,舒展着身子往身后的沙发上一靠,神态慵懒而又肆意:“我说过伯爵夫人是个十足十的浪漫主义者,她坚信由恩爱的夫妻或者未婚夫妻来共同经营的公司,能够更加出色地完成任务。” 我听了,顿时目瞪口呆,觉得这位素未蒙面的伯爵夫人有点不可思议。 虽然我是不懂商业,但连我都看得出来,按照这种标准来找合作对象好像也太随意了一点。 我眯起眼,有些怀疑地看着叶承则:“你不是在唬我吧?” 再怎么着人家也是一伯爵夫人,又不是小朋友玩过家家,就算是真的崇拜浪漫主义,也不至于随心所欲到这种地步吧? 叶承则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伯爵夫人三十岁丧夫,此后一个人独自抚养一对儿女长大,至今已有近二十年。人们都知道她对马蒂尔伯爵的用情至深,也知道她为此受了多少苦难,包括她那一对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所以现在,马蒂尔家族的买卖没有一桩是比博得伯爵夫人欢心还重要的。换言之,只要伯爵夫人愿意,别说是这一单生意了,就算是十单百单都不在话下。” 我一听,顿时愣住了,完全不明白大家族有钱人的思维方式。 不过我依稀还是发现了叶承则话语间前后不一的地方:“既然这个伯爵夫人这么举足轻重,那你还说这场午宴的邀请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真的按照叶承则所说的这样,只要这个伯爵夫人笑一笑,马蒂尔家族就愿意为她一掷千金的话,那对生意人来说,这场午宴的邀请无疑是极其重要的。 就算严氏现在正如日中天,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更何况严久寂是那样精明的一个生意人。 听了我的话,叶承则倏地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的凑近我,问:“瑾时,实话告诉我,你心底其实是不是很渴望他会出现?你想见他,之前的紧张,忐忑,不过是因为期待……” 叶承则说的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我像是触了电似的把身子往后头缩了缩,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没有。” 然而,回答得太快太果断,反而让人轻易就能听出这其中的真实性几乎为零。 叶承则显然也是听出来了,只是看着我笑而不语。 我被他看得难受,也不想再辩解,索性偏过头去看别的地方。 入口处正好又有人进来了,叶承则的声音忽然清晰而又缓慢地在身旁响起:“看好了,严氏的人就要入场了。” 经过叶承则的提醒,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每一批人入场的时候,主持人都会介绍,不过因为用的是英语,而且我之前又有些紧张和局促,所以并没有留意到。 果然如叶承则所说的那样,下一刻,我看到了一张熟面孔出现在门口——是季修延。 那一瞬间,我心里似乎松了口气,却又像是忽然间变得空荡的厉害。 叶承则很故意的在我耳边轻声道:“看来严总是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去度蜜月了。” 我瞪了他一眼,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叶承则却显得兴致颇高,继续在我耳边逼叨:“可怜的瑾时,我可是听说你和他结婚的时候很仓促,酒席都没有办,更别提蜜月旅行了……” 叶承则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细针似的一下下扎进我的心里,不是很疼,却让人难受极了。 我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叶承则,不是要秀恩爱吗?你确定你要在这时候和我吵架?” 叶承则单手支着脸颊,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以为秀出来的恩爱别人看不出来吗?伯爵夫人又不傻……” 顿了顿,他又说:“你生气的样子,比刚才假笑的样子好看多了。” 所以,他是故意说那些话惹我生气的?我顿时有些无语。 “这就是我今天教你的第二件事,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被任何人看穿。演戏如果无法演得逼真,那不如不演,就按照你原本的样子去表现。永远都不要把比你高明的对手当傻子,那只会弄巧成拙。” 听了他的话,我感觉自己很委屈:“那你还叫我配合你,配合不就是演吗?” “我没想到你的演技居然这么拙劣。”叶承则很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不,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演技,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今天暂时这样哈,明天开始恢复3更,这段时间抱歉辣!谢谢大家包涵】 正文 第203章 如果你求我的话 第203章如果你求我的话 听到叶承则的评价,我顿时感觉哭笑不得。 在这方面没有长进,我还真没感觉有什么可耻的,毕竟我也从来没有把“虚伪”当做是人生目标。 我正欲张嘴反驳,叶承则却忽的揽过我的肩,十分轻柔地在我耳边道:“嘘,放轻松……” 叶承则的呼吸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鼻息的温度,我整个人瞬间就僵在了那里,有片刻的无措。 我不知道他忽然间抽什么风,但我总觉得他是有目的的,而且除了未婚妻这个身份之外,我根本不知道他向外透露出去的关于我以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的具体信息是怎么样的,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才合适。 不过一想到叶承则刚才说的那句“不如不演”,我立刻就有了主意,抬起脚,就那么狠狠地踩了叶承则一下。 前面说过,我穿的是十三公分的小细跟,而我那一脚正中叶承则的左脚脚背,所以那酸爽可想而知。 即便从容如叶承则,他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就白了,额间还隐隐冒出了冷汗。 可偏偏,他脸上还得挂着笑,十分“深情”地捧起我的脸,望着我:“宝贝儿,我知道这段时间是我冷落了你,原谅我。” 我也毫无畏惧地直视他,十分嚣张地冷笑:“我不是你的宝贝,叶先生。还有,这场午宴实在是太无聊了,我要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话音落地的那一刹那,我似乎看到叶承则眼中闪过某种冷光,像是恨不得当场把我大卸八块。 “顾瑾时,出尔反尔可不是一个淑女该做的事,你最好考虑清楚。” “好,我可以原谅你,也留下来。”我回答得很爽快,叶承则深埋在眼中的情绪终于稍有缓解,我瞧准了时机,高抬着下巴不怕死地道,“如果你求我的话。” 我很满意地看到叶承则的脸色沉到了底,而且是毫不掩饰的。 当然,我也不确定他这种毫不掩饰本身是不是就是一种炉火纯青的演技。 我天资也就这样了,如果没办法达到他的标准,那就只能按照我自己的路子来了。 “顾瑾时,你要我求你?确定?” 叶承则眯起眼看我,看起来很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却压迫感十足。 我毫不示弱地挺起胸看他,铿锵有力地吐出一个字:“对。” 叶承则有一瞬间的静默,下一刻,他忽然从原座位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是要走吗?我送你。” 那一刹那,我感觉有些心慌了,我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他怎么说也为了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他背上的伤我虽然从没见过,但也大概能想象有多严重。 所以说要帮他我是真心的,就算是带着类似于赎罪或者是还债之类的心情,那也不妨碍我想要帮他的真诚度。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一圈,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事,于是动作很小的拉了拉叶承则的衣摆,想要拉他坐下,他却偏偏不随我的意。 “怎么,现在不想走了?顾瑾时,就算是我把你从海城带回来的,也不要以为你在我面前有拿乔的资格。在我还愿意宠着你的时候,在我还愿意把我叶承则未婚妻这个身份施舍给你的时候,好好珍惜。” 边说,他还边拍了拍我的脸颊,神情里是目空一切的狂妄。 如果不是他那一句“未婚妻”暴露了他在演戏的事实,我真的会以为是我刚才的错误判断下做出的错误举动,激怒了他。 叶承则这演技,简直就是影帝级的,我刚才被他说得那么一文不值好像也没那么冤了,和他比起来我确实是渣渣。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手依旧拉着他的衣摆不肯放松,另一手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痛感立刻让我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叶承则低头看着我拉着他衣摆的那只手,不带丝毫感情地道:“松开。”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合适,于是就继续这么固执地拽着。 僵持许久,也不见叶承则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就在我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他终于缓慢而又平静地开了口:“知道错了吗?” 我看着他,咬了咬唇,终于吐出三个字来:“我错了。” 听了我的回答,叶承则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在他垂眸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底有一抹很淡的情绪。 我一下子很难用言语来形容那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就像是在说,我没有让他失望,却也没有让他惊喜…… 所以刚才那一刻,他对我是抱着某种期待的,而我的回答很显然没有达到他的期待值。 不知道怎么的,那一瞬间,我很久没有过的胜负心忽然蠢蠢欲动。 我的大脑开始快速运转起来,模拟到了许多种场景和可能,直到我想起叶承则说过伯爵夫人是个十足十的浪漫主义者的时候,脑海中的某个模拟场景终于在那一刻变成了实际行动。 我在叶承则诧异的目光中,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占着鞋跟的优势,我的身高直逼他的耳际。 这么和他面对面站着,在气势上,我似乎也没有输他很多。 我不再以刚才那种楚楚可怜的姿态博取他的同情,我不卑不亢地看着他,接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继续说下去:“我错在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是有特殊意义的,我错在居然会相信你这种人也会有感情。叶承则,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离开你在这个国家就会活不下去?没错,我很有可能真的活不下去,可是那又怎样?死了也好过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地活着!” 说完,我最后看了他一眼,高抬着下巴骄傲地从他身边走过。 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仗着一处绿植的掩护,似乎站了个头发花白的外国男人,看起来慈祥得很。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直觉叶承则的反常应该和这个男人有关。 在我们视线对上的时候,男人也不闪躲,只是举着酒杯十分温和地对着我笑,不过我没有理会他,就这么从他身边路过。 也许是太入戏,我脚下的步伐很快,甚至没有刻意去注意叶承则跟上来了没有。 走太快的结果是,我的脚在爬台阶的时候崴了,鞋跟太高,我整个人顿时就往一侧倒了过去。 我在心里惊呼了一声,闭起眼认命地等自己丑态百出,可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未到,我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 几乎同时,叶承则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收回你演技拙劣那句话。” 正文 第204章 有我在,别怕 第204章有我在,别怕 在听到叶承则声音的时候,我终于感觉大大的松了口气,因为我知道,自己做对了,虽然冒险的成分有点大。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听到叶承则的那一句夸奖,我很高兴,大概是因为自己获得了肯定。 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外力辅助,我就真的红了眼眶,因为刚才那个意外,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我们。 不过我不在意,可能这也是叶承则想要的,我只是不甘示弱地看着叶承则,把他想象成是严久寂,所以一切的不甘和委屈都来得毫不费力。 叶承则是抱着我往门外走的,可在中途却被人给拦了下来,我转头看了一眼,正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个外国男人。 他很礼貌地向叶承则微微颔首,一开口,就是字正腔圆的中文,让人惊艳极了。 “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叶先生?” 看到他,叶承则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十分从容地答:“谢谢霍克管家的好意,只是我的未婚妻身体不太舒服而已,就不劳烦您了。” “这位美丽的小姐身体不舒服吗,真是太遗憾了……”霍克管家十分抱歉地看了我一眼后,又看向叶承则,“叶先生即便是要带着您美丽的未婚妻走,也请务必先让文森特医生好好瞧瞧,否则伯爵夫人会怪罪下来的。” 霍克管家的最后一句话说的不轻不重,却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魄力,我想来参加午宴的宾客在听到他最后这句话后,应该没有一个敢驳他的意的吧。 叶承则垂眸看了我一眼,最后也只能“妥协”:“那就麻烦霍克管家了。” 霍克管家十分和善地笑,随后做了个“请”的姿势:“不麻烦,请叶先生跟我来。” 叶承则向他微微颔首之后,举步跟了上去。 隐约间,我总觉得从左前方有一道视线一直如影随形,这种感觉太明显,在隐忍的一会儿之后,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透过叶承则的肩膀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是季修延。 他手中捧着一杯香槟,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在视线对上的时候,他忽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其中的嘲讽之意甚是明显。 我并没有时间去细究他表情和眼神里的深意,下一秒,叶承则抱着我走过一个转角,我就再看不到季修延的身影了。 进了电梯,霍克管家忽然出声道:“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美丽的小姐?” 我还来不及出声回答,叶承则忽的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然后十分客气而疏远地答:“她姓顾。” 很明显,不想再透露更多的意思。 霍克管家是什么人,连我都听得出来的意思,他自然也懂。 于是,他笑了一声:“看来叶先生很紧张你呢,顾小姐。” 我抬起头看了叶承则一眼,却见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神态,从头到尾只是盯着那不断跳动的电梯楼层数字,就像没有听到霍克管家的调侃一样。 我也偏过头不看他,回了一句:“可能是霍克管家看走眼了吧。” 我这话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不过我觉得霍克管家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否则他刚才也不会拦下我们。 果然,听到我的话,他只是哈哈一笑:“果然是年轻人呐,不过,恋爱可不是这样谈的。” 我想也不想地反驳:“我没有和他谈恋爱。” 这一回,叶承则终于有了点反应,低下头来扫了我一眼,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瑾时,要闹回去闹。” 听到他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只能保持沉默,同时坚决不看他以表示我内心的抗议和不满。 叶承则也没有再继续和我说话的意思,倒是霍克管家在我们之间来回看了几遍之后,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我也像你们这样年轻过,那时候为了很多东西和自己喜爱的人争吵。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想善意地提醒你们一句,每次争吵的时候不妨想想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你们是不是还舍得这样来消耗所剩不多的时间……” 霍克管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笑着的,他的脸上满是皱纹,每一道纹路里似乎都蕴藏着生命的智慧。 他那双在看尽人世沧桑后变得不那么清晰明亮的蓝色眼睛忽然直直地看进了我的眼底,那一瞬间,他的眼底似乎闪过了许多暗涌的情绪。 那些情绪太多太复杂,又消失得如此迅速,所以我根本就来不及去看清。 可是我又那样确信,我并没有眼花,否则,我不会这么心如擂鼓。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站在这个叫霍克的老人面前一样,他看穿了我,却没有揭穿我。 在他挪开视线之后,我就不敢再主动看他一眼,心虚得厉害。 耳边,又响起霍克管家的声音:“叶先生,我们这个圈子其实很小,但凡玛蒂尔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大概就已经人尽皆知了。伯爵夫人的秉性你们都知道,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都是携伴来参加夫人组织举报的各种宴会的,其中不乏为了做成生意临时找来的‘最佳拍档’,但是,他们合拍的地方都太表面,经不起推敲……我真心希望,这一次,你和你的未婚妻能给伯爵夫人带来哪怕只是一点点小惊喜。” 霍克管家话音落地的同时,电梯传来“叮”的一声,表明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我看了一下电梯楼层,是顶楼。 叶承则抱着我走出电梯的时候,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背。 霍克管家走在前面,我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刚好也在看我,眸子里是很温和淡定的神色,莫名让我觉得心安。 我深吸了口气,几经尝试之后,终于成功把霍克管家刚才看我的那个眼神抛之脑后。 霍克管家把我们带到了一间装潢十分奢华的房间,可是里面却空无一人,把我们带到以后,他抛下一句“文森特医生马上就来”之后就走了出去。 叶承则把我放在房间正东面的沙发上,然后蹲下身去检查我刚才崴到的右脚。 脚踝处一片红肿,被他指尖一碰,疼得我差点当场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收回手,十分轻描淡写地道:“以后没收你所有高跟鞋。” 顿了顿,他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有我在,别怕。” 【还有一章,11点半左右能出来哈】 正文 第205章 他乡遇乡音 第205章他乡遇乡音 叶承则看着我不躲不闪,那一刻,从他的眼睛里,我真的看到了某种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真的,瑾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反应快得让我刮目相看。” 自从他以叶承则的身份回来后,似乎就没有夸过我,一天之内被他夸了两次,我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安慰的成分在,但我就当他是就是真心实意地在夸我了,反正这也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好的了。 没多久,房间门被敲响,叶承则起身去开门后,迎进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应该就是霍克管家口中的那个文森特医生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肿得跟个馒头一样的脚踝,给我冰敷,然后上药,中间完全没有一句废话。 就连离开的时候,他都安静得跟个哑巴似的。 叶承则也不在意,等他帮我包扎好以后问了我一句:“好受点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并没有那么疼了。 等文森特医生出去以后,我终于忍不住问他:“霍克管家把我们撂在这儿是几个意思啊?” 叶承则瞥了我一眼,轻声答:“意思是,伯爵夫人要见我们。” 几乎是叶承则话音落地的同时,酒店房间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打开,进来个穿着克里诺林裙的女人。 黑头发黑眼睛,一眼就看出来是个黄种人,她姿态优雅,妆容精致,让人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如果这个女人就是伯爵夫人,那么按照叶承则之前对我说的,她应该是个近五十岁的女人,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顶多就三十出头而已! 我还在猜测这可能并不是她,可是叶承则却在第一时间向她问了好:“好久不见,尊敬的夫人。” 女人看着叶承则笑:“是有好久不见了,怪想念你的。” 很纯正的中文,我想我终于有点知道为什么霍克管家的中文能说得那么地道了。 一边说着,女人一边伸手比了个请坐的手势,然后自己在我们正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听说你在海城待了整整五年,Kingsley。怎么样,对那个城市有什么感觉?” 叶承则笑了笑:“没什么感觉,您是知道我的,我做事向来有计划性,也有很明确的目的性。很显然,我在那里待了五年,不是因为我对那个城市有特殊感情。” 听到叶承则的话,女人很随意地往沙发上靠了靠,看起来十分轻松。 “在这么多年轻人当中,我还是觉得和你说话最舒服。” 叶承则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我最有自知之明。” “年轻人最难的就是自知,可能现在有很多人都觉得我已经老了,能够随便糊弄了。Kingsley,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吧?” 伯爵夫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带着笑的,可我隐约感觉到从她身上透出一股让人不敢忽视的气势来。 叶承则抬头直视她,不卑不亢地答:“当然知道,因为我也痛恨被欺骗。” 欺骗!听到这个词,我就感觉到无比心慌。 我不懂,叶承则明知道这是伯爵夫人的雷区,为什么还偏偏要拉我来演这场戏。 我低下头,搅着自己的手指,心里感觉到无比焦灼,我很怕因为自己叶承则会被推入更加困难的境地。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伯爵夫人忽然把话头转向了我:“你看起来很紧张,小姑娘?” 毫无预警被点名,我承认自己在那一刻是慌的,张了张嘴正想回答,叶承则却抢先一步按住了我的手,然后对伯爵夫人说:“夫人,她和你跟我都不是同一种人,她很单纯,经不起吓的。” 闻言,伯爵夫人忽的笑了起来:“Kingsley,真难得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说罢,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吧台:“不介意替我拿一支雪茄吧?” “当然。” 话落,叶承则起身去替伯爵夫人拿雪茄。 而伯爵夫人则开始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起我来,那姿态莫名让我有种未来婆婆看儿媳的感觉。 半晌,她问:“多大了?” 我连忙做了个端正,答:“二十五。” 闻言,她点了点头,颇有感慨地道:“二十五岁啊,多好的年纪。” 本来我就不是那种交际能力特别强的人,这种时候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伯爵夫人可能是看穿了我内心的焦躁不安,安抚性地道:“别那么拘束,就当是陪我这个老人家聊聊家常,我也是海城人,很久没有见到家乡人了。” “您……也是海城人?” 我忽然觉得有点神奇,好像忽然间又有些明白,叶承则带我出席这场午宴到底是瞧准了哪一点了。 伯爵夫人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我,看了我好一会儿之后,忽然用海城地方方言问我:“是啊,看不出来吗?” 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他乡遇乡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原来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想哭。 我抿了抿唇,同样用海城方言回她:“哦,完全看不出来,还有,您看起来很年轻,一点也不像老人家。” 伯爵夫人忽然笑眯了眼睛:“小姑娘真会说话……” 叶承则在这时候拿着雪茄走了过来,递给伯爵夫人,她接过,却不急着点燃,而是招呼叶承则坐下之后,笑着说:“Kingsley,以前大家都说你聪明,我还没觉得,现在倒是能体会到了。不管这是不是你使的招数,你这招,我都接下了。” 叶承则垂了垂眸,很谦逊地道:“幸得伯爵夫人喜爱。” 伯爵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受了他不留痕迹的奉承,她一手摆弄着手里的雪茄,出声道:“这丫头留在我这儿几日如何?” 叶承则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过头来把问题抛给了我:“这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伯爵夫人一下子就把视线放在了我身上:“丫头,你怎么说?”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叶承则,心里完全没有任何主意。 叶承则拍了拍我的手背:“按照你自己的真实心意来就好,不要有顾忌。” 叶承则说完,伯爵夫人也跟上:“对,Kingsley家大业大,根本不缺玛蒂尔家这一单生意,你放轻松。” 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果然都是老奸巨猾的人…… 我总感觉一旦我应下来,前方就是龙潭虎穴。 可没办法,叶承则的公司就指着这一单生意过活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我们来之前本来就有约在前的。 答应了要帮他,那就得说到做到。 深吸了口气,正要应下来,叶承则却在这时候忽然站起来挡在了我面前:“抱歉夫人,瑾时不习惯陌生环境,更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今天是我唐突了,改日再登门道歉。” 正文 第206章 你会得到惊喜 第206章你会得到惊喜 叶承则的举动让我觉得意外极了,他这么一来就等于把我们今天出现在这里一直到现在所做的一切的努力都给抹杀了,这一点都不像是叶承则会做的事。 我还在诧异,叶承则已经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来看我:“能走么?” 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的脚,于是点了点头。 叶承则笑了笑,伸出手来扶我,离开前又向伯爵夫人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可还没走出去几步,伯爵夫人就叫住了我们:“Kingsley,楼下的拍卖会都还没结束,你做什么这么着急着要走?听说你这次捐赠出来的拍卖品价值不菲,不去看看成交价以及最后的买主?” 叶承则回头,眉眼低垂:“不过是件小东西,希望不会辱没伯爵夫人的名声。” 伯爵夫人把雪茄夹在指间:“Kingsley,我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太,Lover的名声好歹是听过一些的。你确定要把这颗价值连城的粉钻捐献出来?” “是的,我确定,只恳请伯爵夫人能原谅我今日在您面前如跳梁小丑般的言行。” 闻言,伯爵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承则,轻声道:“Kingsley,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够狠也够胆,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即便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你都会头也不回地往下跳,这一次你是怎么了?” 叶承则笑了笑:“大概是年纪大了,开始患得患失了。” 说完,他没有再给伯爵夫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径自向她说了声“告辞”之后,拉着我就往外走。 看得出来他有些着急,但是为了照顾我,他把脚步放得极慢。 然而,我们刚刚走到门口,却见霍克管家守在门外。 看到我们,他十分恭敬地向我们鞠了一躬:“叶先生,时间尚早,不妨再坐一会儿……” 他的措辞很谦恭,可是神态中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感,叶承则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却并没有回应他,而是转过头去看房间里依旧坐在沙发上的伯爵夫人。 “Kingsley,顾小姐的脚受了伤,不适合久站,你去楼下参加拍卖会,让她陪我在这儿坐一坐怎么样?我也不留她去家里做客了,拍卖会一结束,你就来这儿把人领回去就是。” 伯爵夫人的话,无疑是做出了巨大的退让,叶承则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看一点。 我赶在开口之前先出了声:“叶承则,你去吧!我也挺想和夫人聊一聊的,你知道,要在一个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陌生城市碰到个故乡人不容易……” 叶承则抿起唇,视线在伯爵夫人和我之间来回逡巡,最后落在我身上:“顾瑾时,你想清楚。” 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想清楚了。” 无论怎么看,叶承则都是因为我才临时改变了计划。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是相互的,既然他有这份保护我的心,那么这一件我力所能及的小事,我也愿意为他去做。 听到我的回答,叶承则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嘱咐我,一定要保持手机畅通,有问题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 说完那些叮嘱的话,他最后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转身离去。 霍克管家在叶承则离开的那一刻也跟着走了,偌大的总统套房里,只剩下我和伯爵夫人两个人。 她神态慵懒地向我招了招手:“快过来坐,别站着。” 我微微点了点头,听话地走了过去,因为脚踝带伤的关系,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不过伯爵夫人并不着急,没有开口催过我一句。 好不容易等我在她身侧坐下,她忽的笑着对我说:“看得出来Kingsley是真的对你上了心,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么婆婆妈妈的。不过丫头,你呢?你心里的那个人果真是他?” 我还来不及开口回答,她又忽的伸手拿过放在茶几上的遥控,打开了几乎占据了整个墙面的巨型电视。 上面显示的正是我的个人资料,从我小时候到后来在夜场打拼,再到认识叶承则和严久寂,以及后来和严久寂结婚生子,最后离婚,远走他乡…… 我的整个人生都被挂在了那一方屏幕里,变成了一张张幻灯片,随着伯爵夫人指尖按动的频率一页页的往下翻。 “我知道你和Kingsley并不是什么未婚夫妻,但是两个人之间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你是真的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Kingsley还是依旧对你的前夫念念不忘呢?” 在看到电视屏幕上放映的画面时,我就已经猜到伯爵夫人早就把我和叶承则之间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了,怪不得刚才叶承则会那么直接了当地说自己是“跳梁小丑”。 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么隐私的问题,这让我不禁有点怀疑这个伯爵夫人是不是心理变态,喜欢窥探别人的个人隐私来满足自己某种变态的欲望……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试探性地问:“这个问题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她挑了挑眉,一双凤眼漫不经心地朝里侧某个房门紧闭的房间看了一眼,随后笑着道:“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可是对某些人来说,应该很重要。” 伯爵夫人话语间的暗示实在是太明显,我也顺着她刚才的视线,向那间房看了过去。 “里面有什么人吗?” 伯爵夫人看了我一眼,居然很理所当然的反问:“有吗?” 就在她话音落地的同时,里侧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抿着唇看着伯爵夫人,感觉自己好像说什么都不对,毕竟这是她的地盘,就算里面真有什么人我也无权过问。 她倒不觉得尴尬,对着我笑了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都忘了在书房关了什么调皮的小宠物了,我有些累了,丫头,还是你替我去看一看吧。” 她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也不敢得罪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难怪刚才听到这位夫人要留我在她家做客,叶承则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大概是早就知道她喜怒无常不好应付。 我强忍着脚踝的疼痛,一步步走到房门前,在伸手去摸门把手之前,我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伯爵夫人一眼。 只见她高深莫测地笑:“相信我,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正文 第207章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第207章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伯爵夫人在说到“惊喜”这两个字的时候,语速格外缓慢,听起来意味深长。 被她这么一说,我忽然就变得更加紧张了,手指都开始微微打颤。 在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严久寂的身影来。 我会这么推断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在这之前,伯爵夫人正在问我是爱叶承则还是严久寂,她还说我的回答对她来说不重要,可对某些人来说很重要…… 这个问题里面涉及了三个当事人,我,叶承则和严久寂。 我就在这里,而叶承则刚刚已经离开去了拍卖大厅,所以答案只能是严久寂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伯爵夫人的房间里,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匿藏在她的书房里,可是一想到他并没有陪安琪去度蜜月,我就打心底里感觉到开心,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很不可理喻。 于是,抱着莫名的窃喜以及很大一部分的紧张忐忑之情,我深吸了口气,终于伸出手去,拉住门把,然后用力往里面一推。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装饰用的大瓷瓶倒在了地上,看来刚才的动静就是这个瓶子倒地时发出来的。 伯爵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来的,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的时候,我被吓了一大跳。 “你看起来感觉很失望。”我惊慌回头,却见她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丫头,你刚才心里想着的人并不是Kingsley……” 我正欲张嘴反驳,书房里却忽的响起某种动物低低的嘶吼声,我闻声望去,看到一只体型壮硕的黑色大狗正看着我对我龇着牙,看起来对我很不友好。 接触到我的视线,那只大黑狗的嘶吼声变得更响亮了,它甚至低下甚至往地上伏了伏,看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向我扑过来一样。 我从小就怕狗,更怕这种大型狗。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心里是无边无际的恐慌。 我不自觉地开始后退,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右脚上还有伤,很不幸地又扭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腿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伯爵夫人就在我身旁不远处,可她并没有伸手来扶我,只是一脸遗憾地看着我。 我本来反射性地想要去抓她来稳住自己,可在千钧一发之际又硬生生地把手收了回来。 就在我身体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我眼角余光看到斜后方冲上来一个人影,紧接着,我感觉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捞了回来,男人穿着白色衬衫的胸膛顿时填满了我的整个视线。 “巴图,坐下。” 男人的声音平静而又缓慢地响起,熟悉得让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一刹那的停顿。 我的双手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心里有些不敢置信,想要抬头去看他一眼确认一下,却又有了那么一点点近乡情怯的味道。 到了这一刻才发现,离开时做的那些决心,那些对自己说过的狠话,原来都是在自欺欺人。 伯爵夫人说对了,刚才没有在书房里看到严久寂的身影,我在失望,而我心里在期待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而已。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明明那么努力了,却还是没有一点点成效。 像我这样的,说的好听一点是长情,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可是没办法,有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随心所欲。 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终究还是没有去看他,至少不是那么迫切地去看他。 我低低地向他道了声谢,然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以后,我终于抬起头去看这个男人—— 明明昨天我刚刚通过叶承则的手机看过他的照片,可当他真的站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照片里的男人和他本人的差别有多大。 说实话,他其实不太上相,本人永远都比照片好看。 明明想要表现得更加从容很无所谓的,可是到了真正见面的这一刻,却发现自己连正常开口和他说话都做不到。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疼痛感让我不至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我们相顾无言,到最后,还是严久寂先出的声:“好久不见。”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像所有久别重逢的人们会相互问候的那样。 可是我们其实并没有分开多久,半年不到的时间而已,真的算不上久。 而且,以我们最后分开的方式,着实不大适合用这种过于温情的开场白。 我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地拉开了自己和他的距离,伯爵夫人却不让我如愿,在后头轻轻推了我一把。 然后,她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响了起来:“真羡慕你,还有人能陪你玩这种你追我跑的游戏。” 说完,她朝书房里叫了一声:“巴图,我们走了。” 那只黑色大狗听了,立刻乖乖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它看似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我一眼,从它的眼神里,我居然看到了一丝睥睨一切的傲慢。 因为害怕,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它似乎是喷了喷气,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几乎与此同时,男人威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巴图——” 他把尾音拖得很长,威胁的意味很明显,那狗像是通灵性,立刻耷拉下脑袋,快速跑到了伯爵夫人脚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伯爵夫人看着它低低地笑:“巴图,你这欺软怕硬的家伙,这么怕他就对这丫头好点儿。” 说完,她又转头对着我和严久寂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到了点就犯困。我去隔壁睡一觉,你们好好谈,拍卖会大概两个小时后结束……” 话落,伯爵夫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带着巴图就走了出去,末了还十分体贴地把房门给带上了。 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得可怕。 我没有看严久寂,他也没有说话,可是我分明就能感受到他就站在我身边,而且一直都在看我。 我强迫自己无视他,抬起脚步企图离开这里,却被他拉住了手:“房间留给你。” 我像是触电似的把自己手抽了回来,他也不显尴尬,若无其事地把手收了回去,然后面无表情地道:“刚好来谈笔生意,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一句话,那么清楚而又干脆,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还有一章会稍晚哈~大家可以先睡,明天起来看=3=】 正文 第208章 永远都学不乖 第208章永远都学不乖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看着我的,不像我,好像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我很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计较…… 而这种计较恰巧说明了,我有多劣势。 我的全副武装,在他的泰然自若面前,显得可悲又可笑。 他左边脸颊上的那道疤淡了许多,却还在,而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袋也有些重,看起来像是没有休息好的后遗症。 想想也是,昨天刚刚结婚,今天就漂洋过海飞来这里谈生意,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看来,为了严氏的屹立不倒,他果然是拼尽了全力。 这样也好,至少显得我被他舍弃也是有价值的。 在我看观察严久寂的时候,他也在看我,不过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我左边脸颊的纹身上,看起来很在意。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以为他还会再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他却是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在他即将打开房间门的那一刹那,我听到自己不带情绪地道:“你谈生意的对象是伯爵夫人?” 如果是这样,我想叶承则是没有希望了。 从刚才严久寂和伯爵夫人之间的互动来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严久寂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他神色不明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件事的?叶承则未婚妻的身份,D&A国际股东的身份,还是——” 他的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接下去说:“还是我前妻的身份。” 听到严久寂的反问,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无论是哪个身份,好像都没有立场去问他这件事。 我知道,是我越矩了,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一副无动于衷,不痛不痒的样子。 我看着他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从容和镇静:“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严总可以不回答。” 严久寂也看着我笑,过了半晌,他忽的再次抬起脚步,不过这一次是折了回来,走到了我面前。 我脚上蹬的那双高跟鞋,早在到这个房间让文森特医生看过以后,就换成了拖鞋,所以我此时此刻站在严久寂面前就跟个小矮人似的,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 他紧绷着下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如果我是你,我会在事态尚可控的时候,把D&A的股份全抛出去止损。” “请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D&A只是一时遇到了困难而已,叶承则一定会让它变得好起来的。” “危言耸听?”伴随着这四个字,严久寂的眸光瞬间变冷,“顾瑾时,他不过就是使了一出苦肉计而已,你就又对他掏心掏肺了?你还真是永远都学不乖。” 苦肉计?我皱眉,想也不想地反唇相讥:“严总这一招挑拨离间也使得太不高明了一点。” 严久寂定定地看着我,他鼻翼微动,像是正在深呼吸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半晌,他半垂着眼眸看我,似乎是在笑,可又像是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顾瑾时,有时候我觉得你很聪明,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根本就是个傻子……” 听他的语气,竟是有些无奈。 我笑了笑,话语间的嘲讽意味更加浓郁了:“是个人都有被感情迷惑犯傻的时候,又不是每个人都是严总,能把每一笔账都算的那么清楚。” 严久寂怔愣了一下,片刻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来……你还是在怪我。” 明明应该是不怎么开心的话语,可是从他的口吻中,我听得出来,他是心情愉悦的。 就好像被我责怪着,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一样。 我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他也不在意,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道:“顾瑾时,我们把约定时间提前吧,五年太久,减少到四年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是说,你愿意提前一年把严瑾交给我?” “嗯。”他点了点头,“不过有条件。” 听到他后面的那个“不过”我反而觉得踏实了,这样才像是严久寂的作风,他没道理这么好单方面给我发福利。 听到他说条件,我立刻竖起耳朵,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什么条件?” “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我们坐下来谈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我求之不得,天知道站这么久我脚有多酸,特别是右脚脚踝那里,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他可能是料准了我不会接受他的帮助,话音落地就自顾自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而我单脚跳了过去,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一坐下,我就严阵以待,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点也不敢放松。 可严久寂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自顾自地削了一个苹果之后,又慢条斯理地切成块,放进一个碟子里,摆上牙签,推到我面前。 我感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严久寂在昨晚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回来的时候还在用手帕擦着手,看来是特地洗手去了。 他再次坐下的时候,许是见我面前的那碟苹果根本没动,出声道:“我不喜欢和饿着肚子的人谈事情。” 确实,我是饿了,毕竟只是在叶承则车上吃了点零食而已,在经过刚才的那一番事情之后,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是我不想在严久寂面前向他示弱,于是扬起下巴,斩钉截铁地道:“我不饿。” 严久寂像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一样,只自顾自又把那一碟苹果往我面前推了推:“可是我觉得你饿了。” 顿了顿,他又抬起眼看我:“或者,我们可以因为这件小事一直耗下去。” 看他的眼神摆明了就是吃定了我,我在心里骂了他一声无赖,戳起一块苹果丢进了嘴里,然后泄愤似的用力咀嚼。 刚吃完一块,他又用眼神示意我继续,在看着我把最后一块苹果塞进嘴里以后,他总算是满意了。 因为吃得有些着急,我嘴里面全是苹果,连张嘴说话都做不到。 就在我努力吞咽的时候,严久寂的长臂忽然伸了过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指尖轻轻揩过我的嘴角。 他略带笑意的声音同时响起:“毛毛躁躁的,跟女儿一样……” 正文 第209章 一切与你无关 第209章一切与你无关 嘴角还残留着严久寂指尖的温度,我看着他,顿时呆愣在原地。 心底有无数情绪在翻涌,愤怒难过还有委屈,最后,我深吸了口气,带着冷笑问他:“很好玩吗?” 他微微眯起眼睛,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严久寂,把我当成是小丑一样戏耍,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是吗?” 话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有多黯哑。 严久寂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不带丝毫情绪地看着我,片刻后,他终于不疾不徐地道:“是我逾矩了,为了表示歉意,条件就不谈了。如果你不放心,我不介意再录段录音。” “不用了。”我想也不想的拒绝。 我知道他说的录音是什么,那时候也是自己太天真,后来才明白,原来这种录音如果他有心反悔的话,根本就没什么用。 他也不是很在意我的拒绝,只是自顾自地看了眼左腕上的手表,语调平缓地道:“距离拍卖会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你可以在这个房间里好好休息,未经允许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说完,他也不管我的反应,径自站起身来,看样子是要走。 “严久寂……” 我的嘴巴在我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先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顿下脚步,回过头来看我,我捏了捏放在身侧的拳头,有些狼狈地偏过头:“没事。” 严久寂是个何等聪明的人,自然是把我的那点小心思摸了个透彻。 没错,我一边推拒着他,一边却又不舍得就这样和他再次分开,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 严久寂久久没有说话,直到那头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我闻声望去,见他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他身旁多了一个人——安琪。 看到我,她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依偎在严久寂身旁,娇俏地笑:“久哥,我们该下去了。” 说话间,她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神态间满是属于胜者的得意。 久哥,他许她叫他久哥…… 我本以为,这是他给我一个人的独有称呼。 我不自觉的紧咬住下唇,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把安琪脸上的笑容给撕烂。 可理智却告诉我,现在她才是名正言顺的严太太,而我,已经什么都不是。 严久寂低头看了安琪一眼,十分平静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怀抱里抽了出来。 “走吧。”抛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安琪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扭着腰肢跟了上去,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忽的顿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看起来轻蔑至极:“怎么,叶承则倒了,你就又想起久哥这个旧爱来了?顾瑾时,你还真让人觉得恶心。” 说完,她的人伴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消失在门口。 他们走后,我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好像连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原来他是带着安琪一起来的,也就是说,他也知道伯爵夫人的那点癖好,所以带着安琪一起来秀恩爱? 我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沙发上瘫坐了多久,直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一看来看显示,是叶承则打来的。 “瑾时,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似乎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某种情绪。 “嗯,还——” 后面那个“好”只还来不及说出口,叶承则就在电话那头极轻极轻地道:“你见到他了,对吗?” 会场里挺吵的,从他那头还能听见现场主持人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又那么轻,我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也许是我沉默的时间太久,叶承则又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严久寂刚刚以市场价的五倍拍下了我捐赠出去的那颗粉钻,并且……当场送给了安琪。” 顿了顿,他又说:“瑾时,很抱歉,看来这一次又是我棋差一招。” “又”?这个字他用得很微妙。 我有些不确定地问他:“那个让你觉得麻烦的对手也是他?是他打压你的公司,把你逼得走投无路的是吗?” 电话那头,叶承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许久,他才轻声道:“瑾时,是我逼着你跟我离开海城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右手死死捏住手机,红着眼问他:“所以,是因为我?” 因为叶承则帮了我,还把我从海城带了出来,严久寂心有不甘,所以要对他赶尽杀绝? 而严久寂会这么做,倒不是因为我在他心里有多重要,而是因为我曾经是他的女人,他大概是觉得叶承则对我好,是在向他挑衅吧。 这个男人,还真是自私得可以。 明明是他自己为了利益选择舍弃了我,却还不允许有别的男人对我好…… “不是,瑾时,不是的,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叶承则一连用了三个否定词,可我却更加确信严久寂会对他出手,确实是因为我。 他和严久寂之间能有什么事?他们之间的联结点除了我还能有什么? 要不是因为我,他们根本就连认都不认识。 “我去找你……” 落下这句话,我也不管叶承则的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远处有电脑桌,上面放了一本便利贴,我撕了一张下来给伯爵夫人简单留了一句言之后,就离开了那个房间。 我的那双高跟鞋也不知道被叶承则丢哪儿去了,我也顾不得许多,穿着酒店提供的拖鞋就走了出去。 一路坐电梯到拍卖大厅,拍卖会还没结束,我进去的时候正在拍一幅油画,现场是此起彼伏的叫价声,热闹得很。 叶承则知道我会来,一早就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等着我了,我一出现,他就迎了过来,然后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离开,却被我拒绝了。 我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拍卖会,想长长见识。 叶承则拗不过我,到最后只得妥协,然后找了两个位置和我一起坐下。 我落座的时候就发现了坐在坐前排的严久寂和安琪,而安琪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粉钻,看起来刺眼极了。 拍卖会在半个小时以后才正式结束,会场里的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大家都相互寒暄着发着名片,又闹了一会儿人群才算彻底散尽。 我和叶承则一直坐在原座位上,我不动,他也不动。 偶尔也有几个人企图和我们攀谈,但在碰了钉子之后就没人再来了。 严久寂和安琪是最后才离开的,严久寂转过身来的时候,视线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撞上了我的。 这一次我没有慌,我很从容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他们。 因为脚上有伤,我知道我走路的姿势应该并不优雅,甚至还可能有点怪,可是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严久寂看着我,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而安琪也还是用那副不屑的表情看着我。 我勾起唇,仰头看向严久寂:“严久寂,看不惯有别的男人对我好就直说,这样拐弯抹角地打击叶承则有意思吗?” 【出去浪过了头,回来晚了,还有2章要凌晨了T^T大家可以明天起来看哈】 正文 第210章 她凭什么 第210章她凭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 严久寂危险地眯起眼看我,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安琪捷足先登。 只见她十分亲昵的攀上严久寂的手臂,慢悠悠地道:“顾瑾时,自作多情也要有个度吧?” 我无畏无惧地直视她:“是不是自作多情,也不是安小姐你说了算吧?” 我没有称呼她为严太太,即便是为了膈应严久寂,我也叫不出口。 安琪红唇微启,像是还要说些什么,严久寂却在她出声之前不动声色地拉了她一把。 安琪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倒是没有再开口。 严久寂没有再看我,而是把目光投向我身后的某一处:“叶总,生意场上的事,何必把女人也拖下水?” 我转头,果然见到叶承则就站在我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都这样跟着我。 听到严久寂的话,叶承则上前几步,把我挡在了他身后:“瑾时不是什么其他女人,她是A&D国际的股东。” 叶承则挡在我前面,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严久寂久久没有回话,过了好一会儿,会场里忽然响起他低低的笑声:“叶总果然好手段。” “严总谬赞。和严总比起来,我简直是班门弄斧。短短半年不到时间,严氏的版图已经扩大了一半不止,这其中想必也有安小姐的一份功劳在。” 叶承则的言下之意是,他向我这个女人借钱寻求帮助,而严久寂出卖自己的婚姻获得女方家族的帮助,显然和严久寂比起来,他真的还算是小儿科的了。 “是吗?叶总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严久寂的声音不紧不慢,因为被叶承则挡着,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我似乎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极大的怒气,压抑的,无处宣泄的怒气。 叶承则依旧把脊背挺得笔直,即便对象是严久寂,他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严总,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和决定,我怎么会清楚?” 我偷偷从叶承则背后探出身子,却见严久寂正盯着叶承则,无声地笑着。 他们的身高相差不多,两个男人就那样互不相让地对峙着,看起来势均力敌。 僵持良久,严久寂终于出了声:“叶总不惜把Lover捐献出来,想必是对玛蒂尔家的这一单生意势在必得了。可是很遗憾,这单生意就像Lover一样,我要定了。” 叶承则也不甘示弱:“那我就拭目以待。” 话落,他忽的偏过头去看安琪,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她:“安小姐,就算你是严总养的一条狗,在主人发话之前,最好不要乱咬人。有些人,比如我,在打狗的时候可不一定会看一看主人是什么脸色。” 一句话,顿时让安琪脸上青红交错。 说实话,在听到叶承则说那句话的时候,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他这是在为我抱不平,可是他的措辞未免也太厉害了一些,按照D&A目前的形势,他说这样的话着实是很不利,万一严久寂和安琪恼羞成怒了那可怎么办! 我正想拉他的衣袖,却见他提前一步转过身来拉过我的手,然后拉着我就往外头走。 我脚疼,被绊了几次之后,他像是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件事,索性弯下腰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在走出拍卖大厅的大门时,我不自觉地回头看了里面一眼。 严久寂和安琪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严久寂两只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我们这个方向,却又不是在看我,倒更像是在看叶承则,他脸上的可怖表情让他看起来恍若地狱修罗,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叶承则生吞活剥了似的。 叶承则走得很快,没过一会儿我就彻底看不见拍卖大厅里的情形了。 吉川就等在酒店门外,车也在。 叶承则抱着我上了车以后,吉川立刻发动车子,驱车离开。 车上,我终于忍不住对叶承则说:“叶承则,你刚才那样开罪安琪不好。” 他上车之后就拿了一份文件在翻,听到我的声音,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哪里不好?” 我知道他其实明白我在说什么,如果他非要装傻,我也不介意就这样解释给他听。 “你自己也说了你现在是走投无路,这一回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争取玛蒂尔家这笔生意的吧?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他看了我一眼,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落下这八个字,他又低头去看手里头的文件。 看他那副样子,我实在是有些烦,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直接把他手里的文件给夺了过来。 “D&A都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你还看什么文件呐!看文件能拯救一家公司吗?” 叶承则也不生气,挑了挑眉看我:“还真的能……” 听他这么说,我皱起眉,低头翻了下手里的东西,却发现那份文件和D&A没有丝毫关系,里面写的全是和严氏有关的调查内容。 叶承则看着我笑了笑,把文件从我手里抽了回去,然后又开始一页一页翻阅起来,看得极为仔细,几乎逐字逐句。 我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所以也没有多问他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幼稚又可笑,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叶承则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些什么,他很认真地看着手里头的东西,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对我说:“瑾时,任何时候你都没有必要为了我委曲求全。开罪安琪没什么大不了,即便是开罪了严久寂那又怎么样?最坏不过是D&A垮掉而已,我本来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再苦的日子我都经历过。D&A垮掉了,我只不过是回到最初的状态而已,仔细想想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是多少有点不甘而已。” 听到叶承则这么开诚布公的话,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了。 手足无措了半天,却依旧找不到合适的词。 叶承则像是没有发现我内心的思绪万千,瞥了我一眼继续道:“瑾时,我可以抛下自尊向你借钱,以人情要挟你进公司帮我,可是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而无动于衷。我和你在一起那五年都舍不得给你委屈受,那个女人她凭什么?” 【抱歉,写起来比我想象中花时间,先睡,起来补】 正文 第211章 你真是没救了 第211章你真是没救了 叶承则在说到“她凭什么”的时候,听起来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愤恨到了极点。 可是我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却又看不出丝毫异样情绪来,好像只是我一时出现了幻觉,听错了。 我看着他,心里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叶承则,你不要……”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截断:“瑾时,我说过我自有分寸。” 我知道叶承则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拒绝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向他妥协,只得换了个话题:“严久寂和伯爵夫人的关系好像并不简单,你确定能拿下玛蒂尔家这单生意吗?” 叶承则眯起眼看我:“你今天在顶楼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了?” “严久寂一直在顶楼,安琪也是,而且伯爵夫人养了一条很凶的大黑狗,它看起来很怕严久寂的样子。” 我老老实实地把心里的揣测都说了出来,我敢肯定那条狗肯定一早就见过严久寂,而且还很可能在他身上吃过亏,否则以它的凶狠劲绝对不会那样温顺甚至于孬种地臣服于他。 叶承则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只叫巴图的藏獒,你在顶楼见到它了?” 藏獒,原来那条大黑狗是藏獒! 我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和藏獒有关的社会流血事件来,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脖子,莫名感觉后怕至极,好像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一样。 可能是我走神的时间有些久,叶承则叫了我一声:“瑾时?” 我回神,连忙点了点头:“嗯,巴图,我听伯爵夫人和严久寂就是这么叫它的。” 叶承则听了,忽的合上手上的文件,眼神里透出一抹兴奋的光芒来。 他看着半空中某一点虚无,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似自言自语地道:“事情好像变得更加有趣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陌生,看着这样的他,我直觉地感觉有些心慌。 正想问他些什么,我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威廉。 威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我了,自从在叶承则住院期间见过他几次之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接起电话,还来不及出声,他就在那头开门见山地道:“顾,Kingsley和你在一起吗?我有急事找他,可他手机打不通……” 我应了一声,连忙把手机递给了叶承则,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最后却还是接了过去。 “什么事,威廉?” 叶承则短暂的提问过后,大概是威廉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威廉,我建议你先给你的小女朋友做一下精神疾病方面的鉴定,听起来她的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如果她被确诊确实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可能就不用接受这次审判了。” 顿了顿,他冷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道:“对了,你不就是这方面的鉴定专家吗?你不行,还有布朗先生在,以你们两个在业界的名声,想要让你的小女朋友逃避罪责还不简单?” 说完,他没有再给威廉说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断,然后将手机丢还给我。 我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考量些什么,过了半晌,才沉声答:“没什么,过两天就是威廉那小女朋友硫酸事件第一次庭审的时间,她在供词中指出,是我收买了她,指使她这么做的,还表示自己也是受害人……” 叶承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说实话,乍听到这个消息,我感觉震惊极了。 脑子里居然在第一时间联想起之前在酒店顶楼时,严久寂说过的那一句“苦肉计”。 本来以为他说的是叶承则有在我面前装可怜博同情的嫌疑,可直到听到叶承则的话,我才恍然大悟。 那时候严久寂说叶承则向我使了苦肉计,原来是在提醒我——那一天梅会忽然情绪失控向我泼硫酸,叶承则又那么刚好在那个点还在学校附近,还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去了那场血光之灾。 从梅出现在校门口那一刻起,那一天发生的每个细节都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 先不管严久寂是怎么又是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的,然而,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样的吗? 如果真的是苦肉计,叶承则会这么毫无芥蒂地告诉我吗? 更何况,如果不是他主动说起,我根本就不会把严久寂的那一句苦肉计和这件事联想到一起。 而且听他刚才在电话里对威廉说的那些话,显然是不接受梅对他的指控的。 可是,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呢? 比如,这是叶承则使的计中计,因为觉得事情就要败露,为了博取我的信任,索性自己先告诉我…… 我心里翻涌过无数情绪,最后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连简简单单地信任一个人都做不到了。 我看着叶承则,迟迟没有说话。 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学生,叶承则不过教了我一次而已,我这就开始学以致用了。 除了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 叶承则很显然也看到了我心底的动摇和疑惑,可他看起来没有一点不被信任的失落感,反而笑着对我说:“很高兴,你总算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不过无论你信不信,我还是得告诉你,我没做过。” 话落,叶承则就真的没有再多说一句解释的话,就此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我。 可是我想来想去,最后发现,如果一个人真的什么人都不信,那么他很有可能连自己也是不信的。 就像我现在,我连自己的判断都不信,因为总觉得自己怎么选都是错的。 最后,我深吸了口气,问叶承则:“叶承则,你希望我信你吗?” 叶承则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我:“我说希望,你就会信?” 我点了点头,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对。”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的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你真是没救了。” 随后,他居然十分随便地丢了一个硬币给我:“正面信,反面不信,赌吧。”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还有3更,还是10点以后,写得有点慢,会尽量早的】 正文 第212章 你不能变更傻了 第212章你不能变更傻了 我看着他手心里的那一个硬币,莫名笑得像个傻子:“叶承则,你把你自己说得那么厉害,可到底还是会于心不忍啊。” 说实话,这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叶承则会做的事。 但是,从他的反常举动中,我至少得出了两点:第一,他确实有不能让我知道的事瞒着我,第二,他宁愿把决定权丢给一枚硬币也不愿意说谎话骗我。 我接过他手里头的硬币,却没有抛,而是把它仔仔细细地收进了口袋。 等收拾妥当,我拍了拍藏着那枚硬币的口袋,对他说:“叶承则,以后哪天我会拿这枚硬币和你换一句真话。这一回,我信你。” 叶承则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下车的时候,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于心不忍,而是觉得把傻子当成对手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我一点也没有不高兴他说我是傻子,而是随口接上:“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你的对手啊。叶承则,和你们这种聪明人当对手太累了,我才不想自找苦吃。” 我说的是“你们”,而在这个“你们”当中也包括严久寂。 叶承则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丢给我三个字:“没出息。” 我也不在意,等他下了车之后,正准备跟着下去,却见他已经从那头绕到了我这边,向我伸出手来。 我抬头去看他,却见他是满脸的不耐:“脚不疼了?” 语气听起来有些差,不,应该说是非常不好。 可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是见到了最真实的叶承则。 没有刻意的温柔,也没有故作高深的冷漠,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会因为旁人的磨叽而显得不耐烦躁的常人而已。 我心里偷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自己走,谢谢。” 说完,我双手扶着车门准备自己下车,可身子才动了一下,就听叶承则似乎是咒骂了一声什么,然后直接把我抱了起来。 我惊呼了一声,连忙抱住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 他低头瞥了我一眼:“放心,就算真摔着了,你也不能变更傻了。” 他现在是在藐视我的智商吗? 我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叶承则,也不会知道刚才是谁在对这个智商不在线的女人诉衷情呢,哦?让我想想,他说了什么来着……哦对了,他说瑾时任何时候你都没有必要为了我委曲求全,他还说瑾时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委屈而无动于衷……” 他轻飘飘地睨了我一眼:“场面话,傻子才当真。” 我顿时无言以对,总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颜面无存。 静默了一会儿,我深吸了口气,然后又长长地吐出:“叶承则,说真的,你利用我不要紧,我能被利用这件事至少说明我还有价值,可是你能不能在利用的时候稍微照顾一下我的情绪?怎么说呢,双赢才是最好的状态,我也不奢求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了,至少你获利的时候不要把我推入什么水深火热的境地,行不行?” 我说完这句话,叶承则刚好把我抱到了客厅,他把我放在沙发上以后,十分没有诚意地答:“我考虑一下。” 他的这句话,等于是间接承认了他确实利用过我,我也不觉得意外,相反,如果他否认我才会怀疑。 吉川把我们送到之后就离开了,朱莉过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瓶喷雾,说是对扭伤有奇效。 叶承则接过来看了一眼,又还给朱莉,看他的意思就是能用了。 得到认可,朱莉看起来高兴,在拆了我脚上的绷带之后,她就动作利索地给我喷了一些。 味道闻起来有些奇怪,不过见效确实快,原本不碰也隐隐作痛的脚踝瞬间传来一股清凉感,舒服极了。 叶承则很难得地没有在第一时间回书房去,而是在客厅坐了下来,期间见朱莉的包扎手法不是很熟练,就接手给我包了一下。 看到他低着头,很认真地摆弄着我的脚的那一刻,我仿佛又在他身上看到了司向南的影子。 我记得他曾经捡到过一只断了腿的流浪狗,他当时给那只流浪狗固定和包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整个人看起来很柔和,很平静,让人觉得心安。 看着他,我愈发觉得,一个人再怎么理智,内心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一演戏就是演五年的。 我相信,在那五年里,至少有那么些短暂的片刻,我看到的就是那个真实的他,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就像他可能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有多么温柔,所有的棱角都被藏了起来,只让被他照顾的人感觉到平静和温暖。 看着叶承则,我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为什么会从医?” 我指的是在海城那五年,他文凭,有证书,也有技术,这至少说明他是在这方面下过功夫的。 叶承则手上的动作一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我。 等他慢条斯理地帮我包扎完毕之后,才放下我的脚,反问我:“你想我怎么回答你?因为梦想?因为某个故事还是某个人?可是很遗憾,没有任何感人的理由,我一直都是个商人,那五年会在医院就职不过是因为方便。” 相较于我的随口一问,叶承则的回答显然要比我想象中的具体太多,他说没有理由,我反倒是觉得恰是因为那些理由了。 不过我这一次聪明地没有再把问题问出口,因为叶承则看起来很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下去了。 朱莉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离开客厅的,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大概是去厨房忙去了。 可能是因为我行动不方便的缘故,叶承则又在客厅陪我坐了一会儿,当然他也没闲着,把之前的那份关于严氏的文件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而且看样子还打算扫第二遍。 我有些无聊,脑子转来转去又想到了他利用我这件事,于是随口问他:“叶承则,看在我那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相信你的分上,你能不能大发慈悲地告诉我,这一次你怎么利用我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很坦然地道:“我很多地方都利用了你,你想知道哪一件?” 很多地方…… 我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你随便说一件吧……” 叶承则果然很大方地随便告诉了我一件:“这次带你去参加午宴,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你的演技,你是不是我未婚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以伯爵夫人的能力,在我带你走进会场的那一刻,她恐怕已经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当然也包括我在海城那五年发生的事。所以,其实你只是负责去露个面而已,重点不在你,而在我。只要伯爵夫人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相信我有多么深爱你,那这场午宴我们就没有白去。”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忘了告诉你,Lover的捐赠者写的是你的名字,就算你没有正式上台,你在这个城市这个圈子的知名度也已经打响了。所以顾瑾时,从今天起,你会有一个很不一样的人生,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按照这两天的龟速,下一章大概一个半到两个小时后T^T】 正文 第213章 成功路上的代价 第213章成功路上的代价 也就是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嗯哼,那我到底为什么那么忐忑不安,怕自己没有表现好而拖累他? 今天从叶承则带我去参加午宴时就产生的重重迷惑终于在听到他的这一番话之后,全部被解开了。 于是,顺着他的思路我继续把他没有说完的话说完:“也就是说严久寂高价拍下Lover还那么高调地在现场把它送给了安琪让这次拍卖更具话题性,也有更高的关注度,一切都正中你的下怀,所以你也没有去阻止是吗?” 叶承则挑了挑眉看我,看起来有点意外。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很无力地解释了一句:“我是有智商的,叶总!” 他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 “那之前在拍卖厅和严久寂安琪他们正面起冲突也是故意的?为什么?” 不可能是真的因为安琪对我的“不礼貌”把他惹到了那种程度吧…… 这个男人城府好深,一边做着别有目的的事,一边还不忘误导在场的所有人,我也就算了,好像这一次连严久寂都入坑了。 听到我的问题,叶承则看了我一眼,忽的向我伸出手来,做出一个索要的姿势。 我看着他,一脸莫名,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硬币,不是说拿那枚硬币换我一句真话吗?” 我一听,连忙捂住口袋里的硬币:“不能再附赠了?” 叶承则慢条斯理地收起原本摊在他膝盖上的文件,十分平静地道:“从商业角度来看,附赠是为了促销,在同等价值交换的前提下,我已经做了一次亏本买卖,暂时没有打算做第二次。” “那这一次看在我曾经喜欢过你,你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份上?” 我笑着看他,带着点耍赖的意思。 他勾起唇似是笑了一下,却久久没有说话,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发呆,又好像是在认真考虑我说的这句玩笑话。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我正打算试着打破沉默,叶承则却忽的吐出四个字来:“一时冲动。” 几乎是叶承则说完那四个字的同时,餐厅那头传来朱莉的声音:“叶先生,顾小姐,可以吃晚饭啦!” 叶承则没有再看我,立刻起身,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脑海里还回荡着他那一句“一时冲动”。 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他对安琪说的话不是什么蓄意而为,甚至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换句话说,那时候,他是真的在替我打抱不平,可能还欠了点成熟的分析和判断。 我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不知不觉总觉得又欠了叶承则一点什么。 好了伤疤忘了痛,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之前还怕他防他,把他当生化病毒一样,不过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小恩惠而已,我就几乎要忘记他的可怕之处了。 不过话说回来,越是不经意越是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内心。 所以,到底是叶承则这个人真的很可怕,还是我太胆小,在知道他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时就瞬间把他妖魔化了呢? 我想这个问题,我需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的去认清楚。 可能是我在客厅里坐了太久,朱莉被叶承则打发来看我,她来的时候我还在神游太虚,直到她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然后在她的搀扶之下到餐厅吃完饭。 说实话,今天一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所以在餐桌上,我显得要比往常“狂野”一些,进食的速度也比往常快很多。 餐后水果里有苹果,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了严久寂,然后就没什么胃口了。 我的脚伤并不是很严重,第二天就消肿了,又在叶承则的“监视”下吃了些内服药,基本上第三天就可以自主行走了,七天后差不多完全恢复,不过叶承则还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把我的高跟鞋丢了个干净,一双都不剩。 期间,伯爵夫人有邀请我和叶承则去她的庄园吃饭,我本来是打算带伤陪叶承则出席的,因为我猜严久寂和安琪十有八九应该也受到了邀请,叶承则刚刚因为我开罪了他俩,我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让他失了面子少了气势。 然而,我们收到邀请函的第二天,霍克管家就亲自打电话过来了,说是庄园里发生了一点小状况,要推迟几天。 那时候我脚上的伤本来就没好,对于这个意外发生的小状况求之不得,虽然嘴里说着“遗憾”可心里实际上还有点小庆幸。 在我养伤的这一个礼拜时间里,我并没有随叶承则去D&A,也没有过多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但是我还是隐约感受到叶承则所说的“不一样的人生”大概是什么。 我是一个社交很封闭的人,现代的网络社交工具,无论是朋友圈空间还是微博我都有,但却从没有真正利用起来过。 养伤期间,实在是过于无聊,登录了我那个久不登录的微博,结果发现我的微博炸开了。 粉丝涨了数百,信息框里留着很多未关注人的留言,而我以前发布的那数十条状态下,冒出了许多不知所谓的评论和点赞。 这些评论很国际化,有许多不同国家的语言,大多是英文,其中还有一些比较“好心”的外国友人可能是考虑到我看不懂其他国家的语言,还特地用翻译软件翻译成了中文。 虽然这些翻译过来的文字大多数是词不达意的,不过猜一下大概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其中以骂声居多,而事端就是叶承则以我的名义捐赠出去的那一刻粉钻。 因为那颗粉钻最后是严久寂拍下的,其中甚至还有人找出了我和严久寂在一起时的照片,然后又衍生出了许多个版本的故事。 八卦精神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而且最能引起共鸣,在那许多个版本的故事中,我有个大同小异的身份——棒打鸳鸯的坏女人。 以前都是我围观流言,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身处流言漩涡的中心,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我有一种百口莫辩的委屈,有股气郁结于心,无法疏解,想通过这个平台写些什么解释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叶承则说,这就是成功路上的代价,我必须锻炼出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的能力。 我懂得叶承则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做不到。 每个人的承受和排解能力都各有不同,我不像他那么强大,我很在意那些流言,我很在意他们对我的肆意意淫谩骂和攻击…… 我知道他们在消费我,可是我无能为力。 失眠了几个晚上,却依旧没有任何结果,直到某天下午我很意外地收到了来自Y先生的一封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一句话:“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误解你,那些误解你的人,你又何必为他们而神伤?” 也几乎是在同一天下午,那些恶意谩骂的评论一下子在我的微博中消失不见,而我的私信框里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道歉声。 正文 第214章 你是爱她还是恨她 即便我再如何迟钝,也感受到其中肯定是有人在操作,我第一时间打电话问叶承则,他并不知情。 而我想到的第二个人就是当天下午给我发了那封邮件的Y先生,我回了邮件过去,只问了一句“是你吗”,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也是在同一天晚上,霍克管家居然亲自驱车到了叶承则家,邀请我和叶承则去伯爵夫人的庄园做客。 叶承则显然也觉得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拒绝,当晚就带着我跟着霍克管家去了伯爵夫人的庄园。 路上,霍克管家很郑重地向我们道了歉,说是因为上次受邀的其他客人中,有一位病重住院,这才临时更改了日期。 从霍克管家的话语间听得出来,这位病重的客人并不简单,单单从伯爵夫人为了他一个人更改会客时间这一件事中就可见一斑。 叶承则听了以后,忽然挑明了问:“这位尊贵的客人是严氏的严总?” 听到叶承则的话,霍克管家也丝毫不觉得惊讶,连掩饰都没有,直截了当地认了下来:“对,就是严先生。这一星期来,他持续高烧不退,今天下午才出的院。” 顿了顿,他又很直白地道:“叶先生,实不相瞒,马蒂尔家族这一次物流运输方面的合作方就在D&A和严氏之间选择了,所以你们双方对我们而言,是一样尊贵的客人。” 霍克管家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天如果反过来是叶承则有不方便的地方,伯爵夫人也会照样把日期推迟,并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虽然我不知道霍克管家这么做是否合乎生意场上的一般规矩,可我直觉是他这么说了以后,对于同样是等待合作的D&A和严氏双方而言,只会因此而更加敌视对方。 虽然叶承则和严久寂本来就没什么相亲相爱的可能,但霍克管家说的话,就是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好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 而霍克管家的背后是伯爵夫人,换言之,霍克管家的态度代表了伯爵夫人的态度。 如果这一次伯爵夫人同时邀请了叶承则和严久寂,就是想看到他们强强对阵以供她消遣娱乐的话,那倒是可以理解了。 玛蒂尔家的庄园位于一片低矮的山丘平地上,因为我们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所以没有能看清全貌。 不过从进庄园大门一直到抵达中心别墅,开车也花了大概十来分钟,由此可以推断这片庄园占地面积之广。 霍克管家直接把我和叶承则带到了灯火通明的别墅里,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伯爵夫人却还在别墅大厅里等候,和她一起的还有严久寂。 很奇怪的,没有其他下人陪同,大概是伯爵夫人有意安排。 看到我和叶承则,伯爵夫人立刻招呼我们过去坐,并且笑着解释道:“本来是打算明天才让老霍克去接你们的,可是严先生因为病痛已经在这边耽误了一阵子,明天下午就要飞回去了,所以只好连夜把你们请来了。为了表示歉意,严先生坚持带病和我一起在这儿等你们来呢。” 伯爵夫人十分故意地把话题往严久寂身上引,连我这个算起来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不聪明的那个人都听出来了,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严久寂状似无意地扫了伯爵夫人一眼,而后者假装没看到,自顾自笑得优雅迷人。 他也没有过于纠结伯爵夫人的态度,十分轻描淡写地道:“感冒而已,谈不上什么病痛,幸得夫人体谅。” 话虽如此,可他脸色中带着的苍白,分明就很不健康。 伯爵夫人一听,掩嘴一笑:“什么体谅不体谅,严先生还是这么爱说场面话。” 严久寂不置可否地回以微笑,不再说话。 伯爵夫人可能是觉得无趣,又看了他一眼之后忽的把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丫头,我听说……” “夫人,时间不早了,您是不是该去休息了?” 伯爵夫人的话刚起了个头,就忽的被严久寂出声打断,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伯爵夫人身上,丝毫没有身为客人该有的自觉。 伯爵夫人也不恼,脸上的笑容倒是拉得更大了:“可是我今天还真不想这么早睡呢,这宅子里好久没来这么多有意思的年轻人了。” 严久寂看着她,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很无礼地道:“那可能是我这个病人感觉到有些累了,失陪,夫人您尽兴。” 话落,他也不管伯爵夫人的反应,就径自转身上了楼,看样子对这房子的构造熟悉得很。 伯爵夫人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轻声吐出两个字作为评价:“无趣。” 不过严久寂走后,她显然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对着我和叶承则道:“时间确实不早了,你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们逛逛我这个园子。” 话落,她又转头朝霍克管家吩咐:“带客人们去他们的房间吧,老霍克。” 待霍克管家点头应了声是之后,伯爵夫人微笑着向我们道了晚安,径自上了楼。 这栋别墅一共只有三层,伯爵夫人住在三楼,而我和叶承则的房间都在二楼,严久寂的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严久寂的房间正好在我的房间对面,而叶承则的房间在我隔壁。 不过只是过个夜而已,房间怎么安排都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大晚上的,我们也不可能碰面。 等进了房间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安琪,而且无论是霍克管家还是伯爵夫人都没有提到她。 是她没有在这里,还是他们很凑巧地同时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因为对安琪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我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只希望她是不在这里。 由于微博上的那点事,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好了,身体上早已疲倦不堪。 我以为自己应该能沾床就睡,可事实上我却躺在那张偌大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凌晨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什么人的交谈声,我以为是我太久没睡好出现了幻听,毕竟是伯爵夫人家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可能差到这种程度。 可越听我越觉得不对劲,走廊里,严久寂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叶总,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还这么不折手段地把她推到那样的风口浪尖,你究竟是爱她还是恨她?” 正文 第215章 她是你的软肋 “爱……恨……?”叶承则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嘲讽的意味,“严总,你有什么资格谈论这两个字?” 严久寂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他,过了许久才平静地问:“我得罪过你?” “得罪?”叶承则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何止得罪,简直不共戴天!” 叶承则说完那一句不共戴天,走廊里瞬间陷入长久的沉寂,就好像我刚才听到的都是我自己编造出来的一样。 我心里有些慌,赤着脚走到门边,正要打开门去确认,却听严久寂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既然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冲我来就好,放过无关的人。” “你连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记得,就要我放过无关的人?哈……那么,谁是无关的人?顾瑾时?”叶承则的声音听起来冷到极致,“我本来也以为她是无关的人,可当你不顾自己的生死把她从爆炸现场救出来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是无关的人了。她可是你看作比命还重要的人,她怎么会是无关的人?” “严久寂,她是你的软肋。” 叶承则的声音很轻,可他说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重如千斤的大锤落在我心里。 他说,我是严久寂的软肋……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好像有什么真相正要浮出水面,又像是被笼罩了一层更加浓重的白雾。 走廊里,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还在继续。 “叶总,她把你当做是朋友,还那么一心一意地想要帮你,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什么人,而是你的同伴。” “严总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所以她现在除了是D&A股东之外,还是董事会最新推选出来的执行总裁,D&A出了事,她会是第一个被抓去坐牢的。说起来,朋友这个身份还真是便利,所以她连看都没看,就把文件都签了。” “你——” 伴随着严久寂这一道略带怒气的低喊声,靠近我房间这边的墙壁传来“咚”的一声,听起来应该是什么人被按在了墙上。 “严总这是生什么气?我们都是生意人,利益最大化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嗯?” 叶承则说完这句话,空气倏地陷入沉默,可我几乎能够想象这两个男人之间会是什么样的剑拔弩张。 我的心里是万般情绪在翻涌,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我恍然明白自己所有的爱恨情仇好像都错了。 就在我思绪万般之间,严久寂的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放过她,条件你开。” 严久寂此话一出,等同于把自己放在了任人宰割的位置。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根本就无法想象,像严久寂这种一辈子都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男人,有一天会这么轻易地向他的对手低头。 “条件?” 叶承则低低地笑了起来,黑夜里,他的笑声听起来格外瘆人,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让我猜猜严总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底价都有哪些……玛蒂尔家的生意,整个严氏,还是你自己?” 说完,他又自问自答地道:“哦,看样子都可以。不得不说,严总对这个前妻还真是大方啊,这件事安小姐知道吗?” 严久寂没有理会叶承则的有意调侃,低声道:“你只管开你的条件。” 叶承则没有立刻出声回应,严久寂也不急着催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承则终于出了声:“我要你们女儿的命你给吗?” 严瑾……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从叶承则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来,那一刻我再也没有办法考虑那么多,手上一用力就要推门而出。 可叶承则下一句话又让我倏地停下了所有动作:“反正她已经被你舍弃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又何妨?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这半年没少带着她四处寻医吧?为了她这么辛苦却还要承受误解,不如就此把她丢下,从此一了百了……” “叶承则,你他妈给我闭嘴!” 严久寂的声音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即使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我也可以想象此时此刻他看起来该有多么恐怖。 叶承则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似的,自顾自地继续道:“哦对了,教堂里的那些炸药是我教赵慧君做的,地点也是我教她埋的。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特地给你们一家三口留了一条生路,不然你真以为你们运气那么好,那么大一个教堂偏偏只有新人休息室没有受到直接牵连?所以严久寂,你现在懂了吗?她们的命是我留给你的,不是你救的!” 叶承则话音刚刚落地,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期间似乎还隐约掺杂着叶承则的闷哼声。 我被吓了一跳,正要出去,却听那打斗的声音越来越重,到最后还多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低吼声——是那只藏獒! 一想到那只藏獒我就觉得双腿发软,可是严久寂和叶承则打起来了…… 犹豫半晌,我终于还是没法视若无睹,拉门的时候狠狠一用力,却因为没有想象中的阻力,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能这么清楚地听见走廊里的动静,是因为我的房间门一直都是虚掩着的! 可是我分明记得,我有把门锁好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走廊里的灯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严久寂和叶承则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一起,而那只黑色的藏獒低伏着身子对叶承则吼叫,若不是因为严久寂还压在他身上,让它很难在不伤到严久寂的情况下制服叶承则,否则它恐怕已经扑过去咬叶承则的脖子了。 我跌坐在门内,看着那只凶神恶煞的狗,连出声都有点困难。 好在霍克管家很快带着几个下人赶了过来,然后合力把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男人分了开去。 两个男人都负了伤,脸上也挂了彩。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们俩同时愣了一下,继而皱眉,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没有一个人对我说一句话。 后来还是霍克管家先向我伸出了援手:“顾小姐,怎么坐在地上,你还好吗?” 我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然后心有余悸地瞄了那只藏獒一眼:“我只是比较怕狗……” 这一回,严久寂倒是出了声:“巴图!”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那只大黑狗见了以后就很乖地匍匐在他脚边,一副十分温顺的模样。 霍克管家清了清嗓子,问:“两位先生,介意告诉我,你们大半夜的这是在干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打架。” 正文 第216章 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打架,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打架。 这个回答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堪称废话。 听到他们的回答,霍克管家显然也十分头疼:“理由呢?” 叶承则斜睨了严久寂一眼:“看他不爽。” 严久寂冷笑一声,随声附和:“我也是。” “……”霍克管家很无语地看着他们,最后只得对身旁的一个下人吩咐道,“麻烦文森特医生来一趟吧。” 那下人应了声是之后,立刻转身办事去了。 现场有些混乱,除了打架的两个男人和一条帮架的狗,原本放在走廊里摆设用的花瓶也被打了个粉碎,走廊里一片狼藉。 严久寂提出赔偿,却被霍克管家拒绝了。 紧接着霍克管家又吩咐几个下人清理现场,自己则带着两个打架的男人去大厅等候医生到来,离开的时候他特意问了我一句:“顾小姐是要一起,还是继续回房睡觉?” 这时候我哪能睡得着,于是连想都没想,果断选择陪他们一起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霍克管家很细心,他知道我怕狗之后,就命令下人把那条藏獒牵走了,还吩咐说我在庄园期间必须把它栓起来。 文森特医生是玛蒂尔家族的家庭医生,就住在中心别墅的附属小楼里,所以他很快就带着医药箱出现在大厅。 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受的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如果非要在程度上有个区分,大概是叶承则身上的伤比严久寂多了一些,这也间接证明了严久寂的打架功夫略胜一筹。 等文森特医生把他们两人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之后,两人向霍克管家礼貌表达歉意之后各自回房休息。 我作为陪同叶承则前来庄园做客的女伴,主动提出要去他房间照顾他。 对此,叶承则和霍克管家都没意见,只有严久寂用像要把我吃了一样的眼神看着我:“顾瑾时,你还有没有一点作为女人的自觉?” “我有没有自觉都不劳严总费心。” 说完,我径自跟着叶承则上了楼,然后进了他房间。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仿佛还能看见后头严久寂像是要把我烧穿了一样的眼神。 等房门阻隔了一切之后,叶承则开门见山地问我:“我和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愣了一下,反问:“你知道我在听?” 他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不知道,猜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按照你的性格,你不会从头到尾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我抿了抿唇,没有反驳他:“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解释的吗?” 他抬头直视我,有些好笑地道:“顾瑾时,在你眼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是不是?” “那你是坏人吗?” 说实话,虽然是亲口听他说的,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有假了,可是我还是想听他的解释。 私心里,我就是不愿意相信他有那么坏。 他笑了笑对我说:“我本来就坏透了。” “我不相信一个本来就坏透了的人,会为了顾及我的感受,不给我看他背上的伤。” 我哽着声,很固执地看着他。 叶承则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我,片刻后,他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靠近我,把我逼至沙发角落,然后带着邪肆的笑,贴着我的脸问我:“顾瑾时,是不是我现在上了你,你依旧觉得我有苦衷,不是个真正的坏人?” 说实话,我在那一瞬间心里其实很慌,可是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了。 “那些文件我虽然没有仔细看,但多少还是有扫过的,里面没有任何一份是确认书,更没有任何一份提到要认命我为D&A的执行总裁,你撒谎。你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可是你没有付诸于行动……” 他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清楚地看见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的那个女人。 “叶承则,我只问你这一次,真的是你一手策划,炸毁了我和严久寂婚礼的?是你,毁了我的一切吗?” 叶承则勾了勾嘴角,慢慢拉开和我的距离,然后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来:“是。” 对于这个答案,我的心里虽然早有预料,可还是觉得很难受。 叶承则嘴角带着嗜血的笑,接下去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严久寂和你离婚的原因吗?现在我来告诉你原因——因为那天我收买了羁押苏妍的人,设计放走了她,然后打电话威胁严久寂说,如果他不和你离婚就准备替你收尸,借苏妍的手。” 叶承则说的话像是一记闷棍打在我头上,让我一时之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然后,严久寂第一次和我说离婚的那一天发生的事,开始像慢镜头般在我眼前回放。 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严久寂接了个电话之后,然后就对我说“协议到期了”…… 那时候我就坚信是那通电话出了问题,可是严久寂用通话记录表明了,这通电话来自安琪,而他是为了和安琪结婚才要和我离婚。 现在想起来,我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个通话记录的时间,说不定是严久寂早有所料,接了电话之后就顺手把最近的那条通话记录给删除了…… 甚至于,那个保存为安琪的通话事实上很可能是别人的号码。 我也是蠢,当时怎么没想到要回拨过去确认一下,可能是被严久寂突如其来说要离婚的消息给吓傻了。 我红着眼盯着叶承则:“你瞒了那么久,为什么今天晚上就这么轻易地和盘托出?” 他笑了一下,很随意地道:“不知道,可能是刚才挨了打,觉得得做些什么让自己心里觉得舒服一点吧。” 言下之意是,看到我不好受,他心里会觉得舒服一点? 我忽然不知道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胸口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叶承则却像是觉得还不够,不带丝毫感情地继续道:“对了,你在那五年里遭遇的许多事情,诸如暗巷被酒鬼围堵,被冤枉偷了店里的钱差点被打断一条腿之类的,大部分也是出自我的手笔。你可能无法体会,看一个比自己低等的生物在夹缝中求生是一件多么让人感觉身心愉悦的事。” 正文 第217章 凝视深渊的人 我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凉薄的男人,眼眶开始发热:“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比你低等的生物?” 叶承则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单手托着下巴很随意地看着我:“不然呢?真以为我以男人的身份在爱着你?瑾时,你还是那么天真,就跟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样。你知道那一天当你一脸污秽地匍匐在我脚边求我救你的时候,我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知道,他越是轻描淡写,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就越是残忍。 我忽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可是叶承则却不让,他动作迅速地从后头拉住我的手,逼得我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倒去。 我刚想要挣扎,他恍若地狱撒旦一般的声音在我耳后慢慢响起:“那时候我在想,这个女人看起来很适合养起来当宠物玩。那五年,我给你制造苦难也为你提供避难所,我看尽你的喜怒哀乐,如同上帝看着一只蝼蚁……” 上帝……蝼蚁……? 原来这才是他心里,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他是主宰,而我只能任他宰割。 那五年,我以为是我命犯太岁,才会那么密集地遇到那么多倒霉事,却原来他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更可笑的是,我当时是那么信任他,遇到的所有伤心事都会和他说。 现在想来,他那时候恐怕在心里偷笑,顺便感慨一句“瞧这无知的低等生物”吧…… 有不知名的水汽在眼睛里迅速凝集,很快让我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我转头,叶承则明明近在眼前,可他整个人在我眼里都是模糊不堪的,甚至于我心里好像也已经记不得他的模样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以前所未有的敏捷动作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又狠又重,右颊和右手同时传来火辣辣的疼。 眼眶里的泪水也被扇了出来,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视线里,叶承则的模样终于再次变得清晰,他定定地看着我,黑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紧接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是要开口说话,我赶在他出声之前,一字一句地道:“这一巴掌,为了我的眼瞎。” 话落,我又抬起左掌想要掴自己的左颊,可这一次手臂刚刚抬起就被叶承则死死捏住了,我越挣扎他捏得越紧。 我看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你他妈放开我!” 相较于我的歇斯底里,他平静得恍若一个局外人:“你再怎么自残,我都不会有丝毫感觉。” 自残?呵…… 他认为我这么做是为了博他同情? 还是为了唤醒他不知道有没有的良心吗?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随后牙一咬,挥动仍旧自由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甩在了叶承则的脸上。 力道之大,丝毫不比刚才我甩自己的那巴掌逊色,以至于这一巴掌落下之后,我整个右手都是发麻的。 叶承则也是始料未及,整个脑袋因为我那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狠狠地偏向另一边。 他的肤色本来就白,虽然因为之前和严久寂打的那场架,脸上多少留了些青红的伤,可我的那一巴掌直接让他整个左脸颊都瞬间变得红肿起来,然后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从我的角度,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可在那瞬间之后,我不再慌张,内心变得相当平静。 我看着他左颊上那个显而易见的巴掌印,低声道:“这一巴掌,为了我的心盲。” 叶承则终于松开了原本抓着我的手,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看我。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他眼神里居然没有丝毫怒色,一双暗夜般深沉的眸子像是两轮漩涡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相顾无言,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叶承则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刻进他眼睛里去似的。 我被他盯得有些难受,正想从他身边逃开,他却在这时忽的单手擒住我的下巴,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吻住了我。 我想要挣扎,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我整个人都禁锢在他的怀里,根本就动弹不得。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叶菲菲的房间门口,他也是这样强吻我的,可好像感觉又有哪里不一样。 那一天,他吻我纯粹是为了惩罚,而这一次,似乎少了凶狠,多了点轻柔。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这个吻。 略显粗粝的指腹慢慢描过我的唇:“一个吻换一个巴掌,很公平的交易。” 我格开他的手,然后大大地往后退了一步,在确保和他之间留出了足够的安全距离之后,我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擦着自己的嘴唇,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直到嘴唇被擦破了皮流出血来,我才停下这自虐式地动作。 我看着叶承则,心里有万般情绪在翻涌,最后只哑着声对他说:“叶承则,我给你的不是一巴掌,是我对你的所有信任和热情。这世界上,你永远都找不到和它等价的东西来和我交换,因为你没有。” 听到我的话,叶承则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可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也没想着等他的回应,话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外走去,这一次,叶承则没有再阻拦我。 一路走到门边,后头却忽然传来叶承则低低的声音:“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那时我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正要开门,听到他的话,我停下了所有动作。 回头,却见叶承则还站在原地,只是脸上染上了一丝罕见的脆弱和迷茫:“尼采说,凝视深渊过久的人,终将变成深渊本身。你说的那些东西,信任,热情,我确实都没有。可是顾瑾时,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你怎么就没有变成我?还是我在深渊底下待了太久,久到已经和深渊融为一体,让你看不见我了?” 【耗费脑子的一章T^T】 正文 第218章 不再当弱者 听到叶承则的话,我感觉到震惊极了。 所以他那么对我,只是为了同化我,让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吗? 我看着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 究竟是什么样的磨难,能把一个男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自己所遭遇的一切,然后向他所遇见的一切施加恶意。 他问我,他在我身边这么久,为什么我没有变成他…… 我认认真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先钻入我脑海的想法是我心性坚强,他无法轻易动摇。 可仔细一想,我的心性哪里称得上坚强,分明是随波逐流的浮萍,不然也不会这样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我深吸了口气,忽的感觉鼻泪管酸涩不已,最后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低哑不堪:“不是我看不见你,大概是你从未那么认真地想要把我拽到你所在的深渊里去吧……” “是吗?”泪光朦胧中,我似乎看到叶承则对我扬起了笑,“顾瑾时,记着我还欠你钱,我会还给你的。” 我没有回他,也没有再看他,转身向前,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听见叶承则低低地对我说了句“再见”。 外面的走廊里,昏黄的廊灯下,严久寂倚墙而立,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忽的眯起眼,二话不说,直接用手撑住了我身后的门,不让我关上,紧接着他动作敏捷得像是潜伏在黑夜中的猎豹一般直往门里钻。 我连忙拉住他:“严久寂你干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右边脸颊上,声音平静却听得出其中有多少压抑:“晚了,回房睡觉。” 我不理他,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干什么?” 他抿了抿唇:“男人之间的事,不适合说给你听。” 说着,他又要往叶承则房间里去,我眼见着快要抓不住他,索性直接抱住了他的腰:“他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打的!” 严久寂终于停了下来,他将信将疑地回过头来再次确认了一下我脸上的伤,大概是在对比掌印的大小。 片刻后,他皱了皱眉,似是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任由我把叶承则的房门给关上了。 看了眼挂在走廊里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我脸疼眼睛疼头也疼,在确定严久寂进不到叶承则的房间里再闹出些什么事来后,就自顾自走到了隔壁。 因为严久寂的房间在我对面,所以他和我并肩走的时候,我也没有多在意。 直到我打开房门,他还站在我身边,我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严先生,你的房间在对面。” 他没有理我,直接伸手替我打开了房门,十分熟络地把房间里的等都打开之后,他自顾自地就往我房间里面走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他却像是聋了一样,连回一下头都没有,走到房间里的小冰箱前,从里面拿了冰块出来,然后又动作利落地用放在茶几上的方巾包裹住以后,递给了我。 “冷敷一下会好受一点。” 我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临时冰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我脸上的伤。 说完这句话,严久寂就没有再在我的房间里逗留,直接转身想外头走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忽的抓住他的手,想要问他很多事情。 比如我是不是他软肋的事,比如严瑾的事,再比如他和安琪的事…… 可是当他停下脚步来看我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什么都问不出口。 刚才我在房里听到了他和叶承则所有的交谈内容,连叶承则都看得出来的事,我以为他也看得出来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问我,也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无论他有没有看出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现在我已经彻底明白,他做什么事都有原因,我信任过他也怀疑过他,可是现在我想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怀疑他了。 叶承则说我是他软肋的时候,他没有否认。 在最接近真相的那一刻,我的心很真实地抽疼了一下,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叫严久寂的男人。 我不想,只是他的软肋而已,我也想成为能保护他的铠甲。 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再那么理所当然地回到他身边去当一个弱者。 我不想只能成为被他护在羽翼之下的柔弱女人,我想要成为他累的时候也能依靠的肩膀。 于是,到最后只对他说了句:“晚安。” 想要抽回手的那一瞬间,那只一直都无动于衷的大掌忽然把我的手包裹了起来。 温暖的,带着点粗糙感的,属于严久寂的手掌…… 我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和他牵着手了,直到手被他握住的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掌心的温度。 喉间干涩得厉害,眼睛也越来越疼,就在我即将控制不住情绪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忽的松开了握着我的手。 “好好休息。” 他丢下这四个字,再没有看我一眼,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右手依稀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我低头看着手,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直到房门传来“嘭”的一声,我才恍然确认他已经离开这件事。 简单洗漱了一下,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以后,脑子里却开始一轮又一轮地回放我和严久寂从认识开始的点点滴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严瑾周岁生日那天,严久寂在教她对着微信喊妈妈。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严久寂却教了她好久,也撤销了无数遍,到最后发到我微信里的,还是一句不甚清晰的妈妈,但这却已经耗足了严久寂一天的时间,也耗光了严瑾所有的力气。 我又梦到自己从电视里看到他参加那个关爱聋哑儿童的公益活动,他在墓园里抱着严瑾躲避我…… 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一切都有征兆。 不知是我太迟钝,还是他太高明,我居然连自己的女儿并不健康这件事都不知道。 严瑾当时还那么小,又经历了那样的大爆炸,我怎么会以为她真的能安然无恙? 在这场婚姻里,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却原来,只是有人把自己的伤口藏在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正文 第219章 一个男人的深情 第二天起来,眼睛红肿得厉害,左边脸颊也是,这才恍然察觉自己有多鲁莽。 严久寂下午就要回海城去,按照伯爵夫人昨天晚上的意思,是想要趁严久寂离开之前把D&A和严氏都虎视眈眈的这单生意给定下来。 既然伯爵夫人把我一起请了过来,那显然是希望谈的时候我也在场的,所以尽管很不想顶着这份尊荣去见人,也别无他法了。 好在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以后,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了。 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女仆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外:“顾小姐,请随我到餐厅。” 我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别墅的构造有点奇特,如果不是有人带着,让我自己找肯定得迷路。 我抵达餐厅的时候,才发现叶承则和严久寂也在,而且看他们盘子里的食物,应该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看到我,伯爵夫人很热情地招呼我入座,并且命人送了一份中式早餐上来。 叶承则正好坐在我对面,他右边脸上的那个巴掌印和我左颊上这个交相呼应,估计场面看起来有点滑稽。 伯爵夫人显然也是发现了,语带调侃地问叶承则:“Kingsley,你昨晚和严先生打完架之后觉得不过瘾,又和顾小姐打了一架?” 彼时,叶承则手里捏着的三明治刚好还剩下最后一口,他慢条斯理地塞进嘴里,之后才十分淡然地道:“是单方面挨打,不过我也没亏,赚了一个吻。” 叶承则最后一句话刚刚落地,斜对面忽然传来刀叉和盘子碰撞的声音,定睛一看,是严久寂手里的叉子掉了。 伯爵夫人的视线也在这时候转移到了严久寂身上,目光里的探究意味甚是明显。 严久寂不慌不忙地把叉子重新拿到手里,淡淡抛下一句:“抱歉,手滑。” 伯爵夫人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捧起茶杯抿了口茶,并没有应声。 餐桌上瞬间变得安静起来,我也没有再出声,低头吃了一点之后,看伯爵夫人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也就放下了餐具。 早餐结束后,伯爵夫人说要带着我们在她的庄园里逛一圈,因为庄园占地面积颇大,所以还特地准备了马车。 是真的马车,两匹马,由霍克管家驾车。 后头有四个座位,顺位两个,逆位两个,两个男人倒还算是有一点绅士风度,把顺位的那两个座位让给了我和伯爵夫人,自己则很主动地坐到了逆位上去。 我是第一次坐马车,说实话,那感觉有点新奇。 一路走去,在马蹄声声中,时间好像也慢了下来,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情也得到了安抚,变得悠闲起来。 出了主道,就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大河,河口处有一座古老的白塔,伯爵夫人说那曾经是用来防御海盗的要塞。 马车沿着一条大河,一直往南走,途中见到了许多我见所未见的建筑,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一片被玫瑰包围的葡萄园。 虽然现在不是玫瑰的花期,可是看到那一片延绵不绝的玫瑰时,我还是感觉到挺震撼的,心里想象着如果是正处花期的时候,这里该是一片多么震慑人心的景象。 这片葡萄园盛产葡萄酒,其品质在这个国家乃至整个欧洲都屈指可数,每年都有大批的葡萄酒被送往世界各地,这也是马蒂尔家族这一次要找一家专业物流公司合作的主要原因。 一路下来,都是霍克管家在给我们介绍庄园里的情况,伯爵夫人只负责在他没有说对或者没有提及的时候做更正和补充。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地绕着庄园走了一圈,就花掉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而期间伯爵夫人完全没有说起和生意有关的任何事情来。 在经历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我心里要帮叶承则拿下这单生意的想法早就已经消失无踪,可这也不代表着我会拖他后腿。 事实上,我依旧希望D&A能够通过这笔单子起死回生,这样我才不会血本无归,并且还能继续以股东的身份留在D&A,然后学习去成为一个强者。 是的,我没有想要从叶承则身边逃开,我依旧想要留下来,因为我开始有了新的目标和从未有过的野心。 既然他叶承则能充当我的上帝,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那么我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应该也不是太过分的事。 而且我们有平等合作契机在,他需要一个让严久寂对D&A停止攻击的事由,而我需要一个让自己变强的平台,互惠互利的事,何乐而不为? 而对于目前的严氏而言,失去这一单生意,应该还是能够承受的吧……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想象而已,一切最终都还是取决于伯爵夫人,最后的决定权在她手上,在她开口之前,这单生意最后花落谁家谁也不知道。 可直到我们回到了主别墅,伯爵夫人还是三缄其口,好像完全忘了这件事。 反观我内心的交集,叶承则和严久寂则显得淡定了许多,从表面上看,一点也看不出他们两个有一点点着急的意思。 严久寂的机票定在下午三点,而从庄园到机场至少要一个小时,再加上候机的时间,两个小时必须留足。 而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也就是说,如果伯爵夫人把我和叶承则叫来是为了趁严久寂还在,把这件事给敲定下来的话,满打满算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以为再怎么说她都差不多该进入主题了,可人家偏偏一点儿也不着急,一看时间差不多,就招呼我们享用午餐了。 很丰盛的一餐,看得出来厨房已经准备了许久。 在场的两个男人反应平静得可以,自顾自入座之后,便开始安静用餐。 他们安静得有些过分,好像都成竹在胸,只有我是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 我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内心的骚动,也学着安静吃饭。 用餐快结束的时候,伯爵夫人忽然朝叶承则举了举酒杯:“玛蒂尔家今年的所有货运就交给D&A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Kingsley。” 对于伯爵夫人突如其来宣布的结果,我感觉诧异极了,抬头去看坐在我对面的两个男人,却见他们脸上都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没有喜悦也没有诧异更没有失落,好像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似的。 伯爵夫人的话音还在继续:“其实严氏本没有竞争的意思,严先生本来就是受了我的邀请才会不远千里赶来出席拍卖会。所以从头到尾,我考量的对象都只有D&A而已。Kingsley,昨天晚上你很成功地通过了我对你的考验,无论是不是你有意而为,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深情。我想我还是得向你说一句恭喜,尽管你可能已经失去了她。” 正文 第220章 你会后悔 伯爵夫人最后说的那段话,里面所蕴含的信息量非常庞大。 第一,她说严久寂不远千里前来赴约不是为了和D&A抢生意。 第二,她说昨天晚上叶承则很成功地通过了她对他的考验。 第三,她说叶承则已经失去“她”了,她指的这个“她”如果是我的话,那么叶承则通过她考验的方法就是把我从他身边推开。 第四,如果在伯爵夫人眼里,叶承则推开我就是在爱我的话,那么首先一点,叶承则昨天晚上对我说的那些话,其真实性必定已经通过了伯爵夫人的调查。叶承则以交易失败为前提,把我从即将破产的他身边推离,以破釜沉舟之势向伯爵夫人证明了他爱我这一点。难怪他最后会说他会把钱还给我,是因为有十足的自信他并不会一无所有。 第五,结合以上四点,我几乎可以断定昨天晚上打开我房门让我故意听到叶承则和严久寂之间那场对话的人,正是伯爵夫人,甚至于之后在叶承则房间里,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她也都知道…… 那么严久寂呢?他在这当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是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个局?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想要蒙骗严久寂的难度相当于蒙骗十个顾瑾时。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么在我得知所有事情真相之后,昨天晚上在我从叶承则房间出来之后,他为什么又对此只字不提? 一切误会消除,他和我离婚把我推开的原因不复存在,这个时候,如果他心里真的有我,不是应该趁机把一切都向我解释清楚,然后让我回到他身边吗? 还是说,在经历过这半年的时间以后,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变得淡薄,甚至于已经没有了呢? 或者,是因为他和安琪的婚姻? 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结的婚,可毕竟他们已经结了婚,而且他们之间很可能也产生了新的羁绊…… 就算严久寂娶她的动机不纯,但从他以高价拍下Lover并且当众送给了她这件事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可能已经并不那么单纯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又是合法夫妻,同床共枕的,好像不发生些什么才是不正常的。 就在我脑子里乱作一团的时候,严久寂已经起身向伯爵夫人道别了。 下了餐桌,我们一同送他离开,门口已经有车子候着了。 严久寂再次同伯爵夫人道别之后,直接上了车,直到车门被彻底关上的那一刹那,他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不知怎么的,忽然感觉失落极了。 昨天晚上刚刚知道他对我的“用情至深”,就算我本来就不打算跟他走,可这也不代表着我能忍受他在明知道我已经对他不存在误会的情况下,把我漠视得这么彻底。 我心里有无数情绪在翻涌,叶承则在这时候也提出了要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捎上我,像是我们已经冰释前嫌了一样。 伯爵夫人也没有挽留,只对我说了一句“以后有机会单独来庄园做客”之后,就又派了一辆车来送我们。 虽然开车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伙,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他就不懂中文,所以我和叶承则在某种默契之下,一路保持沉默。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车子终于抵达叶承则的那幢海边小楼,等进了屋,他才挑着眉看着我说:“我以为你不会再跟我回来。” 我瞥了他一眼,反问:“你呢,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他笑了笑,理所当然地答:“就跟所有的浪漫主义者一样,伯爵夫人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也就是说,按照取悦伯爵夫人的套路走,在他向我坦白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事之后,我还得原谅他,最后投入他的怀抱才行? 呵……我冷笑了一声,觉得叶承则说这话俨然已经把我当成了智障。 如果他自认为是幽默的话,那么很抱歉,我还真是一点也没办法理解他的幽默感。 我也懒得再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索性挑明了和他说:“叶承则,你不用急着还我钱,既然D&A已经拿下了马蒂尔家族的这笔大生意,那说明一时半刻也倒不了,我要继续享受股东权益。” 听到我的话,叶承则忽的眯起眼,斩钉截铁地道:“不行,这件事没得商量。” “叶总,你这是在过河拆桥。” 叶承则没有理会我的讽刺,表情看起来严肃至极:“我以五倍的价格买下你的股份,然后你,立刻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五倍的价格?还真是诱人的筹码…… 我微笑着看他:“觉得玩弄够了我的人生,现在觉得无聊了,想把我一脚踢开?叶承则,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事!你说过的话,总有一句得兑现的吧?你说过要教我的,现在教了一半就要撤退是几个意思?” 他皱眉,眼睛里浮起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绪:“顾瑾时,你听我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乞求的味道。 可是我并不打算因为一个错觉而改变自己的决定:“你不是对严久寂说了谎吗?我留在这里,给你一个把谎言实现的机会。我可以不要实质权利,可是从这一刻起你必须把我当作是D&A的掌权者去培养。这样,只要严久寂一天心里有我,一天就不会对D&A下手。当然你也可以说你不怕,可事实是按照D&A现在的情形,很难和严氏一较高下。” 在把这个提议说出口的时候,我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因为怎么看,叶承则都不亏。 可是他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我立刻让律师准备资料,你签了字以后就带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 “叶承则,你知道我有多固执,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我去做,除非你给我一个我非要这么做的理由。哪怕是威胁也好,你总得让我有个向你屈服的理由!你不是一直都想改变我吗?我现在想要改变,哪怕变得和你一样也无所谓。那样的话,下一次,我至少不会重蹈覆辙,成为那个被你利用的弱点,我不想再成为任何人的弱点了。” 即便我有幸能再和严久寂在一起,可如果我还是现在的我,上一次他为了我牺牲了我们的婚姻和感情,那下一次会是什么? 他的命,还是严瑾的命? 不,我绝对不会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眼界心性手段,这些都是可以锻炼的事,无论严久寂还是叶承则,也不是从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的,无论好坏,此时此刻的我,羡慕他们的强大,所以我想要成为他们。 叶承则抿唇,倏地熬红了眼眶,过了很久才吐出四个字来:“你会后悔。” 正文 第221章 我们试试 叶承则说,我会后悔。 他的语气笃定得让我听了都觉得有些害怕。 我想有朝一日我可能真的会后悔,可是我不确定我不这么做是不是会更后悔。 我强压下涌上心头的不安,极力用最平静也最坚定的语气对他说:“你不是说在这个城市这个圈子,我的知名度已经打响,从此我会有一个很不一样的人生,无论我愿不愿意,都已经无法回头了吗?叶承则,我不想回头,我要继续向前走。” “顾瑾时,我已经很久不知道良心是什么东西了,今天你很幸运遇到了我良心尚在的时候,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走,还是不走?” 叶承则抿着唇,很严肃的样子,我的视线落在他右颊的那个巴掌印上,心里蓦地有点想笑。 可勾起唇之前,声音却反倒变得黯哑了:“我不走。” “记着,这次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我。” 叶承则对我说完最后这句话,就转身上楼去了。 朱莉恰巧从外面推门而入,看到呆站在客厅里的我,笑着打了声招呼:“顾小姐,你们回来啦?” 等走近,她细心地发现了我脸上的异样,很关心地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同她多说什么,只淡淡应了声“没事”。 朱莉自然看得出来我的敷衍,也懂得交际的尺度,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过她还是去拿了自己珍藏的药膏出来,因为我脸上涂的粉底实在太厚,她没有当场帮我上药,而是交给我,让我在清理干净以后自己动手。 我道了声谢,正准备转身上楼,朱莉却又忽的出了声:“顾小姐,你知道菲菲小姐的近况吗?这个月我总是联系不上她,又不敢叶问先生,他们之前好像闹得不是很愉快……” 听朱莉这么一说,我忽的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好像确实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叶菲菲的近况了。 其实自从叶菲菲离开以后,我就没有直接和她在电话里联系过,唯一仅有的一次微信对话,也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 之后我虽然偶尔会刷一下朋友圈,可并不频繁,最近这半个月更是连微信都没有登录过。 朱莉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也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掏出手机给叶菲菲拨了个电话过去,果然如朱莉所说,提示不在服务区。 随后我又登录微信,希望能通过朋友圈知道她安然无恙,可她最后一条信息的发布时间却是在十天以前,虽然没有朱莉所说的一个月那么夸张,可是十天也能发生很多事情。 更何况她最后一条发布的信息内容很模糊,只有短短四个字“新的征程”后面还有一个奋斗的表情。 可她说的新的征程到底是什么,我完全无从得知。 朱莉看不懂中文,我就把叶菲菲发在朋友圈的最后一条信息说给她听。 她听了以后像是松了口气,却又像是变得更加担心了:“真不明白叶先生怎么会这么就同意她去那种地方了,多危险……” 听朱莉之前说的话,她应该是不知道叶家兄妹之间的那些爱恨纠葛的,于是我也没有多说,只含糊应道:“大概是想让菲菲去锻炼锻炼吧,你也别太担心,叶承则不会让她出事的。”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这话也只能安慰一下朱莉了。 上了楼,在心里万般纠结之后,还是去书房找了叶承则,我敲了敲门,没人应。 以为他可能不在书房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打算离开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阴差阳错地掰了一下门把,门居然被打开了。 叶承则很少有这种疏忽的时候,本质上来讲,他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男人,书房是他看得比自己卧室还要重要的私人领域,所以他的书房永远都是锁得死死的,无论他人在不在里面。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皱起眉头:“叶承则,你在吗?” 我试探性地朝书房里头喊叶承则的名字,慢慢把房门打开,却不见叶承则的身影,倒是一股若有似无的酒精味从房间里面透了出来。 叶承则一个人躲在书房喝闷酒? 这个想法刚浮现在我的脑海就被我自己推翻,感觉有些可笑,心想叶承则没理由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可我刚刚这么想着,从门背后我视线死角的方向就传来男人略显慵懒的声线:“既然来了陪我一起喝一杯吧。” 听到声音,我一下子就把门推到了最里面,果然,叶承则就坐在单人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子,甚至连杯子都没一个,就直接带瓶喝了。 他的脚边已经躺了两个空酒瓶子,可能是喝了酒的关系,他的脸色绯红,眼神也不如平时犀利。 忽然想起他之前对我说过,他喝醉酒后会乱亲人,虽然不知道真假,不过酒后乱性的几率还是比平常高许多,所以我没有打算在这时候和他独处。 于是想也不想地出声道:“你尽兴,我等你明天清醒了之后再来找你。” 说完,我一手拉住门把,整个人就往门外退,可还来不及把房门关上,却听叶承则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清醒?人生不过一场大梦,又有谁分得清到底什么时候是在做梦什么时候才是醒着的……” 话落,是酒瓶落地的沉闷声音,房间里的酒精味瞬间变得浓郁起来。 不过可能是因为酒的品质上乘的缘故,并不会让人觉得刺鼻,很好闻,不过也很容易就把人给熏醉了。 我停顿的脚步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真的停下来,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我还是慢慢地带上了门。 可就在房门即将彻底合上的时候,门里忽然传来一股猛力,我毫无防备地那股猛力往里面拉了进去,紧接着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被逼至墙角,而房门也在同一时间关上。 外面,正是晴空朗朗的午后,窗子就在叶承则背后,他背光而立,明亮的日光从窗子里透进来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的轮廓都看起来显得柔软而温和。 可他手上的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忽的撕开我胸前的衣襟,紧接着,他带着酒气的吻如暴雨般落在了我胸前的肌肤上。 我拼了命地推拒他,可却撼动不了他分毫,他的呼吸渐渐上移,最后落在我耳后:“顾瑾时,这一次我好好爱你,我们试试,嗯?” 正文 第222章 我需要的从来不是她 他把我紧紧禁锢在墙壁和他的怀抱之间,让我动弹不得。 男女之别,在这时候表现得这样面前,我的力量在叶承则面前如同蚍蜉撼树一般,深深的无力感瞬间把我笼罩。 我忽的放弃所有挣扎,冷冷地笑:“试?试什么?叶承则,你想睡我?” 男人依旧深埋在我的颈项之间,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我心灰意冷地闭上眼:“那就睡吧,反正我嫁过人生过孩子也离过婚,也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 说着,我甚至主动把还挂在身上的那半件衣服给扯了下来,上身顿时一阵清凉,只剩下贴身的内衣还在。 叶承则狂热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停了下来,片刻后又恢复正常,我闭着眼,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是我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渐渐地转移到了我的脸颊。 我以为他会吻我,我紧咬牙关,心里已经做好了和他抗争到底的准备。 可他的气息却始终停留在我鼻尖的地方,想象中的那个吻迟迟没又落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略显迟疑地睁开眼,却见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他眼中带着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绪,带着探究,又夹杂着些许不忍,到最后,他却是忽的松开了钳制着我的双手,然后无声无息地转身向不远处的酒柜走去。 他从酒柜上又拿下一瓶酒来,用启瓶器打开之后,就像是喝白开水一样仰着头就灌了进去。 他这种不要命的喝法看得我有点心惊肉跳,红色的酒浆顺着他的脖子慢慢没入他的胸膛,在白色衬衫上也染上火红的一片。 光着上身,我不可能就这么出去,于是随手拿了件他挂在不远处衣架上的外套穿在身上。 正想转身走人,叶承则却忽的出声问:“找我什么事?” 我没有回头,只低低地又对他说了一遍:“等你清醒了我再来找你。” 说罢,我抬手就要去开门,叶承则的声音却又从背后响了起来:“找我什么事?” 他一字一句地问了我第二遍,随后又接下去说:“不要让我再问三遍,就算你摆出一副被强奸的样子,我也对你下得去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像是只要我再执意要离开,他就会扑过来把我就地正法一样。 也许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实在是太凌厉,我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僵硬地站在原地,就像是小时候做坏事被老师抓包的时候一样,紧张得连手脚该怎么摆放都不知道。 抿了抿唇,我终于把来找他的目的说了出来:“你最近有和菲菲联系吗?我打电话给她总提示不在服务区,而且她微信朋友圈的状态也有很久没有更新了,我很担心她……” 最重要的是,我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好像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叶承则听了,却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就为了这件事来找我?” 我点了点头,然后他忽的整个人向后靠在了沙发背上,紧接着又是一大口红酒。 “从她爬上我的床,还打算偷偷留下我的种那一刻开始,她的生死就再也不是我关心的事了……” 叶承则的声音和他的表情看起来一样凉薄,全然没有丝毫感情。 看着他现在冰冷的样子,又想起之前叶菲菲一个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默默流泪的模样,我感觉心里有一股怒气在往上蹿。 愤怒的话没经过大脑就这么说出了口:“叶承则,你为什么认为这是她一个人的错?上床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能成吗!你是个成年人,不用我来教你男性生理知识吧?你他妈不硬,你他妈没做错事,她一个女人还能无性繁殖了?!” 我的声音很大,大到话音落地之后好像还在房间里回荡了几圈。 叶承则许是没有想到我的情绪会这么激动,连酒都不喝了,就那样提着酒瓶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动作。 我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收敛了一下声音:“你觉得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叶承则,我不管你和菲菲之间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可是你这样一面倒地把错误推到菲菲一个人身上,你让我看不起你!” 听到我的话,叶承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继而勾起唇,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他摇晃着酒瓶,眼睛盯着里面晃动的液体,很不在意的样子。 话说出口在之后,我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用词有些过火,于是尝试用稍微温和的语气接着道:“抱歉,我的情绪有点激动。事实上我没有任何指责你的意思,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是与非我这个做外人的很难评定。可是在这件事上无论是谁错谁对,菲菲陪你度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我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你说一句我不关心了就会真的消失的。你上次住院的时候还刷着她朋友圈的照片发呆了吧?你别否认,我看见了……” 菲菲说过,他们两个曾相依为命在非洲贫民窟度过了半年,我没有见过贫民窟,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一听名字就知道应该是不大好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能同享福的人很多,可能共患难的人却少之又少。 他们两个人明明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没道理就因为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就从此分道扬镳,即便这有可能并不是一件小事。 听了我的话,叶承则确实没有否认,过了许久才低低吐出三个字来:“你不懂……” 我咬了咬唇,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叶承则接下去说:“人是一种很善忘的动物,我从不关心陪在我身边的是什么人,我只是需要去记住我曾经有个叫叶菲菲的妹妹。我需要的从来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叶菲菲,我的妹妹。可是她改变了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她既然做不回我的妹妹,那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 正文 第223章 救救她吧 叶承则的话,让我觉得意外之余也觉得有点心寒。 我没想到,一个人之于另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居然可以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 我之前有一段时间总是觉得自己对于严久寂而言只是苏妍的替身,可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代替品。 是的,替代品,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容器。 叶承则甚至不要求叶菲菲长得像他的妹妹,他只是要那么一个人来做他的妹妹而已。 他心里有一块情感空白需要人来填补,于是叶菲菲成了那个填补物,他对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要求,却也永远不会对她产生真正的感情。 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悲哀。 我忽然觉得叶菲菲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叶承则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只有离开,才有机会重新开始。 可是,她真的是去重新开始的吗? 如果是这样,世界那么大,为什么她偏偏跑去了西非…… 那是她和叶承则曾经待过的地方,她说回到那里以后才明白叶承则当年有多么不容易。 说到底,这个傻姑娘恐怕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从此和这个叫叶承则的男人一刀两断,她只是在用这样的方法来成全他。 也许她真的感觉到开心和轻松,可是为什么,我却替她感觉到委屈和不值。 “叶承则,你知道菲菲从这个城市离开之后是去哪里了吧?我猜,她的每一个落脚点,你应该都不陌生才对。她在走你曾经带着她走过的路,我不知道你们曾经走过什么样的路,可是你应该知道,这条路有多辛苦多凶险你也应该知道。她现在失联了,她很可能在什么地方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看在你曾经或许也陷入那般境地的份上,救救她吧……” 我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出自肺腑,可是我不确定,是不是有哪一个字能打动叶承则。 叶承则就那样半眯着眼睛坐在沙发里,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颓废,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半空中某个虚无的点上,我甚至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伴随着愈发浓郁的酒气,空气中蔓延起令人窒息的沉默。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心也变得越来越冷。 除了叶承则和威廉,我在这个城市不认识其他人,如果他不肯出手帮忙,我就只能去向威廉求助了。 可是威廉只不过是一个大学教授,和叶承则的人脉和资源比起来,肯定逊色很多。 所以只要还有一丝丝可能性,我首先要争取的还是叶承则。 叶承则一直不说话,我心里感觉到无比忐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一看到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几乎欣喜得快要落泪——是叶菲菲。 谢天谢地,她总算是回电话过来了! 我也顾不得叶承则还在场,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菲菲,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我担心死了!” “对不起啊瑾时,这边的信号发射装置损坏了,有一段时间了,刚刚修好。我看到来电提醒的短信,就立刻回电话给你了。” 叶菲菲那边的信号不是很好,时不时地传来“滋滋滋”的干扰声,我也是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东拼西凑地听出了她说的话。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叶菲菲又和我简单说了几句,随后像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安慰了我一声不要担心后,就挂了电话。 和叶菲菲的短暂通话结束之后,我又去看叶承则,却见他有些不耐烦地朝我挥了挥手:“没别的事就赶紧走,别打扰我喝酒。”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而且通过我刚才和叶菲菲说的话,他应该也知道叶菲菲平安无事,甚至于他依旧没有把叶菲菲的生死放在心上。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得亲口再和他说一下:“那个……菲菲所在的地方信号发射装置坏了,才一直联系不上。” 说完,我转身就要离开,可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红酒不是那么喝的,容易醉。” 他半垂着眼眸,没有丝毫反应,只看到他的唇角似乎勾了勾。 我没有再在这个房间里逗留,怕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才发现身上还披着叶承则的外套,随即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把外套脱下,然后冲进浴室,从里到外把自己仔仔细细地搓洗了一遍才算甘心。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书房待的时间太久,无论我怎么洗好像身上都沾染着那股子酒气,而我的颈项之间似乎还游走着叶承则温热的呼吸。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躲在书房喝起酒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发了狂一样说“我们试试”,我只知道,这样的叶承则让我感觉到有些害怕,于是我心里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去买一根电击棍防身。 叶承则的那件外套我本来是想丢了,可想了想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顺手牵羊牵来的,这么做有点不大厚道,于是让朱莉送去干洗了。 但是朱莉在接过衣服的时候却总是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被她盯得难受,索性挑明了对她说:“朱莉,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这样看得我心里发毛。” 听我这么说,朱莉看起来松了口气,笑着对我说:“顾小姐,叶先生好像是在书房喝醉了,现在他穿着衣服泡在浴缸里呢,要是不管他肯定得生病。” 我一听,愣了一下:“就算是我们两个人也扛不动他吧?” “不不不,不是扛不扛的问题,是叶先生醉酒之后根本不会让我近身。如果不计后果靠近,下场会很惨烈。” 所以,叶承则醉酒之后不会胡乱亲人,而是暴力因子突发? 我朝朱莉摊了摊手:“那我也没办法啊……” 叶承则有这样的怪癖,那就只能让他泡着了,或者去找个能用蛮力治服他的男人,我也爱莫能助。 “那个顾小姐,我在书房里看到了你衣服的碎片,所以我想叶先生应该不会排斥你靠近他。你放心,叶先生醉酒之后不是意识全无的,只要他愿意让你近身,他会听你的任何指令!” 顿了顿,她为了说服我又补充了一句:“真的,乖得很!” 【今天更新完毕,以后争取都早一点更新结束,大家晚安,么么哒】 正文 第224章 你得哄他 那他要是不愿意呢,我是不是就得被他揍成猪头? 不,我才不愿意为叶承则冒这么大的险! 我和他的关系,以前的是非恩怨就权当是扯平了好了,那么剩下的也就是合作关系了。 他生不生病对我来说并没有差,只要不是挂了就好。 想到这里,我断然拒绝了朱莉:“朱莉,你要么去找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来搬他,要么让他泡在浴缸里到他醒,反正这个忙我帮不了。” 朱莉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狠心,眼睛里闪过失望。 我也不管她,径自转身就要回房去。 可手刚刚搭上门把,却听朱莉幽幽叹了口气:“要是菲菲小姐在这里,估计得心疼死了……” 紧接着,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事,大抵说的是叶菲菲现在联系不上,我这个她视若挚友的人连这么一点小忙也不肯帮,要是她回来知道这件事该有多伤心之类的云云。 我知道,朱莉是故意说这些话给我听的,无非就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唤醒我的良心。 我以为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嘴硬心软这一点应该有了极大的改善才对,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地耳根子软。 朱莉还在我身后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回转身去:“行了朱莉,菲菲已经来过电话了,说她没事呢,你就别瞎操心,还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了。” 话落,我也不管朱莉的反应,撩起袖管就往叶承则书房走。 朱莉连忙跟了上来,还不忘拍我马屁:“顾小姐,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放叶先生不管的。” 我翻了翻白眼,没有理她。 我是真的打算放他不管的,明明是她不肯放我放他不管! 进了书房,里面一片狼藉,满地的酒瓶子,比我离开的时候多了至少两三倍,一屋子的酒气,即便是开了窗通了风也依旧消散不去。 说实话,我从没有见过在书房里还弄了间这么豪华的浴室的,叶承则是第一个。 此时此刻,他果然如朱莉所说的那般,穿着衣服泡在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满溢了一地,水龙头还在不断的往浴缸里加水,如果不是浴室排水系统足够好,恐怕整个书房都已经被淹了。 因为朱莉之前所说的话,我不敢贸然靠他太近,只小心翼翼地问朱莉:“你之前说的,他不会让你近身,是会揍你吧?” 见朱莉点了点头,我接着问:“那你怎么确定他就不会揍我呢?” 闻言,朱莉指了指叶承则的方向:“顾小姐,如果我没猜错,叶先生手里捏的布条,是你的衣服吧?” 我定睛一看,果然还真是,而且还是捏着贴心口放的。 我心里骂了一句变态,却也忽的明白过来朱莉为什么会在我要求她把叶承则的外套拿去干洗之后忽然提出要我帮忙,敢情是认定了我和叶承则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吧。 心里这般想着,我又去看朱莉,果见她微微挥了挥我刚才交到她手里的外套,一脸“我懂的”的表情,还顺便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无可奈何,稍稍向前走了一步,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叶承则?” 如果朱莉说的是真的,他并不是完全无意识的,还会“很听话”,那么他应该听得到我叫他才对。 可遗憾的是,叶承则就跟一头死猪一样,连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我以为是自己声音不够大,于是试着提高音量顺便下达命令:“叶承则,起来,擦干身子回房去睡。” 然而,躺在浴缸里的男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我无声地看向朱莉,用眼神向她发问:不是说会听我的任何指令吗? 朱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顾小姐,你得到叶先生身边去,让他感受到你的体温,知道你的存在……” 顿了顿,她又说:“还有,你得哄他,声音得再温柔一些……” 听到朱莉的话,我顿时感觉自己被骗了。 正想要发作,朱莉却又接下去说:“顾小姐,叶先生和菲菲小姐都是孤儿,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偷渡贩卖到非洲做童工,后来包工头死了,他们逃了出来,却从此颠沛流离饱受饥寒之苦。菲菲小姐倒还好,还能依靠叶先生,可叶先生只能咬牙挺着。他就算是醉了,也有着极强的防备心,所以除了他心里认为是亲近的人,别的人要是靠近他,他会在第一时间送上拳头。他啊,就算是醉了,也要挑人撒娇的……” 我心里告诉自己,朱莉是故意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我不能上当。 可身体却比大脑反应得快,在大脑下达指令之前,脚已经又朝叶承则那头迈出去几步。 又叹了口气,索性一路走到了浴缸旁。 蹲下身,关掉水龙头,这样近距离地看叶承则才发现他的脸色红得有些异常,而他的浓眉紧皱,像是饱受着巨大的煎熬。 我不敢贸然碰他,又叫了他几声发现他并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尝试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叶承则?” 这一回,叶承则终于抬了抬眼皮,他的眼神有些发直,我感觉他肯定还是不清醒的,可是他的嘴却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顾瑾时……” 边叫,还边把脑袋蹭到了我的肩窝。 他的头发也都是湿的,一时之间,我整个肩窝都是一股湿漉漉的不舒适感。 而且也是在这时候,我发现叶承则的体温高得有些可怕,刚才用手指戳他脸的时候还以为是酒精的缘故,现在想来完全不是。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一塌糊涂,他在发烧! 不远处,朱莉还在对我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手势,看意思是要我哄着叶承则,把他搞到床上去。 想起朱莉之前说的“哄”,我不得不放软了声音:“叶承则,你能起来吗?你在发烧,去床上睡……” 叶承则听了,从我的肩窝抬起头来,半眯着眼看了我一眼之后,果然如朱莉所说的那样,乖乖地挣扎着从浴缸里爬起来,可尝试了几次,都又滑了下去。 几度尝试无果,他抬着迷茫的眼看着我,然后很委屈地道:“痛……” 正文 第225章 我知道你会回来 叶承则的这一声“痛”喊得突然,我还来不及弄清状况,他已经拉过我的手,去摸他的背。 “这里,痛……” 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我就像是触电似的抽了回来。 我也是在这时候才忽的想起,他背上的伤来。 仔细算来,他这才出院没几天,出院的时候医生也千叮咛万嘱咐回来之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护理。 因为他从出院后看起来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再加上我从没见过他的伤,所以也就以为他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昨天晚上在叶承则向我坦白了他曾经的那些行径之后,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受伤,所以才一直不给我看。 真的,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偏见以后,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成了别有用心。 可让我觉得更为可怕的是,我不知道我对叶承则的偏见,是不是真的只是“偏见”而已。 而此时此刻的叶承则,眼神看起来脆弱而清澈,倒显得我内心龌蹉了。 我心里顿时感觉有些愧疚,心想他这时候喊疼,背上的伤应该是假不了的了,除非他在醉酒的时候还保留着几分理智来演戏。 水有浮力,他在水里也不知泡了多久,要一下子起来肯定有困难,我一个人也不可能拉得动他,于是灵光一闪,先把浴缸里的水放掉了再说。 下水的速度不错,没等多久,一缸子的水就下没了。 我抬起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头:“起来。” 话落在他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也用力把他给撑了起来。 朱莉及时递了干燥的浴巾过来,我给他大致擦了一下之后,就扶着他往他房间走。 果然如朱莉所言,叶承则对靠近他的人似乎有极强的心灵感应,他甚至不用睁开眼来看,就能知道靠近他的人是不是我。 在我的强硬态度之下,朱莉被逼无奈尝试拿着干净的衣服给他换,却差点被他生生捏断了手腕,而当换成我去给他换的时候,他就乖巧得像只猫。 这种本事也是没谁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分辨我们到底谁是谁的,他甚至都没正儿八经地把眼睛睁开来过。 大概是像朱莉所说的那样,他的直觉天生比常人敏锐。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给一个男人换衣服,而且这个男人还不是严久寂。 我心里本来还有些不甘愿,可是在看到他背上那一大片像蜈蚣一样几乎横亘了他整个后背的伤疤时,那些不甘愿又全部都变成了心虚,硬着头皮给他换了条干净的内裤,然后用被子盖住他的下半身。 我让叶承则趴着躺在床上,他倒也配合,一动不动。 他背上的伤有的还没有完全好透,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的缘故,伤口处的皮肤有些发皱发白,中间还有几处似乎还在往外冒不知名的液体,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 朱丽把叶承则出院时配来的外敷药拿了过来,按照医生在上面标注的用法和剂量,给他上了一点。 我猜测他会发烧应该和他背上的伤脱不了干系,多半是喝了酒还发生了炎症。 我以为我这也算是大功告成功德圆满了,刚想离开,却发现叶承则的一只手死死地拽着我的衣角,我刚动一下,他就拽得更紧了。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只见着他眉头深锁,脸色绯红,嘴里也不知喃喃说着些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清他说的是“快跑”,一直在重复着这两个字。 越到后头,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高昂起来,然后最后喊了一声“快跑”之后,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顿时就萎蔫了。 我看着他,隐约看到他的眼角淌下泪水来,紧接着,如同受伤野兽般低低的呜咽声在房间里回荡起来。 绝望的,压抑的哭声,让人听了就有一种莫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凛了凛神,深吸了一口气收拾自己的情绪,转头却发现站在一旁的朱莉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察觉到我的视线,朱莉忽的转过头去,匆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转过身来看我。 “抱歉顾小姐,我情绪有点激动,可能是因为有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叶先生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她曾经也见到过叶承则哭得这般毫无形象? 这可真难得…… 忽然想起朱莉之前对我说,只要叶承则愿意让我近身,他会听我的任何指令。 仔细探究起来,朱莉会知道叶承则的这个反应,应该是在我之前曾经有个人也在他醉酒的时候照顾过他吧…… 而且很凑巧的,朱莉也在场。 想到这里,我试探性地问朱莉:“朱莉,菲菲也曾这样照顾过醉酒后的叶承则?” 所以他们两个会发生关系,很可能是因为叶承则也醉了酒? 然而,朱莉的回答却否定了我心里的这种猜测:“不,即便是菲菲小姐,叶先生也是拒绝她靠近的。”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人不是叶菲菲…… 虽然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可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天晚上叶承则在走廊里对严久寂说的那一句“不共戴天”。 心里有些纠结,终于,我还是问出了口:“那么朱莉,上一次你见到叶承则这个样子的时候,是谁陪着他?” 朱莉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有些不自在的又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眼神闪烁:“顾小姐为什么这么问?叶先生怕是也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么失态了……” 很显然,朱莉在说谎。 无论是她的神情举止,还是她话语间的逻辑漏洞,都让我很确信这件事。 可是我并没有对她步步紧逼的打算,因为我会问这个问题也只源于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一时兴起而已,既然朱莉不愿意说,我也没有非要逼着她说的理由。 叶承则迟迟不肯松开抓着我的手,再加上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终究还是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于是也就在床沿坐了下来,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肩膀。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安抚起了作用,叶承则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 可他抓着我的手依旧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我根本动弹不得。 天色已晚,朱莉借口说她要去准备晚餐后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我和叶承则两个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光线也越来越不足。 朱莉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把灯点上,我对叶承则房间的构造又不熟悉,且眼下连动一下都困难,也就只能眼睁睁等着黑暗把整个房间都笼罩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忽然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是你回来了吗?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苏妍。” 正文 第226章 她也叫苏妍 苏妍?听到叶承则嘴里的这个名字,我整个顿时如遭电击。 叶承则应该还是在梦魇,嘴里喃喃着“我想你了”之类的字眼。 我像是被下了定身术,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是麻木的。 所以叶承则说的和严久寂有不共戴天之仇,是因为苏妍? 我感觉自己的喉间有些发涩,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想抽身离开,叶承则的手却忽的抓起我的,然后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应该是他的脸颊,莫名还带着一丝濡湿。 即便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能想象此时此刻,他的样子看起来该有多眷恋。 我再也顾不上许多,像见了鬼把手抽了回来,然后想也不想地从床边逃开。 黑暗中,我也不知道自己绊到了什么,发出“嘭”的一声,而我自己也跌在了地上。 门外,刚好响起轻微的敲门声,可能是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门外的人也顾不得等回应,径自把门推了开来,是朱莉。 伴随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倾泻而入,我终于看清绊倒我的是台灯电线,而台灯倒下的同时也拉倒了床头柜。 不多时,房间里的灯被人打开,我的眼睛有些不适应,直觉地拿手挡了挡。 几乎与此同时,朱莉略显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顾小姐,你怎么摔在地上了,你还好吗?” 我慢慢地拿下挡着眼睛的手,转头虚弱地对她笑:“没事,房间里太黑被绊了一下而……已……” 最后的话,我在看到从床头柜掉落出来的一张照片时慢慢变成了无意识的呢喃。 说是一张照片其实并不准确,事实上,只有半张。 那半张照片里是个长相清秀的陌生女孩,她称不上漂亮,却绝对能让人过目不忘。 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穿着的是民国时期的学生装,满身的书卷气。 而她的那双眼睛看起来是那么清澈而空灵,就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 和照片中的她对视的那一刹那,我甚至觉得我这样直视她都是一种亵渎…… 值得一提的是,照片从中间位置被人歪歪扭扭地撕开,而从残存的这半张照片的一个角落多出来的衣服一角来看,另外半张照片里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 照片被人仔仔细细地塑了封,看得出来是被人很珍惜地对待着的…… 我正想把那张照片捡起来再仔细看一下,朱莉却在这时候冲了过来。 她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把那半张照片夺了回去,然后动作迅速地放回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朱莉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糟糕,她把床头柜还有台灯都扶了起来,把一切都恢复原状之后,抖着声对我说:“顾小姐,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你千万不要对叶先生说,知道吗?” 我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着了魔一般地问:“她是谁?” “这个你用不着知道,顾小姐,我这是为你好,真的……” 朱莉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急得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我丝毫无法体会她内心的焦急,在我眼里,那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就算是叶承则珍藏的照片,也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 可朱莉的反应让我知道,那可能不只是单纯的一张照片,至少对叶承则来说不是的。 我没有应声,朱莉像是铁了心要得到我一个保证似的,十分恳切地看着我:“顾小姐,拜托你,答应我。” 要换作是平常,我恐怕早就应下了,只是一张照片的事而已,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别人的个人隐私,我本来也就没有什么立场过问。 可是此时此刻,也许是叶承则刚刚在梦魇中喊出的那个名字让我感觉到有点草木皆兵,我总觉得这张照片不简单。 我无视朱莉的苦苦哀求,语调平静地道:“告诉我理由。” 听到我的话,朱莉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顾小姐……” 而几乎是在她叫我的同时,床上的男人忽的又低低地叫了一声“苏妍”。 一瞬间,朱莉反应夸张地大步往后退了一下,万分惊恐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叶先生,这是个意外,顾小姐不是有心的,她没有不尊敬苏小姐的意思……”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过了好一阵,朱莉像是终于确认了叶承则并没有清醒过来,继而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承认我自己有些坏心眼,还不等她缓过气来,我就追着问:“那个照片里的女人,叫苏妍?” 朱莉听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然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可她越是反应这么激烈,我就越确定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同名同姓,在继我和苏妍长相相同之后,又出现了另外一种巧合。 可是为什么,我忽然已经不能相信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而已了呢? 头忽然疼得厉害,最后看了叶承则一眼之后,我捂着脑袋从那个房间里逃了出去。 身后,朱莉也不知道还在叫唤些什么,我无心去听,直到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之后,我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我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可在这团乱麻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壳而出。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纠结了很久,也胡思乱想了很久,到最后,我打了个电话给叶菲菲。 很庆幸的,这一次电话很顺利地被接通了。 叶菲菲接起电话后,我也没有和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菲菲,你之前对我说,你很久没有见到他对一个女人这么尽心尽力了,那么,他上一次这么尽心尽力对待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电话那头,叶菲菲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瑾时,你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菲菲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可是在她沉默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捧着手机,像是喃喃自语般地道:“她叫苏妍……” 听到我的话,叶菲菲可能是有些慌,还不等我再发问,就直接吐了个干净:“瑾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哥一开始是想要替苏姐姐报仇才去的海城,可是他对你的感情绝对是真的!” 我有些木然地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此时此刻我心里的感受。 叶承则骗我,我接受,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复杂的人。 但我以为叶菲菲对我是真诚的,并且,我对这一点一直深信不疑。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连她也从来没有对我坦诚过,我以为来之不易的友情,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可笑起来。 欲哭无泪,我盯着半空中某个虚无的一点,有些茫然地问:“所以他想要找谁报仇?严久寂……是吗?” 【今天3更完毕,大家晚安=3=】 正文 第227章 都是假的 电话那头,叶菲菲迟迟没有应声,过了许久才讷讷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没有再继续听她说下去,很果断地切了电话。 我知道她不会明确告诉我这个答案,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挂了电话以后,叶菲菲又回了电话过来,可我始终没接,直到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也没有接。 大概八点的时候,朱莉来敲我的房门,喊我多少去吃点东西。 我本来想要拒绝,可脑子一转,觉得应该从朱莉口中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就推门而出,跟着她去了餐厅。 可能是刚才在叶承则房间里发生的那个意外让朱莉依旧心有余悸,她从头到尾都不怎么敢拿正眼看我,应该是怕极了我又问出一些她难以招架的问题来。 一开始我也没有为难朱莉,只安安静静地坐着吃饭。 直到我放下手中的刀叉,朱莉准备过来收拾的时候,我忽的抓住了她的手,说:“朱莉,我可以答应当今天晚上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可是作为交换,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朱莉一听,如临大敌,看着我不住地摇头:“顾小姐,你就不要在这件事上纠缠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朱莉,你不要紧张。我的问题很简单,并不会涉及太多细节,你只要回答是不是就可以了。” 朱莉的情绪看起来很紧绷,我不得不先安抚她,她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依旧很纠结的样子。 我又退了一步:“你先听听我的问题,如果可以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不回答,这样行不行?” 她皱着眉沉默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我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第一个问题,照片里那位叫苏妍的小姐,对叶承则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朱莉看了我一眼,最终一边点头一边应了声“是”。 “第二个问题,这位苏妍小姐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一回,朱莉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不过应该还是在可以回答的范围之内。 沉默片刻之后,脸色略显凝重地答了声“是”。 虽然本来就是我料想之中的答案,可是当真的被证实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悲哀。 也不知道是为了活着的人,还是已经死了的人。 我深吸了口气,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第三,那不见的另一半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叶承则?” 听到我最后一个问题,朱莉的眼底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最后她斩钉截铁地答:“很抱歉,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戳穿她。 对她说了声谢谢,并且保证不会把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个意外向叶承则提及之后,就径自上了楼。 最后一个问题,朱莉说她不知道答案,可她明明是知道的,否则她不会慌。 不过无妨,在她回答不知道的时候,其实已经给了我“不是”的答案。 因为她非常明确地回答了我第一个问题,既然这位我并不认识的苏妍小姐对叶承则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那么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张合照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朱莉明明知道答案,并且如果答案是“是”的话也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意外的事,可她最后却对我说了“不知道”,那么只能证明正确答案是“不是”。 既然那张照片里的人不是叶承则,且最后那照片是被叶承则珍藏起来的,那么最大的可能撕掉那张照只留下一半片的人就是叶承则本人。 我看过那半张照片,边缘并不平整,有一小片甚至已经撕到了苏妍的头发,后来又被人粘回来的。 由此可以推断叶承则在撕照片的时候并没有多小心翼翼,极有可能是在激动愤怒的情绪之下作出的过激之举。 按一般常理推断,如果另外半张照片里的人和叶承则或者苏妍本身并没有什么纠葛,叶承则把另外半张照片撕掉只是不想见到除了苏妍之外的人,那么按照他对苏妍的重视程度,应该会用剪刀之类的工具仔仔细细地把照片剪下来才对,而不是用手撕,还在情绪激动之下撕到了苏妍。 虽然我不知道这张照片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拍的,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可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大可能有太大变化的。 就算因为当时尚且年轻,叶承则对情绪的掌控能力可能比现在逊色很多,但他也绝不会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炸毛的人。 所以,他对那另外半张照片里的人,应该是带着一种极为强烈的情绪的,而这种情绪最大的可能就是憎恨。 当然,在叶承则这一生中可能憎恨过很多人,可在我知道的人里面,恰巧和苏妍有关,又是叶承则明确表达过恨意的人,只有严久寂一个。 所以我只能暂且把那消失的半张照片里的人当做是严久寂来假设。 在这种假设之下,我惊恐地发现我所经历和知道的一切居然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仔细想起来,我所认识的那个苏妍被嫁去日本那年,正好就是我认识叶承则的那年。 我不确定叶承则出现在海城和苏妍远嫁日本之间有没有关系,但以眼下的情形来推断,是极有可能的事。 叶承则也承认是他教苏妍和赵慧君毁了我和严久寂的婚礼,最后也是他把苏妍给救了出去。 也许,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单纯地拿苏妍来威胁严久寂而已,其中还可能夹杂着更复杂的因素。 比如,他和苏妍一早就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我甚至已经在怀疑,苏妍这个名字的真实性。 她是本来就叫苏妍,还是在某种目的之下被冠上了苏妍这个对叶承则可能也对严久寂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名字…… 我一直以为自己曾是苏妍的替身,此时看来,可能苏妍本身就是个替身,甚至只是个道具。 所以,严久寂对她在严家遭遇的一切袖手旁观,所以,他轻易任她远嫁日本,到后来他也是那么果断地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现在想来,可能不是因为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他对苏妍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正文 第228章 放我们一条生路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 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惶恐。 我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我所认知的一切一直在被推翻。 我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卷入了一场可怕的阴谋,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而我是那个毫不起眼的炮灰。 我不知道照片里的那个苏妍对他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我隐约有种感觉也许他们的感情早就随着她的死就一同被埋葬了。 而我,还有我曾经憎恨过的那个苏妍,我们都只是他们这场较量里可有可无的道具。 我忽然想起了下午的时候,叶承则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顾瑾时,我已经很久不知道良心是什么东西了,今天你很幸运遇到了我良心尚在的时候,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走,还是不走? 现在才知道,他真的是在给我机会,给我远离这场争斗的机会,可我却选了不走…… 他说这一次,不是他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他。 我单手捂住眼睛,忽然不可遏制地低笑起来。 我那时候居然羡慕他们,渴望成为他们,还想要成为严久寂的铠甲,护他不受伤害,直到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有多无知,多可笑…… 我以一腔孤勇义无反顾地选择走上一条不平路,我以为披荆斩棘之后,等待我的会是好的结果,可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前方并没有路,而是万丈深渊。 等我想要回头,却发现身后已无退路。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把手机连上电源,充上电之后,给严久寂拨了个电话。 这是近半年时间来,我第一次主动和他联系,很奇怪的,心里平静极了,竟没有一丝丝波澜。 他是下午三点的飞机,这个点,刚好应该下了飞机在回家的路上才对。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严久寂应该知道是我,过了很久才淡淡问了句:“有事?” 我在电话这头无声地笑了笑,用更淡的声音对他说:“久哥,前天夜里你和叶承则在我房间外面走廊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是吗?”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吃惊的成分,如我所料,他也是一早就知道的。 眼睛忽的一阵发热,喉间变得干涩不已,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问他:“久哥,我真的是你的软肋吗?” 电话那头,严久寂忽的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时间还早,你应该多睡一会儿。” 瞧,他总是这样,遇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总是会用这种方法来岔开话题。 乍一听好像是很关心我,可现在想起来,不过是他无数高明手段中不甚高明的那一个。 “啊,我是该多睡一会儿,可能睡醒了会发现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可是在梦醒之前,久哥,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不记得你和叶承则之间有过什么样恩怨了吗?” 电话那头,是意料之中的沉默,我笑了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流到了耳朵。 “还在严家老宅的时候,我大概听大姑姑提起过一些你和苏妍的相识过程,说是你十八岁在夜场认识的她,对她一见钟情。可是久哥,我想了又想,你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对哪个女人一见钟情的人啊……” 严久寂依旧没有出声,可是我听得出来,他的呼吸声忽然变得粗重起来。 我也没有期待他能回答我,于是只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她叫苏妍,这就是唯一的原因。” 所以他口口声声叫的“妍妍”,他那时候心心念念等的人,原来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瑾时……” 这一次,严久寂终于低低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屏住呼吸等他继续往下说,可等了又等,也没有下文。 我勾起唇笑,嘲笑自己居然还在期待。 深吸了一口气,我用最平静的语调对他说:“久哥,我姑且假设你一直拖延时间不让我见严瑾是考虑到了我的心情,我谢谢你。现在,我已经知道严瑾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是不是可以把她还给我了?” 严久寂没有说话,我不自觉的捏紧手机,继续道:“你给我的钱都已经换成了D&A的股份,如果这对你还有帮助,我愿意立刻写股权转让书,全都给你。我只要严瑾而已,即便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就算是我求你,把她还给我好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等待着严久寂的回答,我没有再开口说任何话,就只是安静地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严久寂略显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 听到他的话,我的情绪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有些难以控制地对着他低喊:“严久寂,为什么做不到,我和严瑾对你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你何必这样抓着我们不放?我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放你们一条生路……” 严久寂喃喃重复着我最后的那一句话,从声音里听,竟似有一点迷茫。 紧接着,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声音骤冷:“顾瑾时,你说你知道严瑾的情况,你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吗?在那次爆炸中,她双耳耳蜗受损,听力几乎为零。四个月前,我安排她进行了第一次人工耳蜗植入手术,尽管我找了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可是手术后遗症还是发生了,她面瘫。第二次手术时,她哭闹不止,她疼,可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话说到后头,严久寂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不堪,我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在哭。 而我,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没有办法说话,怕是一出声怕就只是哭了。 严久寂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平静了许多:“现在她恢复得不错,可还是离不开专业的照顾。顾瑾时,不是我不想放你们一条生路,而是我怕我放了以后,你反而会带着她走上死路。” 正文 第229章 带着你的钱消失 严久寂最后那句话,我居然连一点点反驳的能力都没有。 因为任何反驳都可能成为我把严瑾推上那条死路的由头,我不敢拿严瑾冒险,哪怕只是一点点。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那我能不能定期见她?” “抱歉,我们已经离婚,我并不希望你过于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你不用求我,四年后,我会亲手把严瑾交到你手里,决不食言。而在那之前,请你耐心一点儿,等一等吧。或者——” 他的话忽的停顿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接上:“或者,如果在这四年之间你掌握了足够和我平等对话的权力,我会考虑把她交到你手里。严瑾不止需要一个母亲,更需要一个有能力保护她的人。” 说完这句话,严久寂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而我看着瞬间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忽的抱着手机哭得不能自已。 严久寂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冷漠无情,理智到让人心生绝望,可他说的偏偏都是最真的话。 天色渐渐发亮,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起床洗漱。 一夜无眠,又哭了一会儿,眼睛红肿得厉害,本来想涂点粉遮掩一下,可后来一想,索性不遮了。 我下楼的时候,叶承则已经在客厅了。 时间尚早,朱莉还在准备早餐,叶承则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张报纸很随意地翻阅着。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错,应该是睡了一夜,都好了。 看到我,他脸色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像是没有看到我似的复又低下头去看报纸。 我笑了笑,主动走近他:“叶先生,你这样对待一个照顾了你大半宿的人,怎么看都不大礼貌吧?” 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没有拜托你照顾我。” “这么说来,是我多管闲事了。早知道应该让你在浴缸里泡一整夜冷水,随便你发烧烧死算了。” 听到我的话,叶承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抬头看我:“说了这么多,你只是想让我说一句谢谢?” 我也没和他矫情,实话实说:“那倒不用,多少也算是个人情,只要你记着点,以后又想要算计我的时候,麻烦你把这一笔算上去。” 叶承则看着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过了很久才问了一句:“没睡好?” 我也没想着和他来那套虚的,直言根本没睡,然后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叶承则,你早醒来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我昨天是答应了朱莉不跟他说那张照片的事,可是以我对叶承则的了解,他不可能连东西被人动过了都看不出来。 昨天在和严久寂的那通电话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要留在D&A好好磨练的决心,严久寂说得没错,严瑾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母亲。 因此,我和叶承则估计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早已习惯了戴着面具生活的他不一样,我无法忍受这种猜来猜去的生活,所以我选择从这一刻起和他用最直接的方式来沟通,哪怕这种方式很有可能会激怒他。 可叶承则想的显然和我不一样,听了我的话,他挑了挑眉道:“要我谢谢你帮我换了内裤?” 我抿了抿唇,心平气和地看着他:“叶承则,不要用这种无聊的话来转移话题,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是吗?”叶承则笑着垂了垂眸,再抬眼看我时,眼神忽的变得凌厉,“那你是希望我把朱莉还是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 也许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实在是太恐怖的缘故,我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心想难怪昨天晚上朱莉的反应会这么大。 沉默许久,叶承则终于再次出了声:“瑾时,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片逆鳞,不要随便碰,懂?” 我点了点头:“懂,我不碰就是。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不管你和严久寂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你们都休想再利用我。我,顾瑾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们手里的棋子。狗急了都还跳墙呢,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请你务必记住这一点。” 叶承则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却始终没有说话。 朱莉从餐厅那头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我们无声对峙着,抖着声喊我们去吃饭。 我看了眼她有点发白的脸色,心想叶承则这样一个心机老道的主子怎么会带出一个这么不经吓的下人来。 叶承则率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信步朝餐厅方向走去,我也随即跟上。 简单吃了一点之后,我和叶承则一起坐上了吉川的车,前往D&A。 才不过隔了两天而已,这一次来,D&A的每个办公室都已经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做分内的事,繁忙却又井然有序。 我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我之前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 进了叶承则办公室之后,我看着他,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财和利益办不到的事,如果有,那肯定是你抛出的筹码不够吸引人。”叶承则边说边把一叠文件丢在了我面前,“这里有几个方案设计,做一个方案分析,明天下班之前给我。” 看着那一叠厚厚的文件,我顿时傻了眼,直到叶承则在办公桌前坐下,我还在原地发呆。 叶承则看我呆愣在原地,食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问:“有问题?” 我立刻摇头,捧起那一叠文件道:“我的办公位在哪儿?” 他随手指了指窗外的大间:“你有嘴巴,能说话,自己去外面问。” 外面,清一色都是白色人种,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害怕,因为我真的不怎么擅长和人打交道。 正在心里忐忑纠结着,听见叶承则凉凉的道:“这就怕了?你的决心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深吸了口气,正想说话,他却先我一步道:“顾瑾时,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只是说说而已,那么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的股份换成钱,然后带着你的钱从我眼前消失。” 【本来说今天4章的,可临时有事,得出去趟,请准我明天再补T^T谢谢大家,晚安】 正文 第230章 她死了 叶承则眼底的讥诮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我紧咬牙关,一点也不想被他看扁:“不要小看我。” 他很无所谓地笑了笑:“别逞强了,自卑不是你的错,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又缺乏职场经验,现在还面临语言不通的尴尬处境,会害怕很正常。” 他说话很故意,我知道他很有可能就是故意在激我。 我当时很气,想也不想地就回了他一句:“明天下班之前,我会把方案分析交给你。” 之后,我逼着自己用蹩脚的英语去和别人交流,办公位是找到了,可是在方案分析这件事上,得到的帮助依旧几乎为零。 叶承则交给我的方案设计是纯英文的,专业词汇又多,我只能拿着字典一个一个查,然后做笔记。 一天时间,我连一份方案设计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吃透,更何况是分析它了,但是叶承则只给了我两天时间,为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一点点脸面,我毅然决然地把那叠文件都带了回去通宵研究。 万事开头难,在把第一本方案设计研究透之后,接下来的两本就容易了许多,不过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我也是在看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几个方案设计好像都是针对D&A和马蒂尔家族之间单子来写的,主题都是围绕着在降低成本的前提下,为马蒂尔家族提供优质、安全、快速、高效的物流运输服务展开的。 说实话,我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研究,根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一边对比分析三个方案,再结合网上搜索得出的结果,竭尽所能来分析它们的优劣利弊。 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是尽力了,不过我也做好了被叶承则奚落的准备,因为知道自己交给他的这个方案分析有多菜,估计会被他批得一文不值。 可没想到,叶承则居然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下来,并且打印出来之后,用醒目的红笔在每个有问题的地方批注了出来。 毕竟我是个毫无经验的新人,所以这个方案分析我写的不长,可却也说不上短,叶承则大概是用小四字体打印出来的,有整整二十几页,而在这二十几页里,几乎每一页都有他标注出来的红字。 我本来还以为他是在故意刁难我,但是在看他把那一份标满红字的方案分析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知道他正在认真执行他的诺言。 在最后一页,他写了一行字:“一个人的学习能力,也许和他的学习经历有一定关系,但绝不是决定性因素。记着这一次你是怎么开始的,以后每一次你也就怎么开始,不要怕。” 我这才知道,叶承则当时要我做的那份方案分析本身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自我学习的过程。 叶承则的那一句话我记了很久,而从那一次以后,我确实也没有再退缩过。 之后的半年,我几乎和叶承则形影不离,他到哪儿都会带着我,然后一找到机会就不遗余力地磨练我。 叶承则说得没错,之前伯爵夫人组织的那场慈善拍卖午宴确实让不少人知道了我,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为叶承则之后带我融入这个圈子提供了便利。 而之前一度在网上甚嚣尘上的那些谣言,再没有人提起,也不知道是他们太善忘,还是我之前太把他们当回事。 此外,D&A和马蒂尔家族之间货运协议在签订一个月后就立刻投入运行,物流运输方案设计是叶承则亲自写的,之前他给我看的那三个都没用上。 伯爵夫人也知道D&A的运营状况,所以在协议生效之初就很大方地先给了一笔预付款,也就是这笔钱让D&A起死回生。 而叶承则更是在这半年时间里快狠准地收购了几家规模不小的公司,然后在这几家公司的基础上,把原本单一的运营领域拓展到其他诸如服装、化妆品、箱包等领域里去。 一时之间,D&A成了整个欧洲最具潜力和价值的公司之一,而叶承则也荣登当年度最具影响力企业家排行榜。 D&A升值对我的直接意义大概在于我拿到手的分红越来越多,而我当初投资进去的那笔钱也在这之间翻了一番。 期间,我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度过了我有生以来最没有年味的年,因为这里只过圣诞节,不过年。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忽然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想起了严久寂和严瑾,不过这一次没有哭,把自己关房间里醉了个彻底。 隔年五月的某一天早上,正当我和叶承则准备出门的时候,朱莉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忽然一脸苍白地冲到了叶承则面前。 还未开口,已经泪流满面,然后她哽咽着说:“叶先生,市长先生办公室打电话来说,让您去一趟N国的大使馆……” 大使馆?我直觉地皱了皱眉,完全不明白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心想肯定还有别的事,不然朱莉也不能哭成这样。 叶承则抿了抿唇,问朱莉:“什么事?” 听到叶承则的问题,朱莉又难以遏制地哭了起来,然后断断续续地道:“去……认领……尸体,是……是菲菲小姐。” 我的脑子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就连叶承则后来又和朱莉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见。 自从因为那个照片里的苏妍和叶菲菲打过电话之后,我们之间再没有怎么联系过。 不,准确来说,是叶菲菲曾经试图打电话给我,但是我一直没有接,因为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我认为她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当做是她的朋友,我不想再被当做是傻子。 但是她每一次打电话来,我都记着,而她上一次打电话来,大概在半个月以前…… 我像是着了魔一样,忽然掏出手机来,疯狂地拨叶菲菲的号码,起先始终没有人接,在我第三次拨过去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起来,却是一个男人。 我不耐烦地对着手机大叫:“我找叶菲菲,你他妈把手机给叶菲菲,让她听电话!” 吼完,却听那人一直说着“sorry”以及“excuse-me”,这才想起对方可能听不懂中文,又用英文吼了一遍。 这一回对方总算是听懂了,然后带着一种十分沉重的语调对我说:“很抱歉,叶菲菲女士恐怕无法接听您的电话了。她不幸被流弹击中,我们找到她时,已无生命体征……” 【抱歉,回来比较晚,今天更新总体都会比较晚哈,大家不用等,可以明天起来看=3=】 正文 第231章 是时候做个了断 由于N国内战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当地基建设施被毁于一旦,所以我们过去的时候不是直达,中间还转了一站。 因此,从得知叶菲菲的死讯,到见到她的尸体,我和叶承则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中间还是隔了差不多整整一天。 很奇怪的,在一开始的歇斯底里之后,我变得极其平静,就和叶承则一般平静。 我们一起上的飞机,一路睁着眼到下飞机,也一路无言。 我没有想到,半个月前叶菲菲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会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我。 我总以为一辈子很长,可未曾想,意外和明天,先来的是意外。 下了飞机后,我们又坐了一段时间的车,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芜。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浓烟滚滚。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叶菲菲所在的地方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就算是我无知,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叶承则呢? “为什么不阻止她?” 叶承则没有看我,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这是她自己的人生,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听了,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着他低喊:“可是你是她哥哥!” “可她不只是把我当哥哥。”这一次,叶承则终于把视线放在了我身上,“真实的失望和虚假的希望到底哪个更可怕?我以为是后者。如果方向错误,停止才是前进。” 我瞪着叶承则,明明有很多义正言辞的话可以反驳他,可到了最后却都又生生地吞回了肚里。 因为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去指责他,我连叶菲菲最后打给我的那个电话,都没有接。 尽管已经磨练了整整半年,可到底还是连叶承则的十分之一修为都没有,车上,我终于还是哭了。 叶承则始终冷静地冷眼旁观,没有说话,也没有劝阻,只是会在适当的时间给我递上一张纸巾。 下车的时候,叶承则对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这次内战为什么会这么激烈吗?因为双方武器都升级了……” 好歹跟着他半年,我立刻就领会过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有人利用这次战争大发横财,或者说利用还算是轻的,更有可能的是激化。 我们到达当地大使馆的时候,工作人员也在准备撤离,因为战争局面已然失控,叶菲菲不过是众多受难者中的其中一个。 从工作人员的耳语中,我们知道就在前两天,内战双方进行了激烈的火力交战。 所有建筑基本都被毁坏,就连医院和学校都不例外,这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所以我们过去的时候,受难者的尸体根本无法得到很好的保存,都是露天放着的。 五月的天,N国已经炎热不堪,味道很难闻。 工作人员给我和叶承则发了口罩,还说为了防止滋生其他疾病,如果这两天没有家属认领,会先火化处理。 说实话,游走在这么多死人中间,我心里是毛骨悚然的,可是为了见叶菲菲最后一面,我忍了。 我来的时候已经想象过,可能会见到很血腥恐怖的情景,但我没想到会那么可怕。 电话里的那个男人说叶菲菲是被流弹击中死的,然而他没有告诉我,流弹击中了她哪里,又中了几发。 在白布被掀起的那一刹那,我没有忍住,当场吐了出来。 叶承则倒是镇定,在让人把我带离现场后,独自处理了接下来所有的事情。 一个单反相机,一个笔记本,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双肩包,这是叶菲菲最后留下的所有东西。 从N国回来之后,我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药石无效。 直到叶菲菲葬礼那天,我的烧忽然就那么退了下去,脑子里也出了奇的清醒。 那一天,这个位于地中海边上的欧洲小镇,下了一场雨。 叶承则在雨中站了很久,我也在一旁看了他很久。 我没有给他去打伞,雨水在他脸上冲刷,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可我却隐隐觉得他是哭了。 从墓园回去的时候,叶承则整个人已经像水鬼一样。 他浑身湿漉漉地坐在驾驶位上开车,目不斜视。 在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忽然对我说:“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也没看我,等绿灯亮起,就立刻踩下油门向前:“她在笔记本里写的,说见到你,一定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叶承则说的她是谁,我当然知道。 喉咙忽然干涩得厉害,只能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这句对不起,更应该是我对她说才对。 可是我永远都没处去说了,也不会有人来原谅我。 叶承则的声音还在继续,只不过转了个话题:“瑾时,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已经半年了。在这半年时间里,我可以教给你的都已经教了,而你能学的也都已经学到,学不会的恐怕这一辈子都学不会。从今天起,D&A业务上的事,你就都不要再碰了。我希望能以市场价购买你手中的股份,作为补偿,我会把D&A旗下女装品牌转到你名下,包括其原有经营核心团队,我保证其现有价值绝对超过你所持股份价值。” 叶承则的话让我觉得诧异,他这摆明了是在做一桩赔本生意! 而所有的目的,就好像只是为了把我从D&A拉出去,不想让我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一样。 心里这般想着,嘴里也就这么说了出去。 这半年来,我对叶承则向来直来直往,已经习惯,叶承则也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依旧戴着面具,不过至少比之前好了许多。 叶承则笑了笑,回答:“是啊,我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你在我眼前晃悠了,作为你的职业奶爸,我已经半年没有性生活了。” 这句话,玩笑的成分居多,因为在这半年时间里我亲眼见证了他拒绝无数女人的投怀送抱,而我正好是那块挡箭牌。 可是顿了顿,他缓慢而又平静地补了一句:“我想我们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正文 第232章 这是我的 叶承则说,要和我做个了断,可是我不知道他所说的了断是什么。 对我而言,在庄园的那一夜,当我把那一巴掌甩到他脸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他做了了断。 在那之后,他对我而言就只是一个合作伙伴而已,我们俩之间除了利益上的联系,就再无其他。 叶承则像是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淡然道:“我说的了断,是此生再无联系,也再无瓜葛。就当是我对你有所亏欠,我自认为这样的补偿也已足够。” 叶承则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再提什么异议也未免有些难看。 他给的女装品牌我收下了,可是股份转让的钱我没要,在金钱上,他早就已经连本带利还给我了。 叶承则的行动能力一直很强,一个星期之内把所有手续全部办理完毕。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我,他转给我的女装品牌主要经营场所和现有市场并不在欧洲,而是在Z市——海城的临市。 所以在手续办完的当天,叶承则顺便送了我一张飞往Z市的机票,还很贴心地为我准备好了住处,好像一切早有预谋。 我也为这件事问过叶承则,他说我心里还记挂着严瑾,迟早得回去,不如从一开始就省力点。 叶承则没有亲自送我,但在我登机的前一刻,他忽然打了个电话给我,然后没头没脑地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句:“顾瑾时,我毁你一次,也成全你一次,我们就算是彻底扯平了。就……不说再见了。” 从头到尾,他就只给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也不等我反应过来,就直接挂了电话。 登机在即,我也没有再打给他。 回去的心情和来的时候有很大的差别,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功成名就,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点成绩在严久寂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更谈不上有什么能和他平等对话的权力。 到达Z市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叶承则给我安排的住处,而是直奔公司。 我也不是半年前的傻子,叶承则交给我的评估报告我有委托专业公司仔细分析过,得出的结论是这一次他确实没坑我。 就目前的经营状况而言,这家名为goldentime的女装公司确实称得上是可圈可点,据说当时叶承则也是花了大把的时间精力才收购成功,还用高薪把原有团队也留了下来。 这一次叶承则不止把公司给了我,就连原有团队也是,仔细想想,依照他的性格,真的已经算是对我仁至义尽了。 本来我也没有必要这么急着先到公司去摸底,可说白了,我还是不大信任叶承则。 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就搞了回突击。 人已经到了公司楼下,才打电话联系了公司现在的总经理,从我打电话到进公司,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可结果让我很意外,整个公司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等我进门的时候,全体都在大厅恭迎我了。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看起来很沉稳,一听他开口讲话,我就知道他就是我刚才打电话联系的蔡经理。 蔡经理正经且隆重地向全体员工介绍了我,紧接着又很尽责地带我参观了公司。 他还着重向我介绍了公司的主要核心团队,从市场分析调查到研发设计再到生产加工直至最终的品牌渠道运营,无一落下。 在亲眼见过这样一个完整且可靠的团队以后,我总算是放了心。 叶承则给我安排的住处离公司不远,都是在Z市的市中心,仅隔了两条街的距离,而海城距离这里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 夜里,我站在落地窗前遥望海城的方向,顿时升起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可时间刚刚过去了一年,也不过是一年而已。 半年前最后那次和严久寂的通话结束之后,我们之间就再无别的联系,不过自从那一天之后,总会有个陌生号码往我手机里发短信,看起来应该是严瑾的护理日志,不算详细却也简单明了。 时间过去越久,我就越想念严瑾,可严久寂当时的话依旧犹言在耳。 他说,严瑾不止需要一个母亲,更需要一个有能力保护她的人。 这半年,我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经历过各式各样的事,我的的财富累积得越来越多,可我也越来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具备了这种能力。 我不知道对严瑾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保护,我害怕真如严久寂所说的那样,带着她走上死路。 在这件事上,我甚至开始照着严久寂的剧本走,等待着那四年之约的到来,因为比起我自己,我更相信严久寂的判断和安排。 有专业团队打理,goldentime的运行根本不需要我多操心,一切都很顺利。 到Z市后的第四个月,恰逢阿年忌日,那天,我去了海城。 公司派了司机专程送我,清早出发,差不多午饭时间到达。 然而,当我捧着精心准备的白菊走到阿年的墓碑前时,已经有人去过了。 阿年是个孤儿,顾院长走之后,除了我,他再没有其他亲人,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严久寂。 知道阿年的忌日,还知道他葬在这里,同时也有理由来拜祭他的,恐怕也只有严久寂一个人了。 当天海城日头很好,从摆放在墓碑前的那一束白菊的新鲜度来看,应该是已经放了有好一会儿了,所以我推测严久寂已经离开,对此我也没有太在意。 把手里头的白菊放到阿年面前之后,和他说了些有的没的,关于叶承则的事,我有心隐瞒了下来。 我不直到有没有灵魂这件事,如果有,我希望司向南在阿年心里永远都只是司向南就好。 稍微坐了一会儿,直到离开的时候才在太阳的反光下在一旁的草地里看到了一个金属质地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个MP3。 这个MP3外观上没有任何可以辨认主人身份的标签,打开一看,机子里总共只有一个被命名为吾爱的音频文件。 我本来想交给守墓员,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那个音频文件名,我鬼使神差地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耳机,接上MP3之后按下了播放键。 整个音频,只有一个女人说的一句话,短短四个字:“五年后见。” 而这个说话的女人,怎么听都是我。 我有些不敢置信,正打算再听一遍,前面却忽然伸出一只大掌,直接把那个MP3给夺了过去。 我抬头去看来人,却蓦地撞入一双熟悉得让人感觉莫名心惊的黑眸中——是严久寂。 他额间带着些许薄汗,气息显得有些急促,一点也没有往日里的从容不迫。 静默半晌,他终于把那个MP3放进口袋,而后沉声道:“这是我的,谢谢。” 【这两个章节本来应该早就发的,可是删删写写一直不满意,拖到了现在。望谅解】 正文 第233章 再无可能 这是他的?我愣愣的看着他,脑子里终于闪过一些回忆。 我的手机里好像也有这份音频,不过重点是前面严久寂保证五年后把严瑾交给我的话,最后这句只是礼貌性的回应而已。 可他却偏偏把我最后这句礼貌性的回应截了出来,还单独制作成了音频放在MP3里,再联想到他给那个音频起的名字…… 我把耳机的线缠在指尖一圈又一圈,也不知道心里在紧张和期待些什么,心脏在胸膛里狂跳,像是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心里有无数总猜测和妄想,正欲张嘴问出口,却听见他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客套话:“听说你现在已经是goldentime的老板,恭喜。” 那语调,礼貌而疏远,哪里有点对我念念不忘的样子。 我知道,聪明人在这时候应该顺着他铺好的台阶往下走,礼尚往来地客套客套,然后相互道别,各不相干。 可我到底还是不够聪明,直截了当的问:“严久寂,你是不是一早就爱惨了我?” 怕他否认,我又急着接上说:“那个MP3里面的音频我听过了,音频的名字我也看见了。”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过了一会儿,他抿唇,张嘴却是对我说:“时间不早,一起去吃午饭。” 说完,他忽的转身就走,我也顾不上太多,连忙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臂:“严久寂,你给我一句准话就那么难吗?” 他不应我,甩开我的手,继续头也不回快步向前走。 我心里气得慌,索性冲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双手抓住他的双臂:“严久寂,回答我,不要再装聋作哑了!” 严久寂定定地看着我,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字一句地道:“对,顾瑾时,我爱你。可是那又如何?”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只回荡着他的那一句“顾瑾时我爱你”。 心里很想要相信,可是又不敢相信。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和严久寂面对面坐在一家西餐厅的包厢里。 严久寂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每端上来一样,第一口肯定是放在我盘子里的。 看严久寂吃饭,是一种很享受的事。 很从容,也很优雅,好像天大的事情也无法惊扰他一样。 而且他很懂得控制,再合胃口的菜也绝对不会多吃。 我看着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脑子里还想着他之前说的那一句“我爱你”。 说实话,挺意外。 我在逼着他给我一句准话的时候,其实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再一次自讨没趣的。 却没想到,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打得我措手不及。 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严久寂接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听他在这头说“知道”“对”,最后又报了我们的包间号。 很快,我就知道打电话给他的人是谁了。 当安琪带着她的女儿推门而入的时候,我不知怎么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慌乱,想起严久寂的那一句“我爱你”竟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一年多不见,安琪的女儿看起来长开了不少,个子比印象中高了许多。 见到严久寂,她欢快地朝他怀里扑了过去,嘴里还叫着“爹地”。 严久寂那样一个清冷的人,居然在见到她时,毫不吝啬地对她露出温暖的笑容,然后带着笑意提醒了一句:“好好走路。”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再想到严瑾,我忽然觉得很心塞。 难道是因为严瑾无法给他正常的天伦之乐,所以他转而把感情投注在了安琪女儿身上? 以往每一次安琪见着我总是带有一种很明显的敌意,可这一回她却把我忽视了个彻底,走进包间之后就像是没看到我一样,只对严久寂说了一句:“爷爷已经开始催了,我们最好早点出发去老宅。” 严久寂淡淡答了声:“知道了。” 安琪点了点头,朝她女儿招了招手:“可可,爹地工作已经很累了,你不要总是对爹地撒娇。” 眉眼之间尽是慈母的风采,和一年多前在医院门口遇到的那一次大相径庭。 如果不是那时候严久寂也在场,她并没有在严久寂演戏的必要,我还真怀疑她是在表演。 而可可看向安琪时也不再有那种显而易见的畏惧之情,虽然还是看起来怕怕的,但已经好了太多。 看来这对母女之间的感情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之间,我不知道严久寂发挥了多少作用。 只是就目前的情形而言,应该是作用不小。 之前就知道安琪这个女儿的时候人小鬼大得很,过了一年,她的那股机灵劲更甚了。 她略显不友善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问严久寂:“所以,爹地你是在和这个阿姨谈生意?还要很久吗?” 严久寂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不久,很快就好。” 闻言,可可长长地松了口气,搂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阵猛亲:“太好啦!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看太姥爷啦!” 多么和乐融融相亲相爱的画面,就像是为了特意讽刺我一样。 我无声地冷笑,随即率先站了起来:“既然严总还有事,就不打扰了。今天多谢严总款待,他日来Z市我做东。” 话落,我也不等他回答,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包就向外走。 在从安琪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我说:“后会有期,顾总。” 我瞥了她一眼,径自向外走去。 餐厅楼下,公司派给我的司机小何正在等我,见我出去,他立刻去把车子开了过来。 我上车的时候,正好看到严久寂带着安琪和可可从餐厅里出来。 车子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严久寂最后说的那一句“那又如何”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和安琪结婚,他已经另有家室,所以爱与不爱,都已经没差。 是,我从小就是坏女孩,长大了也是坏女人,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当第三者,从没有。 于是我终于明白,我和他之间此后再无可能,而我也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正文 第234章 真替他不值 回到Z市已经是晚上,一天长途奔波,我特准司机小何第二天放假休息,也顺带给自己批了一天的假,因为阿年忌日后的第二天就是严瑾的生日。 严格说来,我着实不是一个勤奋的老板,回来之后都是按部就班,靠的都是蔡经理和他所带领的团队。 不过我也没有无故缺席过,这是这四个月来第一次。 当天晚上回到Z市之后,我就立刻在附近的蛋糕房定了一个蛋糕。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陪严瑾过生日,但是我还是想为她准备一个生日蛋糕,哪怕只是给我自己图个心理安慰。 想起中午的时候,安琪母女和严久寂之间的对话和他们相处的场景,我不禁开始替严瑾担心起来。 我怕严久寂有了新人忘旧人,连严瑾的生日都一不小心就忘了。 而这个时间,估计他正和安琪母女看望安老爷子,这时候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都挺有惹人嫌的,不过我无所谓他们嫌不嫌我,我只知道严瑾的生日就算我不能陪在她身边,至少严久寂得在。 电话被接通的时候,那头有点吵,继而传来的居然是安琪的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我沉默了一会儿,出声,“安小姐你好,我找严总。” “原来是顾总,真不好意思,久哥手机里没存你的号码,我还以为是什么诈骗电话,就自作主张给接起来了。” 安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也不知是真诧异还是假诧异,或者她只是单纯想给我个下马威。 不过我也没有想要在这一点上和她纠结,只又重复了一遍:“我找严总。” “真抱歉,久哥现在在给可可洗澡呢,恐怕不方便接电话。顾总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哦?给别人家的女儿洗澡?真的是越来越有“慈父”的架势了。 我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在往外冒,声音倒依旧平静:“我晚点再打给他。” 刚想把电话挂断,安琪却又在那头轻声道:“顾总,这都已经快九点了,久哥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也是需要个人生活空间的,工作上的事明天上班时间再谈吧。” 安琪的话里处处透着炫耀,我拼了命地告诉自己要沉住气,可一想到严瑾,到底还是破了功:“是女儿的事。” 末了,我很故意地补了一句:“他亲生的那个。” 安琪不怒反笑:“顾瑾时,你还知道你有一个女儿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做母亲的能这么狠心,就算是离了婚,孩子也判给了久哥,可你居然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和你比起来,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堪称是好妈妈了。” 安琪话语间的嘲讽之意甚是明显,我并不想和她争辩,只说了句:“我们之间的事,还不需要你来评价。” 可安琪却还不肯放过我,声音也变得气愤起来:“本来这事我是管不着,可我心疼久哥,你知道他这一年半是怎么过来的吗?凭什么东奔西走,费心费力的都是他,而你却能坐享其成!顾瑾时,我真没见过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既然和叶承则搞在了一起,还回来干什么,想脚踏两条船?我告诉你,严久寂现在是我安琪的男人,你别妄想!” 我抿了抿唇:“安小姐既然这么有信心,何必如此恼羞成怒?听起来倒更像是心虚……你害怕了?” “害怕?”安琪冷笑了一声,“就凭你?顾瑾时,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就凭你现在不得不叫我一声顾总。当初严久寂舍我而就你,不过就是因为你背后有安家,而我什么也没有。如果哪一天,我能给他的支持比你能给他的还要多,你说他会选谁?” 这一回,安琪并没有马上出声,在一阵冷笑之后,她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平静不少。 “这就是你眼里的严久寂?一个为了利益牺牲婚姻的男人?呵,我——真替他不值!” 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安琪立刻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忽的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她说的那一句“替他不值”是什么意思。 难道连她也知道严久寂和我离婚,逼我离开,是受了叶承则的威胁,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了鼓里? 目的没有达成,我也不知道严久寂的手机什么时候才会回到他手里,想了又想,给他发了个微信过去,内容就是提醒他不要忘了严瑾的生日,同时也提出了明天想要见严瑾一面的要求。 刚才电话里安琪的那一番指责,让我忽的开始猜想当初严久寂拒绝让我探视严瑾,是不是就只是不想让我知道严瑾的病况而已。 换句话说,从我知道严瑾病情的那一刻开始,严久寂拒绝让我和严瑾见面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也是我蠢,被固有思维限制了,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我捧着手机躺在床上,直到午夜也没有得到严久寂的回复。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准备先去蛋糕房拿蛋糕,然后在给严久寂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可刚下楼就看到一辆有点眼熟的黑色迈巴赫非常霸道地停在正对着出入口的停车位上,一辆车,占了两个车位,旁边还站了一个保安和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起来很愤怒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豪车怎么了,豪车就了不起了!这是我买的停车位,你把车停在我的地盘上我就有权砸了你!” 说着,男子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真的要去砸车窗。 保安连忙把他拦下,嘴里还不断地安慰着“别冲动”。 那辆车的窗户经过特殊处理,从侧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不过从那中年男子说的话来推断,这车主人怕是在车里的。 我本来也没有在意,路过的时候,那辆车子的车窗正好摇了下来,我鬼使神差地往车窗里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呆愣地停在了原地。 见着车窗摇下,中年男子骂得更加嚣张了,若不是保安拦着,他恐怕早已经不顾三七二十一冲了上去。 对于中年男子的叫骂,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不是要见女儿吗?上车。” 正文 第235章 人要懂得见好就收 从海城到Z市,开车至少要两个小时,而我下楼的时候,也不过七点而已。 黑色的迈巴赫车身上还带着露水,这说明车子停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中年男子叫骂的内容也证实了这一点。 我不知道严久寂到底是什么时候从海城出发的,他连回我一个微信的时间都没有,却连夜赶了过来。 我以为他陪安琪回娘家,应该会在安家住上一夜才对。 听到严久寂的话,中年男子也把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倏地眯起眼,问:“这是你男人?” 还不等我回答,他忽的朝我伸出一个手,晃了晃五枚手指:“既然都是一个小区的住户,我也不想计较这么多,五千,一个晚上的停车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一听,双手环胸冷冷地笑:“这位先生,首先我和这位霸占了你停车位的先生并没有什么关系,你要钱要错了对象。其次,据我所知,这停车位我去租一个月都不到两千,你一晚上要五千摆明了就是存心敲诈!” 男子掂了掂手里的石头,嘿嘿笑了一声:“我当初在这里买房的时候就听说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都非富即贵,看你这一身名牌,恐怕是哪个老板包养的女人吧?你说你和这男人没关系谁信?他刚刚分明就是在和你说话!如果不想我把事情闹大,就给钱!” 我忽然觉得可笑极了,这男人摆明了是不敢去招惹严久寂退而求其次找上了我这个倒霉鬼。 虽然五千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不算什么,可是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才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就给这个无赖,助长这种歪门邪风! 可是事情闹大毕竟也不是太好,到时候经过媒体放大渲染,谁知道会被写成什么样,说不定还会给goldentime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忽听“嘭”的一声,抬头发现严久寂从车上走了下来。 下车的时候,他单手还举着手机贴在耳边,也不知道在和谁通电话,走到中年男子跟前的时候,他刚好通完电话,把手机收了回去。 他身高近一米九,和中年男子站在一起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在气势上就胜了不止一点点。 “我这里有五百块,要不要随你。” 严久寂从皮夹里抽出五张百元大钞,在中年男子面前晃了晃,神态里尽是蔑视。 中年男子本来已经伸手要去拿那五百块钱,却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后被激怒:“五百?当打发叫花子呢!” 严久寂冷笑了一声,用那五百块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脸颊:“难道你现在不是叫花子吗,肖先生?” 中年男子哪里受得了这样被侮辱,一把打掉严久寂的手,红着眼怒吼:“你不要欺人太甚!” 严久寂一点也没把他的一脸凶神恶煞放在眼里,轻笑了一声:“肖先生,做人呢,要懂得见好就收。你的车子早就被你拿去抵债了,你在这里的房子和停车位也已经在一个月前卖出去了,买主没盯着你执行合同,你就一直赖着住在这里,真以为你还是这里的住户呢?非法侵入他人住宅,你觉得你会被关上多久?” 听到严久寂的话,中年男子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你……你怎么知道……” 严久寂没有回答他,慢条斯理地把那五百块钱给收了回去,然后轻飘飘地剜了他一眼,性感的薄唇吐出一个字来:“滚。” 男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再不敢逗留,火速离开。 中年男子刚走,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后跟着几个保安匆匆赶来。 原来在现场处理事情的那个保安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就直直地戳在了严久寂面前,双手向严久寂奉上一张名片:“严总你好,我是物业经理张睿,你可以叫我小张。不知严总大驾光临,我们傅总刚刚交代下来,务必要好好招待您。” 严久寂笑了笑:“傅总客气了,我只是来接个人,没想到遇到了一点意外。” 物业经理一听,擦了擦脑门上的热汗,把身子弯得更低了:“是我们管理上的疏忽,让严总见笑了。” “傅氏的房子有资格挑买主,只希望以后不要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卖。” 漫不经心地说完这句话,严久寂也不再看物业经理,径直走到了我跟前,问我:“不走?” 我看着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拉上了副驾驶座,而他正在给我系安全带。 他离我有些近,我有些不自在地对他说:“我自己来。” 话音刚刚落地,就听咔擦一声,安全带落上了锁,好了。 严久寂替我关了车门,然后从另一边上了车。 一旁,物业经理还带着几个保安恭恭敬敬地站着,目送我们离开。 车子开出小区的时候,我才记得自己本来出门要做的事,于是也没多想就对严久寂说:“我定了一个蛋糕,要去拿。” 严久寂用余光瞥了我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来:“指路。”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只在需要转弯的时候出声提醒。 蛋糕房离我住的小区不远,本来我是打算步行过去的,刚好当散步兼散心。 在经过刚才那个插曲之后,我们到达蛋糕房的时候已经近八点,蛋糕房刚刚开门,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 对于即将要见到严瑾这件事,我心里既期待又紧张,还有点害怕。 小孩子的忘性那么大,已经整整一年半了,我怕她早就已经忘了我。 车子一路向前,也一路沉默,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对严久寂说了一声:“谢谢。” 说起来很奇怪,明明母亲见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我却对他道了谢。 不是因为他终于允许我和严瑾见面这件事,而是因为他拒绝我见严瑾背后的原因。 对于我的这一声谢谢,严久寂没有什么反应,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声音太轻,他根本没听见。 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严久寂低低地道:“昨天只是去安家吃了一顿饭,老爷子兴致不错多喝了几杯,又拉着我聊了一会儿。手机放在房间里充电,回去看到你的留言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就没回。” 正文 第236章 因为舍不得 严久寂说的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解释。 他说的这些话,间接表明安琪昨天晚上说的是假话,他并不是因为给安琪的女儿洗澡才无法接我电话的。 如果是昨天以前,我恐怕会因为他的这些话雀跃不已,可是在经过昨天以后,我已经没有办法高兴了。 他向我解释,无非表明他在乎我,可是就像他说的一样,那又如何? 我垂了垂眸,看着自己的十指:“严总不需要对我说这么多。” 严久寂勾了勾唇,似是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我也不在意,接下去对他说:“距离我们的四年之约还有两年半,我只希望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你不要太厚此薄彼。不然,请你考虑把严瑾提早交给我,由我来照顾她,不过在医疗资源上可能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严久寂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淡然道:“安可从小没见过父亲,安琪之前又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只是看孩子可怜。” 安可之前战战兢兢地站在安琪面前,叫安琪“安小姐”的样子,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对于严久寂的这一句“看孩子可怜”我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安可那时候的样子确实让我印象深刻。 前方刚好是红灯,严久寂停下车,接着刚才的话头道:“还有,女儿我是不会提早交给你的。” 我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严久寂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吐出五个字来:“因为舍不得。” 当时我以为他说的舍不得,是舍不得严瑾,毕竟他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照顾了严瑾一年半。 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舍不得。 我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挺厚颜无耻的,按照安琪的说法就是东奔西走,费心费力都是他,而我只管坐享其成。 于是轻声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随时去见她?” 严久寂点了点头:“想要见她的时候就跟我说,我来接你。” 听到他说来接我,我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我让公司司机送我过去就行。” “顾瑾时,你这种行为叫做以权谋私,很要不得。” 我抿了抿唇:“那是我的事。” 谁叫我自己不会开车,再不济坐大巴总行了吧,就是有点不大符合我现在的身份。 绿灯亮起,车子奔驰向前,严久寂单手握着方向盘,轻笑了一声:“确实有点‘顾总’的样子了。” 他在说起“顾总”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听起来竟莫名有些惆怅。 我不知道他为何惆怅,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么? 他在对我说,在这四年之间如果我获得了能和他平等对话的权力,他就会把严瑾交给我的时候,不就是想把我推上自强自立这条路么? 现在我如他所愿走上这条路了,他反倒像是有多失落似的,真是个难懂的男人。 昨天晚上因为心里惦记着他会不会回微信,所以没怎么睡好,在车上坐了没多久,就感觉有些发困。 就在我两眼发直地看着前方时,我身后的椅背忽然被放低了,转头看严久寂,发现他左手正在拨弄着不知道什么开关,大概是他的杰作。 “困了就睡一会儿,你前面的柜子里有毯子。” 我凛了凛神,拒绝了他:“不用了,你把椅子调回来吧。” 他没理我:“不睡也没事,躺着总比坐着舒服。” 我张了张嘴,知道多说无益,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我怕自己这么躺着就真的睡着了,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说话:“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的?” 他嘴角勾了一下:“你现在可是顾总,要打听你的住处还不简单?” 也是,我的住处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人脉又那么广,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却忽的瞥见他插在车载收音机上的U盘,很眼熟,看起来就像是他昨天掉在墓园的那一个。 我心里想着可能是外观看起来有点像而已,可手却像是自有意识一般,在严久寂甚至是我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按下了那个播放键。 “五年后见。” 透过车载喇叭,女人的声音顿时回荡在小小的车厢里,在声音响起的同时,我很明显的感觉到车身偏了一下。 设置的单曲循环,于是车厢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那一句“五年后”见。 除了一开始的异常,之后严久寂表现得平静极了,没有丝毫不适感,反倒是我,听着感觉有些奇怪。 终于在第七遍要播放的时候,伸手按停。 一时间,车厢里又变得寂静无声。 沉默半晌,我有些调侃地问他:“你那时候忽然对我说五年后见,就是为了等我回你之后,截下来单曲循环听的?” 本来也是开玩笑似的问的,可没想到严久寂却并没有否认:“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总得给自己留个念想。” 念想?他的意思是,和我的五年之约,是他在这五年里的念想? 我忽然觉得有些生气:“严久寂,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是为了让我觉得遗憾吗?你对我这么情深意重,当初怎么没想过和我说明一切,怎么没想过让我和你一起扛?既然已经娶了别人,成了别人的丈夫,那就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时机不对,就什么都不对。 严久寂眸光复杂地看着我,倏地收了声。 在等一个红灯的时候,他忽然对我说:“顾瑾时,你能不能……” 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住,我忍不住问他:“能不能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再度张口:“你能不能等——” 严久寂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后头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原来已经是绿灯了。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严久寂的那句话,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完。 那个“等”字后面的话,一直等到我们到了海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也想过要再问他,可是又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在意,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有再问。 严久寂带我去的,是我们之前一起住过的小区,严老爷子和季管家像是知道我们会来,早就在门口等着迎接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两位老人家,我莫名感觉有些紧张和心虚。 当初我和严久寂离婚之后,他就不许我再来这里,别说是道别了,到最后连他们的面都没见着。 我心想他们应该是怨我的,正想着要怎么和他们打招呼才合适,没想到严老爷子先开了口:“天底下哪有像你这么不着家的女人的,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 正文 第237章 就等着你回来 严老爷子用了“回”这个字,就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莫名就戳中了我的泪点,鼻泪管一酸,差点就掉下泪来。 公寓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变,玄关的背景墙上甚至还挂着我和严久寂拍的婚纱照。 心里觉得奇怪极了,就算严久寂和安琪有另外的房子作为新房,可他爷爷毕竟在这儿,安琪既然嫁给了他,不可能不来这儿。 他这么做,就不怕安琪心里难受么? 我愣愣地看着那张照片发呆,季管家在后头轻轻推了我一下:“少奶奶别发呆,小小姐就在楼上等着你呢。” 我回神,应了一声,正想找鞋套,季管家先我一步把一双粉色的兔子拖鞋放到了我面前。 那是我和严久寂准备结婚前,我在网上买的,情侣款,我买的时候严久寂还很嫌弃。 我离开时的行李,是他派人给我收拾的,当时没有见着这双拖鞋,还以为是被他丢了,没想到居然还在。 季管家在我耳边轻声说:“这拖鞋,少爷一直藏着呢,说是少奶奶你回来的时候要穿的。” 说着,他还朝前方严久寂站着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本来还没注意,经过季管家这么一提醒,才发现他脚上穿的就是那双男款的鞋,不过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应该不是第一次穿。 他身上穿的是很正经的衬衫西裤,脚上那双粉色的拖鞋看起来格外醒目,不伦不类的,不搭调极了,可他却还一副毫无自觉的样子。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心里也感觉愈发难过起来。 深吸了口气,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不记得,跟着严久寂上了楼。 我们过去的时候,子女房的房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瑾,看这儿,这是鸭子,来,跟着阿姨读,鸭——子——” 女人声音落地,一声软软糯糯的女童声响起:“阿……纸……” “不对,不是阿纸,是鸭——子——” “阿……纸……” 听到声音,我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走到门边,往里头看了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一个女人的背影,她应该是站在严瑾正对面,所以从我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到严瑾的身影。 女人还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严瑾读“鸭子”,我就那样听着,忽然有点怂,有点儿近乡情却的意思了。 严久寂以眼神示意我让我推门进去,可是我绞着手指,就是不敢。 我很怕严瑾看到我会不会哭闹,我害怕从她眼里看到那种陌生感。 严久寂许是实在看不惯我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从后头推了我一把:“进去吧。” 他手上的力道有些大,被他这么一推,我整个人就有些踉跄地冲了进去。 听到门口的动静,原本在教严瑾发音的女人忽的转过了身来,看到我和严久寂,她十分恭敬地道:“严先生严太太你们来啦!那我今天就先教到这儿,明天再来。” 说罢,女人又回转身去对严瑾说了声再见。 严瑾没理她,原本坐在小凳子上的身子向一旁一歪,露出个脑袋来。 我们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忽的咯咯笑了起来,大喊:“妈妈!” 我顿时就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直到严瑾又喊了我一声无比清晰的“妈妈”之后,我才回过神来,然后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情绪,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过去。 严瑾也许是嫌我走得太慢,自己从小凳子上跳了下来,整个人东倒西歪地向我跑了过来。 我心里一提,生怕她摔着,连忙冲了上去:“小心点儿!” 严瑾落入我怀里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这一生终于得到了圆满。 之前经历过的那些爱恨情仇,苦难折磨,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根本就无关痛痒了。 严瑾一点都没有认生,和我亲热得很,扑到我怀里之后,双手抱着我的脖子就直往我怀里蹭,嘴里还不住地叫着“妈妈”。 我亲了亲她的脸颊,嘴唇传来温热细腻又柔软的触感,这让我确信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严瑾的两个耳朵后都挂着精细的仪器还有一些导线,应该是为了帮助她能听见。 我忽然想起那天严久寂在电话里说的,严瑾经历过两次手术,第一次手术后产生了后遗症导致她面瘫…… 我悄悄看了看严瑾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可是一想到她曾经经历过的苦痛,我就感觉到心痛极了,手里头也就把她搂得更紧了。 “妈妈抱抱。” 严瑾这么小小的要求我哪里能不满足她,立刻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她两只小手摸着我的脸,又是咯咯地笑,两只眼睛弯成月亮。 那个教严瑾发音的女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严久寂走到了我们身边,朝严瑾伸出手:“爸爸抱,妈妈会累。” 严瑾扭过头不看严久寂,他眯起眼正想说话,我立刻接上:“我不累。” 严久寂住了嘴也收了手,片刻后才闷声道:“先下去吃饭。” 话落,他也不等我们,自己转身就向外走去。 严瑾的肚子也在这时候传来咕噜噜的叫声,我哪敢怠慢,立刻跟着严久寂走了出去。 估计严久寂这一年半来是花了大心思来养严瑾的,目测小丫头的身高体重都是超标的。 我没有长时间抱小孩子的经验,其实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手就已经有点酸了,再加上怀里抱着严瑾,我看不大清前面的楼梯。 可是看严瑾这么开心,我自己也舍不得把她放开,心想着只要慢一点,小心一点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心里存着些侥幸就这么抱着严瑾下了楼,可是就快要走到楼下的时候,脚下一空,身子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向前扑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把我和严瑾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男人熟悉的气息顿时把我们包围起来,我还来不及回神,严瑾已经高兴地喊着:“爸爸……” 我抬头,见严久寂一脸铁青,然后很凶地对严瑾说:“下来,自己走。” 正文 第238章 他会把你接回来 严瑾许是被严久寂铁青的脸色给吓到了,顿时委屈地瘪起了嘴,眼泪也急速凝聚起来。 我立刻把严瑾护在怀里,冲着严久寂大喊:“是我不小心,你朝孩子凶什么?” 一听到我的声音,严瑾本来还憋着的哭声终于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听起来委屈极了。 严老爷子和季管家闻声赶来,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都劝着严久寂。 严久寂却不管,还用一句“我在教育孩子,你们都别插手”打发了他们。 他那一副熟轻就驾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知用这种手段多少回了,想也不想地质问他:“严久寂,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女儿的?” 他听了,一本正经地纠正我:“她也是我女儿。” 然后他又向我传达了他的观点:“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我的女儿不要是个动不动就只会撒娇的女孩儿。她得认清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向妈妈撒娇是一个孩子不能做的事吗?严久寂,我就希望我女儿动不动就向我撒撒娇,她不要有多聪明多勇敢,长大以后又有多成功,我只要她健康快乐。” 本以为严久寂还会说些什么来反驳我,没想到他却是看着我笑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因为孩子而发生争执的感觉,还不赖……” 说着,他又伸手擦了擦严瑾的脸颊:“别哭了,今天中午有你最爱吃的肉蒸蛋。” 严瑾果然听话地不再落泪,到底是孩子,一听到有自己喜爱的食物,就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忘记了。 严久寂见严瑾不再哭泣,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向餐厅那头走去。 我完全不明所以,只听严老爷子在对严久寂说教:“你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女人心,追老婆不是这么追的!就算你想体验家庭的感觉,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啊,真是逊毙了……” 严久寂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说起追女人,我当然没有爷爷你经验丰富。” “你这大逆不道的臭小子,讨打是不是!” 两人边说着话边消失在拐角。 我心里想的却是严老爷子最开始和严久寂说的那句话,也就是说,严久寂凶严瑾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体验一下正常的家庭生活?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难怪他最后会说那句话,可是他这也未免太幼稚了点吧! 季管家还站在我身边,笑着安抚我:“少爷他只是太在意你了,他刚才那是在跟小小姐吃醋呢,少奶奶你别太在意。” 严久寂在吃醋?听到季管家的话,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少奶奶你别看少爷总是一副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心胸狭窄着呢!我敢打赌,他刚才之所以会凶小小姐,不过是因为他嫉妒小小姐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腻在你怀里。当然,他可能也把你差点摔倒这件事归罪到可怜的小小姐身上了。” 我直觉地认为季管家是在跟我说笑,严久寂根本就不是这种男人。 可不知道为何,我忽然想起了我差点在手术台上死掉那一次,醒来后他对我说的那一句:没有你,我要女儿做什么? 用那么决然,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 教堂爆炸那次也是,虽然他后来又回到现场去救严瑾,可是在我和严瑾之间,他的第一反应是我。 也就是说,在他心里,我的排序是在严瑾之前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感觉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就快要抱不住严瑾。 季管家在这时候向我提议:“少奶奶你该累了吧?小小姐就让我来抱吧……” 说着,季管家就向我伸出了双手准备把严瑾接过去,严瑾看起来不大乐意,可在我和季管家之间逡巡了一圈之后,还是乖乖让季管家给抱了过去。 我忽然有些心疼,她还这么小,却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了吗? 是因为不健康的关系,让她比别的孩子更加敏感吗? 我虽然想要继续抱着她,可是一想起刚才发生的意外也不敢再逞强了,这一回严久寂可不能从餐厅瞬间移动到我们身边来再救我们一次。 “谢谢。”我向季管家道了谢,并纠正他对我的称呼,“季管家还是不要再叫我少奶奶了,我早就已经不是了。” 季管家却并不在意,笑着道:“在少爷心里,在我和老爷心里,甚至在小小姐心里,你永远都是。少奶奶难道不好奇小小姐为什么对你感觉一点也不陌生吗?那是因为,少爷每天都会跟她说起你……” 说着,他又伸手从严瑾脖子里掏出一个项链来,而项链的吊坠看起来眼熟极了,那分明就是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严久寂送给我的那一条! 这条项链在爆炸发生以后就不知所踪,我以为是掉在了现场被炸成了灰烬,就一直没问,没想到居然是在严久寂的手里。 我伸出手去,有些颤抖的按下吊坠背后那个小小的按钮,里面放的果然是我们的全家福。 “少爷每天都会让小小姐看着照片喊妈妈,小小姐所有的语言训练都是交给专人负责的,只有妈妈这一句,少爷坚持要自己教。少奶奶,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我知道,只要他心里认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我忽然想起严瑾一周岁时,严久寂通过微信发给我的那一声“妈妈”,当时在得知严瑾的病情之后就猜测这一声并不清晰的妈妈可能来之不易,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 可是如果他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那么他认定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我吧。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无论是哪个苏妍都是在我之前认识他的,所以如果他要认定肯定是她们中间的其中一个,而不是我。 可遗憾的是,最终和他在一起的,却不是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我苦笑着看了季管家一眼:“季管家,你别说了,他现在是已经组成了新家庭的人。” “关于少爷和安小姐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有亲口听少爷说过,他说等时间到了他就会把你接回来,如果你不愿意,就算是绑他也会绑回来。” 正文 第239章 永远亏欠的人 听到季管家的话,我忽然想起严久寂之前在车里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来。 他说“你能不能等”,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现在看来,他想说的会不会是“你能不能等我”? 可是,等他什么呢?等他和安琪离婚再和我复婚吗? 怎么想都有些搞笑…… 我甩了甩脑袋,不再想那么多,随着季管家走入餐厅。 开饭的时候季修延提着一个硕大的蛋糕盒进来,我这才想起我给严瑾买的蛋糕还放在严久寂的车后座,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车子开着的时候里面还开着冷气,现在在大太阳下晒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季修延带来的蛋糕比我买的那个大了一倍不止,我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提了,心想着就是一个蛋糕而已,谁买都一样。 看到我,季修延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微笑着和我打了声招呼后,就去逗弄严瑾:“小公主,干爹给你买了大蛋糕,开心不?” 严瑾没有回答她,不过从她手舞足蹈的肢体举动中可以看出来,是高兴坏了。 看着严瑾那么开心,我有些自责自己的疏忽,居然没想到去给她买个像样的礼物,说到底也是因为严久寂昨晚没有回应我,而我更没有料到他会亲自开车去接我。 季修延坐下之后,餐桌上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我给严瑾点蜡烛,唱生日快乐歌,然后在烛光摇曳间看着严瑾那张开心的小脸。 这一切,真的就好像做梦一样…… 午餐结束,我也没有马上提出要离开,毕竟这是我一年半来第一次见到严瑾,短暂的相处根本就满足不了我。 事实上,我真的恨不得立刻就把她带到自己身边来,可严久寂不愿意。 严瑾午睡期间,季修延在子女房找到了我,以眼神和手势示意我,他想和我聊聊。 我会意,跟着他走到了外面的阳台。 季修延看起来比原来瘦了不少,也更加沉稳内敛了。 比起他在做家庭医生时的清冷桀骜,他现在依旧让人有种距离感,却不再让人觉得棱角分明了。 说话做事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有不舒适感,也许这就是一个商人的特质。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那天在机场里见到的他,在人来人往中看起来那么落寞。 当时叶菲菲说,他宁愿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也不愿意娶她。 可这一年半时间来,也没有哪家媒体曝光他和哪个女人的婚姻,他现在已经是严久寂的左膀右臂,也算是严氏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如果他真的结婚了,不可能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只是他当时想出来拒绝叶菲菲的理由而已吗?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已经不在了的事。 阳台很大,放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还有一顶遮阳伞,不过因为是午后,少了空调,还是感觉热了一点,就连风也是热的。 季修延像是没有感受到那一股又一股的热浪,趴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问我:“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嘴巴里说着“不介意”,可心里想的却是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印象中,我自从认识他开始就没有见他抽过烟,可转念一想,我本来以为严久寂也是不会抽烟的,可事实上他早已是各种老手。 一想到这里,我也就没有在这一点上过于纠结,一个男人想要学会抽烟还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么? 他笑了笑,把烟点了起来,一时间烟雾缭绕,不过很快又被海城的风吹散。 一支烟燃尽,他把烟头掐灭,随即神情淡漠地看着不知名的远方:“顾小姐,本来我也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你知道的,我欠久寂的太多,他的事,我无法坐视不理。”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季医生有话直说就好。” 季修延也丝毫不跟我客气,直言道:“如果你心里已经对他没有半点感情,除了严瑾之外,请你不要再和他有过多的联系了。哪怕是他主动找你,也请你主动回避。” “季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你不一样,我自认为没有什么亏欠他的,为什么我得躲着他?” “没有亏欠?”季修延忽然低低地笑,“那是因为他不舍得让你知道你到底亏欠了他多少!顾小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可是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在你们这场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是爱情的关系里,他才是深陷其中的那一方。甚至于直到现在,他还不肯从这个泥潭里出来,如果你没有和他一起陷下去的觉悟,那就不要再给他无谓的希望了。” 我知道季修延和严久寂的关系不一般,可是听到他这么一面倒地护着严久寂,把一切的过错都推给我,我觉得无法忍受。 于是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既然他不让我知道,那就是说,他是心甘情愿的,季医生又何必替他抱不平?更何况,他闭口不谈的时候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把什么都藏心里,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他问过我愿不愿意了吗?他以为他很伟大,可事实上,我只是觉得他在小看我……” 我说话的声音有点大,等话出口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波动有点大。 稍稍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我接着对季修延说:“爱情本来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事,在你指责我,或者是要求我之前,不如先去问问他,苏妍到底是什么人,然后再问问他,顾瑾时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季修延皱了皱眉,看起来很不理解:“苏妍?” “对,苏妍,不过不是那个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强暴而无动于衷的苏妍,而是那个……藏在他心里也藏在叶承则心里的苏妍。” 季修延一脸错愕,看样子是并不知情的。 他张了张嘴,好像正想说些什么,阳台的玻璃门忽然被人推开,严久寂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我面前,眸光沉沉地看着我。 薄唇轻启,我听见他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对我说:“她是我这辈子永远亏欠的人。” 正文 第240章 她曾是我心里的鬼 季修延向前一步,右手搭在严久寂的肩上:“久寂……” “我没事。”严久寂朝他笑了笑,然后对他说,“还记得我最后一次遭受绑架之后,爷爷执意把我送到国外,让我去避风头吗?她就是我在那时候认识的,我也曾经在邮件里向你提起过她。” 季修延一脸诧异:“她就是那个想方设法倒追你,让你深感无力的女孩?” “是。”严久寂的笑容看起来略显苦涩,“不过我没有告诉你的是,她后来死了,因我而死……” 顿了顿,他忽的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缓慢而又平静地对我说:“不可否认的,她确实曾是住在我心里的鬼。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依旧不怎么愿意提及她。因为她死了,我欠她的,永远都还不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那个“苏妍”的情况。 毕竟我曾在电话里那么直截了当地问过他,可是他却选择了回避,我当时就在想,我这辈子恐怕是无法从他嘴里知道这个女人的一点点消息了。 苏妍因他而死,所以他心感愧疚,那么叶承则呢,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也是从一开始就认识,但却在我面前假装互不相识吗? 这一次,我没有把问题憋在心里面:“那叶承则呢,他和苏妍又是什么关系?他那么恨你,也和苏妍的死有关吧?” “我不知道,也是这一次去F国之后,才知道他原来认识苏妍。他恨我,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还有……” 话说到这里,他忽的收了声。 我直直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却只是抿着唇,眸光复杂地看着我。 就在我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出了声:“那天晚上在伯利庄园你会那么刚好听到我和叶承则之间的对话,全部都是他的主意。他说只要我帮他拿下这笔生意,此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是一笔勾销,他也不会再圈着你……” 听到严久寂的话,我感觉震惊极了。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以后,回过头去再仔细想想,一切又都有迹可循。 难怪叶承则会那么乖乖地把所有事情都对我和盘托出,也难怪他忽然要我离开D&A,原来都是一早就商量好的。 “也许伯爵夫人说得对,他确实对你一往情深。这件事也让我知道,叶承则这个人比我狠也比我绝,那时候我在想,也许你留在他身边才是对的。可是瑾时,那一夜你打电话给我,我已经狠心把你留在他身边一次。这一次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就算你将来会恨我也好,我都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到他身边去的。” “是吗?”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太会耍心机,还是因为我思想太复杂,我总会下意识地找他言辞间的漏洞,“那你大可以把这些事情都隐瞒下来,为什么忽然告诉我这些?” 这半年来,我和叶承则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已经淡泊得可以了。 他忽然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才会让我又兴起回去找叶承则的冲动吧? 所以严久寂,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言行不一的事…… 严久寂忽的偏过头去看向前方青山环抱的那一片青葱,然后用一种近乎缥缈的声音对我说:“大概是因为知道了他是以飞蛾扑火之势,拿下和玛蒂尔家的这单生意的……也大概是因为,他终究还是把你送回来了……”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严久寂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直到一年后,D&A和马蒂尔家族均因涉嫌走私枪支弹药而走到了尽头,叶承则也因此锒铛入狱的时候,我才隐约有点明白过来,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就是那单所谓“大生意”的真相。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在最后见叶菲菲的那一天,叶承则说的那句话。 他说:“你知道这次内战为什么会这么激烈吗?因为双方武器都升级了……” 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看着触目所及的残垣断壁有感而发,可现在想来,他怕是从那时候就已经在谋划着这件事了,或者更早。 我敢打赌,D&A和玛蒂尔家正常贸易运输之下的真相会这么快被揭发,叶承则绝对功不可没。 他狠心以D&A和他自己为代价,把实力雄厚的马蒂尔家族逼到了绝境。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我相信,就算不是全部,但叶菲菲肯定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因为就是在叶菲菲的葬礼之后,他忽然说要和我做一个了断。 直到事发,我才明白原来他那时候那么处心积虑地让我和D&A撇清关系,是为了保护我不受牵连…… 我甚至开始怀疑,整个goldentime和以蔡经理为首的这整个团队,都是叶承则煞费苦心为我准备的。 所以我来到Z市之后,一切都顺风顺水。 这个男人,明明是一个那么绝情的狠角色,可这时候看起来却又多情得可以。 我忽然很后悔,在这一年时间里,在明知道他对我并不全部都是虚情假意之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哪怕只是一次。 我以为他说的从此再不相见再不联系,对我们而言是最好的结果,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一夕之间从D&A总裁沦为阶下囚。 他这一生,怕是也就这么毁了。 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坐立难安,我开始梦见叶菲菲,她在梦里哭着让我救救叶承则。 醒来的时候,枕头是湿的,眼睛是红的。 在和严久寂约了去见严瑾那天,也是这样的状态。 他向来心细,自然是发现了我的异样,不过他只是多看了我几眼,并没有问。 我也不会主动去告诉他这种事,虽然在这一年时间里,我们之间的联系因为严瑾的关系变密切了,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本身并没有因此变得密切起来。 除了严瑾,我们之间不会有别的话题,也不会有更深的交流。 更准确地说,是我拒绝和他有其他交流,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当然生意上难免会碰面,不过只要是和严氏有关的项目,我一般都会委托蔡经理去处理。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相处,我已经对以蔡经理为首的公司核心团队有了很深的了解,也给了他们最大的信任。 严久寂向来敬业,虽然有季修延辅助,但只要行程上没有冲突,他绝对事必躬亲。 因为贸易合作,他来过goldentime三次,三次都是蔡经理接待的他。 我承认我就是有意避让,不过他也没有对我说过只纸片语。 这让我感觉安心,我觉得我和严久寂之间这种适当的距离很有必要。 我以为经过一年的时间,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这种默契,所以我以为对于我状态并不好,看起来俨然是哭过这件事,严久寂绝对是不会过问的。 可这一天,在下车的时候,他却对我说:“叶承则的事已经有了点眉目,你不需要太担心。” 【谢谢大家的耐心,这两天更新量虽然少,但是进度不慢,正文已经接近尾声,很快就会完结。】 正文 第241章 最后一次机会 我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所说的“眉目”是什么眉目。 证据确凿,叶承则已经被抓了起来,就等着判刑了,难道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就算他严久寂权势再大,能力再强,也不可能真的就只手遮天吧…… 不过,我倒是隐约记得他好像和伯爵夫人的关系不错。 不然伯爵夫人也不会单独约见他,还有伯爵夫人养的那条大黑狗,也看起来和他很熟的样子。 “你是不是早知道玛蒂尔家有问题?” 如果他早就知道那单生意有问题,那么严氏放弃或者不参与就都说得通了。 严久寂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只是猜测,没有切实证据。” 我抿了民唇,没有细究他话里的真实性,毕竟这个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你说叶承则的事已经有眉目了,是说有希望把他捞出来?”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心里多少是有点紧张的,就算心里认为不可能,可到底还是希望有奇迹存在。 严久寂点了点头,只是轻应了一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之后我再怎么试探,他都守口如瓶。 直到一星期后,我在海城参加一场商业聚会,离场时,在会场街对面看到了严久寂的车,而他车里坐着一个我怎么也没想到的人——威廉。 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和威廉联系了,好像自从梅用硫酸泼伤了叶承则,后来叶承则出院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而我和他之间最后的联系则是他打我电话找叶承则那回。 一年多不见,威廉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当他看到从车子另一头走过来的安琪母女时,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发生了变化。 隔着一条街,我仿佛依稀能够感觉到这对男女之间无比浓烈的爱恨纠葛。 小何本来要送我回住处,见严久寂的车子往另一头驶去,鬼使神差的,我让小何尾随了上去。 严久寂的车子一直在开到了晶筑城别墅区,这是一片高档别墅区,门禁很严,未经登记的车子是进不去的。 我立即联系蔡经理,让他动用他的人脉关系把我们的车给放了进去,不过在这之间还是隔了一段时间,严久寂的车子早已不知去向,也不知道是停在了哪里。 小何开着车子在别墅区里绕,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严久寂的车子,我猜想他应该是停在了地下车库。 正在纠结要不要打他电话探一下口风,却忽的听见不远处一幢别墅的院子里传来女孩银铃般的笑声,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安琪的女儿。 于是,我让小何把车停下后,闻声走了过去。 果然,在靠近人工湖位置的一幢别墅庭院里,我看到了威廉,他正在推着安琪的女儿荡秋千,而发出笑声的正是安琪的女儿。 可奇怪的是,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严久寂和安琪却不知所踪,难道是在别墅里面? 心里正在这般想着,严久寂的人影忽然出现在别墅正门口,而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外国男人。 距离有些远,我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可隐约间却仿佛听到了叶承则的英文名字。 我像做贼似的靠近他们,想要更加清楚地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可是没走几步,却见安琪的女儿指着我这头的方向大声道:“爹地,你说你很喜欢的那个阿姨在那里!” 我反射性地躲在了一个景观树后,树干很粗,应该是完全把我给挡住了。 等这一些列动作完成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猥琐,正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被发现,斜后方却忽的传来严久寂略带笑意的声音:“什么时候来的?” 我转头,见他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也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刚好来这边看个朋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好巧。” “嗯,严格说来我现在确实只是你的朋友。” 说罢,他拉起我的手,牵着我就往别墅那头走,我想要挣脱,他却忽的回过头来对我说:“不是想知道我们在谈什么吗?过来光明正大的听就好。” 顿了顿,他又说:“当然,如果你需要我解释些什么,我也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解释。”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没有狡辩的必要了。 而且,我也确实想要他的解释,比如他怎么会认识威廉。 不过眼下我最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们刚才在谈论叶承则,是不是和他之前说的“眉目”有关。 刚走近,威廉就很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嗨,顾,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更漂亮了。” 我回了他一句好久不见,对于他最后那一句奉承话视而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严久寂好像有点防范着威廉的过分热情,总是不动声色地横亘在我和他之间,不让威廉有机会和我太过靠近。 经过严久寂的介绍,我终于知道了那个陌生的外国男人是谁。 他就是我只闻其名的布朗先生,也就是威廉的导师,而他也曾经是叶承则的心理医生。 而这位布朗先生在欧洲心理学界的权威性人物,严久寂此番把他请来就是想让他给叶承则再做一次心理评估。 说起心理评估,我就想到了苏妍,我猜严久寂是不是想通过“叶承则精神并不正常”这一条来帮助他逃避罪责。 然而对于这件事,布朗先生认为并不存在疑点,因为当初叶承则的康复诊断就是他本人出具的,他对自己的专业有相当大的自信。 威廉却说:“布朗先生,我没有怀疑您专业判断的意思。而是我在之后的调查中发现,Kingsley是一个相当聪明的男人,他在接受你治疗的那段时间里,也自学了许多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在后来和他的深入接触后,我更加怀疑,他当初可能是通过那些理论在你面前表演,从而让你产生了他已经康复的错觉。” 也就是说,叶承则用心理学理论欺骗了最专业的心理学家。 听到威廉的话,布朗先生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看起来内心也有些挣扎。 严久寂在这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布朗先生,您说过您当初会选择从事这个职业是为了救赎。现在叶先生还沉沦在深渊,您当初并没有让他获得救赎,这可能是是他,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正文 第242章 Y先生到底是谁 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信仰,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人。 严久寂的话一击即中,戳中了布朗先生的内心,他没有再迟疑,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我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可是眼下看起来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 可严久寂却拉住了我的手:“聚会餐最难吃了,我猜你根本就没有吃什么,刚好我们也还没吃,一起。” 安琪在这时候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见着我,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原来是顾总来了,我还说你们三个大男人怎么不舍得进来了。” 她可能是听到了刚才严久寂说的话,很故意地道:“我们家的厨子有一点不好,从来不知道多做些饭菜以备不时之需,今天就准备了五个人的量呢……”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是不欢迎我留下来吃饭,我当然是听懂了,立刻对严久寂道:“小何还在外面等我,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我该回去了。” 话落,我又简单地朝威廉和布朗先生打了声招呼,至于安琪,我对做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她不待见我,我也不怎么待见她。 我至今还记着她是怎么诬陷我,说我故意伤人,还把我整进局子里去的。 那时候如果不是叶家兄妹,我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转身的那一瞬间,严久寂又拉住了我,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把我往怀里一揽,对安琪说:“安琪,你确定要一直用这种态度对她吗?” “怎么,这就心疼了?”安琪看着严久寂冷笑了一声,“严久寂,你别搞错,在外人眼里我们才是夫妻好不好!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你以为这一年里你能和她这么暗度陈仓地来往多亏了谁大度?把我惹毛了,明天我就让你的心头肉变成人人口诛笔伐的小三信不信?前妻变小三,光想想都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应该有不少媒体想要这种爆料吧……” 我原本正在挣扎,听到安琪的话忽的愣了一下。 听她的意思是,这一年来,严久寂和我之间的来往都是经过她的默许的? 难怪,自从阿年忌日那天见过他们母女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正面碰见过她们,连一个意外都没有。 还以为是运气好,现在看来是严久寂安排好的。 严久寂眯起眼看着安琪,鼻翼微微颤动,看起来像是正在忍耐。 一旁,威廉在这时候走到了安琪身旁,笑着对她说:“亲爱的,你就别再故意刺激严了,他和顾也不容易……” 说着,他就要去亲安琪,却被后者一巴掌给推开了:“你给我滚,今天是看在布朗先生的面子上才让你进的屋,别以为我会轻易原谅你!” 威廉很委屈地道:“是是是,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天天跪搓衣板到你满意还不行吗?” 他们两人还在你来我往地说着,我已经彻底惊呆了,回过神也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抖着声指控威廉:“威廉,你会说中文!!” 虽然并不是十分纯正的发音,可他说起来完全没有障碍,溜得很,显然不是刚刚学会的。 原本正在和安琪斗嘴的威廉忽的僵直了身体,然后立刻切换成英文笑呵呵地道:“顾,如果我说你刚才出现幻听了,你信不信?” 他话音刚落,安琪立刻锤了他胸口一下:“行了,都穿帮了还装个P!这事说来话长着呢,进来一边吃一边聊吧。” 说完,她也不管我们的反应,朝安可招了招手,径自拉着女儿进了门。 我本来是想走,可是现在却又有了不走的理由,我很急切地想要知道威廉到底在搞什么鬼! 于是,我给小何打了个电话,让他先走之后,也不用严久寂挽留,就直接跟着他们进了屋。 直到今天听到威廉说中文,我才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来。 我第一次见到戴着面具的Y先生那天晚上,他曾经给我发过一个邮件,那时候面具男就是Y先生这件事还只是我的一个怀疑,因为前一晚威廉否认了他认识面具男。 于是第二天我找到威廉去对质,当时我还拍了邮件内容的照片给威廉看,威廉看了以后就没有任何疑问,就直接招供了。 现在想起来,当时Y先生给我写的那封邮件内容是中文,也就是说,威廉看得懂中文! 难怪当时会觉得心里怪怪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个威廉,到底是什么居心! 明明他会说中文还会写中文,如果他当时真有心帮我,自己就可以当我的英语辅导老师,还偏偏给我介绍了一个Y先生。 由此看来,他和这个Y先生根本就动机不纯! 在餐桌旁坐下后,我还没看桌上到底放了什么菜色,就直接对威廉说:“威廉,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解释。” “呃……顾,还是先吃饭吧,饿着肚子我都没力气解释呢!而且这不还有布朗先生在吗,人家好歹是客人,你不能这样。” 我笑了笑,看了正准备用餐的布朗先生一眼,用英文大概和他解释了一下现场的情况,以及我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的急切心情,布朗先生很通情达理,表示理解。 于是我再没有任何顾虑,再次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威廉:“好了,现在可以说了。你到底为什么接近我,又那么费尽心机地把Y先生介绍给我?” “这个……” 威廉支支吾吾地开口,还往严久寂这头看了一眼,我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严久寂,却发现他根本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正在专心致志地给我布菜,看样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威廉的眼神。 威廉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企图打哈哈蒙混过关,我哪里那么容易就给他敷衍过去。 于是把问题问得更加明确了一点:“或者你告诉我,Y先生到底是谁?” 我相信,只要我知道了Y先生的真实身份,也许威廉想要隐瞒的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威廉还是没有回答我,安琪却在这时候忽的出了声:“Y先生?” 她略带兴味地咀嚼着这个称呼,随后看向严久寂:“久哥,我记得你的英文名刚好是Y开头的吧?刚才威廉不是还在那么叫你么,Yann?” 正文 第243章 我和她没有结婚 什么?严久寂的英文名不是威廉吗? 我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严久寂,却见他只是若有似无地瞥了安琪一眼。 安琪也回望他,继续调侃道:“我说你也是够懒的,发音都和你的姓差不多,是想都没想就随便起的吧?” 严久寂没理会安琪的调侃,只把堆满食物的盘子往我面前推了推:“吃。” 都这种时候了,我哪里有心情吃饭,盯着他问:“所以……是你吗?Y先生就是你吗?” 安琪在这时候忽的笑了一声,凉凉地道:“久哥,能耐啊,不能正面接触就采用迂回战术。上次你说有要紧事不顾高烧连夜飞去F国该不会就是为了和你这位前妻私会吧?” “闭嘴!”严久寂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先吃饭,这件事我晚点慢慢跟你说。不要让布朗先生以及某些人看笑话,嗯?” 严久寂嘴里的某些人指的自然是安琪了,说实话,我也没有兴趣被这女人当猴看。 不过严久寂这人太狡猾,我还是不放心,于是追着问:“晚点是什么时候?” “等等我送你回Z市,路上再跟你细说。” 我没吱声,开始默默低头吃饭,但是在看到眼前那一盘堆成小山一样的食物时,又开始觉得有些头疼。 严久寂还没有丝毫自觉,依旧马不停蹄地再给我布菜,用另一个盘子。 我拉了拉他的衣摆:“我吃不了那么多。” 他看了我一眼,毫不犹豫地道:“挑你喜欢吃的吃,我负责清盘。” 明明我们俩说话的声音也不重,偏偏又被安琪给听到了。 然而这一回提出反对意见的倒不是安琪本人,而是她女儿安可了。 只见小家伙气鼓鼓地吹着两颊看着严久寂:“爹地,你说过自己的事自己做,为什么你帮阿姨夹菜,还要吃她吃剩下的食物!而且这样太不卫生了!” 严久寂愣了一下,有一瞬间的语塞,很难得看到他有吃瘪的时候,我不厚道地在心里偷笑了一下。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再次把他手中堆满食物的盘子推到我面前,然后慢条斯理地对安可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让你愿意和他不分你我的。” 安可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听不大懂严久寂的话,倒是威廉先出了声:“行了,Yann,这么秀有意思吗?我们小可可还小,可听不懂你这么有心机的话。” 话虽如此,他却有模有样地学着严久寂的样子给安琪夹了一盘菜推到她面前:“亲爱的,挑你喜欢吃的吃,我负责清盘。” 安琪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到最后,是布朗先生受不了菜桌上诡异的气氛,借口有些疲倦率先离开。 威廉十分殷勤地送布朗先生上楼休息,回来后,他忽的变得更嚣张了,指着严久寂的鼻子道:“Yann,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我都做到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把老婆孩子还给我!” 严久寂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事你得问你老婆,我比你更急。” 说着,他也不再看威廉,转过头来问我:“饱了吗?” 我连忙点头,早就饱到不能再饱了。 见状,严久寂立刻站了起来,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走,我送你回去。” 对此,我没有任何异议,跟着他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安琪却在这时候出声道:“久哥,这一年来我可帮你拦下不少劲爆消息,你自己悠着点。” 严久寂回头看了她一眼,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跟着严久寂上了车后,我对他说:“我们找个可以安静说话的地方,把事情说清楚就好。小何还在酒店等我,你不需要送我回Z市。” 严久寂看了我一眼,只是出声提醒道:“系好安全带。” 我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车子启动,我却发现他是往高速入口开的,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他却忽的道:“打电话给小何,让他自己回Z市。” “严久寂……” 我刚只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他忽的转过头来:“我坚持要亲自送你回Z市。” 严久寂坚持要做的事,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改变。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认命地给小何打了个电话。 等我打完电话,车子已经上了高速,我有些心急地问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Y先生了吗?” 严久寂也回答得很干脆:“对,我就是Y,威廉是受我之托才蓄意接近你,又把我介绍给你。” 也就是说,那天我在酒店见到的男人就是他? 难怪我总觉得他很眼熟,当时也是觉得没有这种可能性,才没有把他和严久寂等同起来。 见我觉得这一切听起来都不可思议极了,到最后只讷讷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停顿了很久,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害怕。” 听到答案,我觉得诧异极了:“害怕?” 我以为严久寂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就算是有他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所以乍听到他毫不遮掩地说出口“害怕”两个字,我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严久寂却看了我一眼,再一次承认:“对,我怕你真的从此投入叶承则的怀抱,所以很卑鄙地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接近你。我打着教你学英语的名号,让你写日记……其实都是出自我的私心。” 我顿时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张口结舌地看了他半天,也说不出个字来,只觉得哭笑不得。 现在追究这些事情也都已经于事无补,我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那你的英文名什么时候变成Yann了?我记得约翰那时候口口声声叫你威廉吧?” 严久寂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的路况,淡淡道:“那只是个误会。” 接下来,他十分简单地向我述说了这个误会的由来。 大概就是严久寂曾经帮威廉收过一个包裹,当时他还和苏妍在一起,苏妍看到了,就以为威廉是他的英文名,他也没纠正。 苏妍把严久寂介绍给约翰时,用的就是威廉这个英文名。 严久寂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而且他认为他们和威廉碰上的可能性微乎甚微,再加上他也懒得解释,就由着这个误会这么下去了。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只在心里想,他对苏妍到底是有多不上心,居然连解释一句都懒得给。 相较而言,他现在这么对我是不是已经算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你和安琪呢?你们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安琪说的那一句“在外人眼里我们才是夫妻”这句话,总让我觉得很在意,就好像是在说他们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一样。 严久寂向我这头看了一眼,继而十分轻描淡写地道:“我和她没有结婚。” 正文 第244章 我想你了 严久寂说,他和安琪没有结婚,只是当媒体刊登错误报道之后没有澄清,将错就错而已。 具体原因他没有跟我说,只含糊地一语带过了,但是他着重向我强调了他和安琪之间并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这件事。 我心里虽然莫名地隐隐感觉有些高兴,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严久寂送我到Z市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本来就阴沉得可怕,顷刻之间居然忽然下起了暴雨。 由于雨势太大,严久寂提出要留下,我也很仗义,掏出手机就要帮他联系酒店。 可电话还没拨出去,他就直接说:“我住你家。” 我当然不同意,当场就拒绝了,可他就像个无赖一样,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推着我就往公寓里头走。 因为车子停放的地方到公寓门口有一段距离,他脱下西装盖住了我,虽然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倒也是替我遮去不少雨水,他就惨了,整个人就跟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我不由自主地被他推着往电梯里头走,就连楼层键都是他按的,我皱起眉,心想他打听得倒还挺细致的,恐怕连我房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眼看着电梯数字键一直往上蹿,我再次对他说:“严总,孤男寡女的,我们住在一起真不合适,我还是帮你联系酒店吧。” 他这一回倒是没有直接说不,而是十分诚恳地看着我:“至少让我换套干净的衣服,再借把伞吧?” 我一看他头发都贴在脸上,水滴沿着他的脸颊从他下巴往衣服里头淌,而他站过的地方直接晕开一大圈水。 我心想他就算是想换衣服,我一个单身女人家里也不可能准备男人的衣服,借把伞倒是可以。 本来想直接对他说只借伞给他就让他走人的,可是看了眼他拎在手里滴着水的西装,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好在叶承则给我安排的这套房子并不是什么单身公寓,是一个两室两厅两卫的套房,虽然平时我一个人住着有点大,这一天倒是觉得真是得救了。 我把外面的卫生间留给了严久寂,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我只得打电话向蔡经理求助,报了严久寂的身高体重后,让他随便去买一套衣服帮忙送来,当然还有内裤…… 打完电话之后才感觉到尴尬,也不知道蔡经理会在心里怎么想我。 按照我对严久寂的理解,他洗澡应该不会太快,但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还是火速滚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了门之后,马不停蹄地收拾自己,湿衣服穿在身上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因为严久寂也在,我也不敢在浴室磨蹭太久,速战速决。 尽管如此,等我吹干头发从房间里面出来以后,严久寂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他只在重点部位兜着浴巾,因为尺寸太小,只勉强包在他的腰际,连结都没有打结实,一眼看过去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散开似的。 他的上身是光裸着的,看着他结实的胸肌,还有腹部那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我顿时感觉自己整个脸都烧起来了。 害怕被他发现,连忙转过头来,匆匆逃回房间。 可也许是因为太着急的缘故,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我回过身去捡的时候眼角余光却忽的发现严久寂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身子好像歪了一点。 我穿好鞋子,直起身又向严久寂看了过去,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我从进房间到吹干头发出来,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半个小时而已,就算他洗得再快,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睡着吧? 带着这种疑惑,我慢慢地靠近严久寂,并且尝试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看样子还睡得挺沉。 我怕他感冒,就拿了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 大概二十分钟后,蔡经理带着衣服来敲门,我接过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裤脚湿了一大片,看样子雨还是很大。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蔡经理不好意思这种天气还叫你帮我送衣服过来。” “顾总不要这么说,我以为除了上下级关系之外,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见外。”顿了顿,他忽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问,“是不是我太逾矩了?” 我连忙摆手:“不,我很高兴……谢谢你,蔡鹏。”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蔡经理的名字,他看起来很高兴,什么也没问,把衣服交给我之后就转身离开。 我回到屋子里时,发现严久寂还在沙发上睡着,我隐隐觉得不对劲,他向来浅眠,不可能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还真安稳地睡着。 带着这么一点疑惑,我走到他身边,伸手推了推他:“严久寂,你醒醒。” 手指碰到他的肌肤,才发现他的体温好像有点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定他确实是发烧了。 可能是我手心的温度让他觉得舒服,他无意识地向我身上靠,嘴里还喃喃着“热”。 我本来还想让他把衣服换上赶他去酒店的,可眼下,好像是不大可能的了。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去给他找退烧药,可他却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松开。 “严久寂你放手,我去找药给你吃。” 见说话没有多大的用处,我又拍了拍他的脸颊,这回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发直。 我尝试着把手臂从他怀里抽出来,他却纹丝不动。 无奈之下,我只得耐着性子哄他:“严久寂你听话,你发烧了,我要去给你找退烧药,快放开我。” 他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难受,正要躲开,他的双手却忽的捧住我的脸,然后他的唇轻轻盖住我的。 没有深入,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我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正要推他,他却忽的把我紧紧搂入怀里,然后用十分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说对我说:“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脆弱,我顿时不知该如何摆放自己的双手,不知道是该推开他还是抱住他。 他身上盖着的薄毯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滑了下来,他的肌肤紧紧贴着我,即使隔着衣服,我依旧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隐约感觉有些灼热,一如他喷洒在我耳后的鼻息。 严久寂浓烈如酒的声音继续从耳后传来:“瑾时,我想你了。” 正文 第245章 只在你面前胡闹 严久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压在喉咙里吐出来的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忽的就这么靠在了我的身上,我哪里能扛得动他,就这么顺势和他一起跌在了沙发上。 刚才我看他分明就是清醒着的,可一转眼,他又已经不省人事。 不过好在这一次他不再无意识地拽着我,我费了点力气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忙不迭地去拿医药箱。 说起这医药箱也多亏了蔡经理,他说我一个人住,准备齐全点总没错的,医药箱里的药还是他前阵子帮我采购的,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也是到了这天晚上,我才有机会把这堆药的说明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幸运的是,里面也有退烧药。 我按照说明上写的剂量,拿了两片想让严久寂就着水吞下,可他却把嘴巴闭得死紧,我怎么都撬不开。 跟他说话,他又完全没有一点点反应,无奈之下,我给季修延打了电话,他曾经是严家的家庭医生,总该知道要怎么喂严久寂吃药。 可遗憾的是,季修延告诉我,在严久寂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要撬开他的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只能用物理降温。 我听了以后顿时觉得有些绝望,心想我遇到的这些个男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多怪癖。 叶承则是,严久寂也是,是不是我命里就缺怪胎! 好像一年多前在F国,当我以为他还是Y先生的时候也是,明明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却不肯就医,还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他的病情好像也不比现在轻,可他却始终强撑着,哪怕是到最后也没让自己失去意识,怎么这一回就沦陷得这么快?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我甩了甩头,连忙按照季修延说的,去打了一盆冷水,然后用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给他降温。 上一回在F国的酒店明明挺有效的,可这一回,我都换了好几盆水了,他还是喊热。 无奈之下,我只能连他的胸也擦了。 他最后一次这样和我坦诚相见好像已经是两年多快三年以前的事了,不过他的身材好像变得更好了,胸肌和肱二头肌也更加发达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随着我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擦拭身体,他下半身依旧勉强被浴巾盖着的重点部位好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兴奋起来,那渐渐搭起来的小帐篷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忽然想起他在车上对我说他和安琪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的事,也就是说他在和我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没有过其他女人? 我又默默地看了眼他小腹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一眼,很好,小帐篷变大帐篷了,我甚至怀疑它会不会再过一会儿就把那块对他来说原本就小的可怜的浴巾顶翻。 我一边机械性地用毛巾给他擦着身体,一边看着他半裸的身体想入非非。 直到听到严久寂听起来有些痛苦的呻吟声,我才恍然回过神来,然后在看到自己的手时被吓了一跳——原来已经离帐篷那么近了。 昏黄的灯光下,严久寂的脸色好像变得更加潮红了,体温也变得更高了。 我忽然想,他这到底是病的,还是欲火焚身烧的? 如果是后者,我还真没听说过烧得失去意识的人还能这样的! 想到这里,我倏地眯起眼看了严久寂一眼,只见他双眼紧闭,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不过他这痛苦到底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我看着他硕大的胸肌,无声地冷笑,然后一手捏住一个他的敏感点重重地弹了一下。 正如我所料的那般,原本“昏睡”着的男人忽然痛呼着坐了起来,而他的双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我正在作乱的双手。 他手心的温度依旧有些灼热,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也不懊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有本事再装啊!” 严久寂定定地看着我,一本正经地控诉:“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病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烧的关系,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红,而他的鼻息也是滚烫的。 看在他真的是病人的份上,我也没有和他一般计较,只把退烧药和水拿了过来递给他:“吃了。” 一看到药,他忽然面如死灰,然后默默地拿起掉在一旁的毯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装死。 我看着沙发上被毯子覆盖的那一坨,顿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严久寂你这么大个人居然怕吃药?” 听到我的话,他从毯子一角露出半张脸来,问我:“我好了你是不是就要赶我走?” 我想也不想地答:“我已经给你准备了干净的衣服,烧退了的话,就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外面还下着大暴雨……” 严久寂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点小可怜。 “我会给你准备好伞,淋不到你。” “哦,那我选择继续烧着。” 说着,他又用毯子把自己整个盖上,翻了个身背对我,很明显是拒绝沟通的意思。 我顿时感觉无语极了:“严久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胡闹!我刚刚给你量了体温,都快四十度了,你想死吗!” 说实话,我真的有些怀疑我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严久寂。 我所认识的严久寂不可能会这么幼稚,还这么无耻的! 我又尝试着和严久寂说话,可他始终缩在沙发上,把我无视了个彻底。 无奈,我只能放下手中的药和水,去扯他身上的毯子。 然而我的力气终究没他大,拉了半天,我都有点出汗了,可他依旧裹得严严实实的。 如此僵持不下了大概十几分钟,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最终妥协:“晚上你睡客房,自己把药吃了吧。” 说完,我也不再管他,把药和水搁在最显眼的位置后,转身就要往卧室走。 可还没走出去一步,右手手腕却忽的被人从后头拉住,紧接着,身后的人一用力我就跌入了他怀里。 “你说我胡闹,没错,我就是在胡闹。可是顾瑾时,我只在你面前胡闹……” 正文 第246章 你脑子呢 严久寂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他粗壮的手臂横亘在我胸前,拥着我,像是生怕我跑掉。 “严久寂,你这也我会误以为你是想挽回我。” 他拥着我的身子蓦地僵了一下,然后低声问我:“如果我说这不是误会呢?” 在这时候,我实在是不想和他翻旧账,可是不翻又不行,毕竟我还没有那么笨那么学不乖。 “如果不是,那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有直接接触。严久寂,你知道我曾经有多可怜地求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不断地问你是不是有苦衷,可是你没有,你什么也不告诉我,只知道一味地把我往外推。说实话,我很害怕,我本来就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在你身边,我会觉得更加没有安全感。” 顿了顿,我又说:“还有,无论你和安琪之间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去追究,可是在外人眼里,你们俩就是夫妻。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其实不大会和别人打交道,更不擅长应对旁人的有色眼睛和言论攻击。我现在也不只是我顾瑾时而已,我身后还有goldentime,我要为我的员工负责。我不想因为任何子虚乌有的谣言,击碎他们辛苦付出得来的劳动成果。”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久久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终于慢慢地放了下去。 我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也没有再看他,只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就回了房。 其实,拒绝严久寂的话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他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我一个不想摆脱也不愿放弃的执念。 哪怕是跟着叶承则离开海城的时候,我私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盼的。 可遗憾的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给我想象中的回应。 说实话,在知道他特意录了我说的那句“五年后见”反复单曲循环来听,还把我们的全家福挂在严瑾脖子上教她叫妈妈的时候,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可也就只是感动而已,说实话,我对他的感情好像已经少了点什么。 或者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感觉自己不止是对他,而是对所有男人都不会再有当初面对他时的那种悸动了。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有所改变,可就目前而言,爱情或者婚姻,我都不愿意再碰。 回到房间之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雨还在下,听起来雨势依旧很大,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阵阵响声。 也不知这样躺了多久,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严久寂,怕他等我进了房之后还是没吃药,于是又下床蹑手蹑脚地到客厅去看他。 我回房的时候已经把客厅的大灯给关了,只给他留了两盏小夜灯。 就着略显顺着昏暗的光线,客厅里已经见不着严久寂的人影,不过我原本放在茶几上的两片药没了,我为他准备的水也没了大半杯,这让我觉得放心不少,心想他应该是回客房睡去了。 可在转身的时候,我忽的发现我让蔡经理送来的那套衣服不见了,而之前围在严久寂身上的那条浴巾此刻正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与它一起的还有他盖过的那条毯子。 我心里一紧,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忙不迭地冲到了客房。 打开灯一看,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我还不肯死心,开始尝试着叫他的名字,可是整个屋子里除了我自己的声音,再也没有人回应我。 玄关处,他的皮鞋也已经不在那里。 我终于确信,他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明明一直想赶他离开,可等他真的走了以后,我却莫名感觉到有一些失落。 大概是因为他不告而别的缘故吧。 我甩了甩头,不再想那么多,把客厅里的灯都关了以后再次回到了卧室。 这一回,我更加睡不着了。 严久寂这个傻子,连伞都没有问我拿就出去了,这不是又得淋雨吗? 而且都已经这么晚了,他对Z市又不熟,就算是有熟人,也难保他能准确无误地找到酒店。 再加上他本身还在发高烧,鬼知道他有没有被烧迷糊,万一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 越想,我就越没有睡意,到最后,我实在是被煎熬得难受,索性给严久寂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可电话拨通后,手机铃声却是从客厅里面传来的。 开了灯,我顺着声音寻去,才发现他的手机掉在了沙发的间隙里。 我有些颓然地挂掉电话,感觉心里变得更加焦虑了。 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居然不过十二点而已,还以为已经凌晨三四点了。 这才想起严久寂载着我到Z市的时候也就傍晚时分,算上到小区的时间,也就六七点的样子。 都怪这暴雨天,给了我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 而且后来又遇上严久寂发烧,装昏的事,还以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了无睡意,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索性打开了电视,然后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台,刚好换到一个当地频道在播气象预报,说是台风来了,而且下半夜到明天无论是风还是雨都会变得更大。 看到这个消息,我就更加担心严久寂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现在又到了酒店没有。 一边想着严久寂的事,手就不自觉地拿起他的手机看,刚才挂了电话之后没有注意到,直到现在我按亮了他的手机屏幕,才发现他的屏保居然是我的婚纱照,单人的…… 我像是被火烧到了一般,把手机丢在了沙发上,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口却忽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心里一惊,第一反应是要遭贼了,连忙故意把电视声音放到很大,然后又在屋子里弄出很大的动静,伪造出有很多人在场的假象。 可是开门的人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不出片刻,门被打开了。 我反射性地就要往房间里面冲,可几乎在我转身的同时,身后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买了宵夜,一起吃?” 严久寂?我惊魂未定地转过身去,果然见到他一只手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另一只手把一把湿透了的伞放进了门口的桶里。 “你……你不是走了吗?”话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看了我一眼,十分平静地道:“饿了,去买吃的而已。” 说话之间,他已经从玄关处走了过来。 “吓到了?”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在我面前站定,“抱歉,我以为你睡了,就没有特意跟你说。” 他一边说起道歉的话,一边拉起我的手,我却一把把他甩了开去,然后很大声地朝他吼:“严久寂你是不是有病啊!这大半夜又是风又是雨的,你还发着烧,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肚子饿了不能忍一忍吗?就算不能忍不会先去厨房找吃的吗,再不济不是还有外卖服务么!你不是很聪明吗?脑子呢!” 正文 第247章 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 严久寂似乎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你很担心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满是柔软的笑意,我猛地偏过头去不看他,直觉反驳:“没有。” 为了防止他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我连环炮似的发问:“你怎么会有我这里的钥匙?还有伞,你从哪里拿的?” 而严久寂也是难得听话地有问必答:“你习惯把备用钥匙放在玄关地毯下,而伞……” 他指了指玄关鞋柜上方的储物柜:“在那里拿的。” 我一听,顿时感觉懊恼极了,看来我这些“陋习”该改改了。 他也不在意我的反应,忽的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问:“你也没吃晚饭,不饿?” 他手上的温度,感觉已经恢复正常,他的脸色也是,所以我想应该是退烧药发挥了药效。 被他这么一问,我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严久寂弯腰把他打包回来的食物一一拿出来在茶几上摆放好,其中居然还有几罐啤酒。 一边放,他一边轻声道:“以后记得定期清理你的冰箱,里面全都是过期食品。还有,你一个人住,能不叫外卖就不叫外卖,不安全。”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缓,可我知道,他是在反驳我刚才那么大声质问他的话,顿时哑口无言。 最后只能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平时都在公司吃工作餐,不怎么下厨,也不叫外卖的……” 严久寂直起身子看我,十分中肯地评价:“顾瑾时,你的生活质量实在是太差了。” 说完,他也不等我反应,直接把我按到沙发上坐下:“吃吧。周记的小龙虾挺有名的,也卫生。”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你喜欢的口味,麻辣十三香。” 原来是麻辣十三香小龙虾,怪不得味道那么浓。 确实,我是喜欢麻辣十三香小龙虾,可是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 他像是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垂了垂眸,缓慢而又平静地道:“刚认识你那年,看你一个人在街边吃过。” 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准确来说,是初夜被他夺走的第二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街边买醉呢。 当时也正好是龙虾上市的季节,就点了一大盘,一边借着辣味痛哭流涕,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 那天晚上本来约了叶承则的,可是我借口要加班,推了他。 那时候应该是沉浸在失恋加失身的痛苦中不可自拔,哭相不用说,肯定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没想到都被他看到了。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没见着你?” 他把一双一次性手套塞进我手里:“我当时坐在车里,你没看见我很正常。” 也是,他可是严久寂,怎么可能会到那种地方去,要也是刚巧路过而已。 我笑了笑,有些自嘲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连一顿麻辣小龙虾都吃不起,你看我实在是太可怜,所以隔天就说要包.养我?” 严久寂没有马上回答我,只是在我面前的空盘里放了几只小龙虾,然后拉开一罐啤酒,灌了几口。 “你那天晚上一边哭,一边大骂我是混蛋强.奸犯,即便我坐在车里,还和你隔了有相当大一段的距离,也听得清清楚楚。还有你声音里的那股子委屈,愤懑,我都听得很清楚。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女人不喜欢我……” 我也不跟他客气,戴上一次性手套后就开始大快朵颐。 一边吃,一边还不忘问他:“所以你因为新鲜感包了我?” 他右手拿着啤酒半支着下巴,笑:“也不全都是因为新鲜感,毕竟我们在床上的契合度也很好。” 说起在床上这件事,我就觉得很气愤,当时因为钱的关系不敢跟他说,现在他既然提起来了,那我也得跟他好好说说。 “什么契合度,明明就是你单方面在凌虐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粗鲁多野蛮,那天晚上快疼死我了,我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你床上!”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的脸上瞬间染上愧疚之色:“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 如果你知道那估计也就没我俩之间什么事了。 这句话我是放在心里说的,到现在为止,我自己也已经说不清楚和他纠缠在一起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了。 明明曾经那么痛苦过,可是好像我从没有后悔过。 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顾着闷头吃小龙虾。 由于口味有些重,吃两三只就要喝一口啤酒顶着,严久寂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我想喝酒的时候他保准一早就把罐子递到了我嘴边。 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因为手套实在是太脏,就没有拒绝他的服务。 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说实话,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人这样在半夜坐在一起吃过宵夜,大多数时候,我总是一个人的。 酒过三巡,虽然还不至于醉酒,但意识却也没有原本那么警惕了。 外面依旧是狂风暴雨,我和严久寂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即便是两人什么话都不说,也不会因为沉默而尴尬。 吃完最后一只小龙虾,才发现严久寂买来的那一大盘基本上都是我消灭的,他只顾着就着下酒的花生喝酒了。 等都吃完了,我才后知后觉地问他:“你不是说饿了吗,怎么都没吃?”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很自觉地帮我脱掉了满是油腻的手套,还用纸巾帮我擦了擦嘴角。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关系,我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变得迟钝。 话没经过思考就这么出了口:“严久寂,你其实是怕我饿了才大半夜出去买吃的吧?”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反问:“吃得开心吗?” 我也难得诚实地回答:“嗯,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是的,我是感觉到开心的,可是却又莫名难过起来。 他就坐在我对面,像极了那一天他坐在轮椅里忽然对我说要离婚时的场景。 我的眼眶忽的变得湿润:“严久寂,你老实告诉我,那天你在医院对我说要离婚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 严久寂可能是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顿时愣在了原地。 过了半晌,我才见他慢慢张开嘴,哑着声道:“感觉就像是整颗心都被撕裂了一样。” 正文 第248章 你就当做了场噩梦 严久寂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不过透过我略显朦胧的眼,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眶有点泛红。 我忽然很没心没肺地笑:“知道你当时也不好过,我感觉舒服多了。” 这场谈话到了最后,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大概是说了叶承则的事,他说他会尽力。 第二天醒来,我老老实实的睡在卧室的大床上,可是我最后的印象分明是在客厅的沙发上。 应该是太久没有喝酒的缘故,几罐啤酒而已,居然也能喝晕乎了。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走出卧室,本来想去看一下严久寂还在不在,却被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给吸引。 顺着这股香味我一路走到厨房,严久寂正一手拿着平底锅,一手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悄悄从背后走近他,一看,发现他手机界面显示的是食谱,看样子是现学现卖。 也是,自从我认识严久寂之后,就没有见他下过厨。 事实上他一直都秉持着君子远庖厨的原则,基本上连厨房的门都不会去摸。 严久寂的感觉向来灵敏,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你先去餐厅等会儿,马上好。” 我看着他锅里正在煎着的那一块色泽金黄的饼状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做的什么?” “土豆鸡蛋饼。” 土豆鸡蛋饼?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我抬头看了看严久寂:“这些食材你早上去买来的?” 这也不过九点而已,他就已经把食材买来还洗好切好,甚至已经做出了半成品,我心想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床的,还是压根就没睡。 他点了点头:“嗯,就在附近的超市买的,台风天,食材不多,只能将就着吃点了。” 他一边说着,一个香喷喷的土豆鸡蛋饼就这么出了锅,那香味真的很诱人,我几乎要伸手去抓。 严久寂低头瞥了我一眼,抿着唇闷笑:“馋猫。” 我假装没听见,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捻了一块丢进嘴里。 刚出锅有点儿烫,不过不妨碍它好吃。 吃完,我就忍不住对他说:“严久寂,你真的很让人嫉妒,本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还自带这种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的天赋技能……看着你就会感觉老天爷真的很不公平。”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淡淡反问了一句:“是吗?”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严久寂就是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天才。 可后来在厨房的垃圾桶,我发现了整整半垃圾桶的残次品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一次就做成功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所谓天才,可能只是因为他在背后比别人更加努力而已。 下午等风雨不那么大的时候,严久寂就驾车回去了,临走前他安慰我说叶承则的事他会尽力,让我不要担心。 其实他走的时候我想问他为什么,可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来。 我想帮叶承则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匪浅,总体而言,他害过我也帮过我,我很难说清楚我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就算是看在叶菲菲的面子上,我也该帮他的。 但是严久寂帮他又是为什么呢?除了我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因素了。 我觉得自己挺卑鄙的,一边义正言辞地宣告说拒绝再与他纠缠不休,一边却又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对我的好。 于是,我带着这种无比纠结的心情,躲了严久寂好几天。 可是我们之间本来就夹着严瑾,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叶承则,我不可能一直这么躲着他。 但奇怪的是,在我自以为躲他的这几天时间里,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也根本就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换句话说,“我躲他”只是我心理上的一个行为,在事实上,严久寂可能根本就不知道。 在意识到这个现实之后,我给他拨电话时连最后那一点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然而电话那头却提示无法接通。 这一天我上班午休的时候拨了一个,晚上下班的时候又拨了一个,都没有接通。 然而当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国际电话,是叶承则。 从消息传出来到现在已有月余,也不知道他这一个多月来是怎么过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他第一句对我说的话是:“瑾时,我昨天夜里做梦梦到你了。我梦到你坐在医院门口花坛边,等我下班……我明明看到了,可是我没有去找你。” 然后他说的第二句话是:“你把goldentime经营得很好,我很高兴。”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觉得喉间发涩,眼睛也渐渐发热。 “叶承则,你……” 我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他忽的打断我,答:“我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轻松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在我这个旁观者眼里,他被关了进去,很可能要被判重刑,他就要失去自由了,怎么会好,怎么会轻松。 于是我轻声安慰他:“你放心,严久寂已经找了威廉和布朗先生,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减轻你的罪刑的。” 叶承则低低笑了一声:“傻子,我前些年那么对你,你应该趁机报复回来才对吧?这是一个坏人罪有应得的下场,你实在不需要介怀。” 听了他的话,我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哑着声回答:“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是个坏人。” 是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他只是和我不大一样,他只是太复杂。 电话那头忽的陷入一阵沉默,叶承则久久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问我:“那天从我这里拿去的那枚硬币还在吗?”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那天他问我信不信他并没有收买梅,也没使苦肉计时,让我抛正反来定赌真假的那枚硬币。 “在,你答应过哪天拿这枚硬币换你一句真话的,我当然要好好藏着。” 他轻笑了一声,问我:“你想要听哪一句真话想到了吗?也许以后我们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就连通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有!”我想也不想地答,“所以叶承则,在我想到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要信守承诺知道吗?”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些耍赖的意思,可叶承则根本不买账。 只听他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你没想到,我就把我想告诉你的真话说给你听吧。” 话落,他根本就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径自接下去说:“很抱歉那时候其实你信错了人,我确实收买了梅上演了一出苦肉计,为了把你拐入套。玛蒂尔家的水深着呢,本来想以此要挟严久寂拿下这笔单子当替死鬼,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你毫不犹豫地说‘我信你’的时候,忽然改了主意。顾瑾时你可真傻,我连自己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你信我什么呢?” 顿了顿,他又说:“瑾时,那枚硬币丢了吧。你就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无论是司向南还是叶承则,都只是你梦里的人物,都是假的。现在噩梦醒了,从此以后,你的人生会一帆风顺的。” 正文 第249章 从来不曾喜欢你 叶承则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临终遗言。 当他把真相赤裸裸地摊开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确实以为他是我人生中的噩梦,我甚至想过要是当初没有遇到他,我和阿年的人生会不会能平顺一点。 我不求有贵人相助,可至少也别让我遇到这种以看我出丑看我遭殃为乐的人吧。 可是回过头去看,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想象在那五年里,如果没有司向南这个人,我和阿年到底会怎么样。 想来想去,好像会变得更难熬吧…… 就算是他暗地里给我使了很多磕磕绊绊,但我不信我遭遇的所有挫折困难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可是每一次我失望难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都是他,还有阿年,他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感觉到难过极了:“叶承则,你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像你。” 话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是啊,这一点也不像我。”叶承则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变得黯哑了几分,“可是顾瑾时,我大概是像我自己太久了,忽然觉得这样子也不错。我觉得很庆幸,幸好你没有被我拉下来,幸好你还站在悬崖上头。这条深渊,我一个人在就够了……现在,在这个属于我的地方,我的内心终于感觉到了平静。” 听叶承则说完这句话,我已经泣不成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断地抽泣着,叶承则也没有问我怎么了,我想他如果足够了解我,应该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爱哭的女人。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又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跟我说:“相识一场,我再跟你说几句真话,当做是赠送的吧。顾瑾时,我发现我最爱的人一直都只有自己。所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真的,从来没有。 你在我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是我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人形玩具罢了……我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用你的人生娱乐我自己,所以和你们姐弟在一起那五年,以你们的些许苦难为代价,我过得挺开心的。 这辈子就此别过,下辈子希望你走运一点,也别再遇见我。” 叶承则挂电话挂得很果断,几乎是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电话里就传来了忙音。 我回拨过去,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用英语告诉我那里是看守所,而叶承则拒绝接听任何人的电话。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自私了,一股脑儿把他自己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然后就不管我了。 他明明说是真话的,可为什么我越听越像是反话。 再晚些时候,严久寂终于回了电话给我,他说他刚下飞机,还说他和布朗先生一起去见了叶承则,可是叶承则拒绝配合。 在接到过叶承则的那个电话以后,对于这个结果,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严久寂还说,叶承则让他带了样东西给我。 他大概也是懂我的,当天晚上就连夜把东西给送了过来。 那东西装在一个信封里,很轻很薄,看起来像是信件。 我拆开,才发现里面是半张照片,还有两张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纸。 从撕开的角度和形状看,这半张照片估计就是叶承则放床头柜苏妍那半张照片的另一半。 我猜得没错,照片里另外一个人不是叶承则,而这个人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严久寂。 照片里的严久寂看起来还很青涩,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他脸上是一脸不甘愿的表情,眉眼间尽是桀骜不驯。 和苏妍身上民国风的服装不同,他穿的是很现代的休闲服。 我把那半张照片摊开在严久寂面前让他看,他整个人顿时就僵在了那里,脸色都有些不大正常。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严久寂,眼神里隐约透着些迷茫和不确定,还有一丝痛苦。 虽然时间很短暂,可是我很清楚地看到了。 严久寂几度张口,几度无声。 如此反复了许多次,他终于还是对我说:“这是她社团舞台剧毕业演出开始前拉着我拍的,也就是在那天,她死了,活生生地摔死在我面前……她在那场舞台表演的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告白,如果我接受她的示爱就让我走上台去,当时会场有很多人,学生老师家长都有。她在台上等了我五分钟的样子,我始终没去,然后她就从台上跳了下来,后脑着地,当场死亡。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闭上眼睛就是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是真的死不瞑目。所以我不敢睡觉,不敢做梦,不敢轻易闭上眼睛……” 所以他浅眠,他睡的时间总是很少,是因为这个? 我心里忽的一阵揪疼,难怪他说苏妍是住在他心里的鬼…… 话说到这里,他倏地闭起眼,表情看起来无比痛苦,我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让他不要再想了。 可是他却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反握了我一下,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是的,早就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那天你打电话给我,问我关于她的事,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有点慌,我完全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自从我在季修延面前指责他总是什么都不对我说,天大的事都自己一个人扛,让我觉得他是在小看我之后,他好像正在尝试着一点一点把他的内心世界展示给我看。 包括台风那天晚上也是一样,他装昏,还耍赖胡闹,会不会也是他想要拉近我们彼此间距离的一种手段呢? 我咬了咬唇,最后轻轻说了一句:“可能有很多事情是我错怪你了,久哥。” 他听了之后,眼眶居然有些发红,然后用一种诱哄中又带着期待的口吻对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本来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就得逞的,可是一想到他刚才为了向我说明一切,应该回忆了一遍他原本想都不愿意想起的那噩梦,心还是软了。 我嘴里又叫了他一声久哥,可心里面想的却是安琪不也这么叫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个称呼这么执着。 他像是读心术,下一秒就对我说:“安琪是个很坏心眼的女人,有些事,别人越不让她做她越要做。” 话语间似乎还带着丝咬牙切齿以及无可奈何。 正文 第250章 收买人心 言下之意是,他其实是拒绝让她喊自己“久哥”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忽然对他和安琪这场“婚姻”背后的原因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好奇。 不过现在还不是问他这些问题的时候,因为叶承则让他带给我的东西里,除了这半张照片还有两张纸。 上面有人手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而最后的落款人是叶菲菲,时间是在她出事那阵子。 看样子应该是还有前文的,只不过叶承则把和我相关的那两页给撕了下来,让严久寂带给我。 上面第一句写的就是,对不起。 我忽然想起了而我和叶菲菲之间最后的那通电话,我问她关于苏妍的事,她有些语塞,最后是我毫不犹豫地切断了电话。 直到她死,我都没有再接她的电话。 那时候我真心以为自己是个受害者,我对她付出最真挚的感情,她却从头到尾连最基本的诚实都没有给我。 可现在回过头去看,好像是我太把这件事当回事了,也是我太自私。 站在叶菲菲的立场,一边是朋友,一边是亲人还可能是她最爱的男人,她才是那个最为难的人。 我很后悔,当时没有听她把话说完,我也很后悔就那样再没有和她联系。 也许私心里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也许她会特地找个时间来当面和我说这件事,她会当面说对不起,然后我再赌一阵子气之后原谅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生命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这么戛然而止。 她还没有结婚生子,还没有过完常人三分之一的人生,她到死或许依旧惦记着还欠了我一句对不起。 我是流着泪看完叶菲菲写的这两页东西的,其中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最深,她说:很抱歉别有用心接近你,如果早知道有一天我会这么喜欢你,我肯定从一开始就带着最真挚的心,和你做朋友。 在这句话的位置上,字迹有被水渍明显晕开的痕迹,我想那可能是谁流的泪,就和我现在一样。 严久寂把我搂在他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五个月后,叶承则包括马蒂尔家族的几位重要成员因走私枪支弹药被判终身监禁,叶承则当场在判决书上签了字,而玛蒂尔家族则不服判决,提出上诉,他们甚至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叶承则和D&A企图撇清关系。 我听到之后感觉到很气恼,但是严久寂说他们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铁证如山,他们企图翻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之后我通过各种方法,几度尝试要和叶承则见面,可明明已经打通了一切,到最后却总是叶承则本人拒绝和我见面。 借着那个机会,我也趁机问了严久寂他和伯爵夫人的关系,他说几年以前他曾在海城偶遇伯爵夫人,她养的那条狗也是经他介绍之后,才转到了她手里,巴图这个名字也是他起的。 狗通人性,即便已经过了很久,它依旧认得他。 在这段时间里,严久寂好像越来越频繁地往Z市这边跑,他说严氏在Z市这边有个大项目正在洽谈,我信以为然,直到后来某一天我亲眼见到他从我对门的房间走出来。 我们遇见那天我是因为公司有突发情况所以提前了近四十分钟出门,否则也还遇不上他。 后来知道他在那之前已经在这儿住了有好多天了,而他也是摸透了我的作息,才会完全没有碰上我,为此他还特地换了一辆我不认识的车,就停在楼下正对门的停车位上。 看到我,严久寂先是惊诧,紧接着便十分从容地和我打招呼,然后又云淡风轻地告诉我,他以后可能会成为我的邻居,因为他把对门的那套房给买了下来。 我这时候才觉得奇怪,即便是严氏有再大的项目需要洽谈,也不至于让他会选择在这里定居下来吧? 而且那么凑巧,偏偏还把放在买在我对门,怎么看都是别有用心。 当我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的时候,他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有一点点尴尬或者是别扭。 我指责他没有诚信可言,他却辩称:“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追老婆还要重大的项目了,主要是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说实话,“老婆”这两个字从严久寂嘴里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敢相信,他明明不是那种可以把这种称呼轻易喊出后的人,他甚至在我们婚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坚持连名带姓地叫我。 那时候我正要出门,也没有心思和他说太多,刚要走,他却说既然碰上了就顺便送我去上班,任凭我怎么拒绝他都不同意,死活把我拽上了车子。 最可气的是小何,好像和严久寂很熟的样子。 严久寂用蛮力把我塞进车里的时候,他根本不理会我的求救,甚至还对严久寂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当时真的觉得蛮气的,毕竟他是goldentime的员工,以一个老板的立场,我觉得这种员工可以直接fire了,忠诚度几乎为零。 严久寂可能是看我脸色不好,在车子里向我讲述了他是克服了多少艰难困苦才博得小何的信任,此外他顺便告诉了我,之前小何每天晚上带给我的所谓“他老婆”做的家常便饭,其实都是出自严久寂之手。 “严久寂,你收买人心的手段还真是厉害啊!” 严久寂看了我一眼,反问:“所以你有被我收买了吗?” 我斜睨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车外:“仅限于我的胃。” 闻言,严久寂点了点头:“嗯,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看来我已经成功了一半。” 车子一路向前,我越看越不对,这条路好像不是往goldentime去的。 我刚想发问,他就对我说:“蔡经理让你去见的贵客就是我。” 我诧异:“严氏什么时候连模特公司都开了?” 没错,蔡经理告诉我goldentime的新品服装定了一位模特,这位模特的名气很高,对新品推广宣传极有好处,公司季度业绩就看他了,而我今天要见的就是这位模特所属公司的老总。 严久寂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答:“刚开的,毕竟总要从事点和你有关的事业,才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和你见面,而且你还无法拒绝。” 面对他的过分坦白,我只剩下无言以对,忽然竟十分想念之前那个闷葫芦似的严久寂了。 【这两天已经在收尾了,很快就完,因为我自己也在梳理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所以比较慢,亲们不必等哈】 正文 第251章 你故意的 站在公司的立场,我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以个人私情要求蔡经理换掉模特人选,而且谁知道严久寂在知道我们定的下一位模特之后,是不是又会成了他的老板呢? 毕竟这两年严氏的发展也越来越好,原先那些因为他夺权手腕过于铁血无情而不服他的元老级人物也在看到他带着严氏取得的成绩以后,转而变得拥护起他来。 换句话说,他现在在严氏简直就是只手遮天,他这么财大气粗,想搞几家模特公司玩玩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我完全没有做无用功的打算,就这么认命了。 当然,我也不否认,其实我现在也已经没有这么排斥他了。 路上,我问严久寂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他却始终神神秘秘的,说我到了就知道。 我知道他的嘴有多牢,他不愿意说的,就是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估计也不会说。 于是我选择闭嘴,途中实在无聊就打开微信给严老爷子发了个信息过去,其实主要是想听听严瑾的声音。 严老爷子是懂我的,每次我从微信发信息过去,他肯定会让严瑾叫几声妈妈给我听听。 据说这微信严老爷子是我回来之后,才拉着严久寂学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对于这位老人家的感受,从一开始的不近人情刻板顽固,到现在,我已经开始真的觉得他就是我的亲爷爷。 当然还有季老管家,我想拥有亲人和长辈,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虽然偶尔还是会有思想观念发生碰撞的时候,可是我们都懂得了相互体谅和谦让,我很缺乏任何人之间相处的经验,这两年时间来,在这方面我确实进步不少。 甚至于,比我跟在叶承则身后学习他的那些商业手段,还让我有成就感。 严老爷子用的那个老年机我见识过,声音不是一般的大,所以他总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听见信息提示,并且及时回复。 可是这一天,我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到严老爷子的回音,心里有点担心,刚想打电话过去问候一下,却听严久寂出声道:“季管家说昨天晚上爷爷没睡好,估计这会儿还在睡吧。” 听到他的话,我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八点多了,居然还在睡? 老年人睡眠时间本来就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严老爷子会睡懒觉的,于是着急地问:“怎么会没睡好?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叫季修延过去看看?” “没事,他能有什么事?别担心。” 虽然他这么说,可我还是担心极了,怕他是为了安慰我才说的这些话。 “可是爷爷从来没有这样子过,他睡的时间虽然少,可是睡眠质量一直都是很好的。” 严久寂看了我一眼,眉角一挑,问我:“你真的想知道?” 按照我对严久寂的了解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在给人挖坑。 我明知道他在挖坑,可是因为实在是太记挂严老爷子,还是果断入了坑。 “嗯,我想知道。” “他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一直到凌晨两点。他从古时到今日,从天南到地北,给我讲了一大堆典故,不过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论一个单身爸爸的可悲性,以及论一个男人长期缺乏性生活的可怕性。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严瑾的性格以后会变得和我一样不可爱,以及我以后会面临不持久难勃起等男性生理问题……” 我一听,顿时觉得有些头大,除了严瑾的性格以后会变得和他一样不可爱那句,其他的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一个男人得有多不见外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堂而皇之地聊这种话题?就算是他在如实转述他和严老爷子之间的谈话内容,那也可以适当地做下取舍和编辑嘛,他以前明明最擅长的就是隐瞒。 我感觉到尴尬极了,但严久寂好像完全没有那种自觉,还在自顾自地往下说:“所以顾瑾时,你觉得严瑾的妈妈我的老婆什么时候愿意回到我们身边?”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严瑾都已经四岁一个月零十八天了。” 我假装没有听懂他的话,点了点头:“嗯,还有八个月,我们的四年之约就到了。到时候呢,你就按约定把严瑾的抚养权给我,你呢,爱找谁当老婆就找谁当老婆。堂堂严氏总裁,小手指一勾就有女人随你挑。” 严久寂看起来似乎有点气闷,沉默半晌,才吐出四个字来:“你故意的。” 他说的这句话是陈述句,我也没吱声,算是默认,反正我本来也是故意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严久寂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瑾时,这些年你身边也没有别的男人,不如考虑考虑我?”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明明白白地落入我眼里,我在心里坏心眼地笑。 忽然想起来办公室的小林秘书好像前两天刚刚跟我说过要把她刚刚海归回国的大表哥介绍给我,于是就漫不经心地对严久寂说:“严总怎么知道我身边没别的男人,这周六我就约了个优质男神,朋友介绍认识的,稍微聊了一下感觉还不错,打算相处试试呢。” 我还在说话,严久寂把着方向盘的手就明显地抖了几下,导致原本正在高速行驶的车子也随之抖了几下,看样子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我正在心里沾沾自喜,却听他阴森森地道:“哪个朋友?” 听到他没头没脑的问题,我的脑子一下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朋友介绍给我的男人。 于是,笑眯眯地道:“反正说了你也不认识。” 他怒极反笑:“这周六,嗯?” 我可能是太久没有看到他这种如同地狱撒旦般的笑容了,所以乍一看到心里莫名其妙就抖了一下。 不过表面上我还是很平静的,并且很带种地回了他一个“对”字。 “我刚刚忘了告诉你,这周六有严瑾四周岁生日趴,全天。” “严瑾四周岁生日早就过了。” 而且他从来没有给她办过什么生日趴,恐怕也没有什么人可以邀请的。 刚刚还说我故意,到底是谁比较故意?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哦,之前忘了,周六补办。” 正文 第252章 顾瑾时,回来吧 我发现,严久寂正在变得越来越无赖,可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和他继续下去,他不放心,又问了我一遍:“你会把周六的时间空下来的吧?”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可奈何:“知道了。” 话虽如此,因为新品服装发布在即,我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严瑾了,怪想念的,想要抱抱她亲亲她陪陪她。 听到我的回答,严久寂的嘴角勾了勾,看起来心情愉悦。 一个话题告一段落,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严久寂忽的对我说:“其实你不必这么早出门,约的明明是十点,你按平常时间去上班就完全足够了。” 听到他这话,我又看了他一眼,心想他是不是算准了我上班时间才和蔡经理约的点。 说实话,心里是高兴的,不过我没表现出来,只平静地道:“毕竟蔡经理特意嘱咐,我今天要见的这位贵客可是关系着goldentime所有员工今年是吃肉还是吃土的重要人物,我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哦?那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这位贵客毕恭毕敬,有求必应?” “是啊,请问您有什么要求吗,贵客?” 趁着红灯的时间,严久寂笑眯眯地向我伸出他的右掌摊开在我面前,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倒也没有不耐烦,只看了看我的手,看样子是要我把手放到他手心里去。 我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然后带着一点点不明就里把左手放到了他手心里,他的手掌倏地握拢,紧紧包裹住我的整个手背,力道不轻也不重,不会让我觉得疼,也不至于让我一下子就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而他看起来高兴极了,开车的时候,嘴角始终扬着一抹好看的弧度。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奇妙,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甩开他的手,然后大骂他耍流氓,可事实上,我却没有那么做。 我有点高兴,还有点留恋,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可能就是恋爱的感觉。 我和严久寂的婚姻本来就不是在正常情况下缔结的,所以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现在倒好,女儿有了,婚也离了,却开始恋爱了…… 好像一切的顺序都颠倒了,但是在眼下感觉起来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就在我恍惚之际,严久寂忽然轻声道:“这两年,安琪已经正式接管了安隆地产,她帮着我坐稳了严氏总裁的位置,我也帮着她成了一个真正的掌权人。只要我和她坐下来好好谈谈,再次提前结束约定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抿了抿唇,猜想就像和我之间的婚姻一样,他和安琪作秀也是一场约定。 “那天晚上在玛蒂尔家的庄园,叶承则告诉我,如果真的是为了你好就应该帮助你成长,让你拥有自己抵御一切的能力。我曾经犹豫过,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觉得,我的女人不需要有铜墙铁壁,因为我会给她筑起墙保护她不受伤害。不过我必须承认,在有些方面我用错了方法,我不该只知道一味隐瞒,而剥夺了你选择的权利。 当然,我指的是离婚这件事,但是在严瑾这件事上,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会选择隐瞒。现在她的情况是不错,但是当时一切都是未知数,与其看着你日复一日在自责和痛苦中度过,我宁愿让你责怪我痛恨我……叶承则没有说错,我确实曾经舍弃过她。可是现在既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忽然想再贪心一次,顾瑾时,回来吧。” 严久寂在说到那句“顾瑾时,回来吧”的时候,眼睛里是湿润的,我直觉地转过头,没有再看他。 我承认,在那一瞬间,我动摇了。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就应下那一声“好”,可是片刻后,我又觉得害怕,我怕自己是不是在重蹈覆辙。 严久寂没有再逼我,说了一句“你好好考虑一下”之后,就安静地驾车。 我也没有再说话,表面看起来平静,可心里乱得要死。 又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目的地到达,出乎我意料的是,居然是一个幼儿园。 严久寂说严瑾也到了该念幼儿园的年纪,虽然他也很不愿意,可她需要和她的同龄人相处,也需要朋友。 他会有这种打算,着实让我感觉到很意外,我还记得严瑾才五个月大的时候,他就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过他的女儿要嫁人中龙凤,我以为依照他护女的程度,是想要把女儿时时刻刻拴在身边的才是。 我还以为他应该是最好女儿只黏他一个,身边只有他就好,我没想到他会说出严瑾需要融入集体这样的话来。 不过这个样子,倒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 他说得没错,正常的孩子三周岁就该上幼儿园了,严瑾因为病痛困扰已经比其他孩子迟了一年,再加上她确实也缺乏必要的集体生活经验,这样对她以后可能不大好。 毕竟无论是我还是严久寂都不可能陪着她一辈子,人生的路,有大部分时候需要她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严久寂带我去的这家幼儿园,好像是新建的,所有的建筑器材全都是全新的,不过环境倒很不错。 当我问到师资力量的时候,严久寂很骄傲地说,他用重金聘用了整个H省最好的幼师。 我也是到了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连这家幼儿园的东家也是严氏。 我调侃他滥用私权迟早被人从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他却是毫不在乎地看了我一眼,十分自负地反问了一句:“谁敢?” 学校是年初建成的,四月的时候正式开始招生,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下旬,又是工作日,所以班级里正有老师在给孩子们上课。 课上的孩子并不多,我在门口稍微站了一会儿,居然在最前排看到了严瑾。 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师手里拿着的涂色片,小脸蛋上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兴致勃勃。 期间似乎是要做游戏,严瑾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小小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倒去,我心里一提,正要推门而入,却见一个比严瑾高出一个头的小男孩稳稳地扶住了她。 严瑾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开心地看着小男孩笑,看口型是在说谢谢,而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并没有被她的笑容给收买,依旧一副酷酷的表情,在确认她没事之后,就跑去一旁搬小凳子了,不过搬的时候顺便帮严瑾的也搬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小男孩,我居然有一种这是缩小版严久寂的错觉。 正文 第253章 欢迎回来 严久寂可能是发现我盯着教室里面看的时间有点久,于是在边上对我说:“那个孩子叫高博彦,比严瑾大一岁,是修延刚刚收养的孩子。” 季修延收养了这个孩子? 我觉得挺震惊的:“季医生这是准备单身到底了?”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至少目前没有脱单这方面打算。” 听到严久寂的回答,我忽然想,季修延是不是心里头还惦记着叶菲菲。 尽管自从我回来之后,从没有听他提起过,可有时候,我会有种错觉,好像他总在我身后找谁,就像是在期待什么人忽然从我背后钻出来吓他一跳或者给他一个惊喜一样。 现在我算是知道,他在期待的那个人是谁了。 他没有见到过叶菲菲最后的样子,所以他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接受她已经去世这件事。 因为还在上课,为了不影响老师教学,我们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往外走去。 出去的时候,意外地在一个拐角处听到了严老爷子的笑声,好像正在和什么人交谈,内容大概是在交代对方好好照顾严瑾,顺便又和对方说了一下我和严久寂的情况,让帮着有机会就撮合撮合。 我听了感觉震惊极了,转头去看严久寂,却见他只是摸了摸鼻子,不像是意外,而是尴尬。 “你早知道爷爷也在这儿?” 之前还说他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还在睡觉! 我顿时觉得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严久寂可能是看出了我心里愤怒,略显紧张地和我解释:“瑾时,爷爷说想要给你个惊喜,让我先不要跟你说,你知道他老人家有多固执,脾气又有多大……这两年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我想能由着他的地方就由着他去吧,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那你也不能找那种会让人担心的理由。” “是的,首长!” 边说,严久寂居然边做出一副乖乖听训的姿态,站得笔挺,把脑袋也低垂下来。 我见状,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也许是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严老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更近了:“你们可算是到了,再不来,我们小公主都要放学了!” 我转过头去,只见严老爷子已经站在了离我们三米左右的地方,一边说,他还一边朝我和严久寂招手。 “快点过来,我来给你们介绍!” 等我们走近,严老爷子就立刻把他身后那位稍显富态的女人介绍给了我们:“这位呢,是幼儿园的陈园长。陈园长,这两个就是我的孙子和孙媳了,我们家严瑾就拜托您了!” 陈园长听了连连摆手:“严老先生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说着,她面带笑容地看向我和严久寂:“严总,顾总,久仰大名!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严小姐,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听着这园长说的,反倒像是下属在给上司打包票,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没错,这座幼儿园本来就是严氏投资的,那么严久寂自然就是她的老板了。 严久寂先我一步伸手和陈园长握了握手:“陈园长,这里只有严瑾的爸爸和妈妈,没有什么严总顾总,您可要放轻松一点。” 听他这么说,我也笑了笑,跟进。 话虽如此,人家嘴里也应着“是”,我倒还好,哪儿敢真的不把他当“总”啊。 莫名感觉现场气氛有点诡异,最后还是严老爷子出面打的圆场:“陈园长,我们这刚搬来没多久,还赶着带我孙媳去这边的新房子看看,就先不打扰您了!” 听到严老爷子的话,我感觉震惊极了,敢情严久寂这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在我家对门买了套房,而是打算把一大家子都迁过来呀! 我把严久寂拉到一旁,小声质问他是不是疯了,明明声音不大,却被严老爷子听了去,立刻刚在严久寂开口之前回我:“瑾时,小瑾现在可是我的命根子,臭小子说她以后会跟着你,所以必须在这儿上学。反正我一天见不着她就会死,所以我当然要跟着她到这儿来!” 听到严老爷子的话,我顿时哑口无言。 严老爷子的心愿也很简单,就是趁他现在身体还可以,能走得动,接送严瑾这事儿就先交给他,他就乐意干这事儿。 严久寂也听话,为此在学校附近给买了套房,方便严老爷子接送,至于他就三头跑。 听起来,这中间最辛苦的人其实是他自己,不过从头到尾他什么也没说。 严老爷子口中的新房子,就和幼儿园隔了一条街,复式独栋房,环境不错。 我们过去的时候,季老管家还在盯着一帮子人打扫卫生整理物品,我看了一下,他们几乎是把海城的整个家都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因为屋子还在整理当中,午饭是在附近的餐馆吃的,席间,严老爷子联着季老管家有意无意地撮合我和严久寂。 被我装傻充愣混过去几次之后,严老爷子直接把话挑明白了说:“瑾时,我知道久寂这臭小子是挺不着道的,脸臭嘴笨,尽会耍些不着调的小心机。说实话其实我是不同意他把小瑾的抚养权交给你的,可是他对我说,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没有你家不成家,小瑾不会幸福。听到他这话,我真的是快被气死了,典型的只要老婆不要娘!不过没办法,谁叫我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我看你也不是对这臭小子完全没有感情了的样子,所以瑾时啊,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儿上,也看在我老人家的面儿上,就再给他个机会吧……” 严老爷子语重心长恩威并施的一番话,让我再说不出断然拒绝的话来,只婉转提醒道:“爷爷,虽然我们都知道久哥和安小姐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在外人眼里,他们到底是夫妻。而我这个前妻在这时候横插一脚,着实不合适。这要是只关系到我们个人也就算了,而是以我们现在的身份,这事情一旦处理不好,还会波及goldentime和严氏……” 听到我的话,严久寂眼睛一亮:“你是说,只要我和安琪的关系得到澄清,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他这么一说,饭桌上顿时有三双眼睛都盯着我,于是我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严久寂立刻掏出手机,当场和电话那头的人说明天就要看到相关新闻报道,他甚至当着我们的面和对方说愿意再让百分之二的利益给对方,赤裸裸的权钱交易。 从他挂电话时的愉悦表情来看,应该是进行得很顺利。 末了,他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我:“欢迎回来,老婆。” 正文 第254章 只有他不可以 他那一声老婆叫得无比自然,我当时正在喝汤,差点一口就喷了出来,好在及时用餐巾挡住了,不过还是引起了一阵猛咳。 严久寂左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一双眼睛却是看向了严老爷子。 严老爷子当场教学:“哪儿有你这么突然就肉麻的?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懂不懂?真是块朽木!” 季老管家连忙在一旁拉着:“老爷,少爷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您就别再指责他了。没见着他耳根子都快红透了么?” 听到老管家这么一说,我立刻去看严久寂的耳根,果然一片火红。 所以,他这是不动声色地……害羞了? 一顿饭下来,我第一次见识到严久寂坐立难安的样子,感觉也是新鲜极了。 周五的时候,严久寂约我一起去接严瑾,说是准备以游乐园一日游代替生日趴,意思也就是说要把严瑾接到市区。 我也是有很久没有和严瑾单独相处了,本来这周就打算去海城看看她陪陪她的,严久寂这么一说正中我的下怀,也就提前安排好了工作,跟着他去了。 我们到的时候,刚好放学,可严瑾却不愿意跟着我们走,原因是她的小哥哥高博彦在这儿。 两个小朋友是手牵手从教室里面走出来的,不,准确来说,是严瑾硬要拉着人家男孩子,而男孩子看起来有些不情愿,却没有甩开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高博彦看向严瑾时的某一个瞬间,我似乎从他的眼底看到了赤裸裸的恨意。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却发现一切再正常不过,高博彦只是比一般小朋友沉稳一些,也沉默寡言一些。 虽然说是季修延收养了他,可按照严氏目前的情况和严久寂怠工的状态,季修延已经忙到分身乏术,根本就不可能在严氏和Z市之间两头跑。 所以当初把高博彦也安排在这个幼儿园,也是想着能让严老爷子和季老管家就近照顾一下。 而这一天因为严久寂提前告知了严老爷子我们会来接孩子,于是老人家就没来。 看得出来严瑾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孩子,一个劲的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次数多了,严久寂的脸色很明显地变沉了一些,还很幼稚地故意站在两个小朋友中间,企图把他们隔开来。 我虽然也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替严瑾感到高兴。 我本来也打算把高博彦带着一起走,毕竟俩小朋友在一起玩耍也有一阵子了,而且又是季修延收养的孩子,不是别人。 既然眼下严瑾一心想着和他的彦哥哥在一起,那我就顺势提议把高博彦也一起带去我那边玩两天。 严瑾听得高兴得不得了,高博彦却很礼貌地道了谢,然后便婉转地拒绝了我。 严瑾一听,立刻就扁了嘴,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像是要哭。 高博彦掰开严瑾的手,把她往我和严久寂这头推了推:“你爸爸妈妈在等你,我们周一就又可以见面了,不要哭。” 然后又很礼貌很乖巧地对我和严久寂说:“叔叔阿姨我认识路,会自己回家,你们开车小心。” 严瑾才不管,再一次抓住他的手,黏到他身边:“不要,我要和彦哥哥在一起,那我也不要去了。” 严久寂和我的想法不同,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我带着高博彦一起走。 所以在听到高博彦拒绝了我之后,他看起来还是比较开心的,于是开始尝试着用游乐园玩具还有漂亮衣服诱哄严瑾。 严瑾虽然有小小的犹豫,可到最后还是很坚定地选了她的彦哥哥。 看到严久寂脸上深深的挫败,我很不厚道地在一旁以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嘲笑他:“看来你的魅力值不够啊,严先生。” 严久寂听了,脸色变得更臭了:“我明天就让季修延过来,把他家小子领回去!” 我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你不怕我们小公主哭瞎,你就尽管这么干吧。” “这么死心眼,也不知道像谁?而且……他们这样算早恋吧。”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止早恋,目前看起来还是你女儿单恋。” 严久寂一听,整张俊脸都黑到了底,只见他气势汹汹地走到高博彦面前,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人家小朋友。 “小子,我们俩单独谈一谈。” 说着,一大一小俩“男人”就朝不远处的花坛走了过去。 严瑾本来想跟上,却被我拦了下来:“小瑾,爸爸和彦哥哥有话要说,是男孩子之间的话,我们女孩子就不要参与了好不好?” 严瑾的两只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高博彦,然后很迟疑地问我:“是女孩子不可以听的话?”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呀!小瑾要乖乖的,彦哥哥才会喜欢你,知道吗?” 听到“喜欢”这两个字,严瑾的眼睛顿时就发亮了:“只要我乖乖的,彦哥哥以后就会陪我玩过家家,躲猫猫,木头人,还有好多好多其他游戏了?” 听到严瑾说的那些游戏,再看了看站在严久寂旁边的那个酷小子,我忽然觉得也不知道这俩小家伙之间到底是谁比较可怜。 我把严瑾哄上车之后,一大一小俩男人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才跟着上了车,不过看起来是达成了一致,结果就是高博彦屈服了。 我让两个小朋友坐在安全座椅上,替他们系好安全带,然后又看了眼很明显有种“小人得志”之感的严久寂,心想着这家伙不知道对人家孩子说了什么,才得逞的。 这个叫高博彦的男孩可和严瑾不一样,不是那么容易诱哄的。 不过因为俩孩子都在场,我也就没有问,只是给严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两个孩子我们都接到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晚上,我和严久寂带着俩孩子去了我家附近新开的儿童餐厅,完了之后又让俩孩子在室内儿童乐园稍微玩了一会儿。 不过实际上,是严瑾在疯了似的玩,而高博彦则更像是一个小保镖,时不时地在严瑾快要摔倒磕到的时候拉她一把。 我在边上看着两个小朋友的互动,其实心里还是蛮高兴的:“看来我们小瑾已经找到了她的小骑士。” 严久寂却不同意:“瞎说什么,我们女儿这才多大?而且她有我这个骑士在就够了。” 我瞥了他一眼:“女孩子的心思你这种糙汉子不懂。” 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身边要是有个这样的青梅竹马,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严久寂一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很可惜你没有。” “但是你女儿有啊!”我指了指在泡泡球里面玩的两个小孩,轻声道,“这个孩子本性不坏,而且又有责任感。虽然作为孩子而言,他显得不够活泼,但站在女儿的角度,他很可靠。所以我不反对他们从小培养感情。” “不可以!”严久寂的声音有些大,样子看起来严肃到不行,“只有他不可以。” 正文 第255章 你会跟我结婚吗 我本来也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认真到哪种程度,所以一下子被严久寂这么一吼,我其实是有点蒙圈的。 可严久寂平时那么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这会儿却依旧咬着这个话题不放,训斥我:“你知道什么?这才第几次见到这个孩子,就知道他本性不坏又有责任感了?作为一个母亲,你不能对女儿的未来这么不负责任!”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对我这么疾言厉色的严久寂了,所以一时之间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三天前,也就是严久寂第一次带我去严瑾幼儿园那天的第二天,各大媒体像是打好了招呼一样,纷纷出了澄清报道,内容主要是说严久寂和安琪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兼校友,并没有结婚,当初只是误会一场,也是因此我才会答应和他一起出入在这种公众场合。 这则报道出来之后,自然也是引起了不少的社会轰动,毕竟这个误会已经近四年了。 在严氏和安隆地产因此而受益的时候,当事人不出来澄清,这个时候忽然出面难免让不少人觉得难以接受,两人也因此背上了奸商的骂名。 严氏和安隆地产也因此受到波及,不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这三天来,严久寂虽然说不至于是献殷勤这么夸张,但在我这头动作也是蛮大的,每天至少一个电话,睡前毕说晚安,然后又自作主张接送我上下班…… 反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费尽心机追求我,说是对我有求必应都不为过。 所以他一下子对我这么大声,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心里甚至还有那么一股子小委屈,大概是被养娇了。 直到我瞪着严久寂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和态度有点恶劣,亡羊补牢地轻声解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而是女儿还小,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而作为一个父亲,我恐怕到死都不能忍受她被别的臭男人抢走。” 我理解他的意思,可是他现在这样说很明显比刚才那么凶地嚷嚷让人能接受得多。 我撇了撇嘴:“别忘了你也是臭男人。” “所以我更清楚男人恶劣起来能有多恶劣。” 听他的话,像是在向我忏悔一样,我看了他一眼,确实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懊恼之色。 我们的关系好不容易得到缓和,我也不想和他在这种小事情上吵架,也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从儿童乐园回去以后,时间已经不早,按照我和严久寂的设想,高博彦住他那儿,严瑾住我这儿,很合理的分配方式。 可严瑾不乐意,她连晚上睡觉都不愿意和她的彦哥哥分开。 直到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事态好像有点严重,把严瑾拉到卧室里以后,问她:“你和彦哥哥之前都是一起睡的?” 虽然小孩子一起睡没什么大问题,可是按照严瑾对高博彦的黏糊程度,保不准以后出什么乱子。 严瑾听了立刻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今天听小美说,感情好就要睡一起,她爸爸妈妈就是这样。妈妈,你是不是和爸爸感情不好,所以才总是不和爸爸睡一起?” 我和严久寂的感情可不是用好和不好就能简单概括的,可是严瑾毕竟还那么小,说得复杂了她也理解不了。 于是摇了摇头:“没有那回事,只是爸爸妈妈工作比较忙,分开睡才不会影响彼此休息。” 心里想的却是明天要和严久寂去确定一下严瑾说的这个小美同学是谁,有必要了解调查一下,总感觉会是个祸患。 “是吗?”严瑾将信将疑地看着我,随后笑眯眯地道,“那妈妈你晚上就和爸爸一起睡吧!我有彦哥哥照顾,你就不用担心我啦!” 顿了顿,她又人小鬼大地说:“太爷爷说了,没有老婆滋润的男人是很可怜的,就跟花儿缺少水分马上就会枯萎的,妈妈你就滋润一下爸爸吧。” 严老爷子,他到底和严瑾说了些什么!我顿时有些无语。 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可面对严瑾像是能冒出星星来一样的期待眼神,我又说不出什么太严厉的话来,好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高博彦的声音:“小瑾,你就和你妈妈睡吧,我就睡在对面。” 严瑾一听,立刻踮起脚尖把房门打开,像小钢炮一样冲了出去直奔高博彦。 高博彦毕竟只比她大了一岁,受到这么强烈的冲击,本能地不住往后退,就快要摔倒的时候,严久寂及时扶了他一把。 高博彦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是抿了抿唇,并没有道谢。 “彦哥哥,我就想跟你一起睡嘛!” 严瑾拉着高博彦的衣摆,不住地甩着,各种作。 高博彦看起来有些为难,最后小大人似的揉了揉严瑾的头发:“女孩子和男孩子长大了结婚了才能一起睡,你要乖。” 严瑾一听,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结婚”这个词上去了:“那等我们长大了,你会跟我结婚吗?” 高博彦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旁的严久寂忽的抢在他前面出了声:“小瑾乖,时间不早了,要乖乖和妈妈洗洗睡,爸爸和哥哥也要去对面洗澡,准备休息了,明天我们再和哥哥一起去游乐园。” 我也趁机对严瑾说:“小瑾忘了之前妈妈对你说的话了吗?你要乖乖的,哥哥才会喜欢你哟!” 严瑾一听,总算是消停了,对高博彦叮嘱了几句“彦哥哥我乖乖听话,你一定要喜欢我”之后,就目送高博彦和严久寂离开。 夜里,严瑾忽然问我结婚是什么意思,我很难和她描述,就对她说结婚就是一对男女相互承诺照顾对方一辈子,不离不弃。 她听了之后,忽然很坚定地说:“那我一定要和彦哥哥结婚。” 那时候,我以为只是小孩子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等长大了说不定早忘了,于是也就随口附和了一句“好”。 可我没想到,严瑾遗传了我和严久寂的固执,她就真的把嫁给高博彦当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我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严久寂会说出“只有高博彦不行”这样的话来,只是那时候,我心爱的女儿早已因为这个男人遍体鳞伤。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时的我是那么无知,所以我也只能随口附和了一句“好”。 正文 第256章 嫁给我吧【大结局】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两个小朋友过得也还算尽兴,至少严瑾是尽兴的。 后来我问严久寂,他到底对高博彦说了什么,才让人家小朋友不甘不愿地跟着我们来。 严久寂只告诉我说教了他一些做人的道理,不过我猜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严久寂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他不在意的,甚至有些厌恶的人,他是从来都不会手软的,就算对方只是个孩子,更何况现在在他心里高博彦就是个要和他抢宝贝女儿的臭小子。 十二月的时候,严久寂带着我去了拉普兰德,就是那个他曾经跟我说过的,圣诞老人诞生的地方,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再加上严瑾也不愿意和高博彦分开,他破天荒地撇下了女儿。 这个叫拉普兰德的地方,果然就跟他说的一样,是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这里已经靠近北极圈,我们去的时候,正是拉普兰德一年之中最冷,冰雪也最厚的时候,触目所及无论是森林还是河流,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一眼望去,冰清玉洁,再加上奇妙的极地风光,就如世外桃源一般。 冬至那一天,我们遇到了拉普兰德的极夜,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不灭的星光。 就是在那个圣诞老人之家,严久寂做了我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他会做的浪漫事,当我许完愿的时候,他单膝跪在我面前,手里捧着之前离婚时我还给他的那枚戒指,对我说:“顾瑾时,嫁给我吧。” 拉普兰德不灭的星光下,我看到他手中的那枚戒指比星光还要闪耀,而他眼中,居然是我从不曾在他眼中见过的深情。 那一天,我收下了那枚戒指,我顺从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渴望,给了他也给了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不知道前路如何,会不会又横生波澜,可至少现在的严久寂让我觉得有安全感许多。 时隔三年半,我再一次和严久寂一起过年,当然还有严瑾,严老爷子,季老管家,季修延以及高博彦,挺热闹的,让我顿时有种回到小时候,顾院长还在时的感觉。 年初,我飞了一趟F国,主要是想去见见菲菲,对她说些话,再告诉她我即将要和严久寂复婚的事。 严久寂说要陪我,被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拗不过我,最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我几句,这才放行。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在墓园遇见了一个熟人——季修延。 见到我,他也没有多尴尬,只笑了笑:“出差,顺便来看看。” 至于是不是真的出差,我没有细究,我只在那一刻恍然大悟:“原来你才是陷进去的那个人……” 季修延没有否认,轻声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很好。人这一生总会有几个让你永生难忘的人才算没白活一场。” 我听了,只觉得他比我活得通透,和他比起来,我好像幼稚得不像是个即将三十的女人。 回来之前,顺便去叶承则被关押的地方看他,毫不意外地他依旧拒绝见我。 只不过这一次,他托人递了一个纸条给我,上面只写了短短一句话:希望你会喜欢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就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我觉得有些莫名。 不过半年后,在严瑾的五周岁生日,也是我和严久寂重新登记结婚那天,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当时还怕是谁什么恐吓信,拆开来却发现是严氏的股票,虽然价值和所占比例都有所变化,但细算一下好像刚好就是当年严氏不知所踪的那百分之六。 再联想到叶承则纸条上写的“嫁妆”,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心想也就只有他了。 我想把东西还给严久寂,他却不让,说这早就已经不是他的了,言下之意是让我收起来。 我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把东西放到了保险柜,打算留给女儿。 我和严久寂的婚礼定在十月份,因为有上一次的可怕经历,这一次严久寂变得谨慎许多,婚礼现场的保全也很严,而严谨和高博彦理所当然地成了给我拉裙摆的花童。 婚礼正式开始前,在休息室的时候,安琪意外来访,她对我依旧很不友善,还是那副眼高于顶很看不上我的样子。 “顾瑾时,看在你今天结婚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上次严久寂拍下的那颗粉钻,是报酬,没有别的意思。说来说去也是为了你,他托我去那个姓苏的女神经病疗养的医院,确认她的位置和状态。说实话挺意外的,叶承则给她安置的地方出乎意料的好,而且我过去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只不过好像也忘了很多事。她认为自己才二十一岁,也就是刚刚认识严久寂那时候,她总说严久寂会去找她,像个傻子一样日复一日地等着,虽然她本来就是个精神病……” 话说到这里,她忽的停住,有些烦躁地甩了甩手:“算了算了,不提这个扫兴的人,总之你知道我和严久寂并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就对了。另外,对于曾经把你弄进局子那件事,我是不会道歉的,反正叶承则也已经替你报过仇了。” “叶承则替我报过仇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在伯爵夫人组织举办的那场拍卖会之后,回去路上叶承则确实咬牙切齿地说过安琪凭什么给我委屈受。 那时候我就觉得他可能会有什么动作,可后来又发生了一连串事,再加上后来在伯爵夫人的庄园里并没有见着安琪,我也就忘了这件事。 这会儿安琪这么提起来了,我才又想起来。 安琪瞥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他居然没有向你邀功?” 见我摇了摇头,安琪用一副大发慈悲的表情对我说:“那场拍卖会之后,我受严久寂所托去F国北部确认苏妍的状况,在机场的时候被人抢了手机,还锁在女厕整整一个晚上,那滋味……永生难忘。敢这么整老娘,活该他坐一辈子牢!” 安琪后面的话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我直觉地想要替叶承则辩驳,可话到了嘴边,到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因为婚礼很快就要开始,安琪并没有在休息室逗留太久。 这一次,婚礼总算是进行得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关于那场婚礼,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我们这一群人的那一张合照里。 威廉一手搂着安琪,一手抱着安可,季修延拉着高博彦,严久寂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抱着严瑾,而季老管家则搀着严老爷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定格在照片里。 【写到这里正文就算是全部完结了,谢谢亲们一路支持,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望海涵,之后会写点番外】 正文 第257章 我不知会爱上你【严久寂番外】1 我叫严久寂,今年三十八岁,我的妻子叫顾瑾时,她比我小五岁,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不对,准确来说,我们结婚其实已经八年了,中间有四年时间我们“离婚”过,后来才又“复婚”。 事实上,我一直有一件事瞒着她——我们当年的那本离婚证书其实是假的,后来再婚的那本结婚证书也是假的。 当初搞这些小动作,一方面是为了瞒过叶承则,另一方面也是怕在我不得已放顾瑾时离开的那几年,她变心嫁给别人。 好在我看上的女人和我一样对感情忠贞不移,她到最后还是选择再一次嫁给了我,所以这本假离婚证书到最后并没有派上用场,我也就将错就错没有解释什么,怕原本已经平静的生活再横生波澜。 这两年,我的生活还算顺畅,除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我妻子经营服装公司goldentime上市了,她越来越成功也越来越忙,我见她还得排队,这让我感觉很不爽。 第二件事,我女儿疑似早恋,对象是季修延收养的那个臭小子,我明明那么严防死守,却依旧防不住他们眉来眼去,这让我感觉很挫败。 为了庆祝我和我妻子结婚三周年,我花了很多心思,头一天就订了酒店,还在里面放满了玫瑰花,kingsize的大床上更是用玫瑰花瓣扑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爱心。 说实话,我也觉得这样的庆祝手段有点low,但是我爷爷说女人喜欢浪漫,玫瑰、爱心,这些都是女人喜欢的标志性物品,不管手段俗不俗,有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鉴于我爷爷当年辉煌的感情史,我决定相信他作为一个曾经的花花公子的判断。 可是纪念日当天,当我兴致匆匆地打电话给我妻子时,接电话的却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特别助理小林。 这个小林我见过,平心而论,是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人,不过我不喜欢她,因为她曾经居心不良地把她的大表哥介绍给我妻子。 而小林的这个大表哥也是个不要脸的货色,明知道我妻子是个有家室的女人,还总是趁我出差不在Z市的时候约她。 好在我棋高一着,安排了司机小何在我妻子身边当我的卧底,给我通风报信,所以每一次都有惊无险。 “严总您好,顾总现在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您有事可以先对我说,我会转达。”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礼貌而疏离,我在心里轻嗤了一声,心想我约我自己老婆上酒店浪漫这种事能让你知道? 于是,嘴上十分冷淡地道:“不用,等她会议结束让她回个电话给我。” 说完,我也不等她回我,直接掐断了电话。 经过这几年,季修延已经被我奴役出了深深的奴性,一开始他还会反抗诉苦,今年他连问都没问,在我开口之前就帮我把假期都安排好了。 说实话,这两年我挺不务正业的,曾几何时我可是人尽皆知的工作狂,可现在我只想和我妻女天天腻歪在一块。 钱嘛,够花就好了! 更何况就算我不上进,还有人替我上进,所以我很愉快地堕落了。 因为一时之间联系不到我妻子,我在酒店无所事事,于是就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些文件。 对于我假期办公这件事,季修延简直感激涕零,在QQ上连发了几个感动大哭的表情过来,我则高贵冷艳地给了他斜睨的表情。 处理公事的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一个上午过去了,我妻子居然没有联系我,这让我感觉很是受挫。 于是,毫不犹豫地再次拨了个电话过去,可接电话的人还是那个该死的小林。 “严总您好,顾总的会议还未结束,您如果有急事我可以帮您转达。” 听到这话,我心里已经开始冒火,不过声音依旧平静:“这个会还要持续多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回:“大概会持续一整天。” 一整天?我看了眼满室的玫瑰,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正在突起:“让顾瑾时给我听电话,不然goldentime秋季新品的模特就没了!” 威胁的话刚刚说完,我就已经有点后悔,不过话已出口,就算事后要跪键盘我都认,在小林这个外人面前,该有的脸面还是要有的。 这两年,我把工作重心都放在经营模特公司上了,按照我的用心程度,规模和影响力自然是不在话下,所以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个威胁一定有用。 果然,没过一会儿,我就如愿以偿听到了我妻子的声音:“严久寂,我跟你说过今年不过什么三周年纪念日!” 是的,她确实说过,就在我订酒店的前两天,可是我会听她的? 我尽力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忧郁和失落:“这样啊……可是我已经订了酒店,我已经在酒店等了你一上午……” 可事与愿违,我妻子在听到我的话后,声音变得愤怒极了:“又是酒店!严久寂,结婚纪念日对你来说是不是就是让你变着法子尽情啪啪啪的日子?” 这一下子,我真的感觉自己受伤了:“你不喜欢?” “谁特么会喜欢一整天下不了床,浑身散架一样的感觉啊!” 对于她的指控,我也感觉很委屈:“可是你总是加班,不加班的时候又要陪女儿……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碰你了,整整一个月!顾瑾时,你就不怕我真憋出什么毛病来吗?”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无辜极了:“是吗,已经一个月了?” “是,一个月了。”我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无比愤恨地点着头,可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克制,没有丝毫异常。 “哦,那好吧。这次是哪里的酒店?你点好餐,我马上过来。” 我听了,心花怒放,报了个地址过去之后,兴致匆匆地点了一些她爱吃的菜,让厨房扣着她大概能够抵达的时间送来。 一年之中,我最期待的就是结婚纪念日了,因为这一天我有无比正当的理由独占我的妻子。 为了即将展开的缠绵,我特地还去洗了个澡,喷了点香水,是我妻子喜欢的那个味儿。 半个小时后,我妻子如我所估算的那般到达酒店,按照惯例,在一顿饱餐之后,就轮到她来好好地“喂饱”我了。 可是这一天,当我迫不及待地抱住她,亲吻她,把自己撩得欲.火焚身之后,她忽然掏出一张B超单来,很有心机地告诉我:“久哥,我又有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那时候,我正在脱自己的裤子,我看着那张B超单,感觉自己的内心是崩溃的。 “顾瑾时……你绝对是故意的!” 女人如妖精般搂上我的肩,依偎在我怀里,在我颈项吐气如兰:“我说过不过的嘛,是你硬要叫我来的,还拿模特的事威胁我呢……” 说话间,她的手还很故意地划过我疼得快炸裂的那个地方,问我:“是不是很难受?” 难受?何止是难受!简直想死! 我狠狠地抓住她作乱的小手,认命地躲进浴室,洗了整整一个小时冷水澡。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看现在的我就知道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变得越来越狡诈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第258章 我不知会爱上你【严久寂番外】2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可是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我还是对她说了“打掉吧”三个字。 在听到我的话时,我很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神微微变了一下。 这两年,她变得越来越不动声色了,就像是曾经的我。 可毕竟我就是那么过来的,所以我还是发现了她的异样。 我从来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孩子,所以每一次和我妻子在一起,我都非常小心。 这一回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我感觉到很自责。 我也看得出来她其实是高兴的,可是我从来都是那么一个自私的人,我不想冒着失去她的风险再去要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 因为直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生我女儿那天躺在手术床上,浑身是血的样子。 那一天,当她那么平静地闭上双眼的时候,我感觉到害怕极了,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就像是我知道我父母出事的那一天一样。 也是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她对我来说这么重要。 就像我曾经对我妻子说过的那样,在我心里,所有人和物都是有价值的,也有排序。 而很显然,在我心里的这张排序表中,她现在是排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舍弃我的女儿,更何况这一次还只是一个胚胎。 相较于生孩子,孕早期人流的风险明显小很多。 可我妻子很显然不这么想,她平静而又冷淡地看着我,说话时的眼神很坚定:“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两年,除了小林大表哥那件事,我几乎不会对她说一个“不”字。 季修延有时候会笑话我是个妻管严,不过我并不在意,因为我知道,我这是在弥补。 我要穷尽我这一生,把前些年欠她的好,都补给她。 可这一次,我必须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于是我硬着心肠对她说:“只有这件事,我不答应。” 我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我是个男人,我并不想让自己在妻子面前表现得太软弱。 在看到她脸色转白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要缴械投降,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挺了下来。 “瑾时,只有这件事,你得听我的。” 我妻子只是很安静地看着我,不哭闹也不说话,最后只听她缓慢而又清晰地问我:“久哥,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 虽然这两年我不再那么雷厉风行,可对外形象还是威严且无情的,媒体对我的评价大抵是市侩的精明商人,感情少得可怜。 我想应该3;148471591054062没有人觉得我严久寂会害怕什么,可偏偏,她还真的说对了,我根本就没法反驳。 她窝进我怀里,声音轻柔:“久哥,我以为经过这几年,你应该早就学会了对我毫无保留才对。害怕你就说,不要说这种模棱两可会让人误会的话。” 毫无保留也分事情,要在自己深爱的女人面前认怂,我还真的是做不到。 不过即便我没有明说,她到底还是猜到了。 为了掩饰心慌,我背过手,故作镇定:“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医院,保证不会很疼。” 另外,鉴于今天的意外,我会结扎,不过这件事没有必要对她说。 她又看了我一会儿,晶亮的眸子璀璨得像是宝石:“久哥,其实我已经不怎么怕疼了。” 我很喜欢她叫我久哥时的语调,轻声细语,尾音微微上扬,总让我感觉听起来情深似海。 她一直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魅者的那天晚上,其实严格来说还要更早些,是在医院,当时医生告诉她,她弟弟需要进行手术,而近二十万的手术款让她一下子就白了脸。 鬼使神差的,我在她后头跟了一路,从住院部一直到医院门口,直到她见到了叶承则,当然,他那时候还叫司向南。 当时我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我上了车,在车里又看她用蹩脚的演技表演强颜欢笑,我甚至能够想象她当时说的话,必定是让人放心的好话。 不过我从叶承则眼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了然,这个男人分明知道她在说谎,却没有揭穿,甚至于他眼中看起来还带着一抹兴味。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和我是一样的人,而这个叫顾瑾时的女人是一只错把饿狼当忠犬的傻子。 明明长着一张和苏妍一样的脸,可性格却南辕北辙,我认识的那个苏妍可不是这么……菜的。 不过这不值得我上心,这个世界上的傻子成千上万,我并没有兴趣多管闲事。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大概在一星期后,我却在魅者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女人。 准确来说,是我在要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声音,当时她也不知道是在和什么人说要出台的事。 声音都抖成筛糠了,感觉很害怕的样子,我不知道魅者是什么时候降低标准居然连这样没见过世面还不懂掩饰的菜鸟都收了。 一边在心里嘲笑,一边却想起了叶承则。 我的直觉向来很准,应该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关系。 我推门而出的时候,外面已经不见了她,倒是站着魅者的经理。 见到我,他一脸惊诧,立刻点头哈腰。 我没理他,只在外面洗完手的时候,忽然心血来潮对他说想买个女人,一口价二十万一夜。 话出口的时候,其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说什么想买个女人,但我自己知道,这条件分明就是在等着什么人自投罗网。 我在心里懊恼了一番,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又加了一个她有极大可能达不到的条件——“非处”。 经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来,并表示马上去办。 于是大概半小时后,我带着有些复杂的心情,看一群女人在我面前搔首弄姿。 她是最后一个才进来的,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得像是木头,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总是有意无意地夹着腿,看起来有些痛苦。 包厢里有个台子,所有进来的女人都会上台表演才艺,井然有序,却又带着点争先恐后。 她还是最后一个上的台,表演的是一段蹩脚的钢管舞,这么说也许还有点侮辱钢管舞这种艺术了,她纯粹就是在折磨那根钢管。 我承认,我会在医院注意到她,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苏妍。 可是当我发现她和苏妍很不一样的时候,我又感觉心情愉悦。 我第一次见到苏妍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分情万种的模样了。 当然,当初吸引我和她在一起的也并不是她的风情万种,而是她的名字。 我这个人挺奇怪的,在大多数人都推崇感情自由,真爱至上的时候,我依旧做什么事都需要个理由,包括爱人这件事。 后来我发现,爱一个人是确实需要理由的,至少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我只对我妻子说过一次“我爱你”,不过她应该并不记得,当时她躺在手术台上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生死未卜。 她也几乎不问我这件事,唯一一次问我,我只回答了她,我确信她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我以为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告白,可她似乎从不那么以为。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她再问我这个问题,我对自己说这一回我肯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爱她,可是她却再也没有问过我。 这一天,当她对我说她已经不是那么怕疼了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当面对她说这三个字的机会。 “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给的爱也很自私。对于我来说,你怕不怕疼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觉得你会不会疼,还有,我会不会疼。我不想失去你,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顾瑾时,我爱你。” 说实话,还是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可是当我真的当着她的面把“我爱你”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又觉得感觉有些骄傲,虽然这种骄傲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以为她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可现实是,她只是毫无感情地应了一声“哦”,迅速低下头去后复又抬起头来看向我:“那我还是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感觉很挫败:“顾瑾时,我说我爱你。” “哦,我说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表情,那语调,平静得可以,好像我只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这个女人,她明明应该知道在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带着的是什么样的期待的,也是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讨厌,我觉得她很可能是在报复我。 我感觉到郁闷极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心里有一种想要把她捏死的冲动,可却又舍不得。 她看着我笑了笑,忽然问:“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这个问题还真的是难倒了我。 在我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我心里深深扎了根,连我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个心动的瞬间。 “在你哭着对我说,我不是你第一个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的时候。” 【抱歉,消失了一段时间,期间儿子肺炎到处奔波,外地求医,实在没法顾上写文的事。没有及时通知是我失职,请大家原谅。】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